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獸皮豹紋甩丁丁(十)
事情的發展還在洛澤的意料之中,他明白刃身為一個首領的無奈,也清楚遲早有一天,刃會抵禦不了來自族內外的各方面壓力将他推出以便息事寧人。而這種選擇,從各個角度來看,都是十分正确而明智的。
即便如此,他心底卻一直有一個反對的呼聲,在抗議着自己對于刃的選擇的認可。當初楚餘航在他心底種下的東西,已經有了發芽的跡象。
洛澤被刃關在一個三面幽閉一面有獸人侍衛看守的石洞裏,好在石洞內并非十分陰暗,擡頭看去,還能見到日升日落。看守他的侍衛都十分強壯,個頭比洛澤要高上一個頭,每日在門口逡巡,絲毫不打盹。在他們看來,看好這個妨礙他們族人的可恨異族人是他們的責任。但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異族雄性身上有一種讓他們迷戀的雌性的氣息。
洛澤一直住在這裏,等待着事情的發展,他想見到刃引導他尋到纖纖草,可他沒有辦法離開這裏。直到黴斑病開始蔓延,族內漸漸壓不住這個消息,被重新尋回的那些纖纖草根本不足以治愈族人的疾病,一個接着一個的獸人病死。
在這種情況下,洛澤沒想到,刃居然主動去見他了。
不對,确切來說,并非是以刃的身份,而是以一個神秘人的身份。
刃蒙了面,将看守的兩個獸人敲暈之後,一路摸索着尋找到了洛澤所在的位置,洛澤正在石壁上記錄一天的流逝,見到刃來後先是驚了一下,随後就反應了過來,“刃?”
刃點了點頭,拉住洛澤的手腕:“跟我走。”
洛澤:“去哪裏?”
刃:“離開這裏。”
洛澤掙脫刃:“你要放我走?在這種緊要關頭的時刻?”
刃又點了點頭:“沒錯,雖然我很想把你留在身邊,但是現在你必須得走了。”
洛澤:“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族內發生了什麽事情。”
刃臉上露出一絲尴尬,“他們都罵我糊塗,但是我希望我糊塗得對,洛澤,我珍惜你愛護你,想要你平安,所以,現在跟我走。”
洛澤如長槍一樣筆直地站在那裏,一瞬不瞬地看着刃:“他們要你拿我祭天,對嗎?”這幾天,來自門口守衛的議論他并非是聽不到,這個消息他能夠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中推論出來。
即便沒有守衛的議論,他也能推斷地出,身為一個導致日晖部落大範圍罹患黴斑病的海潮部落的族人,他一定不會有一個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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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身為首領的刃卻不應該冒着危險要送他走。
“他們怪不到我頭上的。”刃見洛澤沒有要走的跡象,有些着急,“你就偷偷地離開,就像是有人把你救走了一樣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給我處理。”想了想,他擔心是洛澤因為自己将他關在這裏而不高興便接着解釋了兩句,“洛澤,我将你關在這裏,不是因為我不信任你,也不是聽信了海格先生的話,而是我覺着你在這裏要安全很多,而我,随時可以将你偷偷帶走,帶你到一個不會受到騷擾的地方,等到以後誤會解決了再将你帶回來,你千萬不要不高興。”
刃的話東一句西一句的,洛澤的大腦組織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依然直直地看着刃,發現現在的刃在他的眼裏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
仔細一想,自己好像好久都沒有記錄過實驗體的發展情況了。
刃所說的這一切,他沒有理由的完全相信。
于是,洛澤點了點頭,“謝謝你幫助我,可是現在,真的不是我走的時候。如果我走了,卡達的矛頭就會直接指向你,這才是他所想要的。”
刃頓時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卡達叔叔他……”緊閉上嘴,刃這才發現差點說穿了。
洛澤:“他的野心都寫在了眼睛裏,你們的眼睛都不會騙人。”
刃眨了眨眼,嘀嘀咕咕地琢磨了一會兒,感覺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在他看來,洛澤說什麽話都像是很有道理,“那我對你的喜歡和欲.望也都寫在眼睛裏了?”
洛澤:“……”
刃咧嘴一笑,“好了,不說這個了,快跟我走吧,卡達叔叔那裏我自己有打算,你不要想得太多。”
洛澤猶豫了,他不知道該不該信任刃的選擇。
第一個世界,面對炎世青,他做了太多的幹涉,幫助炎世青做了許多的抉擇,甚至利用機會逼迫炎世青按照自己預設的道路走;而第二個世界,楚餘航已經成長成了一個有抉擇的男人,缺乏的只是足夠的理智,他想用自己的理智來彌補楚餘航的不足,可是卻好像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而現在這個世界,在面對刃堅定的選擇時,他是不是該完全的信任一下,來看看刃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好,我跟你走。”
只有順着地球人的思維,他才能找到那種促發他們前進,擁有強大能量的源泉。
日晖部落的領地,刃無比的熟悉,即便是在如此緊張的情況下也能帶着洛澤順利地繞過了許多關卡和巡邏的獸人,成功地突破了最內層的防線。
他們趕了許久的路,在一條蜿蜒清澈的潺潺小溪旁停了下來,洛澤坐在石頭邊上,遠遠地看着刃拿着一個獸皮囊子跑到小溪邊打水,夜晚的水面泛着清幽的冷光,頭頂的月牙光芒微渺,映照着年輕獸人首領的半邊面容,洛澤再一次察覺到,眼前這個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人,一個會對他好,對他微笑,對他嗔怒的人。
“看什麽呢?是不是被本首領的英姿迷住了?”刃将水囊在洛澤面前揮了揮,看見洛澤回過神來,滿意地呲了呲牙,立瞳裏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洛澤将水壺放回包裹的同時,刃坐在了洛澤的身旁,一手從洛澤背後穿過,輕輕地撫摸着洛澤緊致的皮膚,順着腰線一路撫摸過去,搭在另一側,勾住,然後一拉就将洛澤帶入了懷中。
刃的下巴抵在洛澤的頭發上,對着他指了指天上的星星,“不知道你們海潮部落有沒有這個傳說,在我們日晖部落,每一個閃亮的星星都代表着一個獸人殘損的靈魂。”
洛澤:“什麽傳說?你說來聽聽。”
刃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嗚咽,像是大型貓科動物撒嬌一般的聲音,雖然他本身就是一個大型貓科動物。
“父神創造這片大陸的時候,覺着左眼化作的太陽一直懸在空中太累了,于是便将右眼變作了月亮,有了日夜交替。但是,父神的右眼不太好,所發出的光輝根本無法與太陽媲美,于是他就用創造生靈時所産出的失敗品挂在遙遠的天幕上,他們殘損的靈魂便化作一顆顆明亮的星星,在夜晚照耀着獸人大地。可惜的是,這些失敗品的壽命也是有限的,當他們殘損的靈魂徹底磨損完畢的時候就會變得黯淡,為了防止這一點,每一天都會有新的殘損的靈魂被填充到夜幕之中。”
洛澤的确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疑惑地問道:“殘損的靈魂?”
刃的聲音挺起來有些悲傷:“嗯。就比如說是盜竊者,行兇者,不孝者之類的。我總在想,我死之後,我的靈魂會不會也被捉到夜幕上,被耗損着,直到徹底消息,永遠不會再被融入到獸人大陸,獲得新生。”
洛澤:“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刃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是征伐者,我害的很多獸人失去故土。”
洛澤:“那是因為你需要為族人開拓領地,想要讓你的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既然這個傳說是你們族內的,那麽,你就是做了好事。”
刃挑了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洛澤一本正經地講完這段話,哈哈大笑了一會兒後,說:“你又在胡說了,不過,說得很在理啊,我喜歡聽!”
洛澤:“……”
刃:“哈哈,不過,我不這樣也沒有辦法,一方面,我是想要讓族人過得更好,擁有更多的土地、糧食和水源,但是,另一方面,我卻是想要徹底擺脫卡達叔叔的控制。”
洛澤看向刃。
刃直言不諱:“你猜測得沒錯,父親死後,卡達叔叔一心想要成為日晖部落的首領,但是他沒想到,在角鬥之中,我竟然會贏了他。首領之位于情于理都是我的。”
洛澤也毫不掩飾了:“你想要怎麽解決這件事?”他仔細認真地捕捉着刃的每一個表情變化,希望從他的變化中找到那股神秘的力量,但是,随着注視,他的心思卻漸漸變化了,有時候大腦甚至會出現片刻的空白。
刃一只手撫摸着洛澤的身體,說:“其實我從小就恨尊敬卡達叔叔,在我眼裏,父親太過威嚴,我總是不敢靠近,而卡達叔叔不一樣,他強大但是親和,在小時候的我的眼中,他就像是父神一樣令我尊敬。可是,等到父親去世之後,我直面了卡達叔叔才發現他太強大了,強大到會讓我心慌恐懼。”
刃頓了一下,繼續說着:“但是,即便如此我不會将領地讓給他!父親将希望寄予在我身上,因為我相信,在我的帶領下,部落會比在他的帶領下更為興盛!最重要的是……”
他忽然猛地将手中的骨刀抛出,劈出了樹幹。
幾個人影出現在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