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顧晏當然不是去福壽堂接妻子回來, 傳話的丫鬟話沒說清楚, 顧晏以為,這丫頭又哭着跑去老夫人那裏告狀了呢。

他這回是真的有心想要晾一晾她, 既然她無理取鬧, 他便由着她去。恰好下個月就要參加秋闱, 之後一個月,他打算都住在前院, 不回來了。

她愛怎麽樣怎麽樣,愛去哪兒去哪兒,他不管。

與此同時,老夫人的福壽堂, 柳芙并宋氏還在陪着顧旻。

二夫人已經被老夫人打發回去了, 現兒只柳芙宋氏妯娌倆陪着老夫人一起坐在顧旻身邊。

該說的都說了,一個個口幹舌燥, 偏顧旻已經鑽進了死胡同, 怎麽都不聽。

都是家裏人, 老夫人有什麽話都是直接說的。

“旻姐兒, 你可知道,你與那嬴鴻是萬萬不可能的了。你這孩子, 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呢?”老夫人也是頭疼,連連唉聲嘆氣的, “一切皆是命, 你可懂?”

顧旻哭得肩膀聳動, 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顫抖。

“我……我不……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還跟從前一樣, 都好好的,就我一個……就我一個再回不去了。我……我早就知道……就知道他娶了徐姐姐,可是……當親眼看到了,我還是難過。”顧旻不想哭的,她也知道自己今天已經讓很多人擔心了,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很多時候,人的情緒,都是不由自己控制的。

“旻姐兒,你以為,就你心裏難過嗎?你以為,嬴鴻,還有你徐姐姐,甚至你三哥四哥,曾經都沒有傷過心嗎?”老夫人也不避諱兩個孫媳婦在,兩個孫子曾經的那些事情,她也不想瞞着。

很多事情,敞開來明說了好。藏着掖着,只要是問題,也是遲早會暴露出來的。

“只不過,他們心裏都有一杆秤,也都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很多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就必須去面對。徹徹底底忘記過去,就是對現在枕邊人的負責任。人生在世,誰能事事如願?想當年,祖母還不樂意嫁你們祖父呢。如今,不也是好幾十年過來了?”

“生在王侯之門,婚姻大事,又有幾人是能自己做主的?當初就算顧家沒出事,你祖父、你父親,也不會讓你嫁給嬴家小子。”

老夫人嘆息,又哄着說:“你也不小了,該學着成長了。父兄能庇你一時,還能護你一輩子嗎?這往後,與你同生死共富貴的,便是你夫婿了。”

“我……我知道。”顧旻應着,“我……我已經沒事了,我哭……哭過……過……就好了。”

見她這般,老夫人更是心疼。

她挨過去,摟着人說:“我讓瑛婆去打水來,給你洗洗臉。你才回家來,想必還是家裏住着習慣些,你便留在我這裏多住些日子。我回頭會給你三哥四哥打聲招呼,讓你三嫂四嫂也留在這裏陪你幾日。”

“但是你必須要答應祖母,差不多住幾天,就得回去。”

“嗯。”顧旻應着。

“這孩子……”老夫人替她将散落下來的頭發順了順,哄着說,“晚上跟祖母睡,好不好?”

“好。”顧旻依舊應着。

顧旻終于好了些,去洗臉了。宋氏去陪着女兒皎姐兒睡覺,老夫人則喊了柳芙到一邊說話。

“現兒就你我祖孫兩個人,說吧,你跟澄之怎麽了?”

柳芙站在老夫人跟前,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

“沒什麽。”她咬了咬牙,心下糾結一番後,還是決定實話說了,“其實……我不是因為夫君救了嬴家夫人而生氣。他救人,是應該的。我難過……是因為……昨兒其實我們的馬兒也受驚了,我也很害怕很惶恐。好在,順王殿下及時路過,救了我。”

“可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沒在我身邊。事後回府了,他也對我不聞不問……我心裏,就有那麽一丢丢不好過。”

“真的,就一丢丢而已,我可沒真的跟他置氣。”

老夫人卻笑起來,摸着她腦袋說:“祖母也是打你們這年紀過來的,澄之又是我孫子,我自然了解他。剛剛聽你說的這些,想必是他不知道你的馬也受了驚。他要是知道,不會不關心你。”

“我可是聽說了,他為了你,連你婆婆的面子都不給,直接去你婆婆那裏要人。”

“小芙啊,祖母知道你心善人好,祖母也喜歡你的活潑可愛。只是你婆婆也沒錯,她是世子夫人,是整個國公府的女主人,看重的,自然是家族榮譽跟規矩。你在祖母這裏怎樣都成,但是在她那裏,你還是得規規矩矩的。規矩,是必須要學的。”

其實,柳芙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柳芙扶着老人家坐下來,這才挨着她坐下說:“您說的這些,我懂的。我也想過了,要跟着婆婆學規矩。剛好,夫君這些日子在讀書備考,我也不想打攪他。他先讀他的書,我先學我的規矩,我不想分他的心。凡事,都等他八月考完了再說。”

“他是不是總膩着你了?”老夫人心裏明鏡兒似的,笑得眼角紋路都出來了,“我懂!他正是盛年,你又生得嬌豔,他不喜歡你才怪。”

柳芙卻低頭臉紅:“他說讓我給他生個孩子。”

聲音小得很,像是蚊子叫一般。

老夫人笑出聲音來:“生個孩子好,祖母也等着。你們的孩子,祖母指定偏疼着。”

柳芙就依着老夫人撒嬌說:“可是……都這麽久了,肚子還沒有動靜。會不會,懷不上?”

“別胡說。”老夫人嚴肅了幾分,“你還年輕,暫時沒懷上,也正常。雖然我也希望再抱個重孫,但是你心裏也別太有壓力,一切順其自然的好。”

“是。”柳芙乖巧應着。

柳芙有自己的打算,她想着,除了顧晏外,她還必須要跟這府裏頭的其他人都打好關系。

娘說得對,這後宅裏,還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相處的時間久。若是婆媳妯娌關系處得不好,往後吃苦的是她。

柳芙決定将目光放得長遠一些。

再說,他就要考試了,她不想呆在他身邊影響他念書。雖然前世的時候,他也的确是名列前茅,他定力那麽強,她就算時時在他跟前晃蕩,也影響不到他分毫。

不過,柳芙覺得,影響不影響是一回事,她在不在他跟前晃蕩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此番秋闱他考得好,萬事好說話。可若是他一時失手名落孫山了,豈不是都成了她的錯了?

到時候,顧家人明着暗着,少不得要說是她媚惑的了。這個虧,她才不要吃呢。

她需要得到他的尊重跟重視,但是也要在府裏得到一個好人緣。她有那功夫繼續去在他跟前讨好賣乖,倒是不如花那個心思去婆婆跟前賣乖呢。

她又不傻!

況且,他是個捂不熱的。對他再好,他總是那一幅冷冰冰的樣子,拽什麽拽!

打了自己二十板子,屁股都要開花了,她可一直都記得。

柳芙現如今要做兩手準備,一是留在這深宅大院裏做長期抗戰,二是,如果實在這裏呆不下去了,她回去後也得保證日子不會過得太難過才行。

雖然老夫人很疼愛自己,但柳芙也不想她為自己跟顧晏兩個擔心。

所以,柳芙便說:“祖母您不必擔心我了,我跟夫君沒事的。他現兒要溫習功課備考,我不會讓他分心的。”

“就知道你最懂事。”老夫人更疼着些了,“你這麽好,将來若是澄之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饒他。”

柳芙心裏暖暖的,又勸着說:“已經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柳芙并宋氏兩個,在老夫人的福壽堂呆了幾日。等顧旻回去後,她們才各自回自己院兒裏。

柳芙回了東邊後,先去她婆婆那裏問了安,之後才回于歸院來。

柳芙才一回來,銀串兒便跑來說:“奶奶,四爺這幾日都沒回來歇着。那日奶奶去了老夫人那裏後,四爺晚上回來了一趟,之後又走了。再往後,就沒回後院來了。”

柳芙眨了下眼睛,倒是沒什麽情緒上的波動。

聽完後只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小姐!”銀串兒見主子只是這反應,更急了,“您怎麽一點都不着急啊,四爺連着幾日不回來,也對您不聞不問的,從前可沒有這樣過的。”

“您這才進府不久,仗着的……可就是爺的寵了,若是爺都不進後院來,那往後……往後您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再說,前院伺候的,肯定有通房丫頭。您就不怕人家在你之前生下孩子嗎?”

這件事情,柳芙倒是還真沒有想過。

不過,一般大家族的規矩,就算有通房跟侍妾,也都是不允許在正經夫人之前生孩子的。顧家最重規矩,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丢臉的事情來。

再說,顧晏……他真的會讓別的女人懷孕?

柳芙猜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她決定,索性不去猜了。

“知道你關心我,不過,爺的心思,咱最好誰都別猜。”柳芙在榻沿坐下,示意銀串兒給她捶捶背捏捏肩,她又繼續說起來,“爺在溫習功課,留在前院住,也是情有可原的。剛好,趁着這幾日,我可以常去婆婆那裏學點規矩和待客之道。”

“小姐,您真的不擔心啊?”銀串兒說,“奴婢都替您擔心。”

柳芙倒是坦然:“該來的跑不掉,若他真的有納妾的心思,我也阻止不了啊?與其遭那些心思去跟他前頭的那些女人鬥智鬥勇,不如我多花點心思陪在婆婆身邊呢。”

“說句不好聽的,那些女人……不值得我費心思去鬥,愛怎樣怎樣吧。”

銀串兒想了想,覺得主子說得也有道理。

主子是正經奶奶,那些算什麽。只要主子不做錯事情,爺也不敢對她不好。

況且,當務之急,的确是與夫人跟大奶奶打好關系比較好。

這樣一想,銀串兒又不擔心主子了,笑起來說:“奶奶,這樣捏舒服嗎?”

這些日子,柳芙每天都早早起來,去靜心院請安。然後在靜心院一呆就是一天,基本上大夫人叫她做什麽她都用心去做,然後晚上才回于歸院。

葉氏是每天都去晨昏定省的,不過,大夫人沒一直留她在身邊,柳芙私下也沒有與她多多交流的機會。

時間相處得久了,柳芙覺得,其實她婆婆人也挺好的。大家族走出來的,又是冢婦,嚴肅些正常。

但是很多時候,只要她老老實實聽話做事,老人家還是好說話的。并不像她曾經想象中的那樣,苛待她這個兒媳婦。

柳芙呆在婆婆身邊,倒是學到了不少。

大夫人對這個兒媳婦,也算是滿意了些。

“老四媳婦,明兒開始,你就不必時刻呆在我這兒了。早晚來請個安就好,盡了一份孝心就行。”大夫人坐在上位,對坐在下手的柳芙說。

柳芙忙起身:“可是兒媳哪裏做得不好惹婆婆生氣了?”

大夫人說:“起初讓你學點規矩,是怕你出門應酬不懂大家禮儀會丢了顧家臉面。如今這一個多月來,你方方面面都做得不錯,我也就沒什麽可挑剔的了。”

“你……”大夫人想了想,還是說,“做妻子的,相夫教子為其首。雖然你跟老四現在還沒孩子,但是夫妻間要和睦。你們倆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柳芙忙說:“夫君眼看就要考試了,我不想打攪他。兒媳想着,等夫君考完後,再好好服侍他。”

大夫人也頗為贊同地點點頭:“你這樣說,倒是也對。”

想了想,柳芙又說:“再說,夫君身邊不缺侍奉的人。那前院裏,丫鬟婆子也不少,且丫鬟個個水靈通透,當初都是夫君自己挑選的。佳人在側,怕是夫君都樂不思蜀了。”

柳芙這樣說,就是故意冤枉顧晏的了。前頭院子呆着的,大多是小厮跟婆子。

偶有那麽一兩個小丫頭,也都是端茶送水的。她之前在前院陪着顧晏呆過幾日,所以,人倒是一一見過。

大夫人說:“善妒……是最不好的。”

柳芙忙又道:“是,兒媳會牢牢記住。”

大夫人又說:“不過,他若是真的與那些丫頭們厮混在一起,影響了他讀書,不管是你,還說我,都可以好好管教。你是一院的主母,記得要端莊大方,該大度的時候不能小氣,但是該擺架子的時候也不能軟弱。你們兩個才是一體的,至于那些丫頭,又如何能與你相提并論?別自掉了身價。”

柳芙方才那麽說,等着的就是這句話。

“兒媳知道了。”柳芙想了想,又問大夫人,“婆婆,兒媳有一件事情想請教婆婆。”

“你說。”

柳芙便說:“夫君于鬧市救了嬴王府世子夫人,次日,嬴王府世子便帶着其夫人來府上道謝。這些日子,兒媳跟着婆婆學禮儀規矩,知道要知恩圖報這個理兒,所以……若是有人那日也救了兒媳,兒媳是不是需要備禮登門致謝?”

大夫人與大奶奶相互望了望,都是一臉不明白。

“你出了什麽事?”大夫人問。

柳芙便将那日的詳情道出來。

“當時夫君追着嬴王府的馬車去了,可巧,咱們顧府的馬兒也驚了下。雖然沒跑幾步遠,但是虧得順王殿下及時搭救,這才虛驚一場。否則的話,兒媳想必是會受傷。”

大夫人:“既是救了你,自當該備下禮物登門道謝。”

柳芙說:“那夫君這些日子忙着備考,兒媳也不便打攪。所以,就有些不知道如何好了。”

大奶奶說:“登門致謝講究的是個心意,也不必非得當面謝順王殿下。備了禮物去順王府,見了順王妃就成。”略一思忖,大奶奶又說,“只不過……”她朝上位大夫人那裏望了眼,見自己婆婆并沒有制止自己說下去的意思,大奶奶這才又繼續說。

“只不過,順王妃性子孤僻,你去會見她,怕是得吃些面上的虧。到時候她說什麽,你聽着就是了。”

順王妃這個人,柳芙倒是沒什麽印象。想前世的時候,順王殿下她也只是聽過名號的。

順王因是陛下寵妃之子,所以極為不得皇後及嬴家人喜愛。嬴家勢大,陛下忌憚嬴家,對這位順王殿下便也不是十分在意。

順王是閑王,成日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常常興致來了,會冷不丁就離京數月出去游玩。京城裏的那些溫柔鄉,也是常常都有他的身影。

府裏頭也有王妃側妃,但是誰也管不住他。

陛下想管不敢管,皇後等人則是巴不得他一直這樣浪蕩下去。

所以,久而久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厚德睿智,乃是天之驕子。而順王殿下,則是連一般勳貴世家的那些纨绔子弟都不如。

從小沒人管,也沒人好好教養,早不堪重任了。

也就是說,這位皇子殿下,已經廢掉,早不會成為太子殿下的威脅。

關于順王的情況,前世的時候,柳芙于坊間會偶聞一二。不過,畢竟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她知道的那些,都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自然知道的不多。

此番既然說到順王,柳芙也就有心想多打探一些。

“大嫂,順王妃娘娘不好相與嗎?怎生我去道謝請安,也得說難聽的話與我聽。”

葉氏道:“你初來京城,許是不知。”葉氏默了下,這才重新開口說與弟媳聽,“是這樣的,順王殿下的王妃與側妃,都非出自世家。兩位娘娘家世普通不說,容貌……也是極為一般。家世長相乃是天定,不提也罷……但是性子……”

葉氏不是那種會背地裏說人閑話的人,但此刻,她覺得有必要說清楚,便繼續說:

“兩位王妃性子孤僻怪異,十分善妒。說句不好聽的,也是沒有人好好教過規矩的。回回出來,也是丢順王府的臉。弟妹顏色極好,怕是……會叫順王妃生出妒意來。”

柳芙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問:“那她會毀我容貌嗎?”

“那弟妹多想了。”葉氏說,“不過就是陰陽怪氣說幾句罷了,不當回事就行。遲早……你們也是要打交道的,不若趁早先認識認識。”

“多謝大嫂相告。”柳芙應下了,又問,“那我需要備什麽樣的謝禮?”

葉氏說:“等回頭我替你備好,你直接帶着去就行。”

如此,正是遂了柳芙的願。她起身,又謝了葉氏。

葉氏也起身,對上位的大夫人說:“娘,那兒媳便先陪弟妹備禮去。此事不宜再耽擱了,免得順王府暗下對咱們有成見。”

“好,你便帶着你弟妹去。”大夫人應允。

離開靜心院後,柳芙跟随葉氏去了青方院。

葉氏替柳芙備下禮物,柳芙回了于歸院後,便讓金雀兒吩咐下去備馬。用完午飯後,柳芙帶着兩個陪嫁丫頭出門往順王府去。

順王妃聽說榮國公府的四奶奶來拜訪,她先是一愣,繼而便回了自己屋裏。

再出來的時候,順王妃已經是好好打扮過一番了。臉上抹了厚厚的胭脂,似是走路稍微快些,那些粉就能掉下來一樣。衣裳也是穿得十分隆重,薄薄的一層紗,似是都裹不住那豐腴的身子。

柳芙候在王府花廳等着,王府的丫頭上了茶,柳芙正在喝茶。

待得丫鬟進來報說王妃來了後,她側頭看來,沒忍住,一口茶噴了出來。

柳芙不是故意的。

早在來之前,大嫂就給過她暗示了,她也做足了心理準備。只是她沒想到,順王妃再不堪,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模樣長得不好是一回事,但是打扮得好不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柳芙覺得,順王妃這般扮相,實在是有些過了。

知道自己失禮了,柳芙忙起身走過去,行大禮說:“給順王妃娘娘請安。”

順王妃不說話,只是瞪着眼睛盯着柳芙看。

早在剛剛踏足進來的時候,她這一雙眼睛就定在了柳芙身上,挪不開了。

世上竟有這般美麗的人,她今兒算是見識到了。

合着以前看到的那些什麽世家小姐世家夫人的,都是她高估她們了?眼前這位夫人,竟是一一将她們都比了下去。

哼,這張臉怎麽沒長在自己頭上,老天真是瞎了眼。

順王妃腹诽,忘了免禮,柳芙跪姿有些撐不住。

還是王妃旁邊侍奉的丫頭提醒了一句,順王妃這才反應過來。

“起來吧。”

陰陽怪氣丢下幾個字,順王妃直接繞過柳芙,自己去坐着了。

她豐腴的身姿走過去,帶過一陣風,那胭脂味兒實在沖鼻子,柳芙險些又要打噴嚏。

“你也坐吧。”順王妃臉色不好,随意指了指一旁,一副眼高于頂的架勢,“本王妃記得沒給你下帖子叫你來,你來做什麽?”

柳芙便笑着說:“是我不請自來了,還請娘娘莫要怪罪。備了些薄禮,請娘娘不要嫌棄才好。”

柳芙才說完,金雀兒便奉上禮品來。順王妃睇了眼,不感興趣。

旁邊侍奉的丫鬟提醒一句,順王妃這才勉為其難地說:“既是送來了,便收下吧。”又看向柳芙問,“你還有什麽事嗎?若是沒有,本王妃可還有好些事情忙。”

柳芙也不想在這裏多呆一刻,反正不管怎樣,她的心意是到了。

雖未在王妃跟前明說,但是她想,順王殿下會明白。

“那我便告辭了。”柳芙起身,主動拜別。

順王妃也沒差人去送一送,王府有些大,柳芙跟兩個丫鬟走來繞去,都有些迷路了。

走到一處假山背面的時候,拐彎處繞過去,恰好迎面撞見步履匆匆正往這邊走來的順王。

看到人,柳芙先是眼睛一亮,繼而垂了腦袋去,安安靜靜往路邊站去,順便請安說:“拜見王爺。”

順王外面回來,有家丁跟他彙報說顧四奶奶登門拜見王妃了。自己的那個王妃,他清楚是什麽樣的人。怕王妃失禮怠慢客人,所以,順王這才匆匆趕往內院去的。

卻是沒想到,竟然半道上碰見。

順王笑着,輕輕噓了口氣,繼而緩緩踱步朝柳芙走去。

“顧四奶奶怎麽來了?澄之呢?”順王問,“澄之沒一起來?”

柳芙拘着禮節,始終規規矩矩的。

“回王爺的話,夫君沒來,在家裏念書呢。”又說,“那日集市上是王爺救了妾身,妾身合該早點備禮登門致謝的。”

順王輕輕笑着,只搖頭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挂齒?那天本王見夫人都哭了,想必是吓着了。”

柳芙有瞬間的恍惚,她想着,連一個名聲品行都不甚好的陌生人都曉得關心她幾句。就是那個面冷心黑的顧晏,不曉得安慰幾句。

柳芙本來不欲再想此事的,但是此番又扯到這個話題,她總免不得要心裏抱怨幾句的。

順王見她失神,有些好奇,所以,便看着人多瞧了幾眼。

柳芙想着心事沒在意,金雀兒注意到了,忙輕輕對柳芙說:“奶奶,咱們該回去了。”

順王說:“我正好要去找澄之,一起走吧。”

柳芙覺得這樣十分不妥當,正在想着尋個什麽借口拒絕掉,那邊,順王已經自作主張負手先走一步了。柳芙無奈,只能默默跟上。

顧晏耐着性子忍了一個多月,本來想着等秋闱過後再說。他以為他可以忍得住不去主動找她,卻是高估了自己。

坐在書房中,顧晏将書往旁邊一扔,直接起身往後院去。

見妻子人不在于歸院,正準備往大夫人那裏去,郝嬷嬷忙跑着來說:“四爺,奶奶此番不在府裏。”

“去哪兒了?”他挑眉。

郝嬷嬷說:“備了禮物,出門去了。至于去了哪兒,奶奶沒說,奴婢也不好問。”

顧晏默着,唇抿緊了些。

想着她在京城也沒有別的親戚,除了她母親那裏,她也沒別的地兒可去。此番想着,顧晏便吩咐身邊的小厮備馬,之後,他則快步朝大門口去,打算親自去接她回來。

卻恰巧在國公府正門口,看到正翻身下馬的順王朱學必。而旁邊那馬車裏,他的娘子正由丫鬟扶着緩緩走下來。

瞧見這畫面,顧晏第一反應便是,他們才像是一對夫妻。他們像是一對夫妻,而他,則只是接待他們的主人而已。

顧晏心裏十分不爽,太陽穴突突直跳。

順王瞧見顧晏,打招呼說:“你知道我來?怎麽還親自出來迎接了。”又望了眼柳芙,解釋說,“順路,便一道來了。”

顧晏心想,這京城的路得繞多大一個彎,才能讓靠着皇城的順王府與離王府十萬八千裏的小宅院順起來?

心裏這麽想的,面上卻笑着。

柳芙望了眼,她可從來沒見他這樣笑過。怎麽覺得這笑容有些瘆人!

顧晏伸出手來,是想如往常一樣,牽住妻子的手。柳芙瞧見了,不過,她裝作沒有瞧見。

要是往常的話,她指定已經撲過去了。可如今不同往常了,她要時刻端莊大方,才不能做出那些小家子氣的舉動來。

所以,她只朝着自己夫君請了個禮,便說:“爺陪着王爺說話,妾身先回去了。”

顧晏望着她。

柳芙才沒看他呢,只低着腦袋走蓮步,要多端方有多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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