第19章 跟屁蟲
道路兩旁伫立着高大的香樟樹,涼爽的空氣裏彌漫着獨特的清香,沁人心脾。但匆匆路過的行人或急着上學或忙着上班,無人為這縷清香駐足一秒。
把電動車停到學校車棚後,賀希然也不管車鑰匙,跳下車就氣沖沖地走了,溫蕭雨看着他走路的姿勢,怎麽看怎麽別扭。
“走那麽快幹嘛?”溫蕭雨拿着鑰匙在後面慢慢走着。
其實賀希然走得不算快,就是架勢比較像要去炸學校,溫蕭雨不高不低說上這麽一句,他的腳步更慢了,只是梗着脖子不願回頭。
“溫蕭雨,早上好呀。”林寧心從路對面小跑過來,微笑着和溫蕭雨打招呼。
“早上好。”溫蕭雨說。
“那盒餅幹你哥哥吃了嗎?”林寧心攏了攏頭發,和他并排走進學校。
溫蕭雨愣了一下才想起那盒被賀希然丢到車窗外餅幹,心裏有些尴尬:“昨晚……沒來得及讓他吃。”
他往前面瞟了一眼,見賀希然已經停下腳步,轉頭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如果覺得好吃,我還可以給他做。”林寧心說。
溫蕭雨把目光從賀希然身上收回來,說:“謝謝,不麻煩你了。”
“真的不麻煩,我經常做給我朋友吃的。”林寧心笑着說完,遇到了她的同班同學,就朝溫蕭雨揮了揮手走了。
那個女同學小聲問林寧心:“就是他嗎?”
“噓……”林寧心紅着耳朵拉着她迅速跑遠。
溫蕭雨搖了搖頭,走到賀希然身邊把車鑰匙遞給他。
賀希然沒有接,就那麽看着他,說:“你如果想要,我就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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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夥,溫蕭雨想,剛才是一盒餅幹,這直接來了輛電動車。
“我不想要。”溫蕭雨說,“自己收好。”
賀希然瞪着他:“不想要也得要!”
溫蕭雨眸光半垂,落在賀希然臉上,這電動車可比餅幹霸道多了。
“行。”他把鑰匙收進了口袋。
教室裏好像比以往更熱鬧,這就是青春期的少年麽,溫蕭雨心裏感嘆,果然和社畜不一樣,周一早上都這麽有精神。
“溫哥溫哥,我周六去看你們的演出了。”小胖難得沒在吃東西,兩眼放光地看着溫蕭雨說,“你倆太牛批了,怪不得我進不了表演隊。”
“嗐呀!溫哥你終于來了。”高樂從其他同學那邊跑回來說,“早知道我周六就不去打球了,誰知道你們會演得那麽好,白讓我錯過了。”
“你沒去看怎麽知道演得好?”溫蕭雨問。
“我看了視頻啊!你們的演出在貼吧和微博裏轉瘋了。”高樂晃了晃手機。
“對啊,溫哥,好多人在評論裏問你的信息呢。”高樂身後跟過來幾個男生,七嘴八舌地說道。
溫蕭雨不知道“溫哥”這個稱呼是誰先叫出來的,之前他和別的同學交流不多,只聽小胖這麽叫過。剛才一路上跟他打招呼的和現在來找他說話的同學都這麽叫了,連高樂這個班長也跟着這麽叫。
溫蕭雨嘆了口氣,指了指賀希然說:“要他信息的人應該更多吧。”
氣氛倏然尴尬了一瞬,剛好老趙進班了,一群人打着哈哈一哄而散。
溫蕭雨之前就察覺到了,賀希然在班裏似乎沒有朋友,和同學們關系也不怎麽好。如果沒有溫蕭雨,他估計一天下來說不了幾句話。
不過這也沒什麽奇怪的,性格差成這個樣子,除了原身這種骨灰級舔狗,誰願意忍受這作精少爺的壞脾氣。可是轉念又想起他哭的樣子,溫蕭雨心裏又有些說不出的感覺,有點悶。
尤其是看見他起身去交作業的背影,那種感覺更強烈了。
“你交的什麽作業?”賀希然回來後,溫蕭雨裝作不經意地找話說。
“英語演講稿啊。”賀希然說,“周末的英語作業。”
“……卧槽?”溫蕭雨震驚了片刻,手忙腳亂地從抽屜裏拿稿紙。
因為最擅長英語這科,所以英語作業一般他都放在最後寫。昨天本來是打算聚完餐回家寫的,誰料最後會去打個架,還被砍了一刀,演講稿什麽的早就随着他的血流走了。
幸好周一早上大半個班都在補作業,他在其中也不算突兀。而且老趙來之前他們還在津津樂道話劇演出,老趙來了之後才開始回去補,把老趙氣得邊盤頭邊指着他們臭罵。
早讀上到一半的時候溫蕭雨把英語補完了,小胖納悶道:“溫哥,你沒帶手機?”
“嗯啊。”他的手機還放在老趙那裏。
“你怎麽不早說,我把手機借給你,你也不用裸着瞎寫了。”小胖指了指他的英語稿紙。
溫蕭雨沒好氣道:“誰跟你說我瞎寫的。”
小胖把頭探過來說:“我看你寫得行雲流水的,不是拼音啊?”
溫蕭雨:“滾。”
大課間跑操之前他去找老趙請了假,順便把手機要回來。
老趙把他的手機裏裏外外都翻新了,用起來跟個新手機一模一樣,溫蕭雨覺得自己最近可能要走財運,放學了去買張彩票試試。
“咱可是說好的,進步不了十名,你得把修手機的錢給我。”老趙威脅道。
溫蕭雨雖然覺得應該沒問題,但還是問了一句:“修手機多少錢?”
“兩千。”老趙哼了一聲。
“你這是趁火打劫,兩千我能買個新的了。”溫蕭雨把手機揣回兜裏,俯視着老趙。
“嘿!我就是打劫怎麽了?!”老趙挺直腰板,蠻不講理地說,“有本事你再把它摔了,把零件都還給我。”
“得,我跨過十名就是了,不跟您掰扯。”溫蕭雨擺了擺手。
“去你個臭小子!”老趙伸手要在他背上拍一巴掌,下一秒被蹿過來的賀希然擋住了。
“哎!”老趙吓了一跳,“你來幹嘛?”
“我也請假。”賀希然看了溫蕭雨一眼。
老趙上下打量賀希然一番,說:“溫蕭雨說他貧血頭暈,你是什麽原因?”
“我……”賀希然開始準備瞎編。
“他缺心眼。”溫蕭雨替他找好了借口。
回教室的路上,賀希然緊跟在溫蕭雨身後,但凡有人經過他就恨不得把溫蕭雨圈起來,把溫蕭雨弄得趕也不是,不趕又有點丢人,總之挺無語的。
樓下的公示欄圍了很多同學,如果不是跑操的集合聲催促,樓道口都要被他們堵得水洩不通了。
溫蕭雨也怕被碰到傷口,疼倒不怎麽疼了,就是晚上睡覺挺煩人的。昨晚怕壓到傷口不敢睡踏實,要麽趴着,要麽只能側向一邊睡,今早醒的時候右半邊身子全是麻的。
他去一樓廁所抽了根煙,出來的時候樓下沒人了,賀希然正站在公示欄前仰頭看着什麽。溫蕭雨走過去,看到上面貼的是關于江游和張一鳴的處分決定。
江游的違紀行為較為嚴重,再加上拒不認錯、态度惡劣,學校給予了留校察看處分。張一鳴的情節較輕,且認錯态度積極,學校只給了一個警告處分。
事件中的受害者“溫某”和“賀某”在公告欄前對視一眼,溫蕭雨問:“賀某,滿意嗎?不滿意再去打一頓。”
“溫某,我再也不想打架了。”賀希然說。
溫蕭雨點了點頭,轉身往樓上走:“那回去揍猩某一頓撒撒氣好了。”
賀希然跟在他身後說:“他是某猩。”
溫蕭雨:“哦。”
下周就要期中考試了,這周上的基本都是複習課。很多同學都覺得這些知識已經學過了,因此上課都是懶懶散散的。
而溫蕭雨約等于在學新知識,一整天下來腦子裏塞的東西是好幾周的知識總和,暈得他腦袋要炸了。
下午放學後他留在班裏寫了會兒作業,接水的時候賀希然跟着,去廁所的時候賀希然也跟着。等他為了提神去抽了根煙出來後,賀希然還在門口洗手。
溫蕭雨受不了了,問他:“你到底想幹嘛?跟屁蟲。”
賀希然不忿:“要不是你為了保護我受傷,誰願意當你的跟屁蟲啊。”
“為了保護你?我自己怎麽不知道。”溫蕭雨說,“我就是打了個架而已。”
“你打架也是因為去巷子裏救我,才被封展鵬纏上的。”賀希然的聲音越來越低,後面半句幾乎是嘟囔出來的。
溫蕭雨笑着說:“你自己也知道啊,大麻煩。”
賀希然皺起臉:“你!我……”
“別你我了。”溫蕭雨推了一下他的腦袋,“回家了,跟屁蟲。”
兩人騎着小電驢晃回家,拐進弄堂,遠遠看見“某猩”蹲在家門口。
溫蕭雨騎到他身邊停下,兩條長腿撐着地,不耐煩地問他:“幹嘛?”
“什麽幹嘛,我來看看咱奶奶。”童星舉起兩盒補品,理直氣壯地說,“我都多久沒來看她老人家了”
“誰跟你咱奶奶。”溫蕭雨嫌棄道,“我跟你很熟嗎?”
“咱倆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怎麽就不熟了?”童星越說越激憤,“要不是某人從中挑撥離間,現在坐你車後笑的人是我!”
“滾!我的褲子你穿不上。”溫蕭雨瞥了一眼他的大粗腿,又低頭看了看賀希然的腿。
嗯,換了條寬松的運動褲,怪不得下午看他走路順眼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