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湛最近開心的飛起, 嘴角被挂在耳朵上摘不下來，自己也說不清到底在高興些什麽。反正無論做什麽都特別有勁兒, 感覺這個世界突然變得特別美好，就連數學書都散發着可愛的氣息, 晚上拖地的時候竟還哼着小曲兒。

楊蜜果笑他：“最近心情不錯啊，怎麽還在拖地？”

沈湛停了小曲兒，理直氣壯的說：“心情太好，也需要拖個地平靜平靜！這是勞動的樂趣, 你不懂！”

楊蜜果“噗”的笑出來, 拎着抹布跟着他拖地的軌跡走，“這麽說你心情好不好都需要拖地來平靜啊，我怎麽聽說你在學校值日的時候都是李強東幫你幹活？”

“我那是……是李強東要給我一個請他喝飲料的理由，非要幫我，同學一場, 我怎麽能忍心拒絕他。”

“那你虧大了啊, ”楊蜜果邊走邊說：“既損失了勞動的樂趣，還得賠錢請人家喝水, 這事幹的總覺得哪裏不正常的樣子。”說着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沈湛支吾了半天, 從房間一端一直拖到另一端才生硬的憋出一句, “人艱不拆是種美德！”

“哈哈，”楊蜜果終于逗得滿足了, 甩着她的馬尾走了，留下沈湛呆在原地怨念的盯着拖把。

周一上學，學校的大榜排了出來, 前２００名被寫到紅紙上貼在一樓大堂，接受來往同學的瞻仰。

這榜單排的頗有戲劇性，一班風雲人物楊蜜果和沈湛全部榜上有名，其中楊蜜果不用說了，穩穩占據第一名寶座，比第二名多考了将近２０分，一點懸念也沒有，而沈湛，剛剛好排在２００名，兩人一頭一尾遙相呼應，張錦輝看了大榜之後，在下午的自習課上不失時機的朗誦：“君住大榜頭，我住大榜尾，日日思君能見君，君怎麽那麽美～”

沈湛本來正在寫字，聞言直接把手裏的簽字筆丢了過去，張錦輝抱頭求饒，“大俠饒命，新時代了，不興文字獄的！”說完還想趕快把沈湛的筆撿起來将功贖罪，結果椅子往後一拉，張錦輝站起來的同時，只聽“咔嚓”一聲，腳底下好像墊了個什麽東西。

張錦輝瞬間石化，慢慢轉頭看向沈湛，“湛哥啊！湛哥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啊！”說着就要撲上來。

沈湛手掌抵着他的腦門将他推離一臂之外，“行了，別幾把嚎了，多大點事兒，一會兒下課正好我要出去買水，順便帶支筆。”

學校門口馬路對面有一家很大的文具店，沈湛出門的時候突發奇想，如果買兩支一樣的筆，他和楊蜜果一人一支，豈不是就在用情侶筆了。這個想法非常不錯，沈湛興沖沖的過了馬路，買情侶筆去了，此時的他完全忘了當初吳旻昊與他的初戀女友用情侶物品時被他嗤之以鼻嘲諷的往事了。

楊蜜果不喜歡用花哨的東西，她自己渾身上下連穿的帶用的都非常簡潔，沈湛挑來挑去，選了兩只精裝的純黑簽字筆，亞光的顏色，手感很好，還帶着漂亮的小盒子，重要的是，十五塊一支的價錢也不會去讓楊蜜果覺得太浪費，沈湛對自己的眼光滿意極了，已經腦補出兩人手持情侶筆擡頭相視一笑的劇情。

文具店老板按照禮物的标準幫他把兩支筆裝了精致的小口袋，還打了兩個小小的蝴蝶結，沈湛就拎着這樣一個口袋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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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意外發生的總是猝不及防。就在沈湛正興沖沖的走過馬路的時候，突然間，一輛小汽車無視紅燈的阻攔沖出來，司機遲鈍的發現前面有人，連忙急踩剎車，汽車迅速停下，但還是擦着邊撞到了沈湛身上。所幸當時車速不快，司機剎車又算及時，但沈湛還是被撞倒在地。

司機吓壞了，手忙腳亂的解開安全帶，跑下車來查看情況，口中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你怎麽樣？”

沈湛不可思議的坐在地上，左腿漲呼呼的疼，裝鋼筆的小袋子飛出去好幾米，包裝都摔髒了，尼瑪這還怎麽送人！他心裏正不爽着，看到司機下來火氣噌噌往上竄，張口就罵：“你麻痹眼睛讓屎糊了啊，那麽大個紅燈看不到你開個毛車！特麽你出門就是撞人玩的吧，還專門跑學校門口撞！”

看起來有點中年油膩的司機大哥态度倒是挺好的，連連道歉，沈湛罵了幾句也覺得沒什麽意思了，他自己扶着車頭站起來，左腿踩了踩地，覺得應該問題不大，蹦着過去撿起裝筆的小口袋，就想直接回教室去。

司機大哥連忙阻攔，“不行不行，這位同學先別走，我們得一起去醫院看看去，給你拍個片子看看有沒有骨折什麽的。”

沈湛不耐煩的皺眉，“你特麽哪來那麽多事兒，我都沒追究，你走你的吧。”

司機大哥有點手心冒汗，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現在新聞報道經常能看到這種的，有些撞了人之後如果沒去醫院，說是沒關系或者私下和解的，等司機走了人家再報警他就是造事逃逸了，性質可就不同了，所以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同學弄到醫院去。

“這不是追不追究的問題，這事兒是我的錯，我們還是按正常流程來吧，去醫院查查圖個心安，你說對吧。不然我走了你腿再壞了怎麽辦？而且我也不能安心就這麽走了啊。”

沈湛本來不想搭理他，自己要走他還能強攔怎麽着，不過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點點頭答應了司機大哥的請求，一瘸一拐的上了車，跟着司機去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檢查去了。

坐在車上沒多久，沈湛就掏出手機給楊蜜果發信息：“我在門口讓車撞了，司機帶我去醫院檢查，幫我跟老師請個假。”

楊蜜果收到消息心裏咯噔的一下，手機好懸沒掉到地上，她的心髒砰砰直跳，沈湛被車撞了？都要去醫院了應該撞得不輕。她深深吸了兩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回信息問：“撞到哪了？受傷重不重？去哪個醫院？”

沈湛秒回：“撞了腿，不重，去醫大附屬醫院。”

楊蜜果收了手機，心不落底，思緒亂糟糟的纏成一團，對着眼前的書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一股無論如何都坐不住的感覺。

她索性站起身，跑去老師辦公室幫沈湛和她自己請了假，然後到學校門口打車就往醫院去了。

楊蜜果心裏很急，她的父母都死于車禍，對于被車撞這件事，她有着巨大的心理陰影，盡管沈湛語氣輕松還能發信息，說明他并沒有什麽危險，但楊蜜果的心髒還是不受控制的失了節奏，必須要立刻見到沈湛才能安心。

上了出租車，楊蜜果立刻給沈湛打了電話，“現在什麽情況？有什麽事沒？”

“沒事兒，”沈湛的聲音很正常，沒有什麽痛苦的感覺，“就碰了一下，本來我都想回教室了，肇事司機非要拉我來醫院查查。”

楊蜜果聽他這麽說再加上聲音狀态也不錯，總算有點放心了，“我往醫院去呢，一會見面說吧。”

快到醫院門口時，楊蜜果又發了信息：“我到醫院了，你在什麽位置？”

沈湛手機不離手，消息秒回：“急診二樓Ｘ光門口。”

沈湛發完信息突然覺得有點內疚，因為這麽點小事就把楊蜜果驚動來了，不過很快就被喜悅之情淹沒，楊蜜果果然擔心自己，自己前腳來醫院，她後腳就到了，可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收到消息立刻就出發了，好開心！不過沒多久又開始後悔起來，來的這麽快，一定是打車的，她平常那麽節儉，這次應該是把她給吓壞了吧，為了滿足自己被關心一下的私心就讓女朋友受到驚吓，這事做的太不對了。

剛才還欣喜萬分的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落了下來，楊蜜果跑到Ｘ光等候區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垂頭喪氣的沈湛。

“你怎麽樣？傷哪了？”楊蜜果跑過來氣息還有點不穩。

“沒事兒的，拍了片子就應該可以回去了。”沈湛低着頭，陷入深深地自責，他小聲道歉：“對不起。”

“嗯？”楊蜜果愣了，“什麽對不起？”

沈湛就像犯了錯誤的小學生，連那頭卷毛都有點無精打采，“我也沒什麽大事，不應該給你發信息把你驚動過來，吓到你了。”

楊蜜果見沈湛身上也沒有血跡，情況看起來也挺好，總算放下心來，她輕輕揉了揉沈湛的卷毛，“說什麽傻話呢？讓車撞了能不告訴我嗎？看到你沒事我也能安心啊。”

此時的楊蜜果突然清楚的意識到一個問題，沈湛是不同的！看到車禍短信那種驚吓擔憂的心情，心神不寧的恐懼情緒，必須立刻看到他确認他安危的急切感，怕是換了随便一個別的同學都是不可能出現的。

“你片子還沒拍？”

“嗯，還在排隊，也不是重症患者，得等着。”

楊蜜果在沈湛身邊坐下，前方的ＬＥＤ屏顯示還有三個人才能輪到他，“腿疼嗎？能站起來嗎？”

沈湛老老實實回答：“疼是疼，不過能站起來，估計骨頭沒事，當時車速也不快。”

“在學校門口撞的？以後過馬路多看看，別橫沖直撞的。”

司機大哥在旁邊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了，這都怪我，是我分神闖了紅燈。”

楊蜜果這才注意到肇事司機，這大哥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小平頭，穿着樸實，認錯态度很誠懇，不過楊蜜果也沒因此跟他客氣，轉過臉來對着他疾言厲色的說：“開車上路是件嚴肅的事，多少人命都是在司機分神的一剎那消失的，你在路上駕駛的每一刻都是關系到自己和路人的全家幸福的，你年紀也不小了，開車分神這個說辭太不負責任，真出事的那天說什麽都晚了！”

司機讓她說的一腦門汗，連連道歉表示再也不會了。

楊蜜果懶得理他，轉頭觀察沈湛還有沒有別的問題，正好也輪到沈湛了，楊蜜果扶着他慢慢走進Ｘ光室，然後站在門口等他。

拍片所用的時間很短，不過等出片需要半個小時時間，楊蜜果把沈湛放回等候區的椅子上，說：“天都有點晚了，我去買點吃的給你吧。”

“我不餓，”沈湛只希望楊蜜果能呆在他身邊，“你就坐着吧，一會片子出來咱倆一起去吃。”

楊蜜果想了想，也沒反對，就在他身邊坐下了。

“我這點事兒浪費了你一下午時間，”沈湛對此還是耿耿于懷。

楊蜜果轉頭看着他說：“難道你以為少了一下午我就考不上第一名了？而且這真不是小事啊。”

“那不會，”沈湛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既有受傷時楊蜜果能陪在身邊的竊喜，又有耽誤她時間讓她受到驚吓的失落，內心時刻上演喜憂交加的複雜場面，臉色忽陰忽晴。

楊蜜果四下看了看，很多人都是家屬陪着的，于是問沈湛：“通知家裏人了嗎？”

“不用，也不是大事兒，不用通知，”沈湛有點煩躁的撓了撓他的卷毛，看着楊蜜果小聲說：“其實，其實我爸和我媽離婚了。”都這麽親密了，家裏情況遲早要報備的。

楊蜜果點點頭，這事她是知道的，傳聞不少。

“我媽不知道是受了刺激還是一下子想開了，去環游世界去了，現在大概在北歐了，奧斯陸看極光吧，通知了也回不來。”

楊蜜果還是點點頭，沒發表意見，只一副認真傾聽的表情。

楊蜜果緊挨着他坐着，沈湛聲音很小，微微低着頭，剛好就像湊到楊蜜果耳邊一樣，“我爸再婚了，那女的就比我大五歲，現在懷孕六七個月了，我爸得照顧孕婦，沒空理我。”

正在公司開會的沈湛爸爸突然打了兩個大噴嚏。

楊蜜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這人高馬大的，怎麽看都不像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她挑着眉毛，遞過去一個原來如此的眼神，“所以，人家兩個都潇灑度過新人生去了，就你自己還在折騰自己，還玩起了學渣混混ＰＬＡＹ？”

沈湛有點臉紅，嗫嚅着說：“這不是及時修正了嗎。”想了想又補充道：“以前一門心思想着讓他知道離婚的後果，讓他後悔，所以……現在看來，還是你說得對……都得靠自己。”

楊蜜果不禁感嘆，中二少年戲就是多。之後拍了拍他的手背說：“行了，過幾年再回頭看看現在，都算不上什麽大事。今天我就給你當一天家長吧，乖啊。”

沈湛立刻順杆爬：“期中大榜都貼出來了，這周應該有家長會了，你也順便來幫我開家長會吧。”

“巧了，我也沒家長來，不然我們互相開？”

“我當你爸你當我媽？”

“你是不是傻，就不能你當我哥我當你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