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康熙自那日之後便很少踏入後宮。
密嫔驟然失寵,但萬歲爺終究還是沒将她生下的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帶走,而是念在以往的情分上,留有了一定的餘地。
反倒是溫嫔,因為私自關了延禧宮的大門,導致萬歲爺再也沒去過延禧宮。
有人說:“溫嫔太過小家子氣,萬歲爺不過是讓太醫檢查一下,有什麽大不了?”
而有的人則認為,溫嫔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任性作過了頭,萬歲爺沒了耐心,還不立馬就将她忘在腳底下了?
永和宮
德妃一邊在抄佛經,一邊在吩咐給萬歲爺準備的點心。
永和宮的湯如流水一樣往養心殿裏送,盡管萬歲爺不過來,可一聽是永和宮的東西便都讓送了進去。
德妃一邊吩咐:“讓禦膳房的少加點糖。”将今日寫好的佛經讓宮女收起來。
綠屏上前給德妃收佛經,又說起了延禧宮那位:“主子,您覺得萬歲爺是當真忘了溫嫔了?”
小半個月了,都沒去延禧宮一趟。
要是放在以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忘了?”德妃聽到這,倒像是聽了一個笑話:“溫嫔那麽一個絕色的人物,你覺得萬歲爺會輕易忘記她?”
綠屏低頭想了想溫嫔那張絕色的臉,還有身肌膚與身段。
堅定的搖搖頭:“估計是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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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勾起嘴角笑了兩聲,綠屏卻一臉糾結道:“那……”她咬咬唇:“那惠妃娘娘找的那個宮女,又該怎麽辦?”
惠妃年紀大了之後為了能夠固寵,專門的挑一些美人放在自個的宮裏。
惠妃原本看上了寧貴人,而寧貴人剛開始入宮的時候确實是受了一段時間寵愛,可她實在是不争氣,受寵之後仗着家世得罪了不少人。
之後萬歲爺有了溫氏之後對她就更加的不稀罕了。
“惠妃的主意這是又打到溫嫔頭上?”德妃笑着搖頭:“任由她自個折騰,咱們等着看戲就是了。”
——
鐘粹宮
惠妃娘娘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的貼身宮女上前,湊到她身邊小聲道:“娘娘,這是最像的那一個了。”
惠妃聽到這,那不屑的眼神才擡了擡,朝地上的人淡淡道:“擡起頭來。”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往後縮了一下,随後慢慢的将那線條細膩又白皙的下巴稍稍往上擡起,眼睛半垂看着地上絲毫不敢往對面的人臉上瞧。
惠妃的眼神在看見那張臉的時候就失望了移開了目光,搖着頭撇了眼身邊的宮女:“跟延禧宮的那位,還是差了不少。”
那目光淡淡的,卻滿是壓力。
宮女心下一緊,連忙上前道:“娘娘別急。”說着朝地上的人道:“将臉轉過來,看着娘娘。”
跪在地上的人聽見,眼皮抖動了幾分,随後緩緩的将眼皮撩起,一雙清澈又無害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惠妃娘娘,倒是讓那原來的一分像成了三分。
惠妃原本斜靠的身子扶着手肘慢慢的坐直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身下的人,撐在扶手上的手指掐了掐,淡淡開口道:“叫什麽?”
惠妃的宮女湊在她身邊回答:“是侍衛陳希閡之女,三十三年才進宮的。” 侍衛的女兒,也算是個官宦之家,與她們這些天生做奴婢的還是不一樣。
但惠妃家世頗深,又怎麽會将區區一個侍衛之女看在眼裏?冷着眼神看着地上道:“讓她自己說。”
少女的聲音清脆好聽,輕聲道:“奴婢陳氏…”
一分長相,二分眼神,在加上一樣清脆好聽的聲音,果然跟延禧宮那位足足像了個三成。
惠妃站起來,笑着說了一聲好。
扶着宮女的手走下去,親手将地上的人扶起來,帶着護甲的手掐了一把她的下巴,在那張臉上仔細的端詳了幾下:“都是萬歲爺女人,到底是做妃子還是做奴婢,可全看你自己了。”
陳氏一直垂下去的頭聽聞擡起來,如同蝴翼般的眼睫毛顫抖了幾分,看向惠妃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
——
延禧宮
似雲提了主子點的豌豆黃回來,從外面進門的時候卻聽見延禧宮打掃的宮女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說,萬歲爺都多久沒有來咱們延禧宮了?”
“都快大半個月了吧。”
“主子将門關上,就算萬歲爺想來也不會來啊,兩人這般僵着,日後再來幾個美貌的妃子,萬歲爺還不很快就忘了主子?”
這話一說出來,其餘的幾個宮女都同意的點着頭:“是啊,主子這次實在是太僵着了,簡直是将萬歲爺的寵愛白白的往外推。”
“日後惹惱了萬歲爺,到時候徹底的失寵的話咱們就跟着完蛋了。”
似雲聽到這,氣的雙眼一紅從門後鑽出來:“大膽,你們什麽東西,連主子也敢編排。”
原本湊在一起的宮女們吓一跳,三五兩人連忙散開,看見站在門口的是似雲之後臉色愈發的白了。一個個都低着頭:“似……似雲姐姐。”
似雲與棉霧是主子從家中帶來的貼身宮女,內殿都是她兩伺候,又是延禧宮中的一等宮女,她們湊在一起說主子,瞧見似雲可不跟老鼠見到貓似的。
“好啊你們一個個的,”似雲伸出手,指着面前的宮女咬着牙:“都給我在這站着,我現在就去告訴主子。”
似雲氣沖沖的進了內殿,将手上的膳食盒子氣的往桌子上一放。
“主子……”似雲将剛剛聽見的又跟主子說了一遍,溫知許還沒反應她倒是氣的眼睛都紅了:“這些人吃裏扒外在院子裏都這樣說您,我看延禧宮是留不得她們了。”
似雲氣的咬牙,她見不得旁人說主子的壞話。
溫知許低着頭,看着手裏的碗,裏面是一陣沖鼻的湯藥味,雖然萬歲爺自己沒來,但卻讓薛太醫一日三餐頓頓不拉的将湯藥送來了。
她擡頭看了眼氣的快發抖的似雲,手腕裏攪動湯藥的速度不變,漫不經心道:“不過是說些難聽的話,不痛不癢的有什麽打緊的。”
似雲張嘴實在是勸不過主子,只得道:“奴才打聽到了,惠妃娘娘之前一直在找跟您有幾分像的宮女,倒真的讓她找到了。”
溫知許聽到這,一直攪動的手腕才停下來,擡頭往似雲那看:“找到了?”
“找到了。”似雲将頭一點:“宮女陳氏,現在已經住在惠妃娘娘宮中了。”
惠妃想出這樣的鬼主意,溫知許沒想到居然還當真讓她找到了人。将手裏的湯藥舉起來一飲而盡,滿嘴的苦澀味讓人渾身一個激靈。
棉霧板着一張臉上前,連忙接過主子用過的空碗。
白玉雕刻的碗放在托盤上,發出一聲輕響,同時也傳來溫知許一聲淡淡的:“那咱們就看看,惠妃新找的那個宮女能不能代替了本宮。”
——
養心殿
康熙這段時間,又是照舊的性質淡淡。
除了永和宮,那便哪裏都沒去。
這晚處理完正事,剛放下折子康熙就揉了揉眉心,低着頭的嗓音有幾分幹澀,問:“延禧宮怎麽樣?”
李德全心一跳,連忙捧了杯茶水過去,回道:“萬歲爺放心,延禧宮的一切都好好的呢,薛太醫來傳話,溫嫔娘娘用藥極勤,估摸着再喝上一段時間,好好養養就好了。”
康熙聽聞,眼神閃了閃。
那日,薛太醫回來之後還說了一句話,溫嫔體內服用的避子湯時間雖不長,但到底是藥三分毒,好好靜養着身子沒事,但日後總要比一般的女子難懷孕。
康熙聽說之後獨自坐了一個下午。
之後,就沒再說要去延禧宮的話了。
可延禧宮日日的一舉一動萬歲爺還是問的,特別是溫嫔用藥,隔上那麽一兩餐都要問上一次。
李德全知道萬歲爺關心溫嫔,于是便試探的問:“萬歲爺,要不您親自去瞧瞧?溫嫔就算是有再大的氣性,看見您也不會生氣了。”
康熙拿着茶盞的手稍稍用力,導致指尖都泛着白。
“算了……”他想了一會,還是搖搖頭。
溫嫔被人陷害難受,看見朕不信任更加難受,康熙不想再看見她一臉悲傷的樣子看着自己了。
扭過頭淡淡的一句:“再等等吧——”等日後溫嫔的身子好上一點,也等她将那日的事忘的淡了點。
“到時候朕再過去瞧她。”康熙放下茶盞,撐着扶手站了起來。
原本正準備往永和宮去看看德妃,小太監忽然上前禀告:“萬歲爺,惠妃娘娘身邊的宮女過來,說她們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康熙眉心稍稍皺了皺,問:“可有說什麽事?”
小太監擡起頭:“惠妃娘娘說好久沒有見到萬歲爺甚是想念。”惠妃跟他時間長,最實得大體,聽到這裏康熙原本往永和宮的腳步還是被拉了回來。
揮了揮手:“去惠妃那——”
萬歲爺很久沒去過鐘粹宮,裏面的布置也不知什麽時候大變了一通,大殿門口點着兩盞昏黃的燈光,瞧着倒像是與延禧宮的有些那麽類似。
康熙一路走過去,感慨良多。
進了內殿,就見惠妃重新打扮了一遍,一身的淡紫色,格外的溫婉。見萬歲爺來了,臉色有些羞紅:“嫔妾給萬歲爺請安。”
“起來罷。”康熙走過去,牽着她的手将人往軟榻上帶,一邊随口的問了一句:“今個怎麽了?好端端的忽然想朕了?”
他這話一說出口,就感覺手心的人頓了頓,随後惠妃搖着頭平淡的道:“無甚,只是……”
“只是今個是嫔妾當時進宮的日子罷了。”
惠妃說出這句話,掩飾住一嘴的苦澀,也不管萬歲爺的臉色如何,淡淡的吩咐:“上茶,再給本宮與萬歲爺上一壺酒上來。”
這話剛落下,就見屏風後面走出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正捧着托盤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