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忽如年少遲遲而暮
自那日唐汝舟似心不在焉的離開之後,慕容世心中的困惑愈加濃郁。他思索着,會不會是那丫頭中了毒之後反而把腦子燒清楚了些,竟懂得了欲擒故縱?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不管是不是欲擒故縱,他對唐汝舟那個小胖子的印象改變了不少。
然而困惑的同時他又有些郁悶,慕容世這個人,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習慣了被人仰望,是以就算從前唐汝舟纏他纏的煩,他也不會多說什麽,甚至一面掩藏着眼底的厭惡,一面笑語宴宴的讓唐汝舟生出一種他還是很喜歡她的錯覺。
這其中除了和唐輕舟謀劃好的之外,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慕容世喜歡那種被人追捧的感覺。而如今唐汝舟突然的冷淡,更多的是讓慕容世的那種虛榮心受到了傷害。
此刻,他正在唐輕舟的院子裏和唐輕舟分析着唐汝舟之所以會變化這麽大的原因。
一壺清茶青煙袅袅,唐輕舟纖細白皙的手提着壺盞,施施然的給慕容世倒了一杯茶水,随即頭朝着慕容世的方向一偏,正正靠在慕容世肩頭上,她道:“阿世,唐汝舟真的變了好多,我有點怕。”
美人在懷,這讓慕容世臉上的陰郁消散了不少,他大笑一聲将唐輕舟肩膀攬住,無所謂的道:“不用管她,一個又醜又胖的庶女而已,能翻出什麽波浪來。哪裏能比得上輕舟你呢?嗯哼哼。”
唐輕舟臉上紅雲一片,嬌羞的将慕容世的手推開了一些,兩人你侬我侬的依偎了一會兒。突然唐輕舟擡起頭來,認真的看着慕容世道:“阿世,我還是不放心。你都不知道,當初那個小賤人剛醒來的時候,看着我的眼神有多可怕…就好像是洞穿了我們所做的一切一樣,我不相信那個廢物能有這麽清醒的頭腦,不如你再去試探試探?看看那到底是她的欲擒故縱還是她真的已經變聰明了?”
聞言,慕容世皺着眉頭沉默了良久。他現在已經有些看不穿唐汝舟這個女人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麽了,和她對上的時候竟然會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心悸,而且他素來不喜歡被別人命令的感覺,唐輕舟卻是這般理所當然的吩咐着他,讓他心中微微不滿。
可是不管怎麽說,他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同唐輕舟鬧翻的,畢竟尚書府嫡女的身份對他有着莫大的幫助。于是慕容世不過考慮了片刻之後便又笑道:“好,就依你。”唐輕舟眉梢染上歡愉,心滿意足的往慕容世懷裏靠了靠,美目微眯笑道:“我就知道阿世待我最好。”
像唐汝舟那個又胖又醜的女人,只能一輩子站在她身後仰望而已。唐輕舟心中得意,這般如是想着。
慕容世含笑的眸子裏藏着很深的情緒,卻意味不明,讓人看不真切,他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唐輕舟秀麗的長發上撫摸着,心中的思緒卻已經不知道飄遠到哪裏去了。
今日那貓兒竟對他有了防備的模樣?呵,果真是欲擒故縱麽?可真是奇怪啊,一個曾經只會在他身後沒腦子的喊着世哥哥世哥哥的人,有一天也能玩起計謀來。唐汝舟不花癡起來,似乎也不錯。
而另一邊,唐汝舟處。唐汝舟卻沒有像那兩個狗男女一樣想太多了,剛剛從慕容世身邊逃脫的她心情大好,老神在在的領着幽月在尚書府裏亂逛着。前世的她,其實對于這個自己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并沒有多熟悉,在遇見慕容世之前她便懷着對父親的憤恨窩在自己的小屋子裏不肯出來,遇見慕容世之後便天天跟屁蟲一樣粘着慕容世,所以對偌大的尚書府景色,她竟是如同一個路人一般陌生。
圓潤的指尖在盈盈碧葉上輕輕撫過,唐汝舟似百無聊賴般的問着身後的幽月一些問題。她記得前世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正是這件事讓唐輕舟一舉坐實了雪緣第一才女的位置。可是,呵呵,也就只有她這個經歷過一遭生死的人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前世這個時候,她對唐輕舟還很是信賴,甚至因為唐輕舟不時的幫她牽線搭橋,各種偶遇慕容世,所以她那時簡直是将唐輕舟當成了親生父母一般敬仰。可是現在想來,卻是嘲諷非常。前世的她可以不在乎那些虛名,心甘情願的為唐輕舟做嫁衣,可是那只是前世的她罷了,這一世,她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把本來屬于自己的一切都奪回來,那就自然不會讓唐輕舟再有出風頭的機會了。
似無意般的撚起一瓣海棠花,唐汝舟随口問道:“對了,幽月,家族的學堂招生是不是就在這幾天了?”幽月自從剛才唐汝舟主動向慕容世拜別以來一直處于一個恍惚的狀态。在她看來,慕容世就算是放了個屁小姐也會說是香的,可是盡管小姐最近突然改變了很多。但是也不可能一下子跟變了兩個人似得吧?
主動拜別慕容世!這在以前可是幽月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啊!她又不是不記得,去年冬天裏正寒的時候,唐輕舟派人來假傳了一句慕容世要見小姐,于是小姐便飯都顧不得吃了,巴巴的趕到那個地方去等了一個晚上,回來之後便大病了一場的事。
然而盡管再不可思議,在幽月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堅定且不移。那就是,這個人是她的小姐,是她答應了夫人要用生命去守護着的人,所以不管小姐變成什麽模樣,在世人眼中多麽不堪,她依舊是幽月的小姐。
也許真的跟小姐說的一樣,這一場大病病的她看透了很多事,小姐約莫也是看透了慕容世對她根本沒有那種心思吧。不管怎麽樣,小姐這樣終歸是好的。她也不用日日擔心小姐因為慕容世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來了。
正走神的厲害,猛的聽見了唐汝舟喚她,幽月一驚,将手中唐汝舟收集的花瓣撒了大半。幽月臉上懊惱的情緒一閃而過,忙道:“小姐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