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清秋邊走邊猜燈謎,一路走來贏了不少的花燈。
溫府的四個婆子在她前後開道,她被丫鬟嚴嚴實實的圍在中央,漂亮的小臉蛋上還圍了面紗,只露出一雙秀氣好看的眼睛。
贏來的燈都被婆子拿在手裏,這樣一個浩浩蕩蕩的隊伍走在哪令人矚目。
每年的花燈節都是秀女們出風采的時候,一是看誰手中贏得的花燈最多,二是看誰能猜中每年的燈魁,一舉拿下頭名。
蘇清秋自信滿滿,覺得燈魁一定是她的掌中物。
每年的花燈出自與京城最大的酒樓,客至雲來,酒樓早已人滿為患,早早的就有人在那等着看今年的燈魁了。
今年客至雲來準備的是一盞八角琉璃燈,從外表看上去,瞧不出有什麽出彩。
但酒樓的夥計用手在燈角出一劃,整個燈身便開始旋轉,晶瑩剔透的琉璃裏面刻上了千百只蝴蝶,燈身一轉,裏頭刻滿的蝴蝶就開始随着旋轉翩翩起舞,透着璀璨的燈光與琉璃,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更妙的是,燈裏頭還有不少精致的小動物,手指頭大小一個個卻雕刻的精致極了,兔子,小鳥,仔細看看還有一只正在吃東西的小松鼠。
“哇——”現場凡是看見的,沒一個不發出驚嘆。
蘇清秋到底還是有幾分見識,就算再驚豔,臉面上也藏住了幾分,她藏的住旁人就不一定了,蘇清秋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有人砰的一聲撞在了自己腰間。
“大膽。”嚴肅的嗓音卻滿口稚氣,将還沒反應過來的蘇清秋吼的一愣,随後低下頭。
只見一張胖乎乎的臉正板着,正滿是嚴肅的看着自己。
個子也不高,瞧着就五六歲的模樣,但人脾氣可一點都不小,分明是這個小不點撞在自己身上,他反而氣呼呼的嘟起了嘴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蘇清秋先是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雖衣着簡單但不難看出料子名貴,何況這小孩通身自帶一股貴氣,身後半尺左右圍着好幾個奴才。
其中一人上前,湊在他耳邊小聲勸:“十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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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的嗓音極細,蘇清秋離的進約莫的聽見那麽一點,太監?
她納悶。
又聽見奴才喚他,十四爺?
這個年紀,身邊跟着太監,除了宮中那位十四阿哥,還能有誰?
蘇清秋立馬就掐緊自己的手心反應過來,半蹲着平視十四爺,先是溫聲溫氣的道歉,随後從自己身後挑出最精致好看的一盞燈出來,遞給他道:“小弟弟莫氣了,小臉都皺在了一起,這個給你,當做是姐姐給你的道歉禮好不好。”
她竭盡全力的讨好,哪知五六歲的小孩,卻連看都不看,哼了一聲傲嬌又別扭的轉過頭。
稚氣的嗓音道:“爺才看不上這些小東西。”爺也最讨厭旁人将我拿小孩看。
大話雖說的漂亮,但那雙圓乎乎的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看着臺上那盞燈魁,蘇清秋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這位小爺是看上最好的一盞燈了。
太子胤礽走過來的時候,恰好看見這一幕,溫潤如玉的人看見十四阿哥的時候,臉頓時一黑:“十四弟。”
“誰讓你出來的。”
他一身墨色的常服,衣着簡單卻貴氣浩然,雙手背在身後正一臉嚴肅的帶人走上前,挺拔又俊秀的人器宇軒昂。
從小生長在權勢中央的人,就算是再溫潤如玉,有些東西也是天生刻入骨子裏,比如居高臨下,又比如所有人中唯獨只有他走過來時,如同一座巍峨磅礴的小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再加上面上疏離又冷淡的表情,無端的讓人不敢說一句話。
“二哥。”剛剛還板着臉的小孩子,立刻乖的像只小貓,小胖腿啪啪的跑到自家二哥身邊,張了張嘴讨好道:“二哥,你可不要說出去,我是偷偷溜出來的。”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太子胤礽瞪了瞪才到自個腿邊的小屁孩,小聲說了一句:“回宮再收拾你。”
小十四不情不願的點點頭,暫時規規矩矩的站在那了。
胤礽也不想在外面訓斥弟弟,見十四弟老實之後,給身邊的奴才使了個眼色,又扭頭朝蘇清秋道:“小弟頑劣,還請姑娘莫介意。”
蘇清秋被面前這位雅致如玉般的人弄的心肝直顫,十四弟,二哥。
她控住不住腦子裏的猜測與驚濤波浪,這位,是太子爺,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今後這天下的主人。
他面貌俊朗,又如此年輕,若是,若是跟他在一起的話,那該有多好。
這個念頭,只在蘇清秋的腦子裏想了一會就放棄了,她比誰都知道,以她的家世,就算進了太子的後院,頂天了也只有格格的命。
但是,入宮就不一樣了,只要能進宮,哪怕只是個官女子,她也有法子一步一步的往上升。
想到這,蘇清秋再看太子的眼光便沒那麽熱切了,行為舉止,大方有禮,規矩中透了幾分疏離,倒是讓胤礽多看了幾眼。
溫知許此時正坐在酒樓二樓上,垂眼往下看就是舉辦燈魁的戲臺,一眼就看見站在最前面的蘇清秋與太子。
此時一陣風吹過,撩起蘇清秋臉上的面紗,露出小半張臉來。
太子剛好扭頭,兩人的目光就那樣撞在了一起。
從她這個角度看,果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溫知許舉起酒杯往嘴裏一倒,掩飾住翻起來的白眼。
果然是女主光環定理,兩人第一次相見,與書中描寫的一模一樣。哪怕重生經歷一次,高高在上的太子爺也一樣會被吸引。
“呵呵——”溫知許嘲諷的笑了一聲,将手裏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
“咚咚咚——”酒樓的小二敲着鑼鼓上場,“各位公子小姐,各位看官,今年的燈謎馬上就要上場,還是老規矩,誰要是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将謎底猜出來,這盞百花穿蝶八角琉璃燈誰就可以拿走。”
“我們客至雲來酒樓,也包您終身免費。”
“好——”大夥一陣掌聲,現場十分熱鬧,沒一會就見客至雲來酒樓的小夥計從酒樓二樓放下一塊木牌來。
只見碩大的木牌上面刻着,上聯: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狼貓狗仿佛,既非家禽,又非野獸。
下聯:詩也有,詞也有,論語上也有;對東西南北模糊,雖是短品,也是妙文。
現場頓時一片安靜,都往木牌上看去,嘴裏念念有詞。
蘇清秋的腦子飛快的轉動着,雙眼不停的往木牌,還有已經點燃的香上看去。
要在一炷香的時間內猜中,原本自信滿滿的心開始漸漸的不安。
胤礽也對着木牌看了幾遍,腦中仔細思考,他從小就是所有兄弟中最聰慧的一個,這樣燈謎雖然難度較大,但仔細思考也有了頭緒。
他原想就那樣說出答案,卻不經意看見身旁蘇清秋緊張的雙手,腦中不知閃過什麽,便稍稍歪下頭開始給她提示。
“東西南北中,分別對應青白紅黃黑,非黑非白非黃非紅,餘下的只有青了。”男人低沉帶着磁性的嗓音湊在耳邊,蘇清秋小小的往後縮了縮。
但是太子說的話,卻都聽進了心裏。“狐狼貓狗仿佛指的是犭,既非家禽,又非野獸,同樣指的是犭。”
她不笨,恰好還有幾分聰慧,尋着這個思路,立馬就開始猜下聯。
“我知道了,”想到什麽,她雙眼一亮,扭頭朝戲臺大聲道:“上聯是個猜,下聯是……”
“謎底是猜謎——”她還沒說完,就見從酒樓中走出一個男子來,此人豐神俊朗,器宇軒昂,手中一把折扇,雙眼貌若桃花。
好一個翩翩公子,陌上如玉。
他走的快,漫步之間已經走上了戲臺子,他站的高,對面剛好是蘇清秋那張還沒掩飾好,滿是震驚的雙眼。手腕一扭,将手中的扇子收起來,露出那張宛若春花,風流韻致的臉來。
現場的人跟着楞了楞,誰也沒想到猜中謎底是一個長的這般好看的富家公子來。
可不是,他穿着紅色的長袍,頭上戴着束發嵌寶紫金冠,小臉白嫩嫩,一股寶裏寶氣的模樣。
這樣好顏色的一張臉宮中也少有,連胤礽看着也心生幾分歡喜來。
扭頭卻看見一邊的蘇清秋眼也不眨的看着戲臺子。
太子心生一動,低頭問:“你認識?”卻見蘇清秋連忙将眼神移開,閃爍道:“不……不認識。”嘴裏雖是那樣說的,但心裏卻咬牙切齒,狠狠咬着後牙槽。
“溫知許——”
沒想到,那個早早的就過來,不帶丫鬟婆子的人此時正一身男裝的站在戲臺子上,迎着身後滿面的湖水,與湖面上飄動的燈光。
極致的耀眼,彷如天空中的星星。
“這位公子猜的對,謎底就是猜謎二字。”客至雲來的老板親自走出來,将身後挂的高高的那盞八角琉璃燈取下來雙手送到溫知許手中。
“日後公子來我們酒樓,一律免費。”
溫知許道謝笑着将燈接過。
他穿的一身富貴從頭到尾無一凡品,左手拿着扇子,右手舉着燈。手下那盞暖黃色的燈照在他如玉般精致的臉上,半張側臉,絕色溫柔。
燈魁一出,花燈節結束,酒樓的夥計開始放煙花。
明火一點,半片天空都被染的通亮,煙花在半空中乍然開放,火樹銀花,五光十色。
而最高處的那個舉着燈的少年,微揚着頭,襯着身後絢爛奪目的煙花,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卻閃過一絲落寞。
胤礽的目光,控制不住的黏在那個少年身上,移不開,奪不去,難以自控。
溫知許擡起頭看了許久,沒一會卻感覺腰間有人。
一低頭,卻見是個小胖子,伸着他的小胖爪正在拽他的衣角。溫知許一愣,覺得有趣:“怎麽了?”
小胖子抿着嘴唇不說話,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往他手中的燈上看過去。
溫知許頓時明了,将燈舉在兩人面前,語氣放低刻意溫柔:“你想要這盞燈?”
小胖子眼神一亮。
溫知許卻将嘴角勾出一抹笑,沒有再僞裝男聲,彎腰低頭湊在他耳邊,小聲的引誘他:“叫姐姐,叫姐姐就給你。”
小胖子:“……”雙眼瞪的大大的,臉色一青,将溫知許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
“叫不叫。”溫知許雙眼一眯盡是狡黠。
胖乎乎的小臉蛋一臉的為難。
溫知許笑了一聲,提起燈做勢要走,小胖子趕緊攔住她,嘴裏急忙忙的喊了一句:“姐姐。”
“乖——”
剛還準備要走的人立馬轉身過去,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狐貍看見了小白兔。
伸手往小胖子的臉上狠狠的摸了一把,再揉了揉他圓乎乎的腦袋,又嬌氣又軟媚道:“哥哥這就給你。”
說着将手裏的燈放在小胖子的手心,揮着衣袖就走了。
低頭看着自己手中心愛的燈,十四阿哥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只覺得心中甚是委屈,狠狠的把臉又麻又軟的感覺措掉。
那人一定是個妖怪,不然怎麽連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