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溫知許披着鬥篷來到偏殿,青竹樓本來就簡陋,偏殿更是清冷。

石答應身形小小的蓋着被子縮在床上,只露出一張臉,瘦的只有巴掌大,臉上沒有血色一片慘白。

溫知許帶着人走進去,原就狹小的房間更是小的讓人轉不過身。床榻邊有個一樣小的女孩,見人來了也不敢說話,只顧着一個勁兒的哭。

“行了,先別哭了,”溫知許讓棉霧将那丫鬟扶起,扭頭朝小元子道:“小元子,快去請太醫。”

小元子哎了一聲,扭頭就打算走。

石答應的宮女卻抹着眼淚哽咽道:“沒用的,太醫是不會來的。”

溫知許上手摸了摸石答應的額頭,見她額頭滾燙冒着虛汗。便知道她這是得了風寒,古時候的風寒不比現代,是能要人命的。

“為什麽不來,太醫不就是為人治病的嗎?”似雲看不下去,氣的雙眼一瞪。

“估計是因為石答應不受寵,今天又被搬到了這兒。”溫知許用帕子擦了擦石答應的額頭,手下的脖子仿佛一把就能掐住,實在是太過羸弱。

“那我們怎麽辦,主子。”似雲瞧着這可憐的主仆兩,也一時手足無措。

溫知許眼睛微微一眯,心中覺得甚是奇怪,這石答應病成這樣了還将人挪過來,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心裏暗襯道:“小元子,你拿我的牌子去太醫院,務必要将太醫請來。”

頓了頓,還是道:“再去拿個荷包,乘人

不注意悄悄的塞給太醫。”她位份是常在,卻也只比石答應好上那麽一丁點。

進宮大半個月至今還沒見過皇上,還是太醫不買面的話她也沒有辦法。

在這後宮,人人都是看皇上的恩寵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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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她手裏有銀子,每日的飯菜怕是會越來越差了。

小元子跪下打了個千兒,扭頭就往太醫院跑去。

“似雲,去打些熱水來。”床榻上的石答應,閉着眼睛皺着眉,不用說話都知道她現在很不舒服:“将你主子的衣物拿來,給她換上。”

幾個人陸陸續續的忙碌了許久,才将石答應的衣服床鋪給換個幹淨。

随後,小元子也将太醫給請來了,那太醫瞧着年歲到是不大,進屋之後開始行禮:“奴才李一海,見過小主。”

說着,擡頭竟擡起頭直直的往溫知許的方向看去。

棉霧眉心一皺,悄悄上前兩步,擋住李太醫看過來的視線:“這是溫常在,床榻上的是石答應,李太醫還是過去瞧瞧石答應的病情怎麽樣了吧。”

那太醫一張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驚訝,頓了半響楞楞的點了點頭:“好……好,奴才這就去看看石答應。”

拿出随聲的帶的藥箱,之後把脈倒也還算是靠譜:“答應這是得了風寒,來勢洶洶需得好好養着。”

他寫出一張藥房,交給一邊的小元子:“按照這上面的藥房去太醫院拿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小元子點頭将藥房接過去了,屋子裏面靜悄悄的。

只有床榻上的石答應,不時傳來不安的呢喃。

李太醫伸起手,借着袖口擦拭額頭冒出的汗,餘光卻往溫知許的方向看去。

棉霧這下真的惱了,面無表情道:“李太醫,既然沒什麽事情了,還勞煩太醫回去吧。”

李太醫忙低下頭,頓了頓将藥箱提着走了。

“小元子,”等太醫出了青竹樓,溫知許才小元子喊了一句:“明個你去打聽打聽這個李太醫。”

“在守着他,看看明天哪個宮裏請他過去。”

小元子不知主子這是要幹啥,但他天生聽話,點着頭出去了。

倒是棉霧猜出了幾分,問:“主子,您這是覺得這事蹊跷?”

溫知許一邊說,一邊看着床榻上的石答應,摟緊身上的鬥篷哼笑了一聲:“大概吧,或許是我多心了。”

“可那太醫的眼神……”似雲嘟囔着嘴,還是有幾分不高興:“我看的真真兒的,那李太醫一進來就往主子臉上看,不像是來救人,倒像是來專門瞧瞧主子長什麽模樣。”

溫知許聽聞,再往床榻上看去眼睛就是一閃。

仔細琢磨了一會,心裏大概算是明白了幾分。

——

次日一早,小元子就偷偷溜達到太醫院門口,眼巴巴的等了兩個時辰,就在以為等不到的時候,李一海李太醫出來了。

他背着藥箱,身後帶着藥童,徑直的往東六宮的方向走去。

小元子小心的跟在他身後,眼看着他進了儲秀宮的大門,才連忙回去禀告。

儲秀宮一宮的主位是赫舍裏氏,赫嫔。

赫嫔家世顯赫,是心腹大臣索尼的孫女,姐姐又是孝誠仁皇後,十分得寵。

原先皇上為顯寵愛,儲秀宮就赫嫔一個,這次選秀住進兩位新選的小主後,儲秀宮才算是熱鬧起來。

李一海站在儲秀宮門口,赫嫔的貼身宮女翡翠親自帶他進去。

儲秀宮內富麗堂皇,裏頭盡是奇珍異寶,赫嫔坐在主位上,旁邊是兩個眼生的小主。

左邊那個穿紅衣服模樣俏麗的是通常在,右邊的穿素色衣服,嬌小柔弱的是蘇常在。

三人都直直看着自己,李一海額頭一跳,眼睛直直的往下,楞是看都不敢亂看。

連忙跪下,眼睛對着地面道:“奴才李一海,叩見赫嫔娘娘,叩見通常在,蘇常在。”

赫嫔長相豔麗,捧起一邊的茶杯眼角往下一垂,問:“怎麽樣,人見着了嗎?”

“見……見着了。”李一海抖着聲兒:“昨個石答應又犯病了,是溫常在的太監去太醫院請的人,石答應那病反反複複的治了半個月都不見好,沒人願意去,我一說我去看看倒沒人懷疑。”

李一海的資質低,太醫院裏旁人不樂意去的地兒他去倒也沒讓人覺得有異。

“那人怎麽樣。”赫嫔滿意的點頭,一邊漫不經心的問話,一邊拿眼神看向右邊的蘇清秋。

想起這人說的,千嬌百媚,國色天香,鼻子就不屑的哼哧了一聲。

她自持美貌,又甚是得寵。整個後宮除了常年恩寵不衰的宜妃娘娘,還有常年不出宮門的良貴人,還沒有誰敢在她面前說國色天香這四個字兒。

“好……好看。”李一海額頭開始冒汗,悄悄地擡起頭一臉苦澀:“确……确實如蘇小主形容的那般。”

“胡說,”赫嫔啪的一聲就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面目扭曲道:“你再說一遍。”

李一海吓的臉都泛白了,哆嗦着身體:“娘娘。”

摔杯子的聲音驚擾了宮女,赫嫔半眯着眼睛往一邊的蘇清秋那看去。

後者悠閑的喝着手中的茶,像是半點兒都不驚訝。

赫嫔恨恨的咬了咬後牙槽,“那跟宜妃娘娘比起來如何。”

李一海明白她這問的什麽意思,跪在地上頭埋的低低的:“不……不相上下。”

赫嫔這才緩了口氣。

身後的蘇清秋卻淡淡道:“李太醫,說實話。”

赫嫔的眼睛猛的一睜,像是不可置信。

李一海這下子連嘴唇都是哆嗦的,看了眼瞪大雙眼的赫嫔,趴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個響頭。

“娘娘,奴才實在是不敢說啊。”

“照實說。”赫嫔咬牙切齒。

“那溫常在披着個鬥篷,妝都沒上,可那張臉只瞧上一眼比宜妃娘娘的還要驚豔。”

“宜妃一張臉豔麗逼人,說話做事任性三分皇上都樂意寵着她,都這個年紀了還牢牢霸占皇上不放。”赫嫔說到這,嘴裏不住的泛酸水。

“可我這個表姐溫常在卻要比宜妃娘娘還要讓人喜歡。”

蘇清秋站起來,拍了拍裙角的折痕:“一張臉生的像是被人靜心雕琢過一般,肌膚如玉,吹彈可破。”

“眉眼本就生的豔麗,一雙眼睛卻似帶着鈎子妩媚的不行。”

蘇清秋每說一句,赫嫔的牙齒就咬緊一分。

“這就罷了,”她嘆了口氣:“偏生她又像幾分溫三老爺,妩媚中帶着三不谙世事的仙氣。”

“好像是這凡間的金銀污穢了她似的。”

蘇清秋轉過頭:“娘娘,這樣的人,您能讓她見到皇上嗎?”

“那你說怎麽辦。”赫嫔沒有見到人,可聽她說的多了,在加上派去的李一海也是一樣的回答,心中原本信的三分已經成了七分。

“蘇姐姐,這世上果真有這樣好看之人?”通常在性子直,人也不壞。

可進宮也不免想得到恩寵,若是真有這樣一個狐媚之人勾了皇上去,日後還有她們什麽事啊。

對那沒見面的溫常在心裏便生出了幾分不喜。

“娘娘,這石答應不是已經娜去了青竹樓了嗎。”蘇清秋的聲音自帶嬌柔:“再說了,石答應生病,溫常在與她住在一起過了病氣也不是不無可能。”

“昨個夜裏,溫常在又叫了太醫。患病自然不能侍寝,先讓敬事房的撤了溫常在的綠頭牌,不讓她見着皇上。”

“別的,日後在議就是了。”

赫嫔點點頭,便想立刻吩咐人去辦,通常在卻奇怪的了一句:“蘇姐姐,你說溫常在是你表姐,你還未進宮就得到了皇上的青眼,你表姐又生的如此勾人。”

“若是你兩姐妹聯手的話,估計就沒我們什麽事了。”

赫嫔眉心一皺,也深感懷疑:“我也納悶,你為何剛來儲秀宮就像我投誠,讓我想法子将溫常在安排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

蘇清秋淡然一笑,一張臉模樣單純,姿态搖曳動人:“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就是因為是姐妹,才不得不争。”

她看着赫嫔,話中有話若有所思:“畢竟,誰也不想活在一個優秀的姐姐之下,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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