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時間暫且倒退回半小時前。
諸伏景光将兩個小偷送到警察局後, 還暫留了片刻，圍觀了一下兩個小偷的說辭。
滿臉都是鳥類抓痕的小偷清醒後，發現自己正在警局, 還恍若新生般地松了口氣, 滿臉都是懊悔和劫後餘生, 交代得速度很快。
只是交代的內容，着實讓人懷疑他們怕是摔壞了腦子。
小偷A：“我們确實是踩好點才過去的，根本沒有想到裏面會有人存在。開始進度很順利, 打開門後，沒有任何報警裝置, 我們就開始找東西。”
小偷B慘白着臉, 眼神中透露着幽怨：“這家外表看着光鮮亮麗，實際上裏面什麽都沒有, 我們翻了幾個房間, 只發現了幾個不知道是不是仿品的花瓶，連櫃子都是空空蕩蕩的！”
小偷A委屈極了：“廚房連調料都沒，鍋都嶄新, 冰箱也沒有東西, 這怎麽可能有人住啊？”
諸伏景光當時在一旁聽着，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知道利口酒有時會去組織的訓練基地住一段時間，但青年其他時候确實一直窩在位于七丁目的公寓中。可聽小偷的話, 冰箱裏竟然一點食物也沒有, 其他房間還是空蕩蕩的——這是人久居的家麽？
諸伏景光只去過公寓的客廳, 卧室內的構造, 在光線很暗的情況下驚鴻一瞥并沒看清, 其他的地方更是一無所知。
怪不得僅僅出去了兩天就能被小偷闖空門, 畢竟在他們看來, 毫無生活氣息的房間，可不就是最好下手的目标！
諸伏景光完全無法想象神谷哲也如何在這種房子裏一天天生活，怪不得他臉色越來越蒼白，精神也越來越恍惚。
以利口酒的行為處事，不可能不知道環境對精神的弊端，所以他是故意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小偷們還在錄口供。
小偷B：“我跟A君搜了兩個房間後便打開了卧室的門，本來只是想再看看櫃子，如果沒有東西就撤，結果突然就聽到一陣扇動翅膀的聲音。”
小偷A明顯抖了抖，他臉上的血痕比小偷B還多：“我當時啥都不知道，就感覺臉上突然多了個什麽東西，撕拉一下，我的臉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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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啊，我們就聽見一種格外詭異的笑聲，轉頭一看，一個白頭發的人影筆直地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在我們……”
說到這，兩個小偷不約而同抖了抖，若不是手被拴在椅子上，怕是直接抱頭痛哭。
警察看諸伏景光，詢問：“你知道他們所說的什麽翅膀嗎？”
諸伏景光點頭，摸了摸口袋裏的鴉羽：“只是朋友家散養的烏鴉而已。”雖然這羽毛黝黑發亮，而且鋒利得不太正常，但怎麽看也就是一只烏鴉。
他轉頭問兩個小偷：“你們有印象他坐起來多久嗎？”
小偷A搖搖頭，嘀咕道：“反正那笑聲太吓人了，這人怕是精神不正常吧？”
小偷B心有餘悸：“我進卧室的時候明明床上一片平坦，完全不像是有人睡的樣子，那個青年，跟鬼一樣！”
“閉嘴。”諸伏景光臉色沉了一瞬，“你們兩個有什麽資格說他？”
兩個小偷終于想起來被劈昏的恐懼，吶吶不再多言。
而等諸伏景光走出警局沒多久，他就接到了琴酒的電話，後者又一次提到了利口酒，還是讓他轉達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下次別做小動作……”年輕的警方卧底眉頭緊皺，輕聲低喃道，“神谷，你到底暴露了什麽？”
不知道某人差點二進宮的諸伏景光，很難不把這件事情聯想到自己三番兩次被打斷的任務上。
利口酒最近精神狀況那麽差，他不能再過去添麻煩了，等傳話完畢，他就向組織申請調離一段時間吧！
諸伏景光想起自己已經快要獲得的代號，拿定主意。
……
神谷哲也完全沒想到他睡夢中發出的幸福笑聲才是把小偷吓哭的罪魁禍首，更不清楚因為這個小小小的細節，反倒石錘了他精神有問題。
——甚至連廚子都已經在不知情的地方準備跑路。
他此時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地盯着正在修複的論壇，手上則是一點也不慢地打着修好的游戲。
小人成功過五關斬六将、跨越高山大海仙人掌，到達終點，獲得了最終獎勵：可複活的異能寶石，拿回去複活自己的公主。
神谷哲也甚至刷出了個彩蛋：每關的特殊寶石集齊後，會合并在一起，強化主角自身，主角靠着得來的金手指征戰天下，最後成為一代大帝，長生不老。
一款好好的闖關游戲，突然變成了奇怪的塔防，神谷哲也覺得這個開發者的腦洞很有問題。
他去翻了一下游戲的開發信息，發現竟然是一片空白。
“什麽東西……”神谷哲也嘟囔了一聲，卻發現眼前畫面一變，卡到吐魂的論壇評論如同井噴地爆發出來，又糊了他滿臉。
神谷哲也先點叉關閉論壇，看着綠色盆栽洗了洗眼睛，這才重新打開。
卡頓的論壇似乎與更新混在一起，神谷哲也發現漫畫帖子的上端多了一個讨論區，點進去後可以跳轉到專題讨論的頻道，裏面的信息更為複雜。
如：
【李濤咒回戰力與柯學世界觀的兼容性，爛橘子進入米花究竟會是哪般結局？】
[1L：目前已知利口酒能範圍無效化所有咒力，且老賊透露過以柯南世界為主，那麽可得咒回衆進入米花，會完全失去咒力——這個合理嗎？]
[2L：我覺得合理吧，重制版的老賊放飛自我好多，而且我每次看柯南被其他綜漫世界欺負都會不爽好久，現在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
[3L：我更期待五條悟和傑哥來酒廠……哈哈哈操，那是什麽樂子人。]
[4L：等聯動第二彈！我要看炮轟老橘子！（搓手手）]
神谷哲也由衷希望那群看着就不經打的老家夥別來米花，不然到時候死完了，其他地方的咒靈可怎麽辦？
而且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無辜了，明明什麽都沒幹，還要被人追着打——還是五條悟和夏油傑好，下次見面還能白嫖一頓點心。
神谷哲也還記得五條悟的電話，打算有空去見見朋友（蹭蹭飯）。
【求助！在家中畫利口酒的小凰圖被母上大人當場逮捕怎麽辦？】
[1L:建議rwkk先！（貓貓探頭）]
[2L：好奇是哪對CP？]
[3L:樓主還活着嗎？同志挺住，交了糧再die啊！（瘋狂搖晃）]
[4L（樓主）：#圖1# #圖2# #圖3#……混邪随便磕，我都畫了！（貓貓大氣）edfbwkwnc救——]
[5L：嘶，樓主這是被當場拖走了嗎？默哀一秒]
[6L：啊啊啊啊啊！神仙太太，鼻血流出來了！]
[7L：啊啊啊，kdl，哲也這迷離的眼神，啊啊啊啊——（當場脫褲）]
[8L：瀉藥，已經在床上扭成了特級咒靈的模樣~]
[9L：哲寶身材這麽好的嗎？孩子當場腿軟]
神谷哲也被上面歪七扭八的大尺度辣到了眼睛，險些當場從沙發上滾下去。
他現在突然覺得老賊是什麽神仙畫手，除了偶爾濾鏡陰間一點外，足夠寫實，并且還能把他美化不少。
而這個神奇的頻道，那些評論者畫出來的圖……簡直是要了鹹魚老命！
太恐怖了！
神谷哲也手一抖點了個刷新，發現帖子上蹦出個紅叉叉，顯示因涉及不良內容被删除，這才松了口氣。
他只是一個無辜的寡王，跟誰都不想有關系啊喂！
這塊叫作【網友讨論區】的頻道簡直是評論者的狂歡，少了漫畫限制的二次創作如同扒掉了褲子的猿猴，嗷嗷着就沖了出來。
神谷哲也僅僅刷了幾個帖子，就覺得自己的思想已經不幹淨了——他覺得自己起碼有十天時間不想見周圍的人。
他切出頻道，回漫畫專區，見老賊畫的內容沒有絲毫魔改，頓時覺得活了過來。
這才是正常的論壇啊，剛剛他果然是點錯地方了吧！
漫畫畫出了案子的原委，包括藤原枝子的作案手法，那兩根釣魚線其實還在她的高跟鞋裏，若不是被工藤新一喊破真相，她就真的可能踩着前男友的鮮血施施然離開。
而後面的例常問話場景中——
【白發青年看似漫不經心地解下繃帶，将隐藏許久的痕跡露了出來，只有略微緊抿的唇看出他并非毫不在意。】
【當衆人都被那格外深邃神秘的烏鴉紋身吸引時，只有目暮十三第一時間關注到青年手腕上的傷痕，頓時心情更沉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紋身，是烏鴉！！！是烏鴉！！！！]
[呃嗚嗚嗚嗚，我哭得好大聲，怎麽會是烏鴉，我還以為是鳳凰這種常見的黑道标志]
[wdmd，怪不得哲也手臂上常年纏着繃帶，這種濃墨重彩的紋身一旦被紋上，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利口酒皮膚那麽脆弱，紋身能完好到這種程度，說明紋上去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久到他的傷口都已經自愈，久到無人知曉，久到若非這種必須情況，他還會一直瞞下去]
[別說了，刀得我神志不清，烏鴉……我記得黑衣組織還有個別名叫作烏鴉軍團吧，BOSS的按鍵音旋律就是《七只烏鴉》（七つの子），我好像有了什麽不好的聯想QAQ]
[關于你的聯想，我覺得我懂（哽咽）XXX太太關于鳳凰和烏鴉都做過分析，沒想到真的是烏鴉！]
[諸君，我好激動，我感覺我要昏過去，太太牛逼，牛逼啊啊啊！不枉我梭哈了她！]
[斯哈斯哈，不得不說看起來好澀啊，蒼白到極致的皮膚上，純黑的烏鴉以喙抵着血管，仿佛下一刻就能吮入血液，汲取骨髓，啊啊啊啊我不行了！]
[我大膽，我舉手！我想舔它！吸溜吸溜]
[姐妹，這個論壇上就沒有你在意的人了嗎？提提褲子吧！]
[烏鴉點睛也很牛逼，我甚至有一種它在看着我的感覺]
[不止是你有這個感覺，我覺得就是傳神到恐怖，要是這東西紋在我手上，我怕是也得遮起來，根本頂不住]
[我感覺頭好暈（撒貝寧吸氧.jpg）竟然是烏鴉——你們還記得主線裏BOSS的剪影嗎？鷹鈎鼻、黑西裝、白圍巾，以及肩膀上停着的振翅烏鴉，哲也家裏遭賊時，也出現過烏鴉的身影]
[嘶，看來老賊很早就從多個方面給我們暗示了，第一次體檢時，雪莉表情那麽複雜，顯然也是因為看到了烏鴉紋身，更別說後面哲也一直對繃帶很在意的态度……]
[怪不得琴酒多次強調利口酒不可能背叛組織，而哲也也對咒術師那麽高薪的職業都不為所動——這一招就等于直接把他捆在酒廠上了，不管他怎麽消極怠工，身份也無法改變]
[你們看上次透子因為手重弄出來的傷痕，這都快半個月了吧，還那麽明顯，想要消掉起碼半年起步。這麽一想，這個已經愈合的紋身很可能是哲也年輕的時候就被烙上去的]
[人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半個月，更別說黑衣組織恐怖的控制力和洗腦手段只會越來越強，利口酒在這裏待了那麽多年，真的就是從身到心都屬于組織、屬于BOSS]
[別說了（奄奄一息）這個重制版還不如不畫，原本我還指望警校組能反向救濟撈一撈哲也，現在怎麽辦啊？無解的死局啊啊啊！]
[所以說，哲也對景光含含糊糊說的散養烏鴉，實際上是BOSS監視他以及保護他的眼睛嗎？他晚上睡眠之所以有恃無恐，毫不擔心小偷對他造成傷害，完全是因為有把握……]
[一想想被人幾十年全天無縫監視着一舉一動，我覺得我能當場發瘋。哲也還能維持表面正常已經很不容易了，怪不得會分裂出“神谷昭明”這個人格，如果沒有哥哥分擔，他根本不可能撐住]
[所以在看到小偷被烏鴉趕走時，哲也才會詭異地笑出聲吧，這代表着直到現在他還在BOSS的掌握之中，如此正常，如此悲哀，如此絕望——]
[孩子已經被刀傻了真的，我現在哭都不知道怎麽哭。神谷哲也你怎麽可以這樣啊！就這種情況下你還想要幫透子他們……你先救救自己行不行！]
[目暮警官是真的好，哪怕什麽事都不知道，他卻依舊看到了哲也身上的無奈和絕望，想要伸出援手，我現在就希望老賊當個人，別把他給刀了，不然哲也怕是真的要崩潰]
[啊啊，別忘了還有景光的死局啊，老賊完全沒透露他要怎麽解決！我怕成為壓死利口酒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現在還能承受得住什麽沖擊？]
[XXX太太把所有分析整合了一遍，感覺還腦殼還清醒的姐妹可以去吃一下（鏈接），我已經陣亡了，友軍先退一步！]
[嗚嗚嗚，謝謝姐妹分享，這就帶着紙巾沖！]
神谷哲也：“……”（停止思考.jpg）
平日腦子裏除了游戲和零食外鮮少思考其他事情的鹹魚，終于體會到了什麽叫作恐怖如斯。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右臂上的繃帶。解開後，小烏鴉瞪着紅眼睛，看着很酷——除此之外也沒什麽其他的想法。
“老賊啊……”神谷哲也喃喃道，“你們是從哪個旮旯裏來的外星人？我感覺，我好像不應該看到這種東西。”
前面荼毒他眼睛的二創同人圖就算了，怎麽連漫畫下面的評論也跟着一起瘋？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跟BOSS有什麽關系啊！他們兩人之間只有清清白白的雇傭關系好吧！
神谷哲也仔細思考自己的行為，感覺自己完全沒有做什麽不正常的事情，就是平平無奇的不想當社畜的鹹魚。
不叛出組織完全是因為找不到第二個福利那麽好還能摸魚的地方，一旦真的有這種工作出現，神谷哲也覺得他跑路的可能性非常大。
琴酒覺得他不可能叛逃，那跟他什麽關系？
這不應該去問琴酒嗎！他怎麽知道那些人是怎麽想的！
神谷哲也關掉論壇，搖搖晃晃站起來，險些一腳踹到茶幾上，鞋底與玻璃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讓他面前清醒了那麽一點。
他将拆下來的繃帶揉吧揉吧丢到一旁，摸着自己的紋身，開始自閉。
這一點也不合理，這一點也不應當！
就這時，綠川間的電話打了過來，神谷哲也看都懶得看，随手摁下挂斷鍵。
論壇對他的誤解那麽重，很有可能就是他對綠川間還是太好了，他現在把自己的态度表現得更直白一些，應該還是能扭轉一些奇怪的印象吧？
就像是毛線團對貓貓的吸引力，神谷哲也扪心自問，他放着一個神奇的論壇在面前晃來晃去，還是做不到不點進去看看，因此裏面的評論還是要盡量往他順心的地方發展才好。
那就從小事做起，堅決抵制無效濾鏡！
——陷入emo中的鹹魚決定挺屍三天，誰來也不見的那種，直到老賊無糧可畫，到時候他再提要求，被滿足的可能性就很大。
神谷哲也從儲物櫃中抱出一堆零食，趿拉着鞋進入卧室，反鎖上門開始當米蟲。
而門口，諸伏景光看着客廳的燈光熄滅，緩緩合上了手機的蓋子，左手提着的點心一時間仿佛重了許多，在他手指上勒出一道白痕。
利口酒明明在家，為什麽既不看他的簡訊，也不接電話呢？
還有剛剛那聲玻璃碰撞聲，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已經聯想了許多的卧底先生顯然明白這已經不是他能參與的事情，他打開手機，找到琴酒的號碼，向對方發出一條短訊，接着轉身離開。
……
而此時，東京，經歷了幾天時間的争吵，在關于“神秘的咒力消除者”這一重大問題上，咒術界的高層們終于協商出了對策。
——禁止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人員參與行動，由禪院家的長老帶隊，其餘長老自願報名，攜京都府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學生前往米花町，尋找神谷哲也的蹤跡，盡量活捉。
“天元和星漿體絕對不能出意外，我們必須盡快抓住他。”
“米花町這種小地方，連高級咒靈都沒出現過，能有什麽危險？”其中一長老對此表示非常不屑，“既然那個人的能力是接觸才生效，那麽就裹得嚴實一些不就可以了。”
另一人提醒道：“想想加茂家長老的下場，那小子的武器非常詭谲，不能掉以輕心。”
京都校的校長樂岩寺嘉伸淡淡地道：“實在不行就賣政府一個大人情，直接用其他理由将人綁了便是。”
“看好五條悟和夏油傑，他們兩個很有可能會去給神谷哲也通風報信。”
“長老……”
“什麽事？”
“已經到放春假的時候了，五條悟和夏油傑昨天就已經離開學校，現在不知所蹤。”
長老衆：“？”
“阿嚏。”已經進入米花境內，看着高聳的米花大廈，五條悟揉了揉鼻子，“這是誰在想我？”
夏油傑穿着短袖，一副出來踏青的模樣，他聳聳肩：“指不定就是你在念叨是神谷桑呢。話說，米花町竟然一只咒靈都沒有發現，這個地方的人不會産生怨念嗎？”
“這樣才有趣不是嗎？”五條悟歪歪頭，“傑，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在神谷哲也說出這個地方之前，我們完全沒有聽說過‘米花町’這個地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