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坦白and回憶
昨晚的雪只下了一陣子，今天豔陽高照，已經完全看不出下過一場雪的痕跡。
操場邊的看臺上，顧魚吃着謝水新為他帶的米糕，米糕上有黑芝麻和桂花，嚼着很香。冬日的太陽暖洋洋的，等他吃飽了，困意又有點上頭。他直接躺在了謝水新的腿上，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格外滿足。
謝水新一手摩挲着顧魚的臉，一手揉搓着他的頭發，顧魚的頭發是偏棕色的，很軟，帶着點微卷，摸起來很舒服。
“小懶貓。”謝水新寵溺地說道。
“當貓多幸福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趴在太陽底下睡覺，等着被主人撸，什麽都不用幹。”顧魚已經閉上了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幸福。
“就像你現在這樣？”
“喵~”顧魚也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就跟貓似的，學着貓叫了一聲，還蹭了蹭謝水新的手。
謝水新撫摸着顧魚的兩只手都停了下來，顧魚睜開眼睛看着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的行為多麽羞恥，臉上迅速泛起紅暈。
謝水新低下頭，在顧魚的嘴上嘬了一口，聲音有點喑啞地說道：“不要在公共場所撩我，你的Alpha也是個正常男人。”
“我……我沒有。”顧魚小聲道，真的是無意識下的行為，聽謝水新這麽說他更加羞恥了，臉上的熱度更甚。
“咳，不是有很多事想跟我說嗎？說吧，我聽着。”顧魚害羞的樣子看起來更加可人，謝水新也不再逗他了，受罪的還是他自己，趕緊轉移話題。
“哦，對。”一說起正事，暧昧的氣氛果然瞬間就消散了，顧魚想了想，打算從頭說起。
“其實在網站寫小說是因為我缺錢，我想盡快攢到能夠償還我父母将我養大花費的錢，我要離開他們。”顧魚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在說着稀松平常的事。
“我父親是A權主義者，母親以父親為中心，他們從來沒有愛過我。尤其在我弟弟出生之後，我在那個家裏更是可有可無了。當他們想起我時，言語裏也總是充滿了嫌棄和否定。我是我們家族這一輩裏唯一一個Omega，無論到哪裏都會被他們無視。甚至我祖父臨死前看到我都在說，哪怕我是一個平庸的Beta也好，還能娶個婆娘回家。曾經我也厭惡過自己的性別，想着只要我努力變得更優秀，讓他們看到我也是很有用的，或許他們會改變。後來我發現，沒用的，他們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我無法改變他們，我只有改變我自己，遠離他們，我才能過得更好。”
這是顧魚第一次對人說出曾經的陰霾，沒有想象中的難受和不堪，傾聽者是謝水新，他的太陽正在照耀着他，他可以安心地将心底潰爛的傷口翻出來。
“你做得對。”對于顧魚的遭遇，謝水新無比心疼。難怪曾經的顧魚自卑又敏感，因為他沒有得到過愛，也不相信自己能得到愛。即便經歷了多年如此糟糕的時光，顧魚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純真和善良，甚至更加堅韌，還會毫無保留地愛他，這樣的顧魚，他怎麽可能不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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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我遇到了你，你就像光一樣，照亮了我的世界，也點燃了我，你站的位置太高了，我得拼命努力去追上你，還好我追上了。”顧魚将手覆在謝水新的手背上。
“傻瓜，不管你離我多遠，我都會在未來的路上等你的，愛上你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被我規劃進了未來裏。”
“是我想和你一起走。”顧魚笑着說道，“其實我也很喜歡寫小說，真的很有意思，就像在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嗯，我的糖糖很厲害。”謝水新輕輕地捏了捏顧魚軟軟的臉。
“你看了我寫的小說嗎？”
“《遙不可及的星光》看到第3章 了，其他的還沒來得及看。”
“這本的主角是最像你的，裏面還有一些曾經的回憶。”顧魚想到融入在小說中的大部分是酸澀的回憶，情緒有點低落下來，“不過定的是悲劇結局。”
感受到顧魚的情緒變化，謝水新牽起了顧魚的手，柔聲道：“有哪些回憶？”
“因為是暗戀系列，所以基本是我們分開之後的事情。”顧魚看到操場上追逐打鬧的同學們，找出記憶碎片裏相似的那一塊。
“那時候，我本來每天都要路過你們班上樓，那天早上我看到你和一個漂亮的Omega在玩鬧，她都快貼到你身上去了，我心裏很難過，就繞到教學樓後面從另一邊上樓了，然後那一天都不想從你們班門口路過了。”顧魚說這些話的時候，既感到委屈又帶着醋意。
謝水新心中警鈴大作，趕緊回想高二上學期顧魚沒有在他們班門口出現，自己還和Omega女生近距離接觸的那天，靈光一閃，他想起來了，趕緊說道：“我們不是在玩鬧，是因為她拿了你給我的那支筆，我過去搶，但是又怕她失手摔壞了，所以可能看起來像是在玩鬧。但是真的沒有，我後來跟她說了以後不準随便拿我的東西。”
“我相信你。”顧魚看到謝水新急忙解釋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負面的情緒瞬間消散。
“其實那時候你每次從我們班門口路過我都知道，我們班同學都知道我喜歡你，每次你過去之後就起哄，我這個班長當的一點面子都沒有。”回憶起這些點滴，謝水新也笑了起來。
“你們班同學也太有意思了吧。”顧魚大笑，真的一點面子不給謝水新留。
“還有你每個周末下午14點總是會準時出現在學校門口，我都會看着你回到寝室，又從寝室出來去教學樓，我那幾個朋友都嘲笑我是望妻石。”
顧魚沒想到曾經每個周末下午的“偷窺”居然是雙向的，又甜蜜又酸澀：“其實我每次也會偷偷看你打籃球，我們居然都沒有發現對方在偷看。”
“你上次說的偷看我打球就是這時候？”
“是呀，籃球場太空曠了，也沒地方能藏下我。”
謝水新笑着揉了揉顧魚的頭，覺得他真的太可愛了。
“我記得那時候還有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有一天有個Omega來警告我，說他喜歡你，讓我離你遠一點，否則就給我點顏色看看，我當時就覺得他挺奇怪的，他喜歡你不應該去跟你說嗎，跟我有什麽關系，就沒理會他，結果第二天他又來找我道歉，搞得我一頭霧水。”
謝水新作勢要敲顧魚腦袋：“他喜歡我怎麽跟你沒關系了，剛才說的那個還難過了，這個就不吃醋了？”
顧魚趕緊轉過身摟住謝水新的腰，将頭埋在謝水新的腹部，悶聲悶氣地說道：“又不是你喜歡他，我幹嘛要吃醋。”
“以後你要是再碰到這種人，就直接跟他說，謝水新只會喜歡顧魚。”
“那他還不得惱羞成怒，我應該說，你有本事就讓謝水新喜歡上你。”
“嗯，也行。其實當時有人告訴我了這件事，我找那個Omega說清楚了，可能他想通了就去找你道歉了。”事實上是謝水新當時的氣勢和狠厲的話直接把那個Omega吓哭了，他有點後怕，才去找顧魚道了歉。
“原來是這樣，還有一件事，當時有個Alpha追我，被我拒絕之後就總是在放學的時候堵在我們班門口，我每次都要混在人群裏偷偷溜走，然後突然有一天他就再也沒來過了，是不是也是你幹的？”
“嗯。”謝水新挑了下眉，想到那個曾經被他打到求饒的Alpha還覺得有點鄙夷。
“你怎麽辦到的？”顧魚有點好奇，他當時跟那個Alpha說他有喜歡的人了，他都沒放棄。
“讓他服氣，明白你只能是我的。”
顧魚既震驚又感動，原來謝水新一直在背後默默地守護他，他們的青春在無數的誤會與錯過中度過，還好他們都沒有放棄，重逢後再回顧往昔還能覺得美好，可是如果沒有再相遇呢，可能會成為一輩子的遺憾吧，顧魚不敢想。此刻能躺在謝水新的懷裏，他覺得自己很幸運，也很幸福，忍不住摟得更緊了，還用臉蹭了蹭：“謝水新，我真的好愛你。”
“糖糖，別蹭了，我會控制不住。”謝水新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很無奈，顧魚這是在點火，還是在大庭觀衆之下，他自己還不自知。
顧魚秒懂，頓時僵住，又鬧了個大紅臉，他确實覺得枕着的地方有點不一樣了，立馬準備起身：“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謝水新按住顧魚：“你先別起來，等一會。”
“哦哦，好。”顧魚有點窘迫，想着趕緊找點別的話題，“對了，那次籃球賽我是因為稿子出了點問題所以不得不先去處理一下，當時不敢告訴你是因為怕你去看我寫的小說，你肯定會發現裏面的角色像你，怕你覺得我是變态，把前男友寫進小說裏，還臆想結局美滿。”
“嗯，以後有麻煩不要瞞着我了，我會擔心你。”
“再也不會了。”
“你當時為什麽要轉學？”謝水新沒有跟顧魚說，他一直都很在意這件事，顧魚的不告而別仿佛一盆冷水，讓他失落了很久，顧魚沒有手機，也沒有很親密的朋友，他失去了顧魚的消息，他甚至以為他們再也見不到了。
“是我父母決定的，我弟要升高中了，他們希望他能得到更好的教育資源，所以讓我提前去适應一下學校的環境。”
說到這個，顧魚又想起來曾經讓他徹底相信謝水新不喜歡他的事：“其實那會我也不是沒從別人那裏聽說過你是喜歡我的，當時就要轉學了，我想最後向你确認清楚，寫了封信偷偷在沒人的時候放在了你的抽屜裏，還寫了紅葉一中的地址。但是你沒有回複我，也沒有來找過我或者給我寫信，所以我才覺得你大概都不屑于向我解釋。”
在紅葉一中一年半的時間裏，顧魚每天都會主動去收發室拿班上的報紙和書信，期待裏面有一封是來自謝水新的，但是，從來沒有過。他也曾鼓起勇氣寫了一封信，他想告訴謝水新，紅葉一中有很多優秀的人，他不再是年級第一，不過人外有人，更大的地方總會有更優秀的人，他不在意，他也要變得更好。他主動競聘了地理課代表，努力通過面部以外的特征記住身邊的人，認真對待對自己抱以熱情的朋友，學着委婉拒絕讓自己為難的要求，他真的在努力變得更好了，可不可以等等他。但是最終，他也沒有勇氣寄出這封信。他害怕又一次石沉大海，害怕自己的真心再次被踐踏，他将那封信寄給了10年後的自己。
“你給我寫了信？什麽樣的？”謝水新覺得難以置信，他從來沒想過顧魚會主動給他寫信。
“粉紅色的紙，當時還跟別人學着折成了玫瑰花的形狀。”顧魚也愣了，難道謝水新沒收到，他記得他确實放進了謝水新的抽屜裏。
“糖糖，對不起，我可能把你的信當成表白信撕掉了。”謝水新有點崩潰，當時他總是能收到一堆表白信，花裏胡哨的都有，他每次都懶得看，直接撕掉丢進垃圾桶，這是對他撕別人表白信的懲罰嗎，原本他和顧魚早就有機會和好的，是他自己錯過了。
“好吧。”顧魚也後悔将那封信折成花裏胡哨的樣子了。
“還有一件事。”顧魚還是決定将自己“偷窺”了謝水新半年的事告訴他，“其實高三的時候我回去過一次，一模的壓力太大了，我怕自己考不到理想的分數，就很想見你，我弟借了我一點錢還有手機，我就偷偷跑回去了。那天在你們教室外偷偷看了你，還找人要到了你的企鵝號號。後來每次想你的時候就會點開看看，但是又怕被你發現，每次看完之後就會把浏覽記錄删掉。”顧魚摸了摸鼻子，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
“嗯，我抓到過一次。”原來顧魚也一直關注着他，謝水新既開心又感動。
顧魚驚得直接坐了起來：“你抓到過？什麽時候？”
“軍訓的時候。”
顧魚想到了巫溪碰掉他手機的那次，所以那次還是被發現了：“那時候你要加我的企鵝號是不是就是想确認一下是不是我？”
“嗯，變聰明了。”想起那會逗顧魚的場景，謝水新忍不住嘴角上揚。
“其實我在高三那年4月的時候就知道了你在南英市，當時潘媛媛和我的一個朋友在談戀愛，他在潘媛媛的手機裏看到了你的動态，是你和朋友在南大玩的時候發的，他把截圖發給了我，我才又找到了你的蹤跡，知道了你想考南大。”
“我想考南大？不是你想考南大嗎？我填志願之前找了之前的同學問過你的志願，他說你填的是南大，還好我的分數夠得上，也填了南大。”顧魚有點懵了。
“你那條動态說，想在櫻花盛開的地方讀書，不是南大嗎？”謝水新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理解錯吧。
顧魚明白了，他當時只是看到櫻花的美麗當做比喻一時感慨，沒想到陰差陽錯地讓謝水新誤認為他想考南大，也報考了南大，而他以為是謝水新想上南大，自己就跟着來了。大概是天意吧，還好他的努力不負所望。喜歡上一個耀眼的人，就是要不停地奔跑，才能追上他的腳步，站到他的身邊。
“是有你的地方，櫻花就一直綻放。”顧魚抱住了謝水新。
原來，他們從來都是雙向奔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