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別動(一更)
誠心?洛霏霏茫然,她平日無肉不歡,願終生茹素以祈福,不夠誠心麽?
怔愣間,腕子忽而被他扣住。
那發燙的掌心烙在她雪腕間,于她體內熱意有種難喻的牽引。
熱意激蕩如潮,再也抑制不住。
洛霏霏立起腰肢,身形不受控地朝眼前人依過去。
離得愈近,酒香愈濃烈,男子身上氣息陌生又霸道,她潰散的理智聚攏一瞬。
朦胧間似看到何紹梁,她嫌惡地掙紮道:“別碰我!”
可她的力氣,面對神采英拔的顧玄琢,無異于蚍蜉撼大樹。
眼前的“何紹梁”不知哪裏借的力氣,任她使盡渾身解數,也未能逃脫他銅筋鐵骨似的遒臂。
顧玄琢一時惡念生,倒不會真的去碰一位陌生女子,縱她生得再美,也不會讓他失了心智。
原是為了吓唬她,叫她省省心,別在他跟前繼續演戲。
也為了試一試,杯中之物灌得多了,是不是當真會把人變成禽畜?
今日,他不止飲了酒,還被人下了藥。
可當他握住她手腕,聞到她身上澹沲綿甜的香氣,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是以,當年先帝逼害母親,絕非一句酒後失德可以洗脫的。
“別動。”顧玄琢冷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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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松開洛霏霏手腕,而是另一只手扶在她後腰,穩住她身形。
握住他手腕的這只手,則将指腹移至她腕間跳動的脈搏處,停滞一息。
脈搏洪大,內熱充盛。
便是他不精通醫術,也能結合她的表現,瞧出古怪來。
“你中了藥?”顧玄琢微微詫然。
她主子既已給他下了藥,何須多此一舉?
沒等他細想,弛星從盥室過來,邊往屏風處走,便禀道:“侯爺,水已備好,請侯爺移步。”
霎時,顧玄琢利落地揮開外衣,罩在洛霏霏肩頭。
男子外衣寬大,散着酒香,攏起她袅娜身形,也遮住她微敞的衣領。
洛霏霏茫然擡首,正巧一滴汗落在她額間。
欲擡手擦拭,細肩卻被大手按住。
體內異樣似尋到出口,她本能地低哼一聲,有種說不出的抓心撓肝。
難捱間,她唇瓣被微燙的掌心捂住,聽到顧侯爺朝屏風外吩咐:“去催催積風和劉太醫。”
太醫二字,讓她心口繃緊的弦驀地松開。
洛霏霏再也無力支撐,腦袋一歪,軟軟倒在顧玄琢臂彎。
“侯爺!”弛星目力好,指着屏風裏頭傻了眼,好半晌才磕磕絆絆開口,“那,那是女人?!”
他們家侯爺竟然抱着個女人?!
那女人什麽身份,何時進來的?
有人往這屋子裏送女人,他這個做下屬的竟全然不知?
“屬下失職,這便把人丢出去。”弛星說着,舉步便朝屏風裏頭去。
尚未繞過屏風,便聽顧玄琢聲音更冷一分:“需要本侯說第二遍?”
弛星腳步驟然停頓,後知後覺想起方才那聲女子的低哼。
見鬼似的朝裏望一眼,又匆匆收回視線:“屬下即刻去接人!”
言畢,大步朝屋外走去。
侯爺既那樣把人攬在懷中,怎的還催劉太醫來?弛星一頭霧水。
弛星的腳步聲邁出院門,懷中傳來不适的嗚哼聲。
掌心柔軟的掙紮,将他神思拉回,顧玄琢松開捂住她唇瓣的手,目光落回臂彎間的女子臉上。
少女雪頰細膩如瓷,細細喘着氣,氣息灼灼吐在他臂彎。
分明一副倦極的模樣,少頃,卻又毛躁地拿小臉順着他手臂往上蹭。
甚至賊膽包天,伸出小手扯他中衣的衣襟。
顧玄琢拽開她不規矩的柔荑,将人推遠寸許,擰眉問:“你究竟是何人?”
少女輕哼一聲,未應,俨然已聽不懂他的話。
剛被推遠些,她反将手臂纏上來,環在他腰間,完全是不受控的舉動。
素來潔身自好的他,今夜竟被一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女子唐突了。
顧玄琢險些氣笑,不耐煩地擡手在她頸側輕輕點了一下,洛霏霏終于安分。
隔壁院中吵嚷聲漸漸低下來,火光也暗下去。
屋內燭光搖曳,溶溶灑進屏風後。
顧玄琢長臂繞過她膝彎,輕飄飄把人橫抱起來,放回榻上。
他動作實在稱不上溫柔,昏睡中的洛霏霏也忍不住淺蹙蛾眉。
暖帳低垂,他略探身,凝着洛霏霏頰邊秾豔绮霞,重新憶起她說的話,若有所思。
此女分明是沖他而來,卻不像是被那些人送來的。
不是六皇子,莫非是太子的人?
不對,她好似說過,她父親被奸人迫害入獄,求他為其做主。
她父親又是誰?她究竟是在演戲,還是誤打誤撞?
顧玄琢拭了拭汗,移開視線,不再費神。
不管她是誰的人,嘴裏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待她醒來,便見分曉。
這廂,弛星剛走到外院,便聽門口有動靜。
走出去,擡眼便見到積風冷面無情地趕人:“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再不走,休怪我劍下無情!”
“同不相幹的人磨蹭什麽,公子正催呢!”弛星說着,看也沒看陌生小轎,急急拉住提着醫箱的劉太醫,“您先随小人進去。”
轎子邊的小厮慌了:“這位小哥,我家娘子可不是不相幹的人,您行行好,把人收下,小的們也好回去交差。”
積風剛欲回絕,轎簾被掀開,走出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
此女薄紗蒙面,只露出一雙翦瞳,已見絕色。
“奴家若就此回去,必然沒命,求小哥通融。”玉煙言辭懇切,眼中淚光盈盈,泫然欲泣,我見猶憐。
“你們是死是活,與我們何幹?”積風毫不憐香惜玉,繼續攆人,“若讓你進去,沒命的便是我們了!”
弛星打量一眼玉煙,再想到屏風後那位女子,心中生出一個不好的猜測。
“等等。”弛星松開劉太醫,走到積風身側,以手擋唇,沖他耳語兩句。
沒人聽清他說什麽,只見到積風面色大變。
弛星領着劉太醫進去,積風暫且把人收下,又把随行小厮打發了去,緊閉宅門。
盥室靜谧,顧玄琢周身浸在清涼冷水中,額間汗意稍減。
聽到院中腳步聲,他站起身,邁出浴桶。
他展臂束腰,行動如風,嘩啦啦的水聲未歇,已披衣而出。
“侯爺。”劉太醫沖顧玄琢施禮,随即放下醫箱,“下官這就替侯爺診治。”
片刻後,顧玄琢接過藥丸咽下。
瞥一眼屏風後,對劉太醫道:“裏頭那女子也中了藥,有勞劉叔。”
女子?劉太醫愕然一瞬,捋捋胡須,不認同地望着顧玄琢:“老夫人為你的婚事愁的食不香,寝不安,你若對女子有意,老夫人定然樂意張羅,又何必使這種手段逼人就範?你爹在世時,可是光風霁月的性子。”
父親生前曾做過吏部侍郎兼太子少傅,與劉太醫乃至交好友。
顧玄琢幼時,生過一場大病,是劉太醫将他救回,雙親先後過世,劉太醫幾乎對他視如己出。
“劉叔。”顧玄琢語氣無奈,“并非您想得那樣。”
聞言,劉太醫将信将疑,側眸望向弛星。
弛星看看顧玄琢,豎起四根指頭:“藥真不是侯爺下的,連小人也不知那女子從哪兒冒出來的,我發誓!”
身為顧玄琢的貼身随從,他敢說出這番話,劉太醫卻不敢信。
“當我老糊塗了?”劉太醫冷哼一聲,提起醫箱,繞至屏風後。
弛星手腳麻利點亮榻邊蠟炬,內室亮堂不少。
劉太醫坐到榻邊圓凳上,擡手欲挽帳幔,卻見顧玄琢越過他,坐到榻邊:“劉叔稍等。”
畢竟是女子,她此刻儀容想必也不願被人瞧見。
這處宅院中沒有婢女,事急從權,由他來拉她的手,算是仁至義盡。
左右她曾主動往他懷裏撲過,他此舉比起她來,當不得失禮。
人是他放回榻上的,顧玄琢記得她躺的位置,一手探入帳中,輕易攥住洛霏霏的手腕。
帳中人一絲反應也無,顯然仍昏睡未醒。
只肌膚熱烘烘的,似是在發熱。
顧玄琢将她纖細手腕放在帳外榻邊,對上劉太醫玩味的眼神,無所謂地聳聳肩:“劉叔愛如何想都成,先替她解了體內的藥。”
劉太醫掃一眼那緊緊垂攏的軟帳,唇邊胡須抽了抽。
待将指腹搭在女子腕間,他眉心一點一點擰緊。
“天殺的東西!下這等猛藥,莫不是想要人命!”劉太醫怒不可遏。
診過脈,他反而相信顧玄琢主仆的話,顧玄琢是他看着長大的,絕不可能做出這種禽畜不如之事。
“劉叔可有法子?”顧玄琢瞥一眼軟帳,将那只纖弱無力的手塞回榻中。
“有些麻煩。”劉太醫打開醫箱,取出與顧玄琢服下的不一樣的兩味丸藥,遞給顧玄琢,“先喂她服下,冷浴一刻,半個時辰後施針,接連五日方可消解無虞。”
弛星聽得直搖頭,着實麻煩。
“可有別的辦法?快一些的。”顧玄琢俊眉輕擰。
他來這處宅院本就是臨時起意,不是很想留一位來歷不明的女子在身邊。
“有。”劉太醫擡眸望他,神情古怪。
顧玄琢起身:“劉叔請說。”
“陰陽契合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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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中午12:00二更~晚安!或者,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