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鳳凰涅槃(11)
議事結果與方塵栖料想的差不多,讓他擔任作戰的指揮者帶一小隊去截敵軍後備糧草,自是會有不少人反對。
畢竟此前他一直扮演的都是出謀劃策的小軍師,還從未上過戰場。
甚至有将領直言,且端看他這單薄的身形,都懷疑他是不是連砍人的刺刀都拿不動。
這一點就讓方塵栖不服了,怎麽還瞧不起人來了?
他驅魔除邪祟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
最終方塵栖還是在仲墨州的力排衆議下,擔任了這一重任行軍的指揮領導。
幾日後,方塵栖根據所得情報帶領一隊人馬,潛伏在邛弩人将運輸後備糧草的深山密林處。
在這種地形作戰,最适合隐匿身形然後趁敵軍不備,來個暗中偷襲迅速結束戰鬥。
此任務雖很重要,但完成起來并不困難。
此前方塵栖也化為鳳凰雛形提前在此踩過點,知曉哪些地方易于隐匿身形,哪些地方有利于他們行軍作戰。
在押送兵馬糧草的邛弩人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時,一直潛伏着的士兵們開始聚起精神,屏息凝神起來。
方塵栖也逐漸繃緊了神經,等待時機。
這個距離還不在射程範圍內,近一點,再近一點。
眼看着邛弩人離他們的越來越近,越來越打眼。若是再不行動他們就該暴露于邛弩人的面前了,有将領看着擔任這一行動指揮的方塵栖竟還是什麽命令都不下,不由急得緊緊皺起了眉頭。
心中怒道:沒經驗就是沒經驗,從未上過戰場殺人的人,怎麽可能擔當得了領兵的指揮官!
他看這文弱書生就是被吓破了膽,才一直不肯出聲下令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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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将領終于還是忍不住,低聲急道:“再不行動,邛弩人就該到我們眼前了!”
少年淡淡地瞥過來一眼,聲音很輕很緩卻一定也不顯虛浮,反而給人一種沉着安定之感。
方塵栖回道:“不急。”
那将領被他這麽看一眼,原本焦慮急躁的心緒竟是瞬間被強按了下去一般壓回了胸腔。
因為少年眼底的神色沉着而冷靜,竟是半點慌亂無措都沒有,完全不像是個第一次領兵作戰的空降指揮,而如同成熟老練的經驗将領,讓人不由沉下心來去信任去臣服。
對于方塵栖而言,那些押送兵馬糧草的邛弩人就像即将要踏入他的狩獵範圍,掉入他布置的陷阱裏的獵物。
而他作為捕獵者,自然是要以絕對的耐心與沉重冷靜的心,去等待獵物自己走進溝裏,掉入他的陷阱——
時機到了!方塵栖幹脆利落地一把将手揮下,命令道:“放箭!”
士兵們得到指令,紛紛搭弓射箭。
叢林之中瞬間飛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箭矢,走在前方的邛弩士兵立馬大喊起來:“有埋伏!快——”
然而他一句話都還未說完,便就被空中飛射而來箭給射中胸膛,倒下地咽了氣。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被暗算偷襲打了個措手不及的邛弩人,幾乎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
随着一聲指令,由方塵栖指揮的小分隊紛紛從隐藏之地顯現身形,亮起兵器沖上前去厮殺!
沒有嘶吼沒有吶喊,只有急速果斷地刺穿與斬殺。
這是少年第一次上戰場殺敵,還是領兵作戰的指揮。其沉着的态度與冷靜的應對,着實令人刮目相看。
鮮紅的血漬濺落在他凝脂點漆的臉上,沒有兇煞修羅之感,反而還平添一份妖冶絕美之色。
莫論被降伏的邛弩俘虜,就是與其同一陣營日日相見的那些士兵們,也不由被他這番容色給晃了心神。
古有陵蘭王面具遮容,今有慕軍師人比血豔。
在這一場堪稱精密細缜的作戰計劃中,方塵栖帶領的隊伍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圓滿完成任務全勝歸來。
此一役為前方的勝利奠定了基礎,作為全隊的指揮者方塵栖功不可沒,軍中自然是要為其擺上慶功宴,犒勞所有出戰立功之人。
軍隊中的士兵們雖然日日上戰場殺伐,但到底也都是個鐵血柔情的漢子。
慶功宴上有将士圍着篝火跳着熱烈狂野地跳着舞,也有醉酒的士兵多了幾分情愁唱着思念家鄉的歌曲。
這是方塵栖從未體驗過的人間煙火,過去他于門派之中只有修行學習,與門派中的同門師兄弟一起下山執行任務。
他認識了許多人,結識了各門各派的修真弟子,與他們一同斬妖除魔,解決作亂的邪祟。
可戰場厮殺浴血抛灑,卻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歷。
看着眼前一群豪言壯語、縱酒高歌的士兵将領們,方塵栖也不由受這氛圍感染,心生豪邁之情,端起碗中倒滿的酒仰頭一口飲盡。
“慕軍師,過來一起喝酒啊!”有士兵看到方塵栖從篝火旁路過的身影,放聲笑道邀他一起來劃拳喝酒。
本想回營帳休息的少年眸光湛湛步伐飄忽,已有幾分醉意。但聽到他人邀請,還是露出一份明晃晃的張揚笑意,回道:“好啊!”
才邁腿走過去幾步,一道熟悉高大的身影便就晃入他的眼底。
少年搖搖晃晃地擡起頭,手指點在對方胸膛前的盔甲上,大咧咧地笑道:“嘿,大魔頭……”
仲墨州微微垂眸看向那抵在他胸膛前的手,濃黑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眼簾,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只聽他用他那低沉性感的聲音,緩緩開口道:“你喝醉了。”
方塵栖道:“我沒喝醉。”就喝了一碗,哪裏會醉?
可他不知道,軍中烈酒一大碗直接一口下肚,足以醉倒一個威猛大漢。
算了,醉酒的人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喝醉了。
仲墨州也不再與他扯論“醉了沒醉”這個問題,而是一把攬過他的肩,帶着這只小醉狐回營帳裏好好休息。
酒勁開始上頭,方塵栖的腦袋是越發地暈乎了。
他在仲墨州懷裏跌跌撞撞地走着,還時不時自個踩上自個的腳。結果剛走到床榻邊,直接一頭摔倒紮進了被褥中。
“唔——”小狐貍悶哼一聲,翻過身來瞪向床頭邊的大魔頭,兇巴巴控訴道:“你幹嘛摔我!”
難得好心,把人送回營帳還被踩了幾腳的仲墨州:“……”
得,小狐貍崽子還真是好心沒好報。
仲墨州無意與醉鬼論理,俯身上前握住了少年纖細的腳腕,替他褪去了鞋襪。
醉乎乎的小狐貍感受到似乎有人正在脫他的衣服,雙手開始胡亂撲騰起來,當即就要喊:“大膽狂徒,竟敢非禮你小爺!”
誰知對方竟直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将之高舉束縛于頭頂,沉聲道:“安分點,別亂動。”
“唔,你兇我……”少年睜着朦胧的雙眼,茫然地看向頭頂上方的人。那眼睛怯生生濕漉漉的,像極了受了委屈的小狐貍。
仲墨州看着他這般可憐的模樣,眼底不由微微一變。
小狐貍只在很小的時候醉酒過一次,那時的它還不會化形滿山腳地跑。師父把它帶回門派一個月,它就闖了大大小小不知多少錯。
于是師父将它關禁閉,要它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小狐貍天性不羁,哪裏會覺得自己犯了錯?于是它又偷偷跑了出去,想下山想離開這個規矩煩瑣,條條框框那麽多的大門派。
結果在躲避門派中巡山的弟子時,慌亂逃竄間躲進師父的酒窖,一不小心掉入了他釀的酒壇子裏。
等被師父發現撈出來的時候,它已經醉成了一只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小醉狐了。
恍惚間方塵栖只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自己還只是一只小小的狐貍。
少年委屈巴巴地申訴道:“你怎麽可以兇我?我……我那麽那麽漂亮,那麽那麽可愛的一只小狐貍,你怎麽忍得下心兇我呢!”
喝醉了的小狐貍越說越委屈,眨巴眨巴了兩下眼睛就有一大串晶瑩的水珠滾了下來。
面對少年這般蠻不講理可憐見的小模樣,一向冷心冷腸的大魔頭仲墨州,竟也有束手無策頗為無奈的時候。
他嘆了一口氣,松開少年的手腕,伸手替他拭去眼角的淚珠,放緩了聲音道:“沒兇你,別哭了。”
“哼……”小狐貍偏過頭去繼續生悶氣,大有“你要是不好好哄我,我就再不理你”的氣勢。
空氣中似傳來一道輕微的氣音,像是誰低低地笑了一聲。仲墨州難得有如此耐心,順着小狐貍的心思問道:“那你想如何?”
少年原本半睜不開的雙眼緩緩打開一條縫,透着朦胧的水光望向身前之人。
他虛虛地撐起身子湊到魔君面前,一伸手便就将自己挂在了對方的脖頸上。
一片幽深沉靜的雙眸驀然一動,仲墨州深深地凝視着眼前這個醉紅了眼的少年,剛想沉聲問一句:“你這是何意?”
便見少年微微仰起頭,鼻息鋪灑間發出小獸般嚅嚅的聲響,“要親——”
仲墨州驀然一頓:“你說什麽?”
“要、親……”親一下,才不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仲墨州:“嘶,初吻就這樣沒了。”
還是個純情的大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