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海淵
第43章海淵
[不下150不改名]:蘇燎, 你做個人很難嗎?
[不下150不改名]:[笑出豬叫.gif]
王鵬蓬真人也在俞宇身邊笑出了豬叫。
[一字禪]:所以問題來了,我有個朋友想知道,宇哥那個網站到底怎麽登陸,我也想去學python
[暴走小糖兔]:?你們都喝了假酒
[男德教師]:我好擔心, 你們聊這個會不會炸群
[男德教師]:但我喜歡, 會說話的都多說點[狗狗叼玫瑰]
俞宇恨不得原地消失:“……”救命現在退群還來得及嗎?
俞宇膚色本來就被太陽曬得比較深,屬于不太容易泛紅的那種。可這會兒虎鯨保護色也攔不住他從臉頰一路燒到脖子。俞宇作為一個生在春風裏, 長在紅旗下, 除了不太愛學習之外其他什麽都挺好的新時代少, 在某些領域的探索僅僅止步于學校衛生課以及男生之間的顏色笑話。
蘇燎一路小跑出校園的時候, 就看到“曬紅”了的俞某人, 和笑到昏厥的王小胖:“蘇燎, 真有你的, 啊哈哈哈哈——”
蘇燎憋笑憋得臉頰肌肉抽搐:“對不起。”
俞宇看了一眼他身後的毛凱傑, 頓時覺得這地兒待不下去。一會兒吃飯, 估計涮的是他不是菜, 俞宇覺得天旋地轉一陣窒息,轉身就走:“我不吃了。”
蘇燎連忙追了上去:“哎, 我請客!”
俞宇邁開腿跑了起來, 蘇燎一路狂追,終于在學校外的拐角口抓住了對方, 俞宇一把打開他的手:“你他媽——”
“噓——”蘇燎一手抵在唇前,一手把俞宇按在牆上, 腦袋微微前傾,低聲笑着,“這也不能全賴我啊?我——總不能帶着你在我家裏一起看——”他頓了蹲,有些尴尬一扯嘴角:“是吧, 我不就随便找了個借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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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宇沉默不語,只是那樣委屈地看着他,眸子又清又亮,臉頰黑裏透紅。蘇燎怎麽都沒想到,大部分時間看起來又困又冷漠的某位同學會是這個反應。
“天,你別這麽看着我。”蘇燎使勁憋着笑,憋到肩膀都在隐隐顫抖。他忍不住勾起食指,輕輕蹭了蹭俞宇的臉:“你怎麽這麽害羞啊,我都要有負罪感了。”
俞宇:“……”
“走啦,吃飯去。”蘇燎一手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又往校門口拽去,“我叫他們誰也別提了。”
蘇燎說道做到,一頓飯誰都沒再提這個事。
可是,成人隐秘的世界就好像有一扇門。
俞宇發現它是單向的,你一旦推開,就再也合不上了——心裏好像總有着什麽在騷動,像一根狗尾巴草,時不時地往心口撓一下。俞宇嘴上罵罵咧咧,但在夜深人靜的夜晚,他還是忍不住打開手機浏覽器,輸入那個網址,很快,屏幕上跳出了一個無法訪問的界面。俞宇這才想起來,蘇燎好像還提過什麽翻牆。
靠。
他還是忍不住想,蘇燎會偷偷看什麽呢?
一想到那些畫面,俞宇臉又有些熱,他鎖了手機,躺在小板床上,抱着他的虎鯨娃娃,委屈巴巴:“我覺得我已經不是一條純潔的小虎鯨了。”
虎鯨娃娃咧着嘴,亮晶晶的小黑眼睛看着他。
“好吧,你還是只純潔的小虎鯨。”俞宇抱着虎鯨一翻身,把腦袋埋進了它軟軟的肚皮裏。
六月底,高一最後一天返校。
俞宇找葉靜領了成績單,正從班主任辦公室裏出來,迎面遇到一位中男子——他比俞宇稍微矮了一點,肩膀又挺又寬,這麽熱的天還穿着一身淺卡其色襯衫,領口開着一顆扣子,一條西褲沒有皺褶,皮鞋油光蹭亮,手裏拎着一個黑色公文包。
俞宇覺得這人莫名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兩人在辦公室門口擦肩而過,很快,他身後傳來了葉老師驚喜的聲音:“啊,蘇燎爸爸,真難得,您可算回來了——”
俞宇頓時恍然——難怪,那身板與輪廓分明的五官,簡直是和蘇燎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但他第一眼沒認出來,是因為這人的氣場就有些吓人,大約是五官更長、更冷厲、更陰沉一些,沒有蘇燎身上那種明亮的少精神氣。
好家夥,蘇燎那快缺席了整整一的老爹,總算來學校找老師補全“家長會進度”了。
俞宇躲在拐彎口,悄悄地探出腦袋又瞄了一眼。蘇燎爸爸與葉老師握了個手,聊起了蘇燎高一一整的表現。
德育樓裏學生進進出出,都是來領成績單順便和班主任進行一對一終總結的學生。下樓俞宇就看到了蘇燎,正背着書包靠在入口處,左腿曲起,腳尖點着牆,雙手插在褲兜裏,應該是在等他爸。
蘇燎懶洋洋地喊住他:“中午一塊兒吃飯?”
“行,”俞宇點點頭,想到明蘇燎大概就去競賽班了,心裏就有些舍不得,“我先回游泳館一趟,把更衣櫃清理出來,張老師說暑假要大掃除。”
蘇燎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又擡頭瞄了一眼樓上辦公室的窗口:“你收拾完就來找我,要是我更快的話,一會兒我去找你。”
俞宇揮揮手,一溜煙跑了。
等俞宇收拾完了,蘇燎也沒過來,他便開始往回走。路過實驗樓的時候,遠遠的卻聽到蘇燎在德育樓樓下的小花園裏和他爹吵架。
“怎麽你明還打算游泳?”
蘇燎的語氣挺不耐煩:“這不已經打算減半了嘛?就一三五,二四和周末就不練了。”
蘇建軍擡高了嗓音:“你現在游這個有什麽用?也就高二高三這兩,兩,二十四個月,把時間放學習上能怎麽你了?”
“我鍛煉身體不行啊?”
“學校不是有做操冬季跑和體育課麽?”
蘇燎一個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那叫運動嗎?”說着他伸手輕輕地推了他爸一下:“你大老遠從美國飛到我學校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
“你是一個學生!不和你說學習,說什麽?”蘇建軍把一張成績單拍蘇燎胸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麽樣兒?平時不紮紮實實學,能偷懶就偷懶,仗着自己基礎好、又有那麽點兒小聰明,全靠大考前猜出題思路順便抱抱佛腳。蘇燎,高考你也打算這麽玩兒?”
蘇燎:“……”
俞宇走過去不是,傻站在路上也不是,便側身躲進了實驗樓門口。他心想,這做學神也怪不容易的,家長要求竟然如此變态。要是他能考個級前三十,哦不,要是他能考個級前三百,他媽恐怕要感動得淚流滿面回花溪給他老爹墳前上香去了。
啧,這人與人之間的參差吶。
“你們葉老師剛和我說了,這次期末考,你級排名只有三十出頭,再加上你競賽只拿了省二等獎,今暑假是有資格參加競賽班集訓,但學科成績和競賽成績的綜合評分在競賽班裏不算靠前。”蘇建軍頓了頓,“你們暑假集訓結束後,還會有一次學科模拟考,那次排名也會算入最後競賽班的選拔成績。”
說着他一手捏了捏眉心,一手插着腰,很是頭疼:“我說真的,蘇燎你給我重視起來,暑假要再不全力以赴沒準最後競賽班都被刷下來。”
“話說回來,物理競賽省二等獎,你還能拿個二等獎——以後你要是去清北,誰手裏沒個二等獎!說出去你是我兒子我都嫌丢人。”
那最後一句話把蘇燎徹底給點燃了,狠狠地把成績單又摔在了他爸的臉上:“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就不能說點別的!”
“你就不能問問我過得好不好?在二中待得開心不開心?”
“你就不能問問我游泳游得怎麽樣了?你就不能問問我全國大賽?”蘇燎的嘶吼裏帶上了一絲哭腔。他一直想和他爸說自己終于拿了他小時候就想拿的200m自由泳金牌,可是他爸從來沒問,他也就憋着沒有開口。
“你就不能——”他顫聲吸了吸鼻子,“你就不能——”
為我感到驕傲,哪怕就一次嗎?
可這句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在淚水控制不住下落的瞬間,蘇燎低頭一抹臉,轉身就跑。
“哎——一沒見脾氣怎麽就這麽大了?”蘇建軍在後面喊道,“這孩子,爸爸知道你游泳拿了金牌,晚上回小姑家吃飯呢,聽到沒有,哎——你跑啥啊你?!”
蘇燎跑出來,就正面撞上了躲在教學樓後的俞宇。
俞宇一把抓住他肩膀,強行讓他轉了個方向往實驗樓樓上走。很快蘇燎爸爸也跑了過來,在岔路口東張西望。俞宇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短暫地碰撞,俞宇伸手往校門方向一指:“剛才有個男生往那個方向跑了。”
蘇燎爸爸沒起疑,點頭道了一聲謝,轉身又往校門口追去。
俞宇等他走遠了,才轉身走進實驗樓。蘇燎正站在三樓樓梯“Z”形折疊的窗口,盯着他爸遠去的背影,眼眶微紅,胸口起伏不定。
俞宇拍了拍他肩膀,安慰到:“同學,你先冷靜一下。”
蘇燎轉身繼續往上爬樓。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是在漫無目的地往上走,所有實驗室都是鎖着的,樓梯一走就走到了天文臺。蘇燎一眼就看到了許願牆上寫了一排大大的紅字,血書似的——“二中人不卷二中人”,其中“不卷”兩個字又被黑筆劃掉了,改成了“卷死”——忍不住又破涕為笑。
天文臺出去,實驗樓樓頂有一片綠化露臺。通往露臺的鐵栅欄只有人腰那麽高,已經鎖了,蘇燎單手一撐,輕巧地就翻了出去。
綠化露臺上有點曬,風“嘩啦啦”地刮着,裹挾着寧港六月的濕熱,絲毫無法讓人覺得涼爽。蘇燎找了個景觀盆栽的陰影處,抱膝坐了下來。俞宇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這太陽太刺眼了,他眯起眼,往人身邊一蹲。
不一會兒,蘇燎的手機就響了,顯然是他爸。蘇燎直接點了拒絕,一按靜音鍵,啞聲說道:“我不想回去和她們一起吃飯。”
俞宇指了指他在二中附近租的公寓:“回你自己那邊呢?”
蘇燎看了他一眼,把大半張臉埋進自己的臂彎裏,又沉默地搖了搖頭。一想到他的房子是他爸租的,他的信用卡是他爸付的,他就覺得異常痛苦。
俞宇又想了想,突然心生一念:“那你想不想和我去花溪?”
蘇燎猛地擡頭,眼底還泛着疑惑的水光。
回老家的想法,好像陽光落在向日葵身上一般讓俞宇高興了起來:“你們競賽班補課不是7月1號開始嗎?這幾天閻老板說了不管我,反正隊裏下一輪訓練周期,要從今奧運結束後才開始。我最近也沒比賽了,本來就想着抽空回去一趟。”
蘇燎看上去依然很茫然:“……什麽時候?”
“你要是不想回家的話,”俞宇眼珠子一轉,“現在就可以啊!”
蘇燎愣住。
主觀上,他确實不想回家,更不想和他爸還有小姑一塊兒吃飯。但蘇燎是一個非常有計劃的人。每次家裏去哪裏玩,他都會提前做好攻略,從交通工具到住宿再到旅行經典,甚至就連名勝古跡歷史背景都會做足了功課。
脫離計劃,蘇燎就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安全感。比如,如果去花溪的話,還有很多問題需要具體商讨,比如他們住哪裏?去那裏以後怎麽安排?去玩幾天?大概要花費多少錢?
可俞宇就好像完全是一時興起的模樣,已經在手機裏查起了班車,說今天下午去花溪的大巴還有票,你要是去我就買票了。
“去花溪的大巴多,但花溪市裏沒啥好玩的,咱們得去望仙嶼。路上三個多小時,所以最晚四點出發,要不然就趕不上水上巴士末班車了。”
蘇燎頓時糾結成一團:“說走就走嗎?”
“是啊,”俞宇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說走就走!”
蘇燎擡起頭,那個角度俞宇剛好背光,身後就是萬丈晴空。正午的太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暖光,少咧開一嘴白牙,笑得好像沒有煩惱和憂愁,對他伸出手。
那是蘇燎愛極了的笑容——就像那個寒風凜冽的二月,俞宇也是這樣一頭跳進了海裏。他喜歡那個笑容裏張揚的生命力,以及……自由。他渴望,卻似乎從來不曾擁有過的自由。
蘇燎腦子一宕機,伸手讓俞宇把他拉了起來:“好啊,走!”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要是沒有二更,我又要被關起來了。
勇敢獅獅!不怕困難!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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