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左躲右藏,周五還是裹挾着冷風,呼嘯而來。應召女郎一樣,莫承沣一個電話,我就要在十分鐘內,推掉手頭所有的事情,哈巴狗般,屁颠屁颠地跟過來。
我必須做三次女奴才能換取以後的自由。被捏準了脈門一樣,在不違背原則的基礎上,我任聽他的驅使。
“怎麽穿這麽難看?”莫承沣看到我依舊是往日那番行頭,眉頭略微皺了皺,單刀直入毫不留情地諷刺了我一通。
“挺好的,我沒覺得難看啊。”我渾身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臨來,我還在宿舍裏好好梳洗了一番。說不上漂亮,也不至于難看吧。
“品味差得可以。”莫承沣看着坐在車裏自我欣賞的我,自言自語道:“現在還來得及。”
我微微怔了怔,不知道他說的還來得及是什麽意思。
“等一下。”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今天晚上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裏?”
“去了你就知道了。”還是那句不容詢問的霸道回答,仿佛多說就是在白費口舌。
“你先告訴我,不然我馬上下車。”我執拗地拉扯着他握着方向盤的手。
“把手拿開,這樣會死人的!”莫承沣一臉愠怒,“下車可以。如果你下車的話,那我馬上打電話給你親愛的媽媽。”
“你—”我一生氣就卡殼,拉扯他的手放顯然放松了。
十分鐘後,莫承沣将車子停在一家美容院的門口。走進去一看,進進出出的,居然都是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她們側目的眼神,讓我感覺到自己就是鳳凰窩裏竄出來的野雞。
“不想尴尬的話,就挽住我的胳膊。”莫承沣見我一臉窘相,無比紳士地把右胳膊借給我用。
我第一次沒有反抗地接受了他的饋贈。
“請幫我找美容師Coco。”莫承沣似乎對這家美容院很熟悉。
少許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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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總,好長時間不見了。”一位身材嬌小、皮膚白皙,水嫩如凝脂的三十多歲的女人從裏面走出來。見旁邊跟着一位年紀輕輕的女孩,女人發嗲的聲音有所收斂。
“好一個清秀的女孩子啊。”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不失時機地誇了一句。
與其在誇我,還不如說在誇莫承沣的眼光好。
“Coco,這個女孩交給你了。一個小時後,我來取。”莫承沣輕佻地跟COCO打情罵俏,提到我時,用了一個“取”字,仿佛我是一個物件而已。
“莫總放一百個心,保準讓你滿意。”Coco挑了挑眉毛,嬌柔地打着包票。
莫承沣微笑着走開了。
礙着莫承沣的面子,Coco對眼前我還算熱情。
說實在的,我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進美容院的大門。只記得以前逛大商場的時候,逛到頂層才會出現美容院。不用進去,只看門口的裝潢,就知道這裏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地方。
何況眼前這家,比我之前看到的那些都為壯觀。
三拐兩拐,終于拐到了一間大的美容間。按照Coco的要求,我躺在房間中間專業的美容床上,木偶一般,任Coco在她臉上搗鼓來搗鼓去。
剛躺下,Coco就熱情地給她講起女孩子從18歲起,就應該如何如何保養自己的皮膚。接着又講了一堆韓國女孩子如何如何懂得保養自己。
開始我還嗯是啊地應承着,到後來,聽着聽着,就進入夢鄉了。
一小時後,莫承沣果然回來了。手裏提着大大小小的紙袋。走進美容間時,恰好我臉部的護理剛剛做好。
“莫總回來的正是時候,剛剛好。”Coco不失時機地把我推到莫承沣跟前。
莫承沣嗯了一聲,Coco便很知趣地出去了。
房間裏只剩下我跟莫承沣兩個人。
“把這些衣服換上。”莫承沣把紙袋子放到茶幾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臉風塵仆仆地看着我。
我用手指劃拉着,一一看了看袋子裏的東西。一件瘦身的白色晚禮服,一雙光潔照人的鞋子,一個金光燦燦的包包,裏面還有一套半透明的黑色內衣和丁字形的黑色內褲。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這些标價動辄上千的衣物,心裏想着,那些價格不菲的名牌東東還真的有人買。
把房間裏打量了個底朝天,除了窗簾,居然連一個能遮能擋的地方都沒有。
難不成叫我鑽到窗簾後面去換衣服,這簡直會被人笑死。
“還磨蹭什麽?”莫承沣打斷了我的思緒,不耐煩地說,“一會兒讓Coco把你的頭發好好打理一下。”
見我幹站着沒動,“還不快去!”莫承沣把所有的袋子拎起來,一把塞到我等手中,絲毫沒有憐惜貴重物品的樣子。
仍然站着沒動,這沒遮沒攔的,叫我去哪裏換?
遲疑着到處找遮攔物。
“怕我偷窺嗎?”莫承沣咧起嘴角,臉上帶着鄙夷的神色說,“如果我想看的話,有一百種方法叫你把自己扒光了,乖乖地到我這裏來。”
所有的言語和神色都在向我挑釁,此時此刻,他對我不感半點興趣。
一把抓過衣服,負氣地背過身去,把衣服一件一件脫光了放在美容床上。
房間裏靜得出奇。
只聽見窸窸窣窣撥弄紙袋和脫衣服的聲音。
不知道那個家夥在做什麽,我背着身子暗想。閉着眼睛裝正人君子,還是睜大眼睛把眼前的春光盡收眼底。
我只覺得脊梁背後,冷氣一陣陣襲來。
“好了。”轉過身來,正瞅見莫承沣頭靠着沙發,閉目養神。
“叫Coco幫你把發型做一下。一小時後,我在車裏等你。”說完,莫承沣出去了。
做好發型的我,如夜空中的皎月般燦爛奪目,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端坐在鏡子面前的那個女人就是夏渺渺。
看來不假,人靠衣裝馬靠鞍,漂亮女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妝”出來的。
“比天仙下凡還美!莫總的眼光還是那麽銳利。”Coco為自己兩個多小時的成果感到無比驕傲。
聽Coco言外之意,莫承沣帶來這個地方的女孩子,可不止我一個。本來嘛,他人長得不醜,最主要的是多金。走到哪裏都會招蜂引蝶。即使他不主動,也會有諸多的蜂啊蝶啊,飛蛾撲火般湧來。沒轍,這年頭,有相當一部分女孩子,就是這個樣子。
還好,我不是其中一個。
護花使者般被Coco熱情地擁到莫承沣面前,半是炫耀,半是讨賞。莫承沣遠遠地看着向他走來的我,臉上露出一絲笑的模樣。
他的眼神,止不住地從我□的雙肩,一直向下游走。
“謝謝你,Coco,改天少不了你的禮物。”從我身上移開,莫承沣十分客氣地對Coco做出一個承諾。
Coco一臉狐媚地笑着說,這是應該的,能為莫總效勞是她的福氣等等客氣的話。
她眼看着莫承沣的眼睛,不自覺地移到我身上,便很知趣地走開了。
“你老看我幹嘛?難道還像剛才那麽難看嗎?”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虛。
“馬馬虎虎。不過,比兩個小時前看着舒服多了。”
莫承沣猛踩油門,車子鑽入洪流當中。
我一個趔趄,整個人差點兒穿越車子的擋風玻璃竄出去。
看着我出醜,莫承沣一陣哈哈大笑。
我擰緊眉頭,嘟起嘴,看着他不懷好意的樣子,趕緊把安全帶系好。
開這麽快,上趕着投胎啊,我心裏默默詛咒着他。
我不可想做殉葬品。
七點鐘的濱海市,一片繁華。華燈舞女一般,睜着朦胧的雙眼,更為這城市增加了妩媚。坐在車裏,看着車子外湧動的摩托車和疲勞的自行車,我感覺到這個世界,真的是有錢人的。
半個小時之後,車子停在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大酒店門口。
夜,微涼。
少了喧嘩,增加了幾分肅穆。
把車停好,莫承沣打開車門,正人君子般把胳膊伸過去。我順勢把手搭在他的臂彎裏,一路紅紅的地毯跟着走上去。
看着這架勢,難道是參加某個人的結婚典禮嗎?本想問問莫承沣,看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這樣的場合,萬一被這個家夥搶白幾句,不是憑空生一肚子氣嗎。
算了,反正也到了。一會兒就知道做什麽了。我忍住好奇,随着莫承沣的步子一路走過去。真是奇怪,平日裏,看這家夥嘻嘻哈哈沒個正行,出入這樣的場合倒是如入無人之境般從容。
倒是我,見到帝都那樣的場合,就有點兒眼花缭亂,腦袋不聽使喚。而現在的場合,遠比帝都奢華多了。出入其中的,多是名門千金,富家大亨,地位低一點兒的人,估計連門都進不去。看樣子,富人是一個圈子,是一個窮人難以進入的魔圈。
到現在,我才明白,莫承沣為什麽要把我那麽搗鼓一番。依我以前那個行頭,估計連門都進不了。
如同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我眼神的餘光,不停地從這個人身上移到那個人身上。
倒是莫承沣,自始至終都是目不斜視地一路前行。
與帝都和港大遇到的莫承沣截然不同,此時的他大變活人。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打死都不會相信,帝都的莫承沣就是現在的莫承沣。與以前的淫/邪不同,現在他的臉上洋溢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幾乎在進門前的一秒鐘,他的臉上還是毫無表情。
看着那瞬間的變化,我感到該去的地方,馬上就要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拐角就到了。
宴會廳裏站滿了比莫承沣還正經的謙謙君子。
看樣子,做富人首先學會的就是僞裝。
看慣了沒正行的莫承沣,突然看到衣冠楚楚、一派正人君子的他,我感到有些玄幻。腦袋裏不聽使喚地記起第一次在帝都看到他時的那個樣子,那個黑不溜秋、全身赤條條、精光光的大泥鳅一樣的他。所有的都讓我萬分迷惑,究竟是這個衣冠楚楚的家夥是他,還是那個赤條條的大泥鳅是?
突然感覺到莫承沣略略停了停,正正衣襟。他的小動作,讓我從玄幻中回到現實。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挂在臉上,像莫承沣一樣,在特定的場合,我也必須學會僞裝自己。
随着莫承沣的步伐,随着他一路走到宴會廳的腹地。進來一看,才發現不是參加某個人的結婚典禮,而是某位大家閨秀的生日Party。
眼角的餘光,發現無數雙眼睛,從他們一進門開始就在給他們行注目禮。我心虛,表面上卻大大方方地回敬着這些帶有不同感□彩的眼神。
剛剛站定,一些濱海特區有頭有臉的商業巨子們就上前來,與莫承沣寒暄。問莫老爺子身子骨是否硬朗的有,誇我傾城傾國的也大有人在。凡是跟莫氏集團能沾上邊兒的,無不成為他們誇贊的對象。
寒暄過後,莫承沣一襲黑色西裝穿梭于燈紅酒綠中。我只好花瓶般追随着他,毫不吝惜地盡情揮灑着廉價的笑容。
腮幫子咧得有些生疼,咧出來都是僵硬的肌肉時,現場嘉賓的觥籌交錯聲被一個女人甜美的聲音打斷,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固定在站在“王者尊貴”的主席臺中央的公主身上。
就在那個瞬間,偌大的大廳裏一片漆黑。
只剩下蛋糕上的24根生日蠟燭璀璨的星星般閃着暖人的微光。
循着那聲音,随着衆人的眼神,我看到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站在主席臺上,燦若皎月,讓周圍的星星點點都不覺暗淡下去。
周圍的紳士淑女們,無不竊竊私語着這位遠東集團的未來繼承人冷心。
許完願,吹滅生日蠟燭,一片漆黑又亮如白晝。
這時,一對年紀50來歲的中年夫婦慈祥地看着他們的掌上明珠。慈愛的父親冷正明不失時機地宣布一個好消息:生日之後的冷心,将正式進入遠東集團,幫忙父親打理現在的公司。
冷正明透露的消息,引起了臺下陣陣熱烈的掌聲。
濱海特區的商界,又多了一位衆紳士富豪追逐的富家千金。
我癡癡地欣賞着臺上這位溫潤如玉、修養頗好的公主,仿佛仰望遙遠的月宮中揮舞長袖的嫦娥。今晚,她吸收了日月的光華,專門吸引男人的眼球而來。
望得出了神,再尋莫承沣時,發現他的臉上有那麽一瞬間,略顯出一縷捉摸不定的憂郁。一不留神,那憂郁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不曾出現在他臉上一樣。
真能裝。
不一會兒,聚集的人逐漸散開,以各自的方式為這位富家千金慶祝着生日,送上着祝福。
這時,意猶未盡的我,一把被莫承沣攔腰擁着,莫名其妙地來到公主面前。
有些尴尬,絲毫沒有準備。我看到莫承沣口口生生地祝福着公主生日快樂,但我發覺,祝福是假,詛咒才是真。
冷心盈盈地微笑着,大大方方地接受着他的祝福。一雙友善的眼神從他身上移到我身上來。
停留一秒鐘。
再一秒鐘。
又一秒鐘。
那是怎樣一種眼神啊。
被她盯得發毛,我從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笑容中,勉強擠出一個送給今晚最美麗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