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省親
紅梅的腦袋垂了下去,陷入沉睡中。
姥姥趁機将她扶着坐下,令她趴在桌面上。
黑騎從紅梅的程序中撤出走了,他侵入紅梅的程序來找姥姥,這本身就是有違校規的。不過以他的級別,是可以清除這些操作的,或者直接避免被罰。
不像顧時,顧時沒有職位,只是一個游離的人。
你說他是學生,他也确實經常參加課堂測試;你說他是破壞者,他也是真的會給某些人找麻煩;你說他是往屆生,他身上也的确有跡可循;你說他像那些機械木偶,他有時候展現的實力的确毋庸置疑……
可能就是因為這些原因,黑騎才會選擇與顧時合作。
顧時當時為了幫助姥姥删除違規操作,被護衛隊發現後,就上報給了清理組。只不過清理組在出發前,好像是因為設備故障,就暫時取消逮捕顧時的計劃。
這一過程被隸屬校務辦公室的黑騎看到,所以他才會趁機入侵紅梅的後方操作系統,從而以虛影覆蓋程序形式将投放自己到姥姥面前。
“真的要和顧時合作嗎?”姥姥喃喃自語。
她之所以還停留在這裏,很大的原因是因為黑騎,黑騎告訴她,雖然她是機械木偶和活腦的結合體,但其實這個校園像她這樣的引導者還有很多,可真正能存活這麽久的,卻不超過十個,而姥姥就是其中一個。
她跟顧時一樣,也沒有過去。但又和顧時不一樣,顧時沒有過去,是因為層層疊加的‘清洗’,在腐蝕着他的大腦;而她沒有的過去,是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以前。
以前她總覺得像顧時那樣沒有過去的人很可悲,現在想來,其實真正可悲的是自己。因為顧時從來沒有放棄要尋找過去的念頭,可她卻已經忘記了很久很久。
教室裏現下就只有她和紅梅,姥姥轉身,估摸着紅梅也快醒來了,就找了個位子坐下,看向前面的大黑板。
既然黑騎選擇顧時,那就暫且先看看顧時的能耐吧。
紅梅醒了,看向姥姥,問發生什麽事了,自己怎麽會沉睡。
“也許是哪個程序故障了。”姥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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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純機械木偶出故障是常有的事,木偶本身又不能調取程序檢查。
因為他們沒有權限。
這一刻,姥姥有點慶幸自己是個結合體。有着自己的意識。
回過神的時候,成渝發現自己正在路上走着,身體像是不受控制一樣,而且他身後還跟着一個人。
他想回頭看看此人是誰,卻發現自己根本身體僵硬,根本轉不過去,也無法回頭。
這人物角色轉換的,都快成了木偶。
有自主意識,卻無法行事。
成渝在這一刻,好像能理解姥姥的處境了。
有自主意識的木偶……
入內之後,成渝這才發現,裏面好多人,穿着打扮和言行舉止都給他一種穿越回古代的感覺。事實上,他現在這身打扮就是先前貴妃随身伴駕的公公。
幾秒種後,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再那麽僵硬,脖子也可以轉動了。
唯一不同的是,嘴巴不受掌控。
大廳內,兩旁盡是賈府女眷,賈母、邢夫人、王夫人、迎春探春惜春三姊妹,以及寶林等人。
成渝的腦海中自覺代入角色的認知,把在場衆人認識了一遍。
為首正上方,便是他的主子:賈妃賈元春。
“貴妃,二公子來了。”成渝有些詫異,這話竟然是從他嘴裏說出去的,不過他很快便适應了。
話當然不是他說的,是這個太監公公自身說的。
語閉,還自覺退下,還得他想多待一會兒都不成。
喚着他身後的賈寶玉上前,姐弟戀許久不見,不用想,不用回頭,成渝出去的時候,都能想到裏面現在什麽情況。
你哭,我也哭。
姐弟情深,見面不易。
一想到之後賈元春的命運,成渝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可惜啊,自古紅顏多薄命,由來帝王最薄情。
不過這前腳剛踏出,他就又換了身份。
這次總算不是小厮太監下人了,而是賈府有名的潑皮破落戶,王熙鳳。
身旁跟着尤氏等人上前請宴。
這省個親都折騰這麽久的,一個個挨個見一面,唠嗑上幾句,情動之處,難免止不住要哭,是個人都累了,更何況還要一直小心翼翼。
兒孫成了妃子,回家省親,家裏人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還得如臨大敵一般,恭恭敬敬又擔心莽撞了貴妃。
等級森嚴的制度下,倫理親情都得為之讓步。
封建社會這種老舊的思想糟粕還真是害人不淺。
成渝小嘴巴拉巴拉的嘀咕着。
衆人一起,轉移陣地,很快便到了重頭戲部分:原應嘆息四姐妹和寶林二人【①】,以及賈寶玉這幾人的詩文展示環節。
互相吹捧,也就是現在的商業互吹。
古人可不必現在的人差,有人面對貴妃是鋒芒畢露,有人是顯山漏水,有人欲揚先抑,有人全力以赴想博個彩頭……
一切人情世故,包括最簡單的親疏關系,性格特點,都在這裏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場詩文志興,到賈寶玉那裏結束。
成渝嘴裏還哼着調的時候,人已經回到教室了。
其他衆人也是。
原來黑板上的賈府內情,已經不見了,變成一行大字:元妃省親
黑色墨水和紅色墨水相間。
“歡迎各位回來,請先在此等候,馬上到了吃飯時間。”紅梅站在講臺一旁,對着剛剛回到教室的九人道。
成渝貓着身子,想偷偷摸摸去看一下那黑板是不是有什麽暗道機關之類的東西,可這剛趴下,就有人拽着他的腳。
成渝無奈回頭,就看見顧時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腳。
他瞪了人兩眼,但顧時似乎并沒有要放手的打算。
兩人就這麽一直僵持着。
“兩位同學怎麽了?如果沒有其他事,請回到座位上去,引導者很快會為大家上菜。”紅梅俯視着地上的成渝,順帶掃了一眼顧時。
顧時松手,站起來板着臉解釋:“他、他骨質疏松,我扶他一下。”說着又彎腰,動作粗魯地将成渝從地上拽起來。
成渝腮幫子氣鼓鼓的別過頭,不說話。
顧時竟然當衆說他骨質疏松?
他什麽時候骨質疏松了?
丫的!一天到晚胡編亂造!
成渝向紅梅笑笑,歉意道:“老師,是我身體不舒服,他扶我呢。”
沒想到小爺竟然幫他圓謊?
紅梅沒在追究,只是然他們下去而已。
這兩人剛才不安分,現在即便到了臺下,坐在座位上也不安分。
成渝裝作困意來了,打了個哈欠,餘光瞥了一眼教室門口。
“剛才為什麽攔住我?”他小聲詢問身旁的顧時。
顧時背靠在座椅上,身子慵懶斜靠着,額前的發絲将雙目隐藏,讓人辨不清那眉目之下的深邃和未知。
“你要再前進一步,她會立馬切了你。”顧時張嘴,輕飄飄道。
當着代課老師的面,去探查黑板的秘密,不是找死是做什麽?
成渝冷着臉,心裏憋着氣。
顧時猜他肯定不會放棄,怕他又趁紅梅不注意搞突然襲擊,因此不得不一直精神高度緊張,時刻觀察着他。
打個盹兒的功夫都被人一直盯着看,成渝真的有些不耐煩:“我說大哥,您能別看我了嗎?”
顧時眯了眯眼睛,嘴巴張開,那一瞬間,成渝差點以為他是嘆氣了,哪知人家不是,只是淡淡地說:“你不看我,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呢?”
诶,得寸進尺了是吧?
不行,小爺決不能認輸。
“那你又怎能知道我看到就一定是你而不是別人呢?”
顧時冷靜分析道:“按照咱兩之間的距離,以及視線範圍和空間安全感,你只能是看我。”
成渝:“您可得了呗!”
還視線範圍?空間安全感?
我去你大爺的。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做什麽?”顧時看着他問。
“我在看你眼裏的我不行嗎?”成渝覺得自己算是搬回了一局。
顧時:“……”
心跳加速,右眼生疼得厲害。
成渝轉移視線,也轉移了注意力,卻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就是現場除了男士之外,這幾位女性全部哭的很紅腫。
“他們這是……”
“共情太深,代入感太過了。”顧時解釋道,又補充了下:“現在開始,都別輕易接近他們。”
啪——
有人關了教室的燈光。
緊接着有推車的聲音傳來。
成渝在黑暗中聞到了熟悉的菜味兒,有好幾種。
看來這次的飯菜應該是姥姥用心準備的。
黑暗中,推車好像撞上什麽東西,最上面的一層飯菜灑了不少出來。姥姥直接推着推車道徐婷面前停下,“生日快樂”。
視線受阻,成渝沒有輕舉妄動。
但他背後的顧時卻不是這樣的人。
他立馬轉身走開,如同置身于黑暗中的夜行者一樣,回到教室門口,重新打開教室的開關。
燈光亮起的,那一剎那間,成渝發現徐寅将徐婷摟在懷裏,避免被燈光照到。
顧時重新回到他身邊,小聲問了一句:“你的人物卡角色還在嗎?”
“嗯。”
“接下來的用餐時間。請你保護好它,否則你會被驅逐去操場。”
作者有話要說:
注:
【①】:這裏指賈元春,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薛寶釵,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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