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重逢
第66章重逢
“我把整個娛樂圈能找的都找了, 那不都被你否了嘛。”
童星苦着臉道:“娛樂圈的花美男是不少,資方和制片那邊推薦來的人你也都篩遍了,你以為第二個喬初漫是好找的啊。”
在這部正在拍攝的《暗湧》裏, 喬初漫飾演的是一位豪門小少爺, 經歷了民國時期的動蕩,國恨家仇交織錯亂,最後與身為軍官的愛人轟轟烈烈地死在了戰火裏。
而那位“雲官”是一名戲子,長相和身段都與小少爺有七分像, 自以為可以做小少爺的替身。
因為對軍官愛而不得,他使手段截斷了軍官與小少爺的書信往來,導致兩人陰差陽錯地誤會彼此, 錯失了一起出國的良機, 走向充滿悲劇色彩的結局。
而他本人,經歷了那個時代的滄海桑田,變得瘋瘋癫癫,孤獨終老。
這個角色戲份不多,但演繹起來很複雜。他亦正亦邪,對軍官又愛又恨,對小少爺既有嫉妒又有羨慕,對自己時而顧影自憐時而恨之入骨。
放眼整個娛樂圈, 能和喬初漫的外貌相媲美的演員已是少之又少, 更何況還要駕馭如此高難度的演技。
也不怪童星提起這個角色就頭大, 溫蕭雨也是挺煩躁的, 電影已經開機半個月了,這個角色始終找不到合适的人選。
“既然那些知名的都不合适, 咱幹脆去影視基地逛逛吧, 那裏默默無聞的小演員多, 指不定就能遇到一個合适的。”童星出主意道。
溫蕭雨皺着眉考慮,這部電影他們籌備了很久,之前這個角色定了一個編劇很看好的演員。可是拍了幾天,溫蕭雨發現他也就是和喬初漫長得有些相似,其實演技尤其是氣韻并不達标。
在工作方面,溫蕭雨從來就是極其嚴格的,業界很多影評人都說他已經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童星的提議雖不失為一個辦法,但成功幾率肉眼可見的渺小。
“你就別糾結了,有這個時間咱都去到了。”童星拿起車鑰匙說,“就當是去散散心,放輕松點兒,說不定一眼就能找到你想要的人。”
劇組今天放了一天假,趁這個機會過去看看也好,機緣巧合這種東西誰都說不準。這樣想着,溫蕭雨和童星一起來到車庫。
“咱能換輛車嗎,溫導?”童星坐進駕駛室裏說,“你這輛轎跑從高中開到現在,賣二手都沒幾個人要。而且這略顯騷包的外觀實在不符合您的氣質啊,換輛X7明顯更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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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換。”溫蕭雨坐在副駕,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手機屏幕。
童星探頭一看,見他果然在看暄城家裏的監控。那年臨走之前,溫蕭雨在溫家和賀家都裝上了監控攝像頭,只要有時間就去看回放,跟個變态偷窺狂似的。
別人吃飯的時候看下飯神劇,他則對着一成不變的監控視頻發呆,難怪胃病怎麽也治不好。就像現在,他坐個車都看得極為專注,剛才吃下去的那碗粥還不知道怎麽在胃裏翻騰呢。
走到半路,他的臉色果然開始泛白。他蹙着眉收起手機,左手抵在胃部,對童星說:“我睡一會兒,到了叫我。”
童星瞟了一眼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嘆了口氣。
溫蕭雨這幾年像不要命了一樣學習、工作,仿佛這樣把自己的思緒全部填滿、不給自己一絲喘息的餘地,這個空蕩蕩的世界就不會坍塌一樣。
若不是童星和溫沐辰在旁邊守着,他還不知會把自己折騰成什麽樣子。他最初以為是自己在照顧童星和溫沐辰,後來才發現,他才是被照顧的那個。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那天起,他就開始好好吃飯,天涼加衣。把那些瘋狂的想念壓在心底、隐在深夜,努力過上看似正常的生活。
然而,他或許是一個合格的導演,卻不是一個演技精湛的演員。那些藏也藏不住的眷戀早已溢出,否則家裏另外兩個人為何從不敢當面提起那人的名字,否則這麽多年他身邊的誘惑數不勝數,為何他始終無動于衷。
在去往影視基地這段不遠不近的車程裏,溫蕭雨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夢裏,賀希然還是少年時的模樣。纖細的身影面朝大海站在沙灘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下來,點亮了他的發絲與側臉。
他轉回頭,在溫暖的晨光裏笑意盈盈地說:“溫蕭雨,我現在過得很好,每天都很幸福,你不要再找我了。”
他笑得那麽明媚,溫蕭雨在夢裏卻有種說不出的心碎。他潛意識裏知道,這并不是賀希然想要告訴他的話,這是他自己日複一日憂思成疾,編織出一個自欺欺人的夢境勸慰自己罷了。
沒有他在身邊,愛哭的少年還不知會如何彷徨不安。明明當初就快要把他從那個家裏帶出來了,只一念之差,兩人付出的所有努力全都化為烏有。他沒辦法不痛恨自己當初的選擇。
他甚至不知道,賀希然是否還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哭泣。他無數次祈禱賀希然離開他後真的能幸福快樂,卻始終無法讓自己真正安心。
溫蕭雨從哀恸的夢中醒來,臉色比睡之前更差了。他怔怔地看着窗外,指尖無意識地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眼底泛着一抹微紅的潮濕。
曾經他以為賀希然什麽都沒有帶走,後來他發現,賀希然帶走了那枚金戒指和那個神似他的小熊仔,除此之外,還把他的心神都帶走了。
他也以為賀希然什麽都沒給他留下,現在想來,賀希然把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都留下了,也把他留在了原地。
車裏的氣氛有些沉悶,童星本想讓他多睡一會兒,把車速降得特別慢。結果見他睡也睡得不踏實,醒來仍是那副走不出陰霾的死樣子,終是忍不住勸了一句:
“都已經五年了,想回來的早就回來了,不想回來的你等多久也等不到,要不就算了吧。”
溫蕭雨對他後面的話充耳不聞,只喃喃地重複道:“五年……”
五年,從少年到青年,足以改變一個人的音容笑貌了。就算賀希然五年後出現在他面前,他都不一定能一眼認出他來。
就像他每次回暄城去看老趙,老趙都會先一愣,再嘆息着說他變化太大了。
溫蕭雨的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人人都說他變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仍停留在五年前的那個夏天,再沒前進過。
“……別耽誤你工作,行,我們馬上就到。”童星挂斷電話,看見溫蕭雨終于回了神,解釋道,“是曹冰陽,他最近在這裏拍戲,我提了一嘴咱要過來,他非要接你一下。”
曹冰陽是溫蕭雨曾經提攜過的一個導演,對溫蕭雨非常敬佩,他其實比溫蕭雨還要大上好幾歲,但見面從來都是恭恭敬敬叫他“溫老師”。
見到曹冰陽,溫蕭雨問道:“沒耽誤你拍戲吧?我們就是來随便逛逛。”
“沒有的,溫老師,現正好是劇組吃午飯時間。”曹冰陽說,“聽說您有個角色一直沒定下來,我這部戲的演員多,演技大多還算過關,您願意的話過去看看吧。”
見他說話這麽拘謹,溫蕭雨開玩笑道:“我要是把重要角色給你搶走了,你接下來的戲怎麽拍?”
曹冰陽笑了笑,也放松下來:“您現在是所有演員公認的‘夢中情導’,只怕不用搶,他們全都自願跟您走。”
三人聊着天,來到了片場。劇組的幾十個群演正在領午餐,場面鬧哄哄的。
曹冰陽問了一個拍攝方面的問題,溫蕭雨正側身回答,忽然聽到一道清亮的聲音透過嘈雜的環境,不輕不重地落到他的耳朵裏:“麻煩讓一讓。”
頃刻之間,溫蕭雨如遭雷擊,身形猛地一僵。剩下的半句話早已抛到了九霄雲外,嗓音艱澀,再沒能說出一個字。
“溫老師?”曹冰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疑惑地叫了他一聲。
溫蕭雨驟然回神,轉身朝那聲音來處望去——
只見一個清瘦挺拔的身影端着一份盒飯,盤腿坐在牆邊的一處空地上,塑料餐盒裏是已經涼透的飯菜,他卻吃得津津有味,兩頰都塞得鼓囊囊的。
似乎感覺到了溫蕭雨情緒濃烈的視線,他遲疑地側臉看過來。只這一眼,就讓他那雙澄澈的桃花眼剎那通紅,滿滿的一嘴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他慌忙拿起旁邊的水,“咕嚕咕嚕”灌下去半瓶,垂下的眸子再也沒敢看過來。剩下的半份盒飯也不吃了,站起來轉身就走。
一陣微風徐徐拂過,吹亂了他栗色的發絲,紛紛揚揚的落葉随風而至,其中一片落在了他的肩頭。
這五年,他又瘦了不少,似乎也長高了一些。身形從柔弱的少年長成了挺秀的青年,略長的頭發隐隐遮住他雪白的後頸,淩亂的步伐中透着難以掩飾的張皇失措。
溫蕭雨想,他剛才怎麽會懷疑自己會認不出這個人?這個懷疑太小看了這人,也小看了自己。
在童星魂飛天外的一聲“卧槽……”中,溫蕭雨穩住心神,開口叫住了那個幾步之外想要繼續逃跑的人。
“賀希然。”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他跑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這幾章寫哭了好多次,心疼溫哥,也心疼賀寶,幸好他們再次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