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本命九尾(5)
最終少年還是将飯菜給吃了個幹淨,原因無他只是相比于過去他的那些掙紮求生,每天只能像野獸一般茹毛飲血的艱難生活,能吃上一口熱菜熟食,對他而言就宛如神賜的福祉。
他珍惜且看重這樣的機會,他要牢牢地把握住這片刻的安寧。最好能永遠留在蘇先生身邊,再也不用像野獸一般生存,日日緊繃着神經過着提心吊膽地生活了。
方塵栖自然是不知道少年心中的想法,他在屋內找到多餘的被褥,當晚就做出了一張簡易的床來,鋪床疊被打算今晚就在這上面好好睡一覺。
“你就睡之前那張床吧。”方塵栖似是預料到少年會推辭,要自個睡這張簡易的床,便直接先他一步開口道:“你尚有重傷在身,受不得寒。那張床相對柔軟舒服些,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萬一晏修骞這病情又加重了,照顧對方的還是他。
少年被方塵栖這一番話勸下來,也實在不好再多開口說些什麽。
于是只好聽他的話,乖乖躺主床上睡。
到了夜半,這叢林裏的深夜的确寒涼。
但方塵栖只想到了少年身上有重傷,卻忘了他現下所用的這具身體,也是個病弱體虛的主。
于是他在半夜中被寒氣所侵蝕入體,于睡夢中拼命地壓抑着咳嗽。
許是受蘇落衡心境的影響,他只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無邊的夢魇中。
在兇猛渾濁的山洪下被吞噬被淹沒,然後深深地沉入水底。呼吸都被徹底地掠奪了,教他難以呼吸,根本就要撐不下了只想放棄求生,就這樣被徹底地淹沒于海底中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吧……
恍惚間只覺得耳邊似乎傳來誰的呼喚,方塵栖緊皺的眉逐漸松動了起來。他開始掙紮着往上浮游,拼命地想要逃脫夢魇。
終于,宛如破水而出重獲新生,方塵栖瞬間睜開了雙眼。
掌心中傳來熟悉的溫暖,他略一擡頭就看見了在他床頭邊的那個身影。
“墨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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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眸光微動,方塵栖只一眼就認出來了,眼前的這個人是仲墨州。
他從晏修骞的身體裏蘇醒了過來。
所有思念與悲傷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瞬間席卷上了心頭。
方塵栖撲進了他的懷裏,埋在他的胸膛前流出了委屈的淚水,“你怎麽這麽久才來?我還以為你不醒來了呢……”
天知道他在看到蘇落衡的那些記憶後有多害怕,他怕仲墨州重新想起以前的那些不好記憶,就開始記起曾經被前世的他關在暗無天日的山洞
裏囚禁扒筋,然後又開始恨上了他……
那到時他又該怎麽辦?
“抱歉,是我不好,來晚了。”魔君坐落在床邊,輕拂過他的腦袋低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再哭明早起來眼睛就該腫了。”
“嗚嗚嗚……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在感受到胸前有一陣溫熱的濕意後,仲墨州有些哭笑不得,把方塵栖的腦袋扶起來,摸索着替他擦去眼淚“我這不是來了嗎?你到底在擔心着什麽?”
“我怕……你不理我……”小狐貍害怕且糾結道:“畢竟我曾經作為蘇落衡的那一世,對你做出了那樣的事……”
仲墨州聽到他這一句話後微微一頓,随即輕聲笑了一下,嘆息道:“我早就說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前世是蘇落衡。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一如既往地愛着你。”
這一次換方塵栖愣了愣,雖然之前在小人魚的世界裏,他與仲墨州相愛,早就已經聽過無數遍仲墨州對他說過的情話。
但這還是第一次讓他前所未有地感到,仲墨州對他的深情與包容。
從前他只知道每一世的他們都相知相惜相愛,所以對于仲墨州的真情流露只覺得十分正常,本該如此不覺有什麽問題。
可如今他知道了在蘇落衡的這一世,他曾經竟對其造成了如此大的傷害。而仲墨州卻并未憎他恨他,依舊愛着縱容着他……
心中的大石頭仿佛瞬間落下來了一般,方塵栖又好笑又心疼地蹭了蹭仲墨州的手心。
本來情緒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了,結果在擡簾看到了仲墨州被紗布蒙着的眼睛,又一陣難過泛上心頭。
方塵栖捧着他的臉,內疚又自責道:“可我卻沒有保護好你,在兇獸來襲時還要讓你來保護我。結果竟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了傷,害得你現在都看不見了……”
“那是我自己不小心的。”關于白日裏所發生的一切,仲墨州還是有印象的。只是當時他尚且還未占據身體的意識,唯有在小狐貍即将受到攻擊的那一刻,才爆發出了一瞬間的力量與意識。
只是不知怎的,後來竟又重新回到了身體的意識最深處,無法再掌握主動權,于是叫那利爪給抓傷了眼睛。
仲墨州想到這裏,心中已隐隐有了些許猜測。
然而不是百分百的确認,他也不想同方塵栖說起此事,平白增添了他的煩惱讓他擔心憂慮。
小狐貍揉了揉眼睛,把眼淚都擦幹了平複下心緒,埋在仲墨州的懷裏輕聲道:“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吶……”
這讓他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那怎麽辦呢?”仲墨州笑了笑,“難不成你覺得我應該打你恨你報複回來?”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可方塵栖聽了卻瞬間變了臉色。他從對方懷裏探出身子來,指尖都微微抖動了一下,擡頭問道:“那你會恨我嗎?”
前世的他因仇恨而遷怒于他,即使救下了他卻從未對他有過好臉色,還時常冷言冷語地嘲諷,最終還紮了他的胸口将他囚禁于山洞中,抽走了他的龍筋。
方塵栖換位思考了一下,這要是他被人如此對待,他早就恨死那個人了,又怎會愛上對方?
“或許一開始再見到你時,我是曾動過要殺了你的念頭。”在感受到小狐貍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仲墨州立馬将他重新抱實在了懷裏,“我說這個只是想過去你,即使我曾經恨過可我終究還是沒有選擇仇恨報複。因為不管怎麽說,你曾經的确救過我一命。”
方塵栖被他擁入懷中,在感受到那真真切切的環抱與溫度時才開始逐漸放松下了緊繃了神經。
而仲墨州也一下下地安撫着他,繼續道:“且我後來也查清楚了,當年毀了你家園害死了你族人還致使你一身傷殘重病的……的确有我母親的一半責任。母債子償,我沒什麽好指摘的。”
方塵栖擡起頭來看向仲墨州,理性地分析道:“但追根到底,若不是那些貪婪無厭的修真人士逼迫追殺你母親,她也不會召來大暴雨引發山洪……”
“話雖如此,但到底還是傷了你的。”若不是那毒火攻入了他的心髒,讓他五髒六腑都受損嚴重,他那些年來也不至于如此。
仲墨州撫摸着方塵栖的腦袋,雖然他看不見對方的神情,但猜想此刻的小狐貍心裏應該也是挺不好受的。
若是原形此刻的方塵栖耳朵肯定都拖拉了下去,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隐匿的憂傷。
于是仲墨州微微勾起少年的下颔,略一傾身便就尋到了他的唇,溫柔地吻了下去。
方塵栖神色微怔,不僅也僅僅只是一瞬他就放松下了神态,擡手搭上了身前之人的肩頸,回應着這個溫柔而纏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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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穿透了雲層慢慢浸染了半邊紅霞,清涼的風徐徐吹過,帶着晨間早起的鳥兒在樹枝間跳躍尋食着,叽叽喳喳歡快地唱着歌曲。
陽光透過窗格灑落在床頭,映照在床邊相依而偎之人的臉頰上。
方塵栖是被清脆的鳥啼聲吵醒的,他于睡夢中輕輕皺了一下眉,似乎隐有幾分被吵醒的跡象。
他哼唧了一聲把臉埋進了被窩裏,像狐貍崽子一樣在身旁之人的懷裏撒嬌地蹭了蹭,夢呓般說道:“唔……外面好吵啊。大魔頭,你快把他們趕走……”
身旁之人沒有回應,且身體似乎還有些僵硬的樣子。
少年頓了頓,艱難地将自己身體往後挪了一寸,緩緩撐起身來開口問道:“蘇先生……你是在叫我嗎?”
此言一出,方塵栖瞬間睜開了眼,然後坐了起來。
在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誰後,他的臉色也随之一變。
這下他是徹底地清醒了過來,唇瓣微微顫抖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墨州?”
對方在聽到這個稱呼後明顯頓了一下,然後出聲回道:“先生這是又認錯人了,很抱歉,我并不是您的那位愛人。”
方塵栖這下是徹底地呆愣在了原處,怎麽回事?為什麽仲墨州的意識又消失在了這具身體裏?他昨晚不是就已經回來了嗎?他去哪兒了?!
此刻,方塵栖的腦子一片混亂,竟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了。
然而一切震驚與愕然,都遠不及少年的下一句帶給他的沖擊力大。
因為對方思索片刻後,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後試探性地開口問他:“還有,蘇先生,我們為什麽……會睡在同一張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小狐貍:“晚上抱着是大魔頭,白天醒來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作者:“哇哦,刺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