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分手美人在懷,心裏樂開花兒了吧?……
在摩天輪最頂端,看到最絢爛的煙花的那一刻。
如果要問晴瑟當時在想什麽。
她會回答----在後悔,在愧疚。
當聽到段和鳴的話,對上他的眼時,她突然很後悔答應覃文旭的這個“任務”。與此同時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愧疚,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她的做法無疑傷害了另一個無辜的人。
段和鳴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他不該卷進她和覃文旭的糾葛之中。
她想放棄了。
放棄這個任務。
回到宿舍時,晴瑟的腦子還是亂成一團,思緒萬千。
洗澡的時候,她站在花灑之下,水從頭頂傾洩而下,流過口鼻時,窒息感一點點侵襲而來。
她卻站着沒有動,屏住了呼吸,耳邊是湍急的水聲。
過去了一分鐘左右,那種炸裂的窒息感壓迫着她的心髒,脖子和額頭上的青筋突起,臉色難看。
強烈的死亡感與黑暗正向她逼來,她最終膽怯的退縮,猛的關掉了花灑。
水聲戛然而止,她張大了嘴巴急促的喘息。
渾身的力氣仿若被瞬間抽空,她順着冰冷的牆壁癱軟下來,将頭埋進臂彎,抱緊自己的膝蓋,止不住的顫栗。
一分鐘而已,僅僅一分鐘而已,她都這麽痛苦。
那覃東叔叔在冰冷的江水裏,面對死亡,該會是多麽的無助與絕望。
她有錯嗎?她當時只是想死而已,她也同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只想要一個解脫而已。
是她的錯嗎?是媽媽的錯嗎?是那些對她校園霸淩的人的錯嗎?
她也不想牽連任何無辜的人啊。
她覺得自己很可憐。
覺得覃東叔叔可憐。
覺得覃文旭也可憐。
晴瑟有時候在想,如果當時早點跳下去就好了,不要去留戀這個糟糕的世界,就這樣毫無猶豫、義無反顧的跳下去。在覃東叔叔出現之前跳下去,或許這一切不會發生。
這樣,她能解脫,覃東叔叔也能好好活着,安享晚年。
可今天,有一個人對她說----你該好好看看,這世界其實很美。
她和媽媽住在老城區,那裏算得上是榮城的貧民窟,她從小便生活在魚龍混雜的環境。
經常對媽媽性騷擾的鄰居大叔,隔壁永遠在吵架的小夫妻。
物業與治安極差的舊小區,每晚睡覺前每天出門前都會将家裏所有的鎖落好,不然小偷會光顧。
她的家,她的學校,她的生活環境。從她記事開始,她看到的就是生活的艱辛和一地雞毛。
母親是她生命力唯一一絲光亮和溫暖,随着母親的離世,她本就破舊不堪的世界徹底崩塌,陷入黑暗。
可今晚,段和鳴對她說,這世界其實很美。
那是她第一次站得那麽高,看到這座城市的繁華與興盛。
原來這座城市這麽美這麽大。人是這麽的渺小,仿佛所有的坎坷不平都變得不值一提。
她如同無意跳出井口的青蛙,面對這偌大萬千的世界,迷茫、無措、好奇.....
而她認為。
他應該想說的是----
....這世界沒那麽糟糕,你也是。
洗完澡出來,所幸室友們都已經回各自的床上了,察覺不到她低落的情緒。
到了熄燈時間,宿舍裏只剩下微弱的手機燈光。
晴瑟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了小臺燈。
“大晴子,你怎麽這麽久啊。”趙萱茵聽到動靜後,連忙放下手機,爬下床,“可憋死我了。”
晴瑟心思敏感,雖然趙萱茵的态度很好,可她還是能察覺到趙萱茵話裏隐隐約約的不滿,她自知理虧,埋下了頭,鼻音有點重:“抱歉。”
趙萱茵什麽都沒說,小跑進了衛生間。
晴瑟打開了ipad,拿起筆刷,可遲遲沒有落筆。
提不起勁兒。
這時候,擱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她看過去。
屏幕亮了起來,有三條微信消息。
段和鳴發來的。
前兩條是半小時前的消息了。
【/圖片】
【味道不錯。】
那張照片正是她早上送的灌湯包,擺在暗灰色的流理臺上,旁邊有一雙做工很精致的筷子。
許是她半個小時沒回,段和鳴又給她發來了一條:【?】
晴瑟連忙回複:【抱歉,剛在忙,沒看手機。】
段和鳴回得很快:【忙什麽。】
晴瑟如實回答:【洗澡。】
段和鳴:【洗這麽久,死豬都燙熟了吧。】
晴瑟:......
無言以對。
他要是能改改這嘴欠的毛病就好了,可他要是改了,就不是段和鳴了。
然而他明明這麽毒舌,說話這麽欠揍,可晴瑟看到他這句吐槽,倒是沒忍住笑了,小幅度的勾起了嘴角。
仿佛所有壓抑的情緒都稍稍輕松了一點。
不過這話壓根兒就沒法接,她又點開他發的那張圖看了一眼,随後回:【都放了一天了,你幹嘛還吃,都不新鮮了。】
那個灌湯包在車上放了一天,雖然現在的溫度很低,不像夏天那麽炎熱。可畢竟車裏是封閉空間,就怕悶壞了,段和鳴那種矜貴大少爺,吃了鬧肚子就是她的罪過了。
過了一分鐘,段和鳴似乎是懶得打字了,回了一條語音過來。
“那明天你請我吃點新鮮的?”
他的語調永遠都是那樣散漫倦懶,低低淡淡,說到最後,尾音會不自覺的上揚,天生的痞氣勁兒。
晴瑟切換成聽筒模式,手機貼到耳邊聽着這條語音。
聽到他聲音時,會情不自禁心跳加速。
她怎麽會不懂,段和鳴這是在邀請她明天一起吃早飯。
這其實是一個推進關系的好機會,至少段和鳴已經開始主動約她了。
可是晴瑟卻陷入了一種極大的矛盾當中。
她不太想繼續這個任務了,她沒辦法昧着良心騙人。她本打算跟覃文旭說清楚。
可段和鳴的主動,又讓晴瑟不忍心拒絕。
晴瑟是那種不擅長拒絕別人的性子,她很心軟,也很受不了那種求助的目光。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晴瑟知道,這一次面對段和鳴的邀約,她猶豫了遲疑了。和以往那種不忍心拒絕有點不太同,是她不舍得拒絕。
從道德層面來講,她不想再繼續這個任務。
可從私心方面出發,她不忍心結束和他的接觸。
這才是最矛盾的地方。
她很不明白為什麽這麽短的時間內,她的心境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晴瑟閉上眼睛,掙紮了好長時間,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個字:【好。】
她盯着這個“好”字發呆,心情說不上來的複雜。
這時候,趙萱茵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手裏拿着紙巾擦手,她路過晴瑟的書桌前,看到晴瑟那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好奇的走過去,悄悄摸摸的從身後看了眼晴瑟的手機。
當看到聊天記錄時,趙萱茵一下子就炸了:“我去,大晴子,你腳踏兩條船呢?”
晴瑟被趙萱茵猝不及防的驚呼聲吓了一大跳,驚恐的回過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趙萱茵就一把搶過了她的手機,“熙熙舅舅?你該不會一邊吊着段和鳴,一邊跟這熙熙舅舅搞暧昧吧?”
此話一出,宿舍裏其他人登時來了精神,床上驚坐起,“什麽?!就是那個聲音巨好聽的熙熙舅舅?”
“不是.....”
趙萱茵點開那條語音聽了一下。
“不是什麽!你跟熙熙舅舅聊個天就跟調情似的!他都約你吃早飯了!合着你今早的灌湯包是給他買的?我去我去!”趙萱茵驚訝到嘴都合不攏,用一種探索又錯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晴瑟。
仿佛在說---沒看出來你是這種人!
晴瑟将手機搶了過來,淡定的解釋:“熙熙舅舅就是段和鳴。”
她給段和鳴的備注就是【熙熙舅舅】,她們會誤會也正常。
“!!!我操!”
“原來!你們!還有!這等!淵源!”
“如果這都不算愛!絕美緣分啊!”
趙萱茵哭喪着臉,羨慕到面目全非,抓着晴瑟的肩膀晃個不停:“大晴子,你說說怎麽什麽好事兒都讓你給攤上了!随便家個教都能遇上段和鳴!”
晴瑟無奈的笑了一下,似乎不想說太多:“都是巧合。”
“這也太他媽巧了吧!”
趙萱茵前一秒還在哀嚎,下一秒就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臉奸笑:“大晴子,我看段和鳴那意思,明天是要和你一起吃食堂吧?這他媽還是我頭一次見段和鳴吃食堂,明天能不能讓我們跟着沾沾光,跟段和鳴一起吃頓早飯啊?”
“我靠,和男神共進早餐,我可以我可以!”楚孜婷趴在床邊,兩眼放着光。
晴瑟卻皺了皺眉,很為難:“這...不太好.....”
“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麽不好的?就當跟我們拼個桌呗?”趙萱茵使勁兒給楚孜婷使眼色,讓她也說說話。
然而還不待楚孜婷開口,金巧巧就接了腔:“人倆談戀愛,你們瞎湊什麽熱鬧啊,給小情侶一點獨處時間不行嗎?”
“那食堂人那麽多,怎麽就成獨處了?”趙萱茵有點不服氣。
“段和鳴就想跟晴瑟吃飯,你們倆坐那兒锃亮锃亮的,不覺得不好意思嗎?”金巧巧又說。
趙萱茵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這時,沉默的晴瑟開了口,婉拒道:“我和他還沒有戀愛。這樣真的不太合适。”
晴瑟都這麽說了,趙萱茵還能說什麽,只能撇撇嘴,失望的“哦”了聲:“那行吧。”
趙萱茵松開晴瑟,準備上床,可走了一步,她又轉過頭來,那語氣似乎有點不得勁兒,故意問晴瑟:“你倆都這樣了,還沒确定關系呢?還有,大晴子,你之前不是說絕不會喜歡段和鳴這種男生嗎?我怎麽瞅着,你好像陷得還挺深的?”
這問題,問得晴瑟啞口無言,她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喜歡嗎?
晴瑟不由自主想到了旋轉木馬上的那個吻。
她雖然明知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可她對他的碰觸,好像.....并沒有反感....
段和鳴回到家,一如既往先去了健身房。鍛煉結束後沖了個澡。
手機不知道在哪兒響。
他這人其實還真有點記性不好,随手一放的東西轉頭就忘放哪兒了,他聽着聲音,在屋子裏找了一圈,終于在玄關找到了手機。
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唐修成打來的。
他有五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家裏是世交,唐修成就是其中之一。有兩個接受家裏安排出國了,有三個為了擺脫家裏的束縛,大學直接報去了外地,每天過得優哉游哉。
唐修成就屬于後者,跟爸媽賭氣,大學志願報了距離榮城兩千公裏的南方。自從上了大學後,他們幾個聚的時間就少了,不過偶爾倒是會聯系,問問近況。
“親愛的小鳴鳴,你可算接人家的電話了,人家還以為你不想理人家呢。”唐修成掐着嗓子,聲音極其矯情做作。
段和鳴像是早就習慣了唐修成的神經質,二話沒說直接挂了電話。
果不其然,下一秒唐修成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他照樣接聽。
“我說,你這臭脾氣能不能改改?!要不是我愛你,這換做誰能忍?”唐修成怨念頗濃。
段和鳴不耐煩的蹙了眉:“你能說點人話?”
唐修成呸了聲:“我是不是人不知道,你反正是真的狗。”
“哦,挂了。”段和鳴面無表情。
“诶別別別,有正事兒有正事兒!”唐修成連忙喊道。
段和鳴惜字如金:“說。”
唐修成咳了一聲,故作神秘:“下周三是什麽日子你知道嗎?”
段和鳴走到吧臺前,拿了一瓶蘇打水擰開,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星期三。”
“......”
“我他媽!就知道!你忘記了我的生日!!!”唐修成失望的哀嚎。
段和鳴表情未變,嘴依舊很欠:“你又不是我兒子,我憑什麽記得你生日。”
“操!”唐修成氣得牙癢癢,“跟你說話真得提前吃幾顆定心丸!真把我惹急了,我把你這嘴給毒啞了你信不信?!”
“等着你。”段和鳴哼笑一聲。
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段和鳴的毒舌,每次還是會被氣到,最主要還怼不過,唐修成挫敗的嘆了口氣,很是大度的不計較了:“下周三我回榮城,好好聚聚啊,我們都多久沒見了。”
這回段和鳴不毒舌了,“嗯”了一聲。
“我跟你說,哥們兒我最近墜入愛河了!”唐修成興奮起來,迫不及待跟好兄弟分享這個好消息。
段和鳴冷笑,補刀:“愛河你家開的,你天天墜。”
“......”唐修成不服氣,努力證明自己:“他媽的,這回認真的!那妹子可太乖了你知道嗎?親一下就臉紅,我真覺得這次墜入愛河了。”
“嗯。”段和鳴沒什麽反應,又重複了一遍:“你天天墜。”
不過,這時候,腦子裏卻不由自主浮現出晴瑟的臉。
他想起了旋轉木馬上的那個吻。
段和鳴向來是個随心所欲的人,他只知道那一刻他很想吻她,既然那麽想了,也就那麽做了。
在他字典裏,不存在“忍”這個詞。
只是晴瑟的反應就有點大了,臉肉眼可見的紅,像一顆熟透了的小番茄,她不知所措的抓着木馬上的抓杆,埋着頭看都不敢看他。
那羞赧的樣子讓段和鳴覺得好笑。
想到這兒,段和鳴不禁翹起了嘴角。
下一秒他邁步往門口走去。
穿過院子,去了車庫。
“算了,我跟你說不到一塊兒去,就你這鐵石心腸的無情渣男,你根本懂不了!”唐修成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你幹嘛呢?”
段和鳴拉開了車門,看到了放在中控臺上的打包盒。
他拿了下來。
關上車門,往外走,“準備吃點宵夜。”
“你健完身不是從不吃東西嗎?”唐修成很困惑。
段和鳴端詳着手中已經冷透了的灌湯包,慢悠悠說:“規矩是用來打破的。”
“我看你不單單是條狗,還是條雙标狗!”唐修成啧啧兩聲,繼續挖苦。
段和鳴上了樓,走去了廚房,“就這樣,挂了。”
他挂了電話,将手機往流理臺上一扔,打開了微波爐,把打包盒放了進去,定了一分鐘時。
一分鐘很快過去,“叮”一聲。段和鳴拉開了微波爐,拿出打包盒。
溫度剛剛好,他用筷子夾了一個灌湯包喂進嘴裏。
挑了下眉。
似乎味道挺讓他滿意的。
鬼知道他到底抽哪門子風來吃放了一天,冷得都粘成一團的灌湯包。
鬼知道他到底抽哪門子風居然拍下來給晴瑟發了過去。
然而晴瑟并沒有很快回複,倒是段和寜突然彈了條視頻電話過來。
段和鳴放下筷子,接通了視頻。
段和寜和尹純熙出現在畫面中,尹純熙在段和寜的懷裏,她拿着手機,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舅舅。”
“怎麽了?”段和鳴嘴裏咀嚼着灌湯包,笑了笑。
段和寜将手機從尹純熙手裏接了過來,對準她自己,臉上的表情很是玩味:“今天玩得可還開心?”
段和鳴不假思索的聳聳肩膀:“還行。”
段和寜擠眉弄眼的:“美人在懷,肯定心裏樂開花兒了吧?”
段和鳴沒吭聲。
段和寜也不跟段和鳴賣關子了,她将鏡頭切成後置,對準了放在桌上的mini單反,鏡頭裏正好有一張照片,是在摩天輪上,段和鳴懷裏抱着晴瑟。
“行啊弟,這麽快就打敗所有情敵,把我們晴晴老師追到手了?”
段和鳴眯眼仔細看了眼那張照片,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誇贊道:“熙熙拍照技術不錯。”
“趕緊如實招來!”段和寜不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鏡頭切換回來,“你倆談上了?”
段和鳴不緊不慢的咬了口灌湯包,他懶懶散散的舉着手機,對段和寜說:“把手機給熙熙。”
尹純熙聽到這話,直接從段和寜手中搶過了手機,她對着鏡頭歪了歪腦袋:“怎麽啦舅舅?”
段和鳴垂了垂眸,眼眸深亮,他淡淡勾起了嘴角,輕描淡寫道:“以後見着晴晴老師就叫她舅媽,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