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姐

榮白城開車，陳幼雪坐在副駕駛，把回來這段時間自己在做什麽，全都和榮白城說了。

連在瀾城準備的設計，也一并說出。

本來這些都是陳幼雪想藏在心中的秘密，她想，一個人想要長大，就應該擁有秘密，陸靜宜也是這麽和她說的。

說完之後，陳幼雪想想，覺得不太對勁兒：“哎——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麽？”榮白城故作不知。

陳幼雪瞪大眼睛看着榮白城：“就是故意引誘我說出來！”

榮白城專心致志的開車，聽到“引誘”這個詞，嘴角微微上翹，非常淡定地說：“沒有。”

陳幼雪也覺得自己用詞有點不太标準，應該說“誘惑”才對，可是陳幼雪又用她高中水平的語文知識想了想，好像“誘惑”也不太對。

陳幼雪有點糊塗了。

到了超市，處處都是過年的氛圍，音樂循環播放《新年好》，紅色海報、貼紙，在貨價上到處都是。

陳幼雪走在前面，榮白城推車。

陳幼雪看到最近正火男星徐天白，一改往日潮酷形象，換上紅色高領毛衣，在海報上露出大大微笑。海報旁邊是他龍飛鳳舞的簽名。

陳幼雪不由自主地把他代言的薯片拿了兩袋，回身放到榮白城的推車中。

随後，狀似無意地說道：“對了，你還有沒有帶簽名的海報？”

榮白城似乎沒想到陳幼雪會問這個問題，他想了想：“我問問金秘書。”

陳幼雪小聲說：“才不是我要呢，是我室友許歡歡，你知道吧？哦對，你不知道，你回去之後她才來。總之我室友，她是你粉絲，想要你簽名照。”

陳幼雪本想說她“喜歡”你，但是說別人“喜歡”榮白城，好像怪怪的，具體哪裏怪，陳幼雪也不知道。

“好。”榮白城答應得爽快。

陳幼雪補充：“要好多張！”

“好。”榮白城這次的應答，拖了長音，帶點哄的味道。

陳幼雪美滋滋地想，我幫我室友要到的簽名照，自己私藏一張不過分吧。

她本來有許多榮白城上過的財經雜志，還有照片海報，有一些是沒有正式發行的廢稿，都是她從金秘書那得到的。

但是上次她和榮白城鬧別扭，把那些都送給了許歡歡。

陳幼雪往車子裏放了一些零食，随後她的目光被一只熊貓玩偶吸引了過去，她邁步朝旁邊區域走去，卻被身後的榮白城一拉。

原來陳幼雪前面有一個小男孩推車推車，帶着淘氣地推得很快，如果榮白城不及時拉住陳幼雪，她就要被小男孩撞到了。

榮白城的是陳幼雪的胳膊，陳幼雪略有遺憾地想，為什麽拉的不是手呢？

陳幼雪在榮白城的帶領下，穿過密密的人群，走到玩偶區域。

看到那只可可愛愛的大熊貓玩偶是非賣品之後，陳幼雪更失落了。

購物完，二人來到停車場，榮白城先讓陳幼雪上車。

陳幼雪以為榮白城要把買的兩大袋零食放在後車廂，就先上去了，誰知等了一會兒，榮白城還沒來。

陳幼雪想他可能解決私人問題去了，便無聊地拿出手機玩消消樂。

車門打開，榮白城上車，陳幼雪沒擡頭，繼續玩。

一只大熊貓玩偶出現在陳幼雪眼前，陳幼雪順着熊貓玩偶，擡頭看榮白城。只見榮白城拿着玩偶，正帶着笑意看她。

陳幼雪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她現在想得到這只熊貓玩偶的願望，已經不那麽強烈了，更多的，是感動。

“你是怎麽做到的？”陳幼雪接過熊貓玩偶，問。

榮白城笑道：“保密。——安全帶系好，回家了。”

陳幼雪依言把安全帶系好，一路上她都在看端坐在腿上的熊貓玩偶。

大年三十，陳樂山又出去和狐朋狗友鬼混，榮公館只剩下榮白城和陳幼雪。

陳幼雪已經不對找到蘇家小少爺抱有希望，她在書桌前繼續她的設計稿，榮白城送給她的熊貓玩偶放在書桌上。

畫累了，陳幼雪起身，伸了伸懶腰。

在轉動有些酸痛的脖子的時候，她忽然想到，榮白城也要處理公務，而今天，家裏沒有別人。

陳幼雪放下畫筆，踩着拖鞋，走出了門。

她先是下樓，去廚房，打開冰箱門，想了想，又關上了。

陳幼雪想，冬天，雖然室內溫暖，但是喝涼的東西，對身體不好。——這麽想之後，陳幼雪又覺得自己被榮白城同化了，心态上變“老”了。

陳幼雪找到茶具，給榮白城沏了一杯普洱，用茶盤端着，上了二樓。

榮白城的書房在二樓的盡頭，陳幼雪沿着走廊一路走去，走到門口，發現榮白城沒有關門。

陳幼雪本想直接進去，但是她聽到好像有說話的聲音，好像榮白城在打電話。

陳幼雪端着茶盤，站在門口，想等榮白城說完話再進去。

她盯着拖鞋上的兔子圖案，并沒有想聽榮白城說什麽，可是榮白城說的話還是一點一點飄進她的耳朵。

陳幼雪隐約聽到“陳小姐”這個字眼，她覺得有些刺耳。

“來了怎麽不進去？”低沉的男聲傳來。

陳幼雪還在想新聞中陳喜發妹妹的長相，卻恍惚聽到榮白城的聲音，很近很近。

擡頭，不知什麽時候，榮白城已經走到門口，正站在她面前。

陳幼雪把托盤遞給榮白城，榮白城卻不接過：“來都來了，不進去嗎？”

陳幼雪還想着“陳小姐”，心裏正不是滋味，說道：“誰要進去。”

說着把端着的茶盤向前伸出：“你喝不喝？”

榮白城還是不接，只是在門內，笑看着陳幼雪。

榮白城笑起來，眼睛是不笑的，依舊是很好看的鳳目。只有嘴角微微翹起，他的嘴巴又是偏薄的，是不易察覺的笑。

陳幼雪卻對這種笑容特別敏感，每當榮白城這樣笑的時候，多半是要逗她。

可是陳幼雪現在沒有心情，只是說：“你不喝我走了。”

榮白城接過茶盤，陳幼雪轉身就要走，榮白城笑道：“陳小姐好大脾氣。”

陳幼雪反應過來這聲“陳小姐”是叫誰之後，頓住了。

榮白城在陳幼雪身後補充：“陳喜發上次見過你，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去他的度假山莊過年。我想陳小姐應該不喜歡見外人，所以替你拒絕了，不知陳小姐意下如何。”

榮白城的每個字都合在陳幼雪心意，陳幼雪知道自己誤會榮白城了，沒有什麽陳小姐，她自己就是陳小姐。

可是如果現在回頭，又顯得很沒面子。

陳幼雪站在走廊，自己左思右想，就着背對着榮白城的姿勢，挺胸說道：“很好，我确實不想見。”

而後她轉身，笑着對榮白城說：“我回房畫設計稿。”

榮白城站在門口，端着陳幼雪送來的茶杯，點點頭。

陳幼雪飛快地跑回房間，關上門，陳幼雪靠門內。房間內只有她一個人，可是她卻像要偷偷隐藏歡樂似的，倚着門笑。

年三十晚上，陳幼雪吃過晚飯，正坐沙發看《春晚》，有些發困，被榮白城連哄帶騙地拉了出去。

陳幼雪圍着毛茸茸的圍巾，看到地上一排排煙花盒時，眼睛瞬間睜開了。

春節時期，市區內不讓燃放煙花，但是榮公館在城北，市區管不到它。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陳幼雪說出的話，都帶有白霧一樣的哈氣。

榮白城不答，只是問：“想放嗎？”

陳幼雪點點頭。

榮白城拿出打火機，走到最近一排煙花，依次點燃。

深藍色的夜幕是最好的背景，一排排煙花在夜幕中展開，又終歸消散。

陳幼雪擡頭，和榮白城并肩，共同觀看煙花。

一會兒之後，陳幼雪的視線悄悄下移，從煙花，落到榮白城身上。

榮白城似有所感，也側頭看陳幼雪。

四目相對，陳幼雪說：“新年快樂！”

榮白城笑：“還沒到十二點。”

陳幼雪不管榮白城，自顧自地說道：“我十九歲了！”

榮白城不答，轉頭繼續看煙花。

陳幼雪踮起腳，雙手繞着嘴巴，圍成一個喇叭形狀，在榮白城耳邊大聲說：“我十九歲啦！”

榮白城看着天空，煙花消散了，留下一陣陣青煙，他說道：“還沒過生日。”

陳幼雪生日在六月，如果從生日算起，陳幼雪還要半年才到十九歲。

陳幼雪耍賴：“我不管，我老家就是這樣的，只要過年就長了一歲！我就是十九歲！”

榮白城轉過頭，沒有接着年齡的問題談，而是問：“你要不要自己放？”

“什麽？”陳幼雪沒明白。

“自己放煙花，要不要？”榮白城說。

陳幼雪點點頭，榮白城把打火機送到陳幼雪手中。陳幼雪接過，打火機好像還保留着榮白城的溫度。

陳幼雪捏着打火機，走到一只煙花前。榮白城說這只煙花飛不到天空，比較矮，陳幼雪笑着說她就喜歡放矮的。

陳幼雪彎下腰，找到煙花盒中預留出來的芯，把打火機對準，按了一下，沒出火，又按了一下，還是沒有出來。

她剛要回頭對榮白城說這是什麽火機都打不出火，就覺得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輕輕攥住了。

陳幼雪一怔，那只手的拇指壓着她的拇指，一按，煙花芯點燃，冒出火花。

陳幼雪被榮白城拉着，迅速退到後面觀看煙花。

煙花果然是矮的，只噴出了一米多高的煙花柱，各種花樣變換着。

陳幼雪卻無心欣賞煙花，因為榮白城拉她的時候，把她拉到了榮白城的身前。

陳幼雪現在站在榮白城前面，榮白城的一只手因為剛剛拉了她的緣故，自然而然地放在她的肩膀上。

陳幼雪覺得，只要她向後一靠，就能靠在這個男人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