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柳重山與姚荃江也算是舊識了, 當年雖然只見過一回, 但是因為同愛着一個女人,很多地方,他們彼此間也達成了共識。

柳重山瞞着郭氏的事情,姚荃江是知道并且贊成的。

不管怎樣,當年事情已經發展到那個地步,他除了成全外, 再沒別的更好的法子。

她以為他死了, 所以她嫁了別人, 他一點都不怪她。他怪自己,怪自己為什麽沒能争氣點,早早托人捎帶一份信回來,告訴她其實自己還活着。

這些年來, 雖然姚荃江已經想得很開了。但是當郭氏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時候, 他還是有些穩不住情緒。

他不敢看她,他想看, 但是不能看。

所以,姚荃江便只跟柳重山打招呼。

其實他越是逃避,越是說明他在乎, 他并沒有做到釋然,也做不到忘記。在場的人,心裏都明白, 柳重山更是明白。

所以, 柳重山也沒再隐瞞什麽, 直說道:“是娘子知道你回來了,所以,她想來看看。”

姚荃江輕笑一聲,這才鼓足勇氣再次朝郭氏那邊望去。

他手緊緊攥住圈椅的扶手,面上從容淡定,那雙溫潤的眼睛輕輕朝郭氏掃去,姚荃江眯眼笑着道:“我與瓊花情如兄妹,這一別,可就是二十年。”

郭氏不争氣,想着不要再哭的,但是實在忍不住。

她以為他死了的!她一直都以為他死了的。現在忽然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她應該是什麽感受?

柳重山見妻子說不出話來,他也沉默。

姚荃江故作淡定,卻是端起茶杯喝水的時候,手一抖,茶碗翻了,潑了自己一身的茶漬。

姚阿娘搖頭嘆息,看了眼兒子後,對郭氏道:“你能有這個心,咱們姚家都記着呢。瓊花,伯娘這輩子都沒親生閨女,其實一直都拿你當親閨女。以後,荃江就是你親大哥,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來咱們家。”

“我……我知道。”郭氏應着。

她因為哭得厲害,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怕丢人,也怕在場的人都為難。所以,郭氏立即站起來道:“我回去了。”

說罷,匆匆朝姚阿娘福了下身子後,轉身就跑了。

柳重山也立即起身,朝着姚荃江抱了抱手,追了出去。

姚家的堂屋,瞬間死寂無聲。

姚二郎望了望自己大哥,想着當年大哥若不是為了代替自己去從軍,他跟瓊花也不至于成今天這個樣子。

姚二郎知道兄長心中其實一直都沒放得下,所以,他猶豫了一瞬,還是選擇告訴他柳重山納了妾的事情。

“柳老爺不管是對瓊花,還是對郭家,都是好得沒話說。不過,前兩年,他納了一房小妾。”說到這裏,姚二郎停了下,朝自己兄長看去,果然見兄長目不轉睛望着自己,他才繼續說,“這房小妾挺厲害的,不但生了個兒子,而且柳家的生意,她也多有插手。”

“柳重山再敬愛妻子,但只要有這麽一房幾乎可以跟結發妻子平起平坐的妾氏在,想必瓊花心中也不會多好受。”

姚荃江沒想到,當初口口聲聲說愛瓊花的人,竟然轉頭便納妾生子。

他對他說過,讓他好好待瓊花,他就是這樣好好待的嗎?

雖說男人三妻四妾乃是稀松平常之事,但是既然他娶了瓊花,他就該斷了那些念想。他想求子嗣繼承家業,可以,從宗親裏抱一個,或者就算外面與人生一個兒子,又何必那般擡舉一個妾,而傷瓊花的心?

姚荃江之前并不知道柳重山納妾的事情,他相信柳重山的為人,覺得他會一心一意待瓊花。

所以,這些年來,他也并未多打探瓊花的消息。

但是現在……

只短短片刻功夫,姚荃江的腦海裏,已經轉過數個念頭。

姚二郎又道:“前些日子,不知道柳家發生了什麽,那個小妾回了娘家。不過我想,她倒是未必真的就願意自此離開柳家。往後會不會再發生些什麽,誰都不知道。”

姚阿娘說:“不管怎樣,這都已經是人家的事情了。各人有各人的日子過,咱們也不好插手柳家的事情不是?”

“娘,怎麽不好插手?”姚二郎總覺得對不起自己親哥,尤其是知道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未曾真正放下過郭瓊花,“當年大哥若不是為了我,他跟瓊花早做了夫妻。是我不好,我是罪魁禍首,是我将你們害成這樣的。”

“二郎。”姚阿娘說,“你別這樣,你哥可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姚二郎情緒忽而失控起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怪自己。大哥越說不怪我,我心裏越自責。剛剛瓊花來,她都哭成什麽樣了?要我說,當年大哥回來的時候,就該把一切都告訴她,讓她自己做選擇。”

“柳重山不是個東西,仗着自己有些臭錢,盡瞎裝好人。他要是真為了瓊花好,才不會做出那些惹瓊花不開心的事情來。”

“二郎!”姚阿娘嚴肅了些,嘴巴朝長子那邊撇了撇,輕聲提醒,“差不多得了。”

自始至終,姚荃江都沒說過一句話。

本來姚荃江是只打算在家裏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的。但是臨時改了主意,第二天一早,他早早便候在了郭家外面。

郭雪山的腿,算是保住了。

在郭家歇了一夜後,一早起來,都打算立即回城裏去。

臨走前,齊明茹再次叮囑梅氏,讓她按着她說的那樣,好好幫郭雪山清洗傷口跟換藥。

郭氏哭了一夜,眼睛都腫了。

她怕丢人,找了個鬥笠戴了起來。

郭老太太到底擔心女兒女婿,也怕女婿因為此事心中生出芥蒂來。臨走前,還拉着兩人到跟前說了好些話,讓他們好好過日子。

柳重山看出了老太太的擔憂,鄭重承諾道:“岳母請放心,小婿一定會好好待娘子。”

“好,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連連說了幾句“那就好”,最後緊緊握住女兒手說,“娘知道你性子軟,但是你也不能仗着你夫婿疼你,你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一個孩子了。女婿一個人打理柳家裏裏外外那麽多家業,他也辛苦。”

“外面的事情你幫不上,但是家裏的事情,你得要好好上點心。”老太太是為了女兒操碎了心,“為了你,女婿将蘇姨娘都趕走了,你萬萬要念着他這個好,知道不?将來待柏哥兒,也一定要視如己出。”

這些話,都是說給柳重山聽的。

柳重山聽後,倒是沉默了。

郭氏點頭說:“娘,您放心,我知道的。”又叮囑老人家,“您在家要好好的,千萬保重身體,有什麽事,您定要托人去城裏告訴我,好不好?”

“好了,你就別擔心娘了。”老太太拍了拍女兒手,轉身喊了外孫女來,“知道你們城裏事情多,我也不留你們了。你們不忙的時候,一定要多回來看看我。”

“我知道,我會的。”柳芙膩在外婆身邊,親親熱熱的,“我嫁的人家很好,太婆婆最和藹了。只要我想回娘家,她都會答應。”

老太太也替外孫女高興:“遇到了這麽好的人家,是你的福氣。既然人家坦誠相待,你也不能耍小聰明欺負人,知道嗎?”

年前外孫女鬧和離的事情,老太太可都知道。

“我懂的,我會跟夫君好好過日子。”

一行人有說有笑走到院子外面來,卻在看到負手候在外面的姚荃江的時候,笑聲全都戛然而止。

姚荃江倒是鎮定從容,他目光在衆人臉上一掠而過,最後朝着郭老太抱拳行禮。

“見過嬸娘。”

郭老太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姚荃江了,昨兒他回來,她因為擔心兒子腿的事情,也沒去姚家湊熱鬧。

此番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盡量将眼前的人跟記憶中的那個靠起來,忽然又想到二十年前來。

郭老太也忍不住,鼻子有些酸澀起來。

“荃江……你終于回來了。”

姚荃江略微低了半頭,以表敬畏:“是,我回來了。”

郭老太說:“來,進屋說吧。外面冷兒,咱們娘兒倆進屋好好說說話。”

姚荃江輕輕笑着,頗為儒雅。

“一會兒去跟嬸娘敘舊,小侄此番有些話想跟柳老爺單獨說。”

“這個……”郭老太訝然,狐疑的望了姚荃江好一會兒,她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麽,“有什麽話,不能當着嬸子的面說嗎?”

姚荃江沒答話,只是望向柳重山來。

柳重山轉身,恭敬對郭老太說:“岳母,小婿去去就來。”

“那也好。”郭老太點頭,轉身前,還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叮囑說,“荃江,說完了別急着走,嬸子也有話想跟你說。”

“是。”姚荃江應着。

怕郭家人聽見,姚荃江邀請柳重山去田埂間說話。

正是農閑時節,田地裏都沒人。

“找我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柳重山停住腳步,負着手。

他臉上雖隐隐含着些笑意,但是眼睛裏卻并沒有笑。

姚荃江點點頭。

“我是為了瓊花的事情來的,想必柳老板應該猜得到。”

柳重山說:“我跟娘子十八年夫妻,幾乎是從未紅過臉吵過架。知道你待瓊花如親妹,你放心,我會好好對她。”

姚荃江臉上表情一點點斂盡,他肅容的時候,整個人身上的氣勢立馬就不一樣了。

“當年你答應我的,可并未做得到。”姚荃江此番過來,就是打算要跟他算賬了,“我記得當初找你的時候,你自己親口說過,這輩子,除了瓊花外,再不可能會有別的女人。柳老爺,自己說過的話,不會轉頭就忘了吧?”

“我沒忘。”柳重山臉也沉了下來。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心裏便沒怎麽好受過。

只不過,礙着郭家人的面,他不好表現出來。再說,當年瞞着妻子那件事,也的确是他有錯在先。

“我沒忘。”柳重山又重複了一句,倒是坦率,“你想提蘇氏的事情,是嗎?好,既然你作為兄長,想跟我算這筆賬,那我也如實相告。”

“我與蘇氏的事情,實屬意外。再說,現在她也已經不在柳家。”

再提起這件事情來,柳重山面色更是陰沉。

姚荃江望着柳重山,看了許久,才說:“你并未做到當初的承諾,你到底是辜負了她……還記得當年我怎麽說的嗎?不求別的,只求你好好待她,若是你辜負了瓊花,讓她傷心了,我姚荃江必然不會放過你。”

柳重山也火了:“你想怎樣?”

是啊,他想怎麽樣?事到如今,他又能怎麽樣?

“我只問你一句,你曾經的那個姨娘,真的舍得就此打發了?”

這句話,更是觸及了柳重山的底線,他柳家的事情,并不願外人幹擾。

“這件事情,好像與姚老爺無關。”柳重山聲音冷冷的。

姚荃江說:“既然我是瓊花的兄長,她受了委屈,便是與我有關。”

“哪門子的兄長?”柳重山質問,“姚老爺,你扪心自問,此番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姚荃江沉默,冷眼望着柳重山。

此時此刻,他清清楚楚看明白了。當年,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明白。”姚荃江不再多言,只輕輕吐出這兩個字來。

他倒是也不怕,左右如今只要顧家回得來,他便也能跟着一起回京受封賞。

他屢立戰功,加官進爵,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只要有他在,柳重山縱然再財大氣粗,他也不敢欺負瓊花。

兩人正沉默着,不遠處,忽然有一群人路過。一個個氣勢洶洶的,手裏還掄着家夥。柳重山瞧着某些面孔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間沒記起來在哪裏見過。

直到等幾人經過後,往鄰村的方向去的時候,他忽然想了起來。

這幾個人,是董家人。

其中那個十多歲的少年,是董繡春的兄長,也是蘇氏的兒子。

柳重山眉心皺成小山,明白過來後,他眼睛倏地睜大,便立即跟着幾人一起往鄰村去。

姚荃江站着沒動,他負手立在田埂間,只朝着柳重山離去的方向看了會兒,便轉身回了郭家。

“重山呢?他怎麽沒一起回來?”

郭老太見只姚荃江一人回來了,并未看到女婿,心裏總歸擔憂。

“他有些急事要處理,一會兒就回來。”姚荃江随意答了一句,并未明說柳重山的去處。

郭老太還是不放心,眼睛不時朝外面看,低聲說:“他在這裏能有什麽急事?可別是出了啥事情吧。”

柳芙目光在幾位長輩臉上來回轉,她盯着姚荃江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安慰外婆說:“您放心吧,爹爹又不是小孩子了,他肯定一會兒就回來了。再說,姚伯伯的話,您怎麽也不信?”

聽到有人喚自己,姚荃江看過去,沖這個小輩笑了笑。

昨天晚上,他找二郎細細問了如今柳家的情況。得知,這個閨女嫁了顧家四郎。

那個顧家,也就是他熟悉的那個顧家。顧四郎是顧旭的胞弟,雖然他沒見過這個顧四郎,但想着顧旭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的兄弟,自然錯不了。

也是這丫頭有福,誤打誤撞,竟然嫁了個流落市井的世家子弟。

那回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奶娃。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都這麽大了。

出落得亭亭玉立,跟瓊花年輕的時候很像。

柳芙也望着姚荃江笑,一夜的功夫,她差不多已經弄明白這位伯伯的身份了。

說起來,她與這位伯伯,前世的時候還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那時候她并不知道,原來他跟自己的母親,還有那樣一段姻緣在。

可惜的是,前世他回來的時候,母親已經病逝,他們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重活了一世的緣故,今生這位伯伯回來得早了很多。還有顧家也是,顧家平反的時間,也比前世提前了很多。

柳芙想,這位伯伯将來會受封伯爵。若是有他如親兄長一樣對母親照拂着,那蘇氏等人,根本不必再放在眼裏。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娘現在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還有,爹爹也是。

若是爹爹與娘親真的緣分盡了,倒是不如散了各自嫁娶的好。

“瓊花,我有話與你說。”姚荃江喊了郭氏一聲,繼而他轉身率先離開,往院子一角去。

郭氏是個沒主見的,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

柳芙說:“娘,我陪你一起去。”

“好。”郭氏忙緊緊攥住女兒手。

姚荃江有話與郭氏說,柳芙一個小輩不便聽,便就遠遠候在旁邊。

“大哥,你想說什麽?”兩個人站在一起後,反倒是郭氏先開的口。

昨兒晚上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她的确一時間接受不了。但是現在,反而好了很多。

他還活着,多好。

她為什麽要哭?她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對。

姚荃江到底顧及郭氏聲譽,站得離她有些遠。問的,也多少些噓寒問暖的話。

“這些年,過得可還好?”

“挺好的。”郭氏笑着,卻始終沒勇氣去望姚荃江的眼睛,她回答着他的話,目光卻望向別處,“你也挺好的吧?嫂子……是不是也好?”

姚荃江笑一聲,沒直接回答她的話,只說:“一晃都二十年過去了,你女兒都嫁了人。”

郭氏說:“是啊,我們都老了。”

兩個人有二十年沒見面,再相處,竟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柳重山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郭氏與姚荃江站在一起說話的這一幕。他背負着手,微垂眼眸,似是有片刻的遲疑停頓,但之後,還是大闊步走了過去。

“爹爹。”柳芙喊了一聲,倒是坦然,“姚伯伯與娘說了幾句。”也沒多解釋,又問,“您去哪兒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柳重山認真看了女兒一會兒,似是在猶豫什麽。但是最終,還是一句話沒說。

“夫君。”郭氏已經看到了丈夫,忙朝這邊走來,站在他身邊,似是刻意般,她挽着丈夫手,笑着跟姚荃江道別,“我們得回去了。”又對女兒道,“芙姐兒,跟你姚家大舅道別。”

這些禮數柳芙還是懂的,便笑着福了身子。

柳重山騎馬,郭氏帶着柳芙和齊明茹一起坐馬車。

一路上,幾個人都沒怎麽說話。郭氏好幾次撩開馬車側面的簾子來,想跟驅馬伴在馬車旁的丈夫說話,只可惜,她幾次想說什麽,柳重山因為想着心事,都沒注意到她。

最後,還是柳芙實在受不了了,對母親說:“娘想說什麽就說吧。”

“算了,沒什麽。”郭氏笑着,搖了搖頭。

柳芙心疼母親,抱着她手說:“有什麽話,你可以對我說啊。凡事別都憋在心裏,說出來會好受些。”

“娘知道。芙姐兒放心,娘沒事。”郭氏握住女兒手。

柳芙說:“那好吧,我信娘的話。”

郭氏想了想,還是對女兒道:“雖然顧家人好,顧老太太也疼你。但是正因為如此,你才更要知道珍惜。娘沒事,你也不必在家陪着娘,早早回去吧。”

柳芙歪頭靠在自己娘肩膀上:“可是人家就想多陪陪你嘛,這幾天夫君不在家,我一個人呆着也挺無聊的。再說,好不易跟祖母求了機會的,娘可別趕我走。”

“娘怎麽會趕你走,只是,你已經是人家的人了,凡事不能太任性。”郭氏疼閨女。

柳芙撒嬌:“我知道的,那我今天再呆在家裏住一晚上,好不好?明天晚上回去住。”

郭氏哪裏有不願意的,當然說好。

她摟着女兒說:“你過完年十七了,也不算小了。差不多的話,你們也得準備着要個孩子。這夫妻間,有了孩子,才能靠得更近些。”

“你若是生了個孩子,不管兒子女兒,總歸都是女婿的骨肉。家裏有孩子牽絆着,他外頭再忙,心也會一直記着家裏。”

柳芙眨了眨眼睛,想着,若是真有了個孩子,是不是會好些?

齊明茹望着坐在對面的母女,好生羨慕道:“嬸娘對芙姐姐真好,我娘要是能這樣對我,我做夢都得笑醒的。”

郭氏忙說:“你娘就是稍微嚴肅了些,對你還是很好的,你也別這樣說你娘。”

齊明茹撇了下嘴:“她老人家也太嚴肅了,從來不對我笑。平時都不管我,只在有事情的時候,才會想到我。”

郭氏想着,倒也覺得齊明茹可憐。

一個女孩子家,現在都十六了,也沒人幫着張羅說門靠譜的親事。

齊家老嫂子,平時深居簡出的,她們一年也難得見一回。而且,齊嫂子的确不喜與人多來往,就算她有心想幫忙牽線給明茹說親,也不知道跟誰說的好。

“算了,不說我了。”齊明茹倒是想得到,“我這樣也很好,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沒人管着,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怎麽,還要走?”郭氏關心。

齊明茹點頭說:“過幾天就走,兄長那裏需要我幫忙。”

郭氏說:“你一個女孩子,不管怎麽樣,總得嫁人生子的。你哥哥嫂嫂,可在京城給你物色了人家?”

齊明茹倒是不急,只笑着說:“哥哥嫂嫂對我倒是上心,不過,他們管不着我的。我将來想嫁的男子,一定要是自己喜歡的才行。”

這一點,柳芙其實還是挺佩服齊明茹的,總覺得她的想法很開明。

前世,若不是她被蘇氏逼急了,也未必會堅持和離。

柳芙呆在娘家陪了母親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她去了鋪子裏。

如今柳荷夫妻都來幫忙,一見到柳芙,張百業忙說:“二妹,你來得正好。那個姚老板如今人就在富陽,我打探到他此刻在四方酒樓,你要不要去會一面?”

柳芙正有此意。

“爹爹不知道嗎?”柳芙想去跟姚老板打個照面,混個臉熟也好,請他吃頓飯,以後生意也好談一些,“你沒跟爹爹說?”

張百業說:“一早上都沒瞧見大伯父人,我也正急着找呢。不過,你來了,跟你說也是一樣的。”

“多謝姐夫。”柳芙感激。

同時,她也覺得,自己年前做的那個決定太對了。自己這個堂姐夫瞧着悶不吭聲,其實人是挺聰明挺機靈的。

柳芙等不急了,直接帶着金雀兒往四方酒樓去。

這個四方酒樓,正是姚老板名下的産業,是整個富陽最好的一家酒樓。

柳芙帶着丫鬟殺過去的時候,姚戍前正呆在三樓跟顧晏彙報近況。

兩人面對面坐在窗戶邊,中間的矮幾上,正煮着茶。

姚戍前意外朝樓下看了眼,而後笑着道:“好像是四奶奶。”

顧晏正端着茶在喝,聞聲輕唾了口後,也朝窗戶外面看去。繼而擱下茶杯來,動作悠然地甩了甩略微有些寬大的衣袖,一時倒是沒做聲。

“昨天,柳老板也想約我見面,不過,我讓人給推了。現在四奶奶找來,四爺您說,我要不要見?”

顧晏只略忖片刻,便道:“你跟樓下人說一聲,讓她上來吧。”

“是。”姚戍前應一句,立即起身往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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