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有了咒術師這層皮套之後, 許多原本游走在法律邊緣的操作都變得容易了不少。

畢竟大多數的法律都管不到咒術師——詛咒的取證極為困難,除了他自己以外目前這個世界上還沒聽說有誰能夠用影像拍攝的方法記錄到咒靈的存在。

就連大多數咒靈所造成的事故都會被視作是意外死亡,詛咒師就更不必說——這是個人數極少的影子團體, 就算咒術界爾會派遣禦三家出動來處理成型的詛咒師團體,但仍舊像是割不盡的野草一樣生生不息。

不過道德滑坡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遠山湊忍不住譴責了自己一秒, 後來他又想到橋田至可是能夠黑進StrateFo服務器的狠角色, 一秒釋然。

“我把這個男人周圍的整片社交範圍全部都調查了一遍。”

遠山湊在車裏和對方分享他那一檔案袋的文件:“他常去的銀行有兩家,目前公司內賬目上的存款都已經被凍結清空。六筆資金轉出記錄我想你們也已經有證據, 只是沒辦法查證這些錢究竟跑到了哪裏。”

“确實如此。”

黑崎檢察官皺起眉頭:“……你要用占蔔的方法來找嗎?”

“怎麽會呢?我不具備那種才能啦。”

黑色的轎車在街道上疾馳而過。

雖說在咒術界算是最常見的打工人職業, 但輔助監督能協調的範圍其實很廣。稅務部門算是很少打交道的範疇(主要還是集中在交通管制、局域斷電、和警察交接等),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業務聯絡——咒術師的薪水有一部分來自于稅金,也屬于財政支出的一部分。

畢竟你不可能指望這個業界的掌權者親自掏腰包來為層出不窮的咒靈買單,從大多數咒術師的角度, 非術師掏腰包來為他們自己造成的麻煩付錢已經算得上是最低限度的資源回饋。

“如果那棟樓裏的麻煩不解決,你們還會源源不斷地有撥款填進去。”

半路上,遠山湊開玩笑:“早點處理這種問題還算是省錢呢。”

“我對你們的工作沒有多少興趣。”

檢察官面無表情地說道:“「咒術師」所面對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 我得到的警告是,了解得越少越安全。每年有大量的稅收被投入到這個領域裏, 具體怎樣被使用不該由我來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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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被警告了要恪守秘密吧, 遠山湊猜想,咒術師的內容要嚴格保密, 而裏世界的存在更是不能告知世人,或許就連他們今天見面時候所說的內容也一定會被整理資料上報上去。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擺出輕松的态度。

“就當做是怪獸清理的工作好了。”

“……哈?”

“不是有這種類似的漫畫嗎?《犬夜叉》之類的……你就當是漫畫裏的妖怪直到現在社會當中也仍舊存在好了。”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有出色的英雄去解決妖怪,也有像我這樣不成器的家夥只能做些打雜的工作。即便如此, 我也想要為自己常年無休的主人公朋友幫點忙——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啦。”

車開了一段路之後,在一家海外資産投資咨詢處門口停一下, 這裏是他們今天要去的第一站,經營着海外別墅代理之類的服務。檢察官出現在這裏顯然過于突兀,而普通的大學生一看就不像是能夠買得起豪宅的樣子……遠山湊猶豫了一下,從口袋當中掏出了“蜘蛛”:“這算是侵犯商業秘密,事先說好,我可是得到了許可之後才行動的。”

“你就這麽相信我不會事後舉報你嗎?”

檢察官擡起眼皮。

“非術師無法立下束縛的話,确實會存在這種問題。”

他回答,語氣理所當然,就像是真正的咒術師那樣:“所以我對自己單方面立下了束縛——如果這次被背叛的話,絕對會盡全力詛咒對方的。”

咒術師之間建立契約的手段是“束縛”,這能夠形成幾無可能被背叛的強力誓約。普通人之間不存在這樣的方法,因此有了合同、協議證明、招标文件等諸如此類的一系列補充手段——但仍舊無法達成百分之百互不背叛的承諾。

對方露出一臉驚駭又有點憋屈的表情,但似乎又考慮到如今還需要他手中的情報,臉色幾次三番轉變之後忍耐了下來。遠山湊觀察着中央後視鏡,在心裏給自己的演技點了個贊——長時間混跡詛咒師論壇,參考了各種各樣的社會學資料之後,他很清楚應該怎樣才能演得更像。

離開那家咨詢公司,第二站是要去取證大量的奢侈品消耗訂單。除此之外,這些錢還被轉移成為了名貴的畫作和不知應該如何定價的藝術品……橋田至的追蹤技術出類拔萃,在兩個人的配合之下很快就标記出了一大片的資金流向。

“這也是咒術?”

對方問。

“我不是那種戰鬥人才,之前在做職業規劃的時候還考慮過大學畢業以後要不要去開個偵探事務所呢。”

他沒有明确回答,“但是這些都算不得什麽具有法律效益的證據……所以你們下次檢查的時候,建議把這個帶進産業中央銀行的計算機室。”

遠山湊從口袋裏掏出一只“蜘蛛”,遞給了對方:“它會自己找地方工作,大概一周之內,我會給你詳細的證據——除了用作稅金以外,法拍之後剩下的錢還請盡可能補償給這次事件的受害者。”

半個月後,這件事成為了網上一則不起眼的新聞。當日讨論度更高的是另一件事——一家小有名氣的地方報社宣布破産。

去年七月,美國卡萊羅納州的一些學者發表預言[1],在新時代滾滾到來的時候,報紙作為一種傳統紙媒将要迎來衰落。新事物的誕生往往昭示着舊有秩序的崩損,遠山湊給輔助監督打了個電話,詢問是否需要在那附近設置傀儡進行監視。

“那裏距離東京有點遠吧?就不麻煩你了。”

對方語氣匆忙,似乎是在同時接好幾個電話:“好的!我立刻把這份資料彙報上去……抱歉山見君,我是說,那邊應該會有當地的窗來處理,而且未必就一定會生成咒靈,不用特別擔心。”

放下電話之後,LAB的幾個人表情都有些感慨。

——經濟不太好啊。

大學生感嘆這個的時候一般都緊跟着“找工作不容易”,但這種不容易目前還沒有波及到東電大。

平成初期的泡沫破裂造成了大量的壞賬和企業破産,仿佛平地驚雷一般的影響到現在還仍舊持續着。咒術師們把由此而帶來的咒靈激增歸咎于“五條悟的誕生”,試圖證明對方的出生本身就象征着新時代動蕩的到來,然而明眼人都看得清楚,逐漸增加的群體壓力和日益下行的經濟情況才是最主要的理由。

作為咒術師話題當中的臺風眼,五條悟本人對此并無多少意見。

畢竟按他的說法——“誰在乎這群弱得要命的家夥怎麽說。”

輕松指向某個特定個體的說法似乎是種不錯的甩鍋利器,聽起來仿佛就是在說“責任丢給了未成年以後就沒有成年人什麽事了”。好在五條悟本人精神承受能力極強,或者說他什麽都不在乎——這種業內試圖轉移責任的輿論在他這裏連點水花都沒有濺起來。

這也挺好,遠山湊想。

新聞當中的主持人介紹道自南向北的櫻花線,伴随着一年一度企業員工集體團建出去賞櫻的季節,遠山湊他們也跨入大二。

這一年裏大家要決定自己未來所屬的學部,也是對自己的将來敲下第一枚釘子。未來科學部屬于東電大的熱門專業,除了保持着LAB當中的研究進度以外,在校內獲得足夠穩定的排名也相當重要。

咒術高專不存在這種危機——他們這一屆只有三個學生,而且都很出色,基本不存在什麽業內競争。

這一年裏,他們迎來了咒術高專新一批的後輩。新生有兩個,都是非術師家庭招攬入學,其中一個人遠山湊還很面熟。

——七海建人,那個總被當成外國人的咒術師。

另一個新人情況和夏油傑差不多,也是從外縣坐車來東京上學,只不過對方還有一個妹妹,據說也能看見咒靈。夏油傑很熱心地操縱着自己的咒靈去幫新學生搬行李,引得對方驚訝地大呼小叫,這也太神奇了,夏油前輩好厲害。

總算輪到自己被叫前輩,夏油傑頓時生出一種有些微妙的感覺。

“這幾只是在高專備過案的咒靈,如果想要使用除了這些以外的品種,就必須要在高專的結界範圍以外才行。”

他一本正經地介紹道:“你們兩個也一樣,術式的情況要提前告知,如果會對環境造成危險的話,也要注意克制才行。”

“啊……七海可能需要注意這個?我沒有術式所以沒關系啦。”

新人腼腆地笑起來:“雖然如此,我也是打算向着優秀咒術師的方向努力的!”

“嗯。”

夏油傑鼓勵對方:“如果有覺得困擾的地方,随時都可以來找我商談。”

發現學校裏來了一批萌新之後,五條悟快快樂樂地要求大家一起出去賞櫻野餐,美名其曰照顧後輩——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職場文化。

他照慣例發號施令之後就等着自己的摯友去執行,滿心期待大家一起出去鋪着防水布吃點心的場面,櫻花本身反倒顯得不那麽重要。兩名新生當中,其中一位顯得格外捧場,七海建人則态度缺缺,他其實有點煩別人過度自來熟。

而且後來證明,這位學長可不僅僅是自來熟,是徹頭徹尾的社交距離缺失。

對方根本不在乎他的這點冷遇,單方面保持亢奮地強行相處,簡直造成了成噸的精神傷害。七海建人掙紮地擡頭,向夏油傑投以求助的目光,對方笑了一下,說沒辦法啊悟就是這樣。

七海:“……”

他現在就已經開始想退學了。

可惜咒術高專絕不會放棄一個年輕的勞動力,他表情很爛地站在人群中間接受圍觀,對咒術師的那點憧憬已經消失了一半。

然而即便他态度消極無聲抵抗,也沒能掰得過五條悟的決定。新生的歡迎會就決定大家一起出去賞櫻,五條悟一邊大聲感嘆他自己的體貼大度,一邊抱怨為什麽自己作為新生入學的時候沒有這種待遇。

七海:“……”

這種待遇其實他也不是那麽想要。

然而反抗不了就只能接受,灰原雄已經迅速調整好了心态,甚至掏出手機開始搜索附近有哪家公園方便占位置。

這種感覺似乎也不錯,夏油傑想。作為咒術師向前的道路上也會不斷增加同伴,雖然學生的人數很少,但來到高專果然是自己迄今為止做過最正确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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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通用附注:

[1]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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