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節
雲見日豁然開朗,讓我對二明認識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護士妹妹不可能一直待在病房讓我欣賞,後來我發現隔壁有人在下象棋,這倒是個打發時間的好去處。于是我就托着受傷的腳丫子,一瘸一拐的湊過去觀看。下棋的是一個挎着胳膊的中年男人和一個綁着右腿的老頭。兩個人正在聚精會神激烈的鏖戰着。“當頭炮,把馬跳,巡河車……”好不激烈。 很快我發現中年男人不是老頭的對手,而且雙方的棋力有一定的差距。俗話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但我更篤信‘見死不救是小人’這句話。我頻頻的伸出援手,指點幾招幫中年男人。可對方并不懂‘聽人勸,吃飽飯’的道理,最終結果只能是簽訂城下之盟。 我是在憋不住了,就說,我和大爺來一盤怎麽樣?老頭捋這胡子,一本正經的說,小夥子,你恐怕不中,俺可是俺村下棋下的最傲(好)的,還在俺們縣城參加過比賽嘞。我說就當我學學手,請教兩盤。 雙方擺好棋子。老頭讓我先走,我走出了擅長的當頭炮的開局‘炮二平五’,老頭估計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裏,也同樣架起了中炮‘炮八平五’……‘馬二進三、馬八進七、車一進一、車九平八’……雙方形成順手炮橫車對直車的對攻局面,中局我祭出‘飛刀’,棄馬搶攻妙手絕殺,首局輕松拿下。 老頭不服氣,說,沒注意你這步棋,從來一盤。我和老頭連續下了四盤,沒讓老頭贏一盤。老頭沒了脾氣,說:“小夥子下棋下的真不孬,我下了這麽多年棋,還木有見過像你下的這麽中的嘞,一會兒吃完中午飯,咱倆接着下。”我嘴上說運氣好,可心裏卻說,大爺,再下幾盤你也不中啊,您在您們村最厲害,可我在我們市可拿過第三名的。 小時候的酷愛下棋。那時在家經常看爺爺下棋,耳濡目染中就迷上了這方寸的棋盤和馳騁于棋盤之上的棋子。從開始的看‘熱鬧’慢慢的也看出點‘門道’來。對大人們對弈中的每一步棋自己也有優劣的判斷。一次偶然機會和街口的大人們切磋幾盤,居然都贏了。從那以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一有空就去街口找人下棋。家人看我愛好象棋,就托關系走後門把我送進了市專業象棋隊學習。在專業環境下的熏陶,我的棋藝突飛猛進,先是橫掃家門口的野棋攤,街坊的叔叔大爺們已經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了,後來我就拿了全市象棋比賽少年組第三名。那一年,我十二歲。 這些圓圓的棋子,在我手中仿佛是有生命的。那時我鑽研棋譜要比讀的課本多;看下棋比做作業要專心。誰都有年少時的夢想,我也不例外。小小的棋盤就托起了我年少的夢想,那時我就夢想成為像胡榮華、李來群那樣象棋大師。可我并沒有堅持下來,慢慢的也就忘記了年少的夢想。現在的我也只能做個‘街邊老頭樂’了,意思就是在街邊和老頭下幾盤瞎樂呵樂呵。 在醫院的日子裏,我每天都和隔壁的老頭下棋消磨時間。後來我和老頭熟了,也了解他的一些情況。他來自河南,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六十多歲。因為家裏條件不好,就出來打工。就來到本地一建築工地蓋房子。一日幹活不小心摔斷了右腿,就住進了醫院。老頭經常對我說:“感謝共産黨,感謝政府的政策好,不但不讓老板欠咱們農民工的錢,受了傷還得給咱出錢看病。”我看着老頭爬滿皺紋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燦爛的笑容,我真不忍心告訴他。您本該頤養天年、享受天倫之樂的年紀,卻還得靠出賣勞動力,幹着繁重的體力活來維持生計,傷了病了還得靠資本家的良心發現才能住進醫院得到治療,這樣一個讓你老無所依、病無所養的黨,真的不值得您去三拜九叩的去謝恩。您确實需要看病,但最先要看的不是您的右腿,而應該先去醫一醫另一種病,一種叫‘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病。 我的腳恢複的很快,基本上可以不用拐杖下地走路了。護士也通知我随時可以辦出院手續,回家養着了。聽到這個消息心情自然是無比的興奮。給哥兒幾個打電話,讓他們幹完活來接我。 我看着雜志耐心的等着他們來接我,沒等來他們,卻等來了多多。我很吃驚,問:“你怎麽來了?” 多多把一個果籃放在床頭,說:“你出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我說:“不是怕你擔心嘛。再說也也不嚴重,就是腳趾頭受點傷,這不都全好了嘛。” 多多說:“什麽不嚴重,都骨折了還不嚴重。” 我說:“哪有骨折,就有點骨裂,前後總共住一個禮拜。” 多多說:“那你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 我說:“不是怕你擔心嘛,對了,你怎麽知道我住院了?” 多多說:“我今兒碰到豬哥的媳婦了,她告訴我的,我就來看了。” 我說:“那既然來了就別閑着了,幫我收拾收拾,一會他們來接我出院。咱們找個地好好大吃一頓,把丢失的營養都補回來。” …… 手機突然唱起歌來: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我掏出手機一瞅,不是我的手機在響。只見多多優雅的掏出手機接聽。是她的手機響了。 “喂……哦……在哪?……好……好……知道了。”多多邊打電話邊往外走。我好奇的是多多的鈴聲和我的一樣。一會兒的功夫多多回來了。我告訴多多說我和她的鈴聲一樣。多多并不感到意外,說一樣就一樣呗,有什麽問題嗎? 我說:“你看這麽巧,證明咱倆還是挺有默契的。” 多多說:“我現在就把鈴聲改了。” 我說:“靠,有那麽大的仇嗎?” 多多說:“有個事兒,你聽不?” 我說:“看你這表情不像是啥好事。” 多多說:“莎麗找到了,算是好事嗎。” “真的?”我一聽到說莎麗找到了,興奮的忘了腳丫子還有傷,一下就從病床跳了起來,“啊喲我x,我的腳。” 多多一臉不悅的說:“看你這德性吧,找親媽估計也沒你這麽上心。” 我說;“滾一邊去,有你這樣比喻的嗎。” 多多說:“去找她不?” 我說:“當然去了,現在就去。” 多多說:“你這腳能行嗎?” 我說:“這點傷不算個事,你架着我就成,咱趕緊走吧。” …… 多多架着我往外走,我看多多手裏拎着許多我沒有吃完的東西,忽然想起了什麽。我對多多說去隔壁病房轉一圈。我叫多多把沒吃完的東西全都給了經常陪我下棋,砸斷右腿的河南老頭。告訴他我要出院了,東西留您吃吧。老頭很高興,還說以後有機會咱倆再好好殺兩盤,中不中?我連忙應和,中,中,太中了。 我心裏很明白,我和這個老頭可能再也不能相遇了,更別說下棋了。以後我們也就只能在自己的象棋世界裏行走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象棋世界,在自己的象棋世界裏可以有車、有馬子、還有帥、還可以有炮打,但現實的世界裏,每個人卻都只是這個體制下一顆有生命沒思想且不能有思想的棋子。我們無權決定自己下一步走那裏,但卻有一雙無形的手操縱這我們的命運。我們像顆沒有尊嚴任人擺布的棋子,在雞形(畸形)的棋盤裏前進前進前進進,最後被吃掉……渺小的我寫不出社會的公平,同樣也寫不出紅太陽式那嘹亮的贊歌,我頂多是個憤世嫉俗的庸人,最多也只能學着索老(索爾仁尼琴)那樣子憤怒的吶喊:我一聲中苦于不能高聲講出真話,我一生的追求就在于沖破阻攔而向公衆講出真話。 多多架着一瘸一拐的我走出醫院,打上車。我問多多怎麽找到莎麗的。多多告訴我是找到莎麗那輛寶來車了,但究竟是不是她本人就不能确認了,現在一夥計正跟着呢。随後多多打了個電話,問清了地址,就讓司機直接開過去了。 出租車開到一別墅小區,找到那跟蹤的夥計。我和這哥兒們禮貌性打了招呼,多多問哪呢? 這哥兒們指着遠處的白車說,下來一女孩進了那間房子,沒出來。我自己辨認一下,确實是莎麗的那輛車牌號為0321的白色寶來。多多對這哥兒們說,行了,沒你什麽事了,你走吧。我跟這哥兒們道謝,說下次有機會一起坐坐,再好好謝謝你。這哥兒們說,甭客氣,誰叫我跟多多是哥兒們呢,都是順手幫忙的事。 送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