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愛你 [VIP]
“第一天上班, 怎麽樣,習慣嗎?”
還是上次那家餐廳,寧光啓特地點了糖藕, 上菜的時候問她。
寧思音上學時期很少被家長詢問課業, 沒想到長大了, 二十多歲了,反而體會到這種感覺。
她如今在寧光啓面前比之前自在放松得多, 也敢說實話:“不習慣。開會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剛搞明白這個,他們已經說下一個了。”
寧光啓笑了笑:“剛開始, 不習慣也是正常的,不着急, 慢慢來。秉堅能力強,做事穩妥,他來帶你,我是放心的,你跟着他多學學,看看他是怎麽處理的, 有什麽不明白就問, 不用不好意思。”
寧思音吃着糖藕“嗯嗯”地應。
寧光啓忽然咳嗽起來,她放下筷子走到他身後幫他順背。看嚴管家做多了, 已經會了。
寧光啓咳了一陣緩過來,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我知道對你來說有點難,但是現在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只能用這種法子。思音啊, 不要讓我失望。”
那麽大一個集團, 那麽多的業務容量, 學習起來工作量有多龐大, 可想而知。但寧光啓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來不及讓她從一點一滴打基礎學起,要在有限的時間裏讓她最快速地成長,只能采取這種揠苗助長的方式。
寧思音沉默了一會兒,乖乖說:“我知道,我會用功的。”
她對管理公司不見得有多大興趣,但她也知道,老頭兒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一生的成就如此之大,生活待他卻很殘忍,先是要他親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離去,又讓他在晚年送走兒子留下的唯一的孫子。賺了那麽多的錢,到老了卻總是眉頭緊鎖憂慮忡忡。
寧思音對寧光啓的感情很複雜。
做祖孫的時間不長,彼此甚至不算太了解,要說祖孫情深,那也不至于,但有時候老頭兒對她的疼愛,她能感受得到。
——這讓她漸漸從內心深處感到一絲愧疚。
老頭兒對她的期望太高,如果能讓他在活着的時候開心一點,努力一些好像也無妨。
第二天寧思音來得很準時,沖嚴秉堅說了個“早”,便坐下來打開昨天未看完的文件。
王秘書進來送咖啡,她瞟了一眼問:“有茶嗎,我喜歡喝茶。”
“有的,您想喝什麽茶?”
寧思音想了想:“等等,我問問。”
她拿手機給蔣措發信息:【你平時喝的是什麽茶】
等了半個小時,不見蔣措回複。
寧思音不禁腹诽,怎麽的,公司有漂亮小姑娘纏住他了,連微信都沒時間回她?
嚴秉堅叫她去開會,她走到辦公室的時候剛好碰見端着木質托盤小心翼翼走過來的王秘書。托盤上放着一套茶具,正冒着帶有茶香的熱氣。
“您要出去?”王秘書問。
“開會。”寧思音瞟了眼茶,“裝備還挺全啊。”
“啊,這套茶具是剛剛小三爺派人送過來的,一起送來的還有兩罐茶葉。”王秘書疑惑地問,“您不知道嗎?”
不知道。
消息不回,送得倒是挺快。
寧思音問:“什麽茶葉。”
“西湖龍井。”王秘書說完又小聲道,“明前頭茶,我剛查了查,很貴的。”
說這兩句話的功夫,茶香已經随着熱氣鑽進寧思音的鼻子。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從鼻腔到肺腑都變得清新舒适了。
“送一杯到會議室。”
連着幾天,寧思音一直埋在資料堆裏,看不完的文字像上學時做不完的試卷,讓人頭昏腦漲。她努力去跟嚴秉堅的進度,手邊常備着一杯龍井茶,喝多了感覺自己快變得跟蔣措一個味兒了。
有天把資料帶回家晚上加班看,早上落在了家裏,她走到半路又折返回來拿。
匆匆忙忙上樓打開卧室的門,剛好撞見蔣措在換衣服。
他的襯衣扣子只系了下面兩顆,極快而不經意的一瞥,寧思音好像無意之間看到了什麽東西。
她的腳步立時頓住,視線嗖地一下重新轉過去,那裏已經被襯衣遮擋住。
“怎麽又回來了?”蔣措問。
寧思音沒答他的問題,大步朝他走過去,然後刷拉一下,掀開他的襯衣下擺。
蔣措垂眼看着她的動作,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
“專門跑回來,就是為了對我做這種事?”
……哪種事,不是就掀了一下衣服麽,說得那麽暧昧。
寧思音全部注意力都在別處,騰不出嘴來回答。
她直勾勾盯着蔣措的小腹——說起來可能讓人很難相信,結婚這麽些天,和蔣措同床共枕一起生活這麽些天,她其實從未看見過他衣服之下的身體。
蔣措的腰正如她隔着衣服看到的那樣,又窄又薄。而她剛才也沒有看錯,他瘦削的腰上,真的有腹幾。
不是熱愛健身的男人那種強健、甚至是誇張的小麥色腹幾,但确确實實存在,薄薄的一層,一格一格界限清晰,白皙又緊實。
靠。
說好的體弱多病呢?
我以為你體弱無力,你他娘的竟然有腹幾?
寧思音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你怎麽有腹幾?”她指着蔣措的肚子擡頭問她。
蔣措淡定地将她的手拿開,繼續往上一顆一顆系上扣子,反問:“我不應該有嗎?”
“你身體這麽虛,怎麽會有。”寧思音說。
蔣措的手指頓了一下,轉過來看着她:“你應該知道,男人不能說虛。”
寧思音換了個詞:“你這麽瘦,怎麽會有腹幾?”
“瘦的人不能有腹幾嗎?”蔣措又反問。
也不是……
寧思音被他反問得啞口無言無處反駁。
瘦的人就不能有腹幾嗎?——誰規定的。
體弱多病的人就一定沒有腹幾嗎?——也不能這麽說。
但她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
剛結婚的時候新鮮感比較多,這幾天她沉浸于事業,關注随之從蔣措身上移開了一些。大概是旁觀者清,此刻她才猛地意識到,蔣措這個病秧子的氣色,好像并沒有她以為的那麽差。
雖然他的行動還是那麽遲緩又老态龍鐘……
蔣措已經在她怔愣的狀态裏穿好了襯衣,又套上他鐘愛的毛衫,将大衣搭在手臂上。
寧思音的視線還在盯他的肚子。
蔣措拿起她剛才想要去拿的文件,塞到她的懷裏,氣定神閑的聲音帶着絲笑,慢聲說:“回來可以慢慢看,現在該上班了。”
寧思音的整個靈魂都受到了沖擊,導致到了公司看報表時,她控制不住地走神。
“嚴總。”思緒被敲門聲驚飛,湯總監進來先沖她熱情一笑,“寧小姐還沒下班啊。哎對了,待會兒我們部門打算一起定日料,要不要幫您訂一份?那家日料味道很不錯的,就是遠了點,開車得四十多分鐘。我們部門那幾個女孩子特別喜歡吃,每次聚餐都要去,平常還隔三差五定個外賣……”
“說你的正事。”嚴秉堅打斷他起了頭就看不見尾的廢話。
湯總監清清嗓子,将拿在手裏的文件遞上去:“西陵國貿的招商計劃做好了,您過目一下。”
嚴秉堅并未接:“我說過,近段時間所有文件都要一式兩份。”
湯總監沖寧思音抱歉一笑:“哎對不住寧小姐,我忘了還有這一茬了。要不讓嚴總先看,我回去讓他們再打印一份給您送過來。”
“要不你在這裏等着,打個電話讓他們現在送過來。打印一份文件也用不了幾分鐘。”寧思音說,“我看資料慢,不然等下還要麻煩湯總監多講一遍呢。”
湯總監下意識看向嚴秉堅,後者沒說話。
他不免有點尴尬,收回手:“那,那行,那我待會兒再過來一趟。”
走之前他又沖寧思音笑了笑。
寧思音回以标準化的一笑。
跟她玩心眼兒呢,也不看看她是誰。
她的心是篩子做的,那家夥,全是眼兒。
但就她這麽多的心眼兒,竟然被蔣措給騙了——也不對,蔣措好像并沒有騙她,體弱多病命不久矣什麽的,都是她自己的聽說和腦補,理論上,她是自己被自己給騙了。
越想越窩火。
不說是病秧子嗎?到底為什麽會有腹幾!
一整天,寧思音都被這件事搞得心不在焉。
好在她的接受能力還不算太差,下班之前,終于讓自己接受了蔣措這個病秧子竟然他娘的有腹幾這個現實。
冷靜下來之後,她開始思考新的問題。
蔣措真的像她以為的“體弱多病命不久矣”嗎?——她對此産生了一絲懷疑。
晚飯前,寧思音坐在客廳逗狗,蔣二奶奶過來時,見她右手捂着胸口,好像有點難受的樣子。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胸口有點悶。”寧思音用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不知道怎麽了。”
“最近總是加班,怕是累到了。”二奶奶說,“你也是,工作雖然重要,但用功也要有個度,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今天晚上記得早點休息,周末去慈濟做個檢查看看。”
“好像是該體檢了。”寧思音說,“那我讓蔣措陪我一起去吧。對了,他上次體檢是什麽時候?要是久了,順便讓他也做個檢查好了。”
“你們結婚之前,他剛做過一次檢查。”二奶奶說,“我給你約一下宋醫生,你到時別忘了。”
慈濟是蔣氏旗下的私立醫院,看樣子宋醫生就是負責蔣家人體驗的醫生。
寧思音點點頭應了。
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寧思音躺在床上,半眯着眼幽幽地盯着從浴室走出來的蔣措。
瞧那虛弱的步伐,瞧那瘦削的體型,誰能想到他會有腹幾?
她目光灼灼,蔣措實在很難注意不到。
他頓了頓,用肯定的語氣說:“你好像對我的身體很感興趣。”
?
“你誤會了,我只是對你的身體感到很驚嘆。”寧思音馬上躺下,把眼睛一閉,翻身面朝床邊,“晚安。”
周六上午,寧思音準備出門時,蔣措問了句:“要出去?”
說謊容易穿幫,倒不如坦蕩點。寧思音說:“我去醫院做個體檢。”
“我陪你。”蔣措道。
“不用了。”寧思音沖他微笑,“就是個體檢,我自己可以的。”
蔣措也不堅持,溫柔道:“那路上小心。”
寧思音準時來到慈濟,宋醫生領着兩個小醫生已經在門口候着,親自帶她去做各項檢查。
雖然別有目的,樣子還要是做足。
全程VIP服務,除了檢查的醫生,一個人都沒碰上,足夠私密也足夠便捷。
很快做完整套檢查,寧思音被領到宋醫生的辦公室。
“好了,現在所有檢查都做完了,您可以回去休息了。體檢結果最快後天就可以出來,到時我讓人給您送到府上。”宋醫生說。
“好,辛苦您。”寧思音說着,在沙發上坐着沒動。
宋醫生見她慢條斯理地喝咖啡,沒有要走的意思,委婉地問:“寧小姐,您還有其他事嗎?”
寧思音放下咖啡,姿态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端着豪門貴婦的微笑:“宋醫生,我還有點事想咨詢你。”
“您客氣了,有什麽我能為您做的?”
“其實我這次來做檢查,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寧思音臉上出現一些恰到好處的羞澀,“不瞞你說,我和我老公最近打算備孕,所以先來做一個全面的檢查,看看我的身體狀況适不适合。”
宋醫生馬上道:“寧小姐您很年輕,身體各項機能正是鼎盛時期,現在備孕是很合适的時機。而且您看上去很健康,只要檢查結果出來沒什麽事,就沒問題。當然,一般都是沒問題的,您不要多慮。”
“那我就放心了。”寧思音松了口氣,接着又道,“我想順便問問,我老公的身體狀況,合适嗎?”
“小三爺……他的情況我不太了解。”宋醫生說。
“他的體檢不是您負責的嗎?”
宋醫生解釋道:“啊,是這樣的,小三爺幼年有段時間經常生病,我們主任是他的主治醫生,對他的各方面情況比較了解,加上他的狀況比較特殊,所以後來他的檢查,一直都是我們主任親自負責的。”
“這樣啊。”寧思音說。
“不過這幾年小三爺的身體好多了,體檢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宋醫生又道。
寧思音的表情似乎有些憂慮,幽幽嘆息着道:“他現在是好多了,不過宋醫生你也知道,我老公體質比較虛弱,雖然現在精心養着,身體還好,但生孩子畢竟是件大事,我有點擔心,不知道他的身體能不能……”
她适時地留了個空,宋醫生會意,明白她的擔憂,想了想道:“我記得小三爺一個月前剛剛做過一次檢查,這樣,我把他的體檢報告找來看看,詳細情況再和您聊。如果需要的話,再請他來做一下更詳細的檢查。”
寧思音露出感謝的表情:“那就麻煩您了。”
宋醫生連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您言重了。這都是我的分內之事,能為您分憂是我的榮幸。”
寧思音走之前像是想起什麽:“對了,這件事還要麻煩您幫我保密。”
宋醫生露出一個“男人嘛,都懂的”笑容:“您放心,我明白的。”
寧思音不知道的是,她前腳拎着包從慈濟出來,在家裏悠閑喝茶的蔣措便接到了一通電話。
“三爺,剛剛太太來過了,想了解您的身體狀況。”沒等到他的詢問,對方便繼續說道:“太太的理由是最近要備孕,想看看您的身體狀況适不适合生孩子。”
蔣措在椅子上慢慢地挑起了眉。
“備孕?”
“是。”對面人問,“您希望我怎麽答複她?”
蔣措意味不明地牽起唇角,“照實說就是。”
作者有話說:
腹幾的錯別字是故意的,懂的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