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尾靈狐(10)
魔族的人會玩啊,民間話本都不敢這麽寫。
真是可笑,他身為靈狐一族怕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大道三千事有千千萬,若兩個從不認識的人所擁有的靈力相仿相似也不是一件稀奇事。
魔君只憑靈力相似與一樣的怕水,便就斷定他們是同一個人未免也太過武斷了。
仲墨州卻似半點懷疑都沒有,認定了他就是那個“故人”。
鉗制住他下颔的那只手松了開來,方塵栖才終于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抽身後退避開了與魔君的近距離接觸。
此時的他們一個是衣裳盡褪一個是濕衣加身,兩廂又都是品貌上佳的美男子,這般相對浸在水裏,由着那氤氲水汽暈染在二人中間,若說半分旖|旎都沒有自是無人信的,頭頂的老天也不會信。
是故當方塵栖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太過親密,也太過容易引人遐想時,立馬便就抽身後退欲轉身泅上岸去。
然而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魔君糾纏不休的持久恒心,在肩膀被按住的那一刻他幾乎是要反手一臂揮過去,好教那魔君別再折騰他了。可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裏,這一掌揮去沒把人抽離開,反倒教自個又落入了對方的禁锢中。
方塵栖真的是洩了心氣,極為無奈,苦口婆心地勸道:“魔君大人,您若真的喜歡替身這一戲碼,不如去找旁人可好?我想以您這般尊貴的地位,三界之中定是多的是願意做您的賓下客,您又何必在我這兒多浪費時間呢?您說是吧?”
身後之人氣息平穩半分變動都沒有,仲墨州任他胡亂拉扯随意猜測,并未解釋分毫也無意浪費口舌去反駁。
他只是在手中加重了幾分力道,将那人的脖頸緩緩地禁锢在懷中。因着前幾回魔君數次鉗制着他都是這般動作,方塵栖一時還未察覺到不對勁之處。等那鉗固在他脖頸的手臂逐漸收緊,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少年似乎才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身後之人,那個喜怒無常的魔君對他起了殺心!
“你……”方塵栖臉色都變了,他拼命地掰着環在他頸上手臂,試圖能争取到一線喘息的機會。可那臂就同磐石一樣堅硬,是如此的結實有力,叫他使出全身的勁來也撼動不了其半分!
那手中施加的力道不是猛地一下子來的,而是緩慢收緊一點一點地吞噬人的理智掠去人的呼吸,簡直就是變相的折磨。
直到這一刻,方塵栖才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魔君仲墨州竟是要将他勒死在臂彎中!
仲墨州冷眼旁觀冷泉的寒水蕩漾,随着少年的撲騰掙紮激起一陣陣水花。
“叮鈴鈴叮鈴鈴……”冷泉之下腳腕上系着的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響,水中氣泡自鈴中蔓出,劃出一道淩亂的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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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掙紮間,足跟踢上小腿骨上,帶着拼死求生的脆弱與狠勁。那力道不小,若是尋常人小腿骨都得被踢折。
但魔君仲墨州顯然不是常人,他陡然這麽被撞擊一下,原先眼底深處那幽深到極致的可怕雙瞳似是瞬間恢複了清明。
手松了力道,被掠奪的呼吸猛地倒灌進胸口。方塵栖死裏逃生,渾身脫力地靠在岸邊拼命咳嗽着,那狼狽勁仿佛是要将體內的肺都給咳了出來。
魔君仲墨州見他這般脆弱狼狽的模樣,似是終于牽動了一下心神,由心底升出一絲莫名的韻味。
仲墨州沉聲開口道:“轉過身來,我看看。”
他涉水而去,水波在腰間蔓延蕩起層層漣漪。然而在還未觸碰到少年分毫時,對方卻似是立有所感,抽身後退反手一掌揮去。
濺起的水花潑在倆人的臉龐上,挂在眼睫又随着輕微的幅度略一顫動複墜回寒水冷泉中。
少年青絲濕透散在頸邊,那皮膚下的細膩白皙更襯得他頸上紅痕鮮明,甫這麽一晃入人眼直觸人心神刺人眼膜。
仲墨州伸手而去欲拂上他頸間紅痕,卻被對方側身躲過。方塵栖冷冷道:“別碰我……”
因此前狼狽,少年極力掙紮間眼尾逼出一抹紅,到現在都還未散去。此番他這一橫眉冷眼,原本該淩厲的眼神反倒在這一尾殷紅下顯得嬌弱可欺起來,竟是半分威脅力度都沒有。
魔君喜怒無常性情不定,誰也不知道上一秒還一臉的冷漠與淡然,仿佛外界發生什麽事都撼動不了他心間一絲波瀾,下一秒他又會換成什麽應對态度?
或許是一句再疏松不過的話語,或許是一句無心之話,便就觸及了此人的逆鱗,被其悄無聲息地搭上肩膀掐住了喉嚨,要了斷其性命置人于死地。
聯想這幾日仲墨州對他的那些事,以及他的所作所為。方塵栖實在不敢再對其放下戒備掉以輕心,他怕再與魔君待下去,這任務怕是連開頭都還沒來得及查清楚,就死在仲墨州陰晴不定之下了。
“我不知自己因何得罪了魔君,在此先向魔君大人道個歉賠不是,也還請您諒解我的不是。”
方塵栖這下是一字一句都捏着分寸,謹言慎行道:“我一向都是笨嘴拙舌的,生怕萬一哪天又說錯了惹魔君大人不高興了,還讓您親自動手浪費那力氣。不如君上行個方便通用一二放我回去吧,也算您大發慈悲饒我一條小命,可好?”
仲墨州任其說了這麽一大通,面上依是半點痕跡都未顯。他就那樣靜靜地盯着對方的臉龐,那眼底幽深得宛如沉寂無波的古潭,教人一眼看去便就要被吞噬其中深陷于底。
在這一目光下,方塵栖竟有種被對方牢牢地定在原處無法挪動半分腳步的錯覺。
良久,魔君仲墨州才緩緩開口道:“我看你這不是挺能說會道巧舌如簧的。”
方塵栖一時啞然竟不知該如何拿話反駁了,反正不管怎麽說他現下真的是難以逃脫魔君仲墨州的魔爪了。也不知道對方哪根腦神經搭錯了位置,就非得認為他是那什麽故人,從一開始還以為魔君與那人有什麽仇什麽怨,才如此糾纏不放還想要扒人筋骨。
如今方塵栖是越看越清楚了,這魔君哪是恨吶,分明是尋而不得由愛生恨,把對那人的諸多恨意發洩到他身上,把他當成替身來看對了,被點明心中所想還惱羞成怒地想當場勒死他。
簡直是喪盡天良,喪心病狂。
此前已經吃了大大的教訓,方塵栖是萬萬不敢再提這一件事了。頸間喉嚨還隐隐作痛,仿佛那被勒住的窒息之感還纏繞在他脖頸上,久久不肯散去。他難受得要命,卻是連伸手摸一下力氣都沒有了。
方塵栖索性靠在身後的石壁上,好整以暇地注視着仲墨州的眼,緩緩開口道:“那魔君的意思是什麽呢?您此前說明日會親自送我回去,不知魔君大人的話可還算數?”
冷泉中的水寒涼且刺骨,被泅濕的衣服貼在人身上更添一份冷意。
但方塵栖卻是已經沒心思去管這個了,他連上岸的力氣都沒有,身前這人更是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他甚至都有覺得若是他膽敢越上岸去,逃離對方的掌控,仲墨州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內伸手勒死他,就像方才那樣,毫不猶豫地下手簡直教人猝不及防。
仲墨州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他,眼底眸光仍舊是一成不變的幽深。不過這回他倒是沒什麽過多的思考,很快地就回答道:“自然,算數。”
得魔君這一句話,方塵栖原本還一直緊繃的身體悄然之間松懈了下來,一直懸在心口的石頭也稍稍回落了一點。
只要他還肯放他回去,只要他熬過今日,等到明天……
然而心中所思還未想完,方塵栖便就聽到身前之人突然轉變了話頭,繼續道:“不過在此之前——”
“我需要确定一件事。”
手腕陡然之間又被捉住,仲墨州欺身靠近。說實話在被按住肩膀,肩胛骨硌在身後的石壁上,身體因受桎梏和約束而動彈不得分毫時,方塵栖都無甚什麽太大的反應。心中幾乎是早已預料般,一點波瀾起伏都沒有。
方塵栖面無表情着一張臉,直視身前瞳色幽深的魔君,用眼神詢問對方:“魔君大人,您又在整什麽幺蛾子?”
似乎是讀懂了對方眼底的神色,仲墨州竟屈尊降貴地緩緩開口解釋道:“你可知以水為煤,鏡通陰陽?”
輪回鏡可窺前塵,可照人心。但它所顯示出的前塵過往只有被照見的人,可見其前世輪回。那些回憶片段,過往的輪回畫面旁人都是窺不見的。哪怕是掌控了輪回鏡近百年的仲墨州,也無法在鏡子照見方塵栖前世輪回時,窺見他的前塵記憶。
但若是以冷泉寒水作媒介,再輔以靈力陣法,他便可直接拉着小狐貍進入輪回鏡中去一探究竟,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以往方塵栖閱覽群書,沒有任務閑得無聊時便會一頭紮進門派裏的藏書閣,翻閱的盡是那些标新立異稀奇古怪的道門術法。
所以在聽到仲墨州說出一句話時,他腦海中第一時間便就想到了搜魂之術,緊接着便就猜測出了仲墨州到底想做什麽了。
他幾乎是立馬彈跳而起,瞬間就想掙脫束縛,逃離這個瘋子。
“你簡直是瘋了!”
那陣法極為兇險,若是稍有偏差就會損害雙方的神識和靈魂。除非施術者與被搜魂者相互配合且極為信任,在此特定的情況下,這一術法才有可能減少風險不至于要人性命。
但事實上,方塵栖根本就不想配合對方,他也絕對不可能把自己的命交給一個此前還差點将他勒死的人。
方塵栖臉色驟變極力掙紮,早已不複方才一臉淡漠的神态。
水花四濺,腕上紅痕被鉗制得更加鮮紅。
然而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下,他根本就不是魔君仲墨州的對手,如蚍蜉撼樹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魔君一指按在方塵栖頸上的脈搏,附在他的耳邊,沉聲開口道:“別動——”
冷泉的水翻湧,水汽氤氲。紅線蔓延,覆蓋了整個寒池。以靈力凝聚而成的絲線首尾銜接,陣法成。
白光炸裂,傾覆了滿眼。
靈魂震蕩,仿佛被人當頭一棒,雙目兩耳都喪失了感知,只剩白茫茫的一片視野以及嗡聲不止的耳鳴。
輪回鏡現,顯輪回,過往雲煙入前塵。
方塵栖的靈魂,抽離出體——
作者有話要說:ps:在未動心前,魔君仲墨州就是個大混蛋,做事全憑心意。你既然不肯留在我身邊,那就幹脆勒死在我懷裏吧。
現在可勁地虐媳婦,以後讓你跪搓衣板(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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