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然而……雖然他是這樣說了,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應聲。大家的面上都扣着銀質的半邊面具,坐在長桌前,面具下的雙眼謹慎的打量周遭的環境、坐在自己身邊的人, 以及最重要的——上首的那位自稱謝輕侯的法官。

“謝輕侯……我記得這個名字。”

14號是一個穿着大紅色嫁衣的古典女性, 眼下正擡起一只手來, 掩住了自己的唇,嬌笑着詢問,眼波流轉之間當真是萬種的風情。

“是天碑第一的那位啊。”

她這樣輕聲的喟嘆着,目光落在謝輕侯的身上,看似多情妩媚,實則內裏的情緒卻算不得多麽的友善:“不過, 這樣一個A級世界裏面的任務,難道也值得您出手嗎?”

天碑上的BOSS們是有壁的——無論是與玩家之間, 還是與世界之間, 甚至是與其他的BOSS之間,全部都是有壁的。他們的實力已經進入了另外一個層面當中。

而一般情況下而言, 要遇到天碑上的BOSS, 至少也應該是S級的世界裏面……更不用說像是謝輕侯這樣的盤踞于天碑最頂端的存在, 理應是在那些神級任務所在的世界裏面游走, 居于高高的王座上俯瞰衆生……

而絕對不是出現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以及這樣的場合!

這些玩家們甚至開始猜測, 難道這個任務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個A級那麽簡單的事情?不然怎麽會勞動謝輕侯的大駕光臨?

謝輕侯聽見了她的話,眉眼微動:“呵, 這不是因為……有人強行自作主張的, 将我拉到了這個世界裏面來嗎?”

他提着方燈,來到了最上首的那個座位上坐下, 身後紅色的帷幕輕微的晃動着, 連帶着桌上那些燭光也都跟着在一同搖曳。

“對麽, 商容?”

然而即便是謝輕侯這樣說了,卻并沒有誰站出來要認了這個身份。青年也不惱,只是用意味深長的目光将在場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倒也沒有要在這裏就揭露商容身份的意思,只是将自己手中的方燈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好了,閑話也不多說……既然我【出現在這裏】這件事情已經成為了既成事實,那麽就無需再對此過多的糾結。”

他的手邊有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浮現,最後彙聚在一起,成為了一把法槌。謝輕侯伸出手,将那一把法槌握住,随後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來,讓我們言歸正傳。”謝輕侯唇角勾了勾,“第一天的法庭審判開始……請各位推選出來今天需要被抹消的[罪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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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麽啊!抹消……不過是好聽點的說法吧!抹消了根本就是直接殺死了不是麽!你這家夥突然上來就說這種話,誰要聽啊!”

1 號根本就沒有那個聽着謝輕侯說下去的耐心,擡起腿來,一腳就踩在了桌面上:“上來就随随便便要決定我們的生死……誰要聽你的啊!”

他腳下一用力,整個人踩着桌子就飛身上前,手中有大量的能量彙聚,成為了一把長長的光劍,朝着纖細蒼白的青年刺了過去。

“究竟是不是那位【第一位】,可不是你光說一個名字就算的!——我也很好奇,如果能夠成功的擊殺你的話,都能夠得到怎樣豐厚的獎勵!”

面對那直直的逼向自己的光劍,謝輕侯長長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勸你還是不要那樣做的好。”

他一邊這樣說着,一邊擡起頭來,輕描淡寫的朝着4號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只是這麽一眼,但是4號卻訝然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動作了,周圍的一切都被凝固凍結了起來。

然後,他看見,謝輕侯颠了颠自己手中的那個精致的法槌,直接朝着他這邊丢了過來。

沒有辦法移動,沒有辦法躲避,甚至是連那些只需要基于意念和精神就可以展開的攻擊也全部都偃旗息鼓,就像是被水泡過之後徹底啞了的大炮。

4號眼睜睜的看着巴掌大小的法槌正中自己的眉心,實際上并沒有多少的疼痛感,但是他卻能夠看見自己的身體開始分解成銀色的靈子,随後潰散掉,朝着天上飄去,最終徹底的湮滅。

【4號存在,确認抹消。】

無限系統冰冷的播報聲響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謝輕侯也聽到了自己耳邊傳來的播報聲:[收集到玩家痛苦值:2043.]

……是剛剛那個玩家被抹消之前的感受嗎?

謝輕侯垂下眼眸來,若有所思。

這無疑極為不妙。

因為,如果當他意識到憑借着自己的力量可以肆意的掌控玩家的性命,可以借此去折磨、或者是斬殺他們以獲得痛苦值……他得到力量的過程實在是太過于輕易,也沒有辦法和在無限空間當中苦苦掙紮的玩家共情。謝輕侯開始有些擔憂,這樣下去的話自己是否會逐漸的崩壞,到了最後成為一個沉迷于殺戮的……怪物。

更可怕的是,謝輕侯本身的血統也并非是那等光明、聖潔、友愛的種族……不如說,他的血統對于這些降臨的死亡與絕望簡直是歡欣鼓舞,甚至在為此沸騰和鼓動着。

死亡是最好的贊歌,是最盛大的煙火,謝輕侯的這些反思,若是放到他的血統面前來看的話,簡直就像是一場引人發笑的荒誕劇目了。

——你持有着這樣的血統,原本就已經與善人無緣。

謝輕侯口中溢出了一聲極為微弱的呻吟,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暫時先不要去想這些,随後将視線投向了其他的玩家們——着重在 6號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勾着唇角,輕笑起來:“好啦。”

他的語氣聽上去輕松而又愉快:“幹擾法庭正常運轉,當然會受到懲罰;現在,讓我們正式進入審判環節,每位玩家都可以呈遞上自己的供詞,陳述你認為誰是[罪者],或者嘗試着說服別人你自己不是[罪者]。”

“按照你們的號碼順序,每位玩家都發言一次,一輪發言結束之後,各位玩家推舉出今天的[罪者]處刑”

“法庭每日一開,直至列車到達終點、亦或者是你們只剩下一個玩家存活,視為本次任務結束。”

“你鼓勵我們自相殘殺。”

11號撩了撩自己的頭發,那一雙蒼蘭色的眼睛像是鷹隼一樣的直直的盯着上面的謝輕侯,搭在長桌上的手指末端輕微的動作着,像是在蠢蠢欲動着些什麽。

“嗯?不是哦。”

謝輕侯張開了手,于是那一把剛剛飛出去砸1號的法槌又重新從遠處飛了回來,乖巧的落在他的手心。

“要搞清楚啊,小姐,鼓勵你們自相殘殺的從來都不是我,是無限空間布置下來的任務罷了。”

他聳了聳肩:“這又和我有什麽關系呢?我只不過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打工人罷了。”

謝輕侯這樣說着,提起手中的法槌又敲了敲桌面。

“那麽,不要再繼續浪費時間了。還煩請各位将你們的供詞呈上來吧,我們已經耽誤很久了。”

然而這些玩家們一個也沒有動。

開什麽玩笑。

他們又不是家養的狗,主人說什麽就是什麽,還乖巧的搖尾巴。

面對這種明顯是不打算接受的條款,當然是……跟NPC幹他丫的啊!

很神奇的,明明事前沒有經過任何的商量,但是這些玩家們卻全部都有志一同的朝着謝輕侯發起荔了攻擊,甚至有着一種意外的配合和默契。

謝輕侯看上去對于這樣的場面有些茫然,甚至是發出了“嗯?”這樣的小小的疑惑鼻音。

“怎麽突然都開始攻擊我了?”

他露出來一個帶了些迷茫和無奈的笑容,像是對于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感到了十分的不可思議。

“因為……”商容手中握着巨斧,面上的笑容兇殘而又猙獰,看着甚至是帶了幾分嗜血和瘋狂的意味在其中,“如果可以直接擊殺BOSS的話,難道不是任何的方法都要來的更加方便快捷的通關方式麽!”

一時之間,近乎透明的傀儡線布下了天羅地網;紅蓮的火焰沿着桌面一路照着謝輕侯的面上直沖而來;七曜的魔法陣驟然閃現凝聚起來了可怕的魔力;刀槍劍戟等諸般武器也已經逼至面前。

無論是前方還是後方,全部都被攻擊所覆蓋了,根本找不到任何足以脫逃的縫隙亦或是破綻。

“唔。”

然而,就算是面對這樣的場景,謝輕侯的面上卻也依舊沒有出現什麽緊張、害怕之類的情緒——他看着像是一點也不為所動,仿佛這些于他而言,同路邊的花木一樣,并沒有什麽打緊的。

“那我只能說……你們選擇了最錯誤的解決方式。”

謝輕侯嘆了一口氣,擡起眼來看向他們,接着打了一個響指。

“啪”。

像是有一陣清風平地生起,極為輕柔的繞着所有人環繞了一圈。于是,羅網無聲的崩裂,火焰伴随着紅蓮一起枯萎,魔法陣光芒不再,而那些兵器則全部寸寸斷裂,“叮呤咣啷”的掉在了地面上。

“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訴大家一件事情。”

謝輕侯撫掌而笑,手中的法槌一下一下的,輕輕敲擊着桌面,“咚咚”的聲響簡直令人平白的就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在昏暗的燭光與暗紅色的帷幕下,容貌昳麗的青年微微的勾起來了唇角,面上帶着的是詭谲的笑容。

“法庭上、只有我、可以使用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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