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鳳凰涅槃(18)

少年身段勻稱骨骼清癯,雖瘦但卻沒有那種過分削薄的感覺。他肌膚紋理十分細膩白皙,宛如潔白無瑕的凝脂,幹淨到不沾一絲污濁塵垢。

那垂下的青絲散亂在身前,遮去了一片旖旎風光,然而卻因氤氲的水汽反而添了一分糜麗侬豔之感。

仲墨州這一突然地推門而入,雙方似乎一時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魔君仲墨州便就立馬抽回神來,道了一聲:“抱歉……”

他瞬間退出屋內,房門“砰”地一聲被關上了。

目睹對方一系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泡在木桶裏的方塵栖:“……”

不是,他反應那麽大幹嘛?

在穿越到這個時空之前,他們不是還一起在冷泉泡過,而且還是幾乎面貼面濕漉漉的一身。那時大魔頭面對他可是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就連軟玉在懷都能半點不帶眨眼地勒上他的脖頸,險些把他給勒死。

所以,現在這是哪門子情況?

即使當時氤氲的水汽幾乎霧化朦胧了整片視野,但方塵栖就是确定他沒看錯對方眼底那一晃而過的異樣神色。

少年撲朔着眼睫眨了眨眼,而後下沉身子把半張臉都泡進了水裏,咕嚕咕嚕地冒着泡泡。

他不想去探究什麽,更沒多餘的心思去思考這個為什麽?免得是自己胡思亂想,多慮了。

少年兀自泡了一會兒,清空掉腦子裏的雜念,甩了甩頭就從浴桶裏站了起來,拿過一旁的浴巾擦幹淨身體。

想起方才大魔頭匆匆推門而入的樣子,想必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方塵栖穿好衣服後,便朝屋外喊道:“我洗完了,你可以進來了。”

然而等了半晌,卻依舊沒有聽到屋外有什麽動靜,只隐約聽見院外太守夫人的哀嚎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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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少年心中疑惑,披着一頭濕發推門而出,打算出去看個究竟。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屋外聽到他呼喊的仲墨州正好站在門口,手輕輕擡起似是剛要推門而入。

兩相對視,一時皆沒有說話。

魔君此前晃過異樣神色的眼眸恢複了原本的一片沉靜,裏面眸光暗暗宛如深淵古潭,似将所有升起的情緒都掩藏其中,教人窺探不出他心底最深處的想法。

腦海中突然浮現起方才仲墨州匆匆退門而出,甚至還隐約帶着一絲倉促之意的背影。

原沒有任何奇怪多餘想法的方塵栖,面上似乎也微微浮現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落在門扉上的手悄然收緊,放落。

少年故作自然,眉眼微彎笑道:“啊哈,好巧。”

“我是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動靜打算出來看看,是發生了什麽?我怎麽好像聽着是太守夫人在哭喊呢?”

仲墨州不由沉下目光,回道:“昙州太守貪.污腐|敗暴露,已被投放下獄,他夫人打算在我這求情。”

“什麽?昙州太守已被下獄?這麽快?”方塵栖不由稍稍睜大了雙眼,奇道:“你不是說,六皇子是在來昙州半個月後才……”

說着他似是想到什麽一般,驀然擡起眼簾看向仲墨州,“是你暗中推動的?”

仲墨州沒有回答,不置可否。

院外還一聲聲地傳來太守夫人的號啕大哭,魔君不由皺起了眉似是嫌太過吵鬧。

指間一擡,便就打出去一道魔氣,将院外所有喧嚣嘈雜給隔絕于門口。

仲墨州視線落在方塵栖身前披着的濕發上,不由地又鎖上了眉,沉聲道:“頭發都沒擦幹就出來,不怕一見風吹得你頭疼?”

他說着便不由分說地推着少年的肩膀,将他帶入屋內。

“诶……”幹嘛呢幹嘛呢。

方塵栖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仲墨州給一把按在了座椅上。

修長的手指順着他的頭發滑過,落在肩頭的幾縷青絲也被撥至身後。

方塵栖本還滿臉驚愕,連忙想要起身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不敢勞煩魔君大人親自給他擦頭發,但指間捋在頭發上的動作很溫柔,也特別地舒服。

于是作為狐貍的本能又冒了上來壓過理智,讓他貪戀一時的舒适,眯起眼睛乖乖坐着不動了。

哇~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

堂堂魔君竟然親自伺候他,給他擦頭發耶。

仲墨州視線垂落而下,便就将少年半眯着眼一臉享受的小模樣給盡收眼底。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發現了,這只小狐貍最喜歡摸腦袋揉肚皮了,不管是人形、原形還是鳳凰形态,都對于摸頭順毛這件事特別熱衷。

有時候,他變回鳳凰形态睡得四仰八叉,用指腹揉揉他的小肚皮,他都會于睡夢中發出“啾啾啾”的舒爽夢呓。

大将軍的眼眸中流露出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情,仲墨州沒有用靈力去催幹頭發,而是用幹燥的毛巾包裹住少年濕透的頭發,一點一點細致而耐心地幫他擦幹水分。

小狐貍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頭半眯着眼,那神情似乎都是要舒服地睡着了。

腦海中突然想起什麽,少年睜開了眼,開口道:“對了,我找到了昙州太守真正的府邸。”

那府邸豪宅極盡奢華,占地面積特別大,園林後花園假山湖泊一應盡有。地形複雜的他在上空飛都險些要迷路轉暈了眼,探查了一整天下來直把他給累出了一身汗。

回來時只有一句感慨:怪不得昙州太守要在朝中赈災人員到來之前,趕緊轉移居住之地,搬來這破舊的老宅。

驕奢淫逸貪.污腐.敗,完全就是對他這個人的全部寫照。

不過既然昙州太守已經被關押進大牢了,那他的那些珍寶古玩黃金銀兩,正好就可以拿來充公赈濟災民了。

方塵栖又道:“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把那些被送入太守後院的無辜女子通通解救出來吧。”

少年眼底閃過一抹傷懷與悲憫之色,他想起當時飛落在一扇窗前,看到屋內坐着一位女子,她唇角似還有淤青,手腕上露出數道紅痕,像是幾日前留下來還未好的傷痕,整個人都毫無生氣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際。

太守府中像她這樣的女子還有很多,她們本該是最好的年紀,年輕貌美而有朝氣的。

而不是困于這會害人性命,吞噬人心智的罪惡府邸。

仲墨州不知道太守府中竟還有無辜的女子受難,但聽少年所說便也颔首應了一聲:“嗯。”

無論災民群衆還是無辜百姓,都會得救的。

一翻談論過後,手中的頭發也全都擦幹淨了。仲墨州似是還留戀什麽一般,指間穿過少年的青絲輕輕地滑落而下。

柔順的青絲纏繞在他的指骨間,而後又毫無障礙地分開捋順。

話題結束沒了旁的事情來分散少年的注意力,很快他便就在這一下又一下類似撫摸順毛的動作中,惬意地閉目享受着,大有一坐不起一直被捋到睡着的跡象。

很快,仲墨州便就發現了他眉宇舒張閉目安睡的模樣。

鼻端傳來一聲低低的氣音,似是誰無奈的笑了一聲。

指間最後穿過了光滑柔順的青絲,而後放下了手。

仲墨州從椅背後繞至方塵栖身前,眸眼低垂便就将少年熟寐安詳的模樣盡收入眼底。

仲墨州低聲喚了幾下他的名字,沒醒,看來真的是熟睡了。

他回來得晚,也不知道小狐貍用了晚膳沒?

罷了,仲墨州也沒有在別人睡着後生生把人叫醒的習慣。

于是他俯身彎下腰,撈起方塵栖的臂彎搭在自己頸上,而後将手臂穿過少年的後頸以及膝窩,動作輕柔地把方塵栖從座椅上抱起。

少年半夢半醒中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突然懸空了一樣,然後又瞬間落入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

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繼而又似感知到什麽熟悉的氣息以及信任的安全感,本來要睜眼醒來的他又逐漸有了重新入睡的跡象。

小狐貍迷迷糊糊間不想醒來,于是便在對方的懷裏輕輕蹭了蹭,像小獸一樣發出一道依賴的低哼聲。

仲墨州把他放到了床上,替他把蹭亂在臉頰的青絲給順至耳後,再為少年蓋好被子。

窗外的天光已然黯淡了下來,夜間的涼風習習入窗,吹動了少年鬓間的青絲,也吹散了他面頰上因熟睡而略帶緋紅的熱意。

仲墨州擔心夜間寒涼把少年給吹凍着了,便想着去将窗戶關上。

結果剛起身,少年就似是恰有所感,原本還蓋在被子裏的手立馬滑了出來,一把抓住了大将軍的手。

少年口中發出小小的哼唧聲,似是不想讓對方離開。

都睡着了,竟然還要人陪着。

仲墨州眼底的眸光稍稍晃動了一下,立在原處靜默了一瞬,最終還是沒有再選擇離開。

于是魔君一揮手,掌間揮出去的魔氣瞬間将距離不算遠的窗戶給一把關上了。

現在夜還不算深,仲墨州并沒有什麽睡意。因擔心少年晚上睡覺又滾落下床,魔君于是和衣而躺,睡在了方塵栖外邊。

少年似是很會感知熱源,在這寒涼的夜間順着魔君身上散發的熱氣纏了上來,一把抱住了他。

對于小狐貍這一系列熟稔的動作,仲墨州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念起昨晚的經歷,為防止意外再次發生,這次魔君是直接伸手攬過少年的肩膀,把他固定在臂彎中,免得某只小狐貍半夜因夢見吃肉而一把啃上了他的肉。

仲墨州不知道他于賀南旭的記憶裏所看到的那些是不是他的哪一個前世,但他知道輪回鏡可窺前塵過往,能照見人的前世輪回。

或許他将來就會在哪一個世界中,遇見他想要知道的真相。

弄清楚當初蘇落衡為什麽要棄他而去不辭而別,或者說是前世的方塵栖……究竟是怎麽死的。

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回憶,仲墨州無聲地呼了一口氣,閉上眼複又睜開。視線落在臂彎中枕着的少年身上,那原本還幽深到宛如深淵古潭的眼眸也在一瞬間柔緩了下來。

被褥覆蓋了少年半張臉,鼻端呼吸間仿佛被什麽阻隔住了一般,有些難受。

感覺到小狐貍因不适而不自覺亂蹭的小舉動,仲墨州伸手将覆蓋了少年下颔以及鼻端的被子給往下撥了撥,露出了他全部的小臉蛋。

許是因方才被悶了一會兒的緣故,方塵栖于睡夢中略微張開了一點唇。那溫熱的氣息鋪灑在仲墨州的手指間,帶着一絲濕潤潋滟的光澤,直晃入仲墨州的眼簾。

那一瞬,魔君仲墨州撥動少年身上被褥的手驟然頓了一頓。

恍惚間他的腦海中似乎想起兩年前,少年的那一場醉酒。

一個猝不及防預料之外的吻,如小獸般小小的厮磨與汲吮,最後少年在他唇上留下一道被咬破的痕跡……

所有的記憶畫面仍是如此地清晰地浮現于腦海中,與眼前的這個稍微張開緩緩呼吸的唇相重疊融合在了一起。呼吸仿佛都稍稍停滞了一下,那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也不自覺地輕輕一動。

而後,他輕輕扣住了少年精致小巧的下颔,指腹落在了對方有些許濕潤還泛着潋滟光澤的唇上,沒有再進行下一步動作,就那樣停頓在了那裏。

少年在熟睡中似乎無意識地感知到了一點什麽情況,他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要醒的跡象。

仲墨州如夢初醒般,瞬時便會抽回手。

然而下一秒,少年略微張開了口一把含住了他的手指。

仲墨州神色怔愣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畫面,那一瞬他的腦海中仿佛有什麽炸了一般,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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