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終于勾了二兩銀子…… (1)

一個木盆兩棵苗,翠綠的葉子,細長的梗,四五個小果子,長最大的那個有指甲蓋那麽大,尖尖上已經紅了。

顧筠還在床上呢,她聽着聲音朝外看,見裴殊風風火火跑進來,他也才起,裏衣外頭胡亂披了件外衣,他抱着個木盆,顧筠一下就看見了紅尖尖。

草莓也結果子了,還紅了。

顧筠伸出手,想碰一碰,又怕給碰壞了,她記着裴殊一共種了五盆草莓,要是每盆都能結四五個果子,那也能攢一盤子。

顧筠道:“它都結果了,那以後不要放在小棚子裏了,給擺窗臺吧,你也能靜心照看。”

裴殊:“那自然是好,結果之後得多着陽。”

太陽照射能促進糖分轉化,很多水果都是這樣,像桃子杏兒,曬夠太陽的比不曬太陽的更甜更好吃。

就像前世新疆的水果葡萄哈密瓜比內地的好吃,就是因為光照足,日曬強度高,所以才甜。

裴殊懂這些,種出來的水果自然好吃。

而且,肥料也少不了,家裏有雞仔鴨仔,池塘裏還有淤泥,還能燒草木灰,肥是不缺的。

但是裴殊要搞無土種植,還要提取肥料裏的營養物質,不然一股腦兒全倒進水箱,味道肯定不好聞。

不僅是菜苗裏施肥,就連香菇裏,裴殊也施了肥。

保準香菇長得又大又壯實,香菇腿絕對粗粗的。

裴殊趕緊收拾梳洗,“阿筠,我再去打個架子,一會兒去趙家去一趟,咱家也打個水井吧,要不用水不方便。”

莊子上就一口井,每家每戶取水都在那兒,裴家來了之後就可着他們先用,但歸根結底還是不方便。

自家打一口井,再修個轉輪,就不用自己費裏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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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殊看這進度,差不多五月底就能把房子蓋好,再鋪木板,弄水管,打井,六月中旬也能弄好。

再通風放幾天味,六月底他們就能搬進去。

顧筠也趕緊起了,她得看看怎麽打水井,打一口井要花多少錢,這麽多天裴殊的錢應該花光了吧,但是裴殊不沖她要錢她肯定是不會給的。

趙老漢說打水井要一兩銀子,打好的水井井壁給砌上,然後壘小腿高的井沿子,到時候放水桶下去打水就成。

趙老漢不知道轉輪咋弄,幸好裴殊給了張紙,琢磨兩天真能琢磨出來。

想通關竅之後趙老漢覺得這舀水的輪子挺好,以後打水肯定省勁兒,他們那口井也能安一個。

趙老漢坐在莊頭的田埂上抽旱煙,初夏的風吹在身上,還有些熱呢,徐家和李家的人蹲在田裏拔草,幾個孩子在地裏抓蟲子喂雞。

誰家都有幾只雞,喂蟲子能下雞蛋。

裴家的雞仔也腿去了嫩毛,變得灰撲撲的,十只小鴨子也能下水了,自己在水裏找點小魚小蝦吃,再喂點菜葉子,就餓不着了。

買來的雞鴨都沒折,再養三個多月也能下蛋了。

徐家的小孩抓了蟲子,準備去喂雞,徐家的老太太把小孫子叫住,“狗蛋,過來,你把蟲子喂給裴家的雞,奶中午給你煮個雞蛋吃。”

狗蛋手裏拿着狗尾巴草,蟲子他都串草上了,他今年六歲,雖然小但他知道他奶可寶貝這幾只雞了,把雞喂飽他才能吃雞蛋,兩三天能吃一個,剩下的雞蛋他奶說了,要攢着賣錢。

好不容易抓來的蟲子怎麽能給裴家的雞吃。

狗蛋不樂意,但又舍不得雞蛋,心裏猶豫一會兒,還是去裴家喂雞了,怕雞不吃,他盯着雞吃完才回來。

等中午他奶果然守信用,給他煮了雞蛋吃。

徐老太說:“以後你跟你哥哥抓了蟲子,一半給咱家雞吃,另一半喂裴家的雞。”

徐家的幾個小輩聞言愣了愣,“娘,咱們家雞還不夠吃呢,咋還喂裴家的雞。”

徐老太道:“你們沒看見老趙家的兩個兒媳婦跟着去做生意了嗎,每天早出晚歸的,一家子喜氣洋洋的。”

都住一塊,誰家有個風吹草動的都知道,能瞞過誰呀,再說了,趙家給裴家蓋房子,看那地界,兩進兩出的大院子,雖然自家兒子也跟着幹活,可是拿的是工錢,趙家張羅買磚瓦,肯定是趙家賺得多。

現在又跟着做生意,那以後趙家還不把他們遠遠甩在後頭,徐老太可不樂意。

不争饅頭争口氣,自家又不差啥,咋能讓趙家事事趕在前頭。

所以徐老太就想出這麽一個招,孫子們抓的蟲子,一半留家裏用,一半給裴家,孩子懂事,夫人肯定會想着大人,不會讓徐家吃虧的。

兩個媳婦恍然,“娘,那我倆啥都不會啊,生意更是碰都沒碰過,怎麽可能做好……”

徐老太道:“那白氏的兩個媳婦做過生意?胡說八道,我給你們牽橋搭線,要是成了自然會有賺錢的機會,你當裴公子和夫人是傻的啊,做生意是為了賺錢,還能賠錢?”

徐老太讓孫子去地裏抓蟲子,多抓點雞就多吃點,那小雞仔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不吃怎麽長。

就這麽喂了三天,裴家才發現這兩個小孩子幹了啥。

起初,春玉發現的時候還怕是誰家孩子搗亂,莊子裏的孩子不少,十幾個呢,她都認不全,那小孩就站在雞圈外頭,不知道往裏扔啥。

春玉走過去看,誰知道就看見地上爬着好幾條蟲子,小雞擠在一塊兒,尖嘴一叨,就把蟲子給吃了。

春玉吓了一個激靈,但她知道雞吃蟲子長得快,可是他們家的人忙,哪兒有時間下地抓蟲子去,再說了,她們幾個姑娘怕蟲,一看見就渾身打寒顫。

狗蛋看見春玉了,他把他奶教的話說了,“雞得吃蟲子,光吃菜葉子長不大的。”

春玉道:“這咋好意思呢,你家雞不也得吃蟲子嗎。”

狗蛋說:“我家就六只雞,吃不了那麽多蟲子,而且蟲子不捉吃莊稼,莊稼是夫人的,蟲子自然也是夫人的。”

這話倒是沒毛病,但春玉肯定不能讓小孩給他們喂雞,她回屋就跟顧筠把這事說了。

“莊子上的孩子倒也懂事,竟然還知道給咱們喂雞,”春玉倒了一杯茶,“也不知道喂了幾天了,我看雞仔還挺愛吃。”

顧筠:“抓蟲子喂咱家的雞?”

雞都是裴殊喂,顧筠也不知道喂啥,她從前在侯府,後來嫁到國公府,可不是什麽天真良善之人,誰會自己家雞不喂喂別人家的。

春玉道:“對,我看喂了好幾天了,還說莊子是夫人的,裏頭的蟲子也是夫人的,看樣子明天還來。”

顧筠道:“你去打聽打聽是誰家的孩子。”

她自己沒孩子,對別人家的孩子難免心生喜歡,她又忍不住多想,估計是誰家的大人授意。

肯定不能白要人家抓蟲子,顧筠猜,他們家裏大人估計想在裴家找個活計幹,離秋收還有兩個月呢,閑着也是閑着。

又或許是看趙家兩個媳婦跟着做生意,心熱眼熱,才想着讨個好。

春玉出門打聽是誰家的孩子,沒一會兒就問出來了,是徐家的小孫子。

顧筠心裏有數,就是一時之間想不出給徐家什麽活。

莊子有三戶,的确不能用顧着趙家,餃子生意插不進人了,而且一開始就說好是按利分成,裴家拿八成,再往外分他們還賺不賺錢了。

除非想出新的生意。

顧筠坐的有些熱,池塘裏的荷花都開了,荷風陣陣,水裏游着鴨子,上午裴殊從池塘裏打了兩條魚,說是中午做魚吃。

天一熱,顧筠胃口就不好,等天更熱,估計都吃不下飯了。

裴殊看在眼裏,打算做條糖醋魚再做個烤魚,吃着開胃。

初夏太陽大,就曬的慌,瞧顧筠懶洋洋的樣子,甭等三伏天就受不了了。

裴殊得想法子弄點冰來。

冰有市無價,都是各家冬日裏存冰,一直放到夏天,自家冰都不夠用,哪裏會去賣,當然也有看重這門生意的,但是一斤冰極貴,裴殊身上還有六兩銀子,他根本買不起冰。

據裴殊所知,制冰的法子有兩種,一是硝酸鈣制冰,吸熱制冷,另一種是鹽水制冰,通過鹽水溫度下降,使水凝結成冰。

第一種法子簡單,但硝酸不容易獲取,第二種法子只需要鹽水,但是這個法子裴殊只在書上看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無論如何都得弄出冰來,鹽水制冰肯定不等用木頭,裴殊用身上僅剩的六兩銀子打了幾個鐵盆。

他身上沒錢了,但不好意思朝顧筠要,現在每天都能收幾斤香菇,種的香菇也由原來的三盒變成了八盒,以後就不用去街上買香菇了。

草莓有兩個已經紅透了,就擺在屋裏的架子上,五個小盆,二十多個果子,還有一茬白色的小花,看樣子還能再結果子。

顧筠舍不得吃,就沒動過。

草莓這東西,在上頭長着還沒啥事,要是摘下來一天不吃就能壞,尤其裴殊養出來的大還紅,顧筠看着就能飽了。

不過再不吃真的壞了,新結的兩個草莓夫妻倆就一人一個,草莓味很重,甜津津的,一口鮮甜的汁水,可真好吃。

“夫君,這個味道好,比在外頭買的甜多了,還有點點酸,但是酸味不重,明年是不是能結更多果子?”

裴殊刮了一下顧筠的鼻子,“這就想到明年了?我看今年有兩茬,夠你吃的,我看草莓也有種子,這些根明年也能再長苗,明年你肯定有一大片草莓吃。”

顧筠想,盛京哪個夫人吃草莓是從秧上自己摘,還有明年,賣草莓也能賺一大筆錢。

全是錢,顧筠承認自己掉錢眼裏了,自從離開國公府後,每天都為錢發愁,直到餃子生意穩定下來,顧筠才沒那麽愁了。

每日都有一兩多銀子的進賬,顧筠總不用擔心朝不保夕,哪一天飯都吃不起了。

至于那種風花雪月,每日看賬,品詩賞花的日子,不屬于她,而是屬于盛京城內一個婦人小姐。

自從裴殊被廢,已經過去了二十天,徐氏帶着兩個女兒參加安王府的賞花宴。

春日的花有春日的景,夏日的花有夏日的景,況且這是徐氏在裴殊被廢後第一次參加宴會,自然打扮得精神好看。

安王府景致極好,假山此起彼伏,又有小溪涓涓,溪旁是盛開的蘭草,徐氏讓兩個女兒自己去玩,她與平日交好的夫人說幾句閑話。

閑話自然離不開裴殊,她們最關心的就是顧筠真的跟去了,怎麽沒提和離呢,當真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這姑娘,從前看着氣性就高,現在看,氣性是真高。

說話間不免有幾分敬佩,“顧筠大義,竟然不離不棄,裴殊別的不成,倒娶了個好媳婦。”

徐氏似笑非笑,怎的沒人看笑話,反倒是誇起顧筠來了,沒一個人說裴殊浪蕩,連個世子都當不成。

徐氏想聽的話沒有人說,她自己也說不得,聽着這群夫人誇了半天顧筠,徐氏拂了帕子離開,轉頭去找裴湘裴珍。

裴湘其實不想來,她記挂着布坊,染布等手藝想做到爛熟于心,這是兄長嫂子給她的,她得好好留着。

學的東西一多,就沒空出去玩兒,但徐氏以為她因為兄長的事郁結于心,茶飯不思,非要她出來轉轉,排解心結。

裴湘不大高興,兄長當初賭錢喝酒,徐氏輕輕揭過,說他年紀小不經事,長大以後就懂事了,讓他敗掉母親的嫁妝。

兄長現在懂事了,卻說他丢國公府的臉,到底什麽是丢臉,什麽是不學無術。

裴湘抿着唇,一旁裴珍道:“五姐,這兒的景色多好看呀,你多看看,別想那些煩心事啦。”

裴湘道:“我現在沒什麽煩心的事。”

昨兒虎子給她攔半道,遞上來了一份餃子。

說這是裴家的新生意,讓二小姐嘗嘗,裴湘嘗着可好吃了。

虎子說二小姐要是想吃,就去城南巷口那找,好多餡兒呢。

裴湘想給嫂子拿點東西,她現在能動的就是布,布坊別的不多就是布多,布和棉花嫂子肯定需要。

裴珍不知道這些,她兄長馬上就被立為世子了,以後她嫁人,就多兩分底氣,女子不就是這樣嗎,嫁人可是一輩子最重要的事,看看顧筠,嫁給了裴殊,這輩子就毀了。

裴珍挽着裴湘的手,她小聲道:“哎,我還不知道嗎,你放心,過陣子盛京的人就把裴殊給忘了,以後你的兄長是裴靖,再也不用擔心丢人了。”

裴湘臉色不好,她以前是覺得丢人,那是因為兄長賭錢,現在兄長就算走街串巷,她也不覺得丢臉。

“六妹妹,我這兒還有事,勞你和母親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裴珍皺着眉,“你能有什麽事……”

裴湘道:“母親給了我一間鋪子練手,我得過去看看,六妹妹好好玩兒。”

裴珍看着裴湘離開,母親給了裴珍一間鋪子,她怎麽不知道,憑什麽給裴湘!

裴珍把這事兒鬧到徐氏那兒,徐氏說閨女小家子氣。

“一間鋪子算啥,你也看得上眼!”徐氏敲打自己閨女,“給裴湘的是布坊,生意不好,她一個小姑娘能翻出什麽浪來,過陣子就該因為經營不善關門了,以後只能租出去,每月賺點租金罷了。”

裴珍撇了撇嘴,“那也是呀,女兒也要鋪子,娘幫我,肯定比裴湘的生意好,賺得多!”

徐氏疼女兒,自然答應得爽快。

“娘把酒坊給你,酒坊最賺錢,你只要好好經營,一個月就能賺不少零花錢呢。”

裴珍在徐氏身前撒了一會兒嬌,然後也去轉鋪子了。

酒坊是裴家生意最好的鋪子,每月都能有銀子進賬,差不多能有六七十兩銀子。

看着是不多,可別的鋪子更不行,照徐氏的話來說,布坊都快賠錢了。

裴珍心裏滿意地不行,轉完鋪子,她打算去布坊看看,布坊地段不好,布料也不是時興的,國公府做衣裳,都不從自家拿料子。

可想而知,布坊生意是多麽慘淡。

然而,裴珍看布坊有許多人,進進出出,進去的三兩相攜,出來的手裏還拿着料子。

顏色也是她所熟悉的,有她心愛的藕荷色,裴湘穿過的石蕊紅,還有顧筠穿的雪青色。

裴珍一時慌了神,她的料子是顧筠送的,那日丫鬟說……少夫人得了好料子,六小姐年輕,适合穿這種顏色。

她就歡天喜地地收下了。

難道料子是從國公府布坊拿的?

裴珍提着裙擺進了門,櫃臺前頭不少人在挑布,三種顏色的布三十兩一匹,比起雲衣坊五十兩一匹的布,這些做工不差,顏色更好看,久洗不掉色,料子禁穿愛磨,買的人自然就多。

連帶着別的顏色的布,也賣出去不少。

布坊積壓的布一匹五兩十兩銀子地賣出去,倉房已經沒有多少存貨了。

掌櫃的和夥計都喜上眉梢,布坊賺錢他們當然高興哩,幸好有公子和二小姐,才能讓布坊起死回生。

沒錯,在布坊裏,裴殊就是大公子,裴湘是二小姐,現在二小姐管事,生意蒸蒸日上,大公子能讓布坊起死回生,他們才不管外頭的風言風語呢。

工人每天染布曬布,裴湘在家裏學習琴棋書畫,幫着大師傅染布,畫花樣,花樣更多顏色更好看的布一匹就要五十兩銀子,一個月賣出去幾十匹,能賺好幾百兩銀子呢。

裴湘才經手,手上就有了二百兩銀子。

大師傅說這都是小錢,以後有的是機會賺錢,當務之急是把招牌打出去。

買布的人少有一匹一匹買的,都是幾尺幾尺地買,買完布坊還會送一些碎布頭,可以縫一些香囊荷包。

有來有往地做生意,才能長久。

這些在裴珍眼裏尤為刺目。

布坊生意竟然這麽好,比之酒坊好太多太多了。

這裏簡直門庭若市。

裴珍了解徐氏,徐氏萬不會把賺錢的鋪子給裴湘,她從前學管家的時候也知道布坊生意如何,短短十幾天,就換了天地。

裴湘不在前頭,裴珍過去買了幾塊布,掏了銀子就回國公府了,這事她肯定要告訴徐氏的。

“娘,布坊生意好的離譜,人擠着人,你看這料子,不比雲衣坊的差,可便宜太多了。”裴珍心裏有些酸,“您怎麽早早就把布坊給裴湘了呀!”

徐氏道:“真是從咱家布坊買的?你沒找錯地方?”

“我還能騙您?”

徐氏:“那就奇了怪了,咱家要是有這麽好看的料子我能不知道……這是怎麽染出來的,布坊賺錢的話,放在裴湘手裏就不合适了。”

誰不知道錢是好的,一個月賣五十匹布,一匹三十兩,就能賺千八百兩銀子,生意越來越大越來越紅火,以後賺的更多。

可是,到裴湘手裏的東西她還能吐出來嗎。

地契徐氏都給她了。

怪不得從莊子回來就要鋪子,還口口聲聲說她嫁妝只要這一間,原來如此,肯定是顧筠給她出的主意。

那料子也是顧筠想的辦法了,自始至終,徐氏都沒想過裴殊,那個繼子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嗎,只會吃喝玩樂,別的什麽都幹不成。

徐氏明白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得想法子把布坊要回來,那可是銀子呀,裴殊都不做世子了,裴湘一個丫頭,拿那麽多錢做什麽。

難不成要去貼補裴殊?

想到這兒,徐氏就心慌得不行,她要讓裴殊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讓他被自己兒子遠遠比到地下的日子,怎麽可能讓他滋潤逍遙。

徐氏讓女兒先回去,等英國公回來她理了理鬓角的發,捏着帕子走了過去,“公爺喝點茶水,累了一天了,妾身給您捏捏解解乏。”

英國公這陣子很消沉,他按了按眉心,“家裏一切有勞你了。”

徐氏:“都是妾身份內的事。”

英國公道:“那也是你照看着,幾個孩子被你養的不錯。”長子學問好,裴遠也争氣,兩個女兒乖巧可愛。

徐氏道:“說起來五姑娘倒是聰慧非常,前陣子要學管家,妾身就給了她一間鋪子練手,日後給五姑娘做陪嫁。原以為小打小鬧,誰知道還真賺錢了。”

“今兒珍兒去布坊看了看,門庭若市,買布的人都排到鋪子外頭了,一個月能賺千八百兩銀子。”徐氏笑了笑,“這姑娘一聲不吭的,結果讓人刮目相看。”

英國公道:“嗯,那是她的本事,以後嫁人了,不至于讓人欺負了去。”

“公爺說的不錯,要是夫君體恤,婆婆懂禮,那自然最好,要是攤上一個不着調的,豈不是……哎,裴湘那丫頭性子單純,妾身擔心她被騙了。”

英國公閉目養神,徐氏按得松乏,他就聽着徐氏說話。

徐氏道:“公爺也知道三公子好堵,湘兒又是他親妹子,湘兒心疼兄長,保不齊接濟去,大把大把的銀子再賭了去,還不如妾身給把着,等五姑娘嫁人了再給她。”

只要把布坊拿回來,賺多少錢還不是她說了算。

裴湘一個小姑娘能翻出什麽浪。

但是英國公沒答應,在他眼裏,裴殊遲早都會擰不過回來的,若是裴湘把她哥哥叫回來,還是件好事呢。

英國公道:“她拎的清,再說了,裴殊是她親哥哥,連親哥哥的死活都不管,那還是個人嗎。從前鋪子不賺錢,現在賺錢了,她的鋪子怎麽處置由着她來。”

徐氏臉一陣白一陣紅,幸好英國公閉着眼睛看不見。

英國公揮手讓徐氏別按了,“你也別厚此薄彼,珍兒也不小了,給她一間鋪子做嫁妝。”

徐氏:“公爺說的是……”

————

布坊生意好是裴湘始料未及的。

這些錢她都沒花,因為布坊的生意她沒幫上什麽忙,顏色是兄長染的,很多花樣是嫂子畫的,她拿着布坊,給兄長他們留着。

裴湘怕他們日子不好過,包了一百兩銀子送了過去。

馬上就端午節了,她又買了粽子米,粽子葉,在院子裏包了粽子,還買了二十斤豬肉,準備端午那天去莊子看看。

各家各戶都準備端午節,護城河還有劃龍舟的。

顧筠也準備起來了,包粽子,煮粽子,裴殊還要了幾個肉餡兒的。

三個腌豬肉的,三個鹹鴨蛋黃的,顧筠喜歡吃甜的,包的是蜜棗的,她舍得,一個粽子裏有四五個大棗,肯定甜。

莊子上的三戶也開始包粽子熏艾草水了,一過端午,天就越發熱,頂着大太陽幹活的滋味不好,得早些把房子蓋出來。

裴家要地基高的,房門要踩着臺階才能上,院子裏都有月臺,可以擺長小桌子啥的,院牆修的的高,踮着腳都望不到裏面是啥樣,青色的磚一塊一塊,看着特別整潔平整。

屋子也比普通人家的高,再加上窗子開的大,就顯得特別敞亮。

到時候上梁,再把天花板用木板吊上,就不會仰頭一看黑漆漆了。

裴湘來的時候只覺得日新月異,變化太快了,首先地裏的麥苗高了不少,看着都快吐穗了,菜地裏也是一片興興向榮的景象,莊子的杏結果了,青色的小果子,看着可喜人了。

池塘的荷花也開了不少,粉色的白色的,好看極了。

“嫂子,我過來跟你們一塊兒過端午。”裴湘讓丫鬟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豬肉粽子點心還有棉花布料,怕裴殊再喝酒,裴湘小跑着過去,看見顧筠在院子裏喂雞,一群小雞圍着顧筠打轉,看着還挺可愛的。

顧筠回頭一看,“妹妹來啦,快進屋,我正喂雞呢。”

裴殊說小雞愛吃小米,還特地買了小米喂雞,也就他們家用小米喂雞了。

家裏的剩飯雞鴨也吃,這也是因為裴家夥食好,顧筠道:“你要不要試試,我去喊你哥。”

上回來裴湘都沒看見裴殊,兄妹倆好不容易見一次,得好好說說話。

裴殊每天都往小棚子裏鑽,天一熱,他就把袖子褲腿挽起來,看見妹妹開了他又把袖子落下來,“你過來了,你嫂子在那頭。”

跟裴湘,裴殊更沒什麽話說,裴湘也是,“我帶了點肉,還有點心,我給放屋裏了,那個布坊生意挺好,想來嫂子上回也和你說了……”

裴殊點點頭,“屋裏有啥你看着吃,我去打兩條魚。”

妹妹來了肯定得吃好的,再說今天還是端午呢。

虎子是個不知道過節的,一大早跟趙家的兩個嫂子賣餃子去了。比起留在家裏過節,他們更願意賺錢,虎子知道錢是好東西,李氏和張氏也知道。

多賺才能多買肉,雖然賺的錢充公,但是家裏吃喝也是從公中拿的,賺的多了孩子吃的就好。

這筆賬還是算得清的。

端午節中午過,給虎子留飯就成。

裴殊打了兩條魚上來,又去臨莊買了只雞,裴湘帶了豬肉過來,有排骨有肘子,天熱放不下,也全給做了。

顧筠跟裴湘說話,下廚的事自然他來。

春玉三個能打下手,短短幾天也練不出什麽好廚藝來。

就能幫忙切切肉,洗洗菜啥的。

紅燒排骨,冰糖肘子,糖醋鯉魚,炒青菜,雞蛋羹,叫花雞,還有粽子吃。

裴湘小聲地哇哇,“嫂子,在家都是兄長做飯嗎?”

裴湘還沒見過誰家夫君下廚煮菜呢,雖然廚子多是男子,可自家都是妻子洗手作羹湯。

顧筠道:“有時也我做,你哥做的更好吃一點。”

顧筠擅長煲湯,做些小點心,力求精致好看。

裴湘托着下巴,目光有些羨慕,“兄長還挺好,別的不說,挺疼嫂子的。”

顧筠坐起來,“你等會兒,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語氣和裴殊如出一轍。

顧筠抱着草莓出來,紅的不多,只要是紅的,裴殊肯定一早就摘下來給她吃,紅的甜,這種紅中帶着點綠的有些酸,但也能吃。

“妹妹你嘗嘗。”

裴湘吃了一個,酸甜可口,入口生津,“這是種出來的草莓,怎麽種的?”

顧筠笑道:“從旁邊莊子買的苗,就栽在盆裏,都是你哥照顧。”

裴湘道:“兄長特地為嫂子種的,真是一片苦心。”

竟然種出來了。

顧筠又拉着裴湘看香菇,一個個小傘蓋,還有胖胖乎乎的蘑菇腿,“香菇也是自己種的,現在賣的香菇豬肉餃子根本不用去買香菇。”

顧筠今年十六,就算嫁人了也有小孩子脾氣,有啥好東西都想顯擺。

給裴湘看看新院子,說要盤炕鋪木地板,還有雞鴨翅膀尖尖上的顏料,家裏的每一件東西都是他們一起弄的。

裴湘聽的都癡了。

這也太好了吧,她還擔心離開國公府後兄長和嫂子日子不如意,但只要不管別人想的是什麽,日子就如意地不得了。

“嫂子你可得給我留間屋子,若是徐氏盯着我的鋪子,我就找你來住。”裴湘出嫁還有一陣子呢,跟別人待着她覺得煩。

顧筠痛快地答應了,“你來了可以做農活,農活你肯定沒幹過,還挺有意思的,還有你哥哥,每天跟種子,土打交道,弄得灰頭土臉的。”

顧筠是笑着說的,裴湘看了很羨慕,盛京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顧筠的笑話,裴殊的笑話夠多了,而顧筠掐尖好強,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找一個什麽樣的夫婿呢。

裴殊沒人願意嫁的,顧筠嫁給了他,還跟着他離開了國公府,別人愛怎麽看怎麽看,她嫂子就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等到吃中午飯,裴湘看兄長時不時給嫂子夾菜,魚肉沒刺,肉都是肥瘦相間,嘗到好吃的了就自然而然地夾了過去,一點都沒有理會她這個妹妹。

裴湘也沒有心酸,她和裴殊本來就不親,還不如和顧筠呢,這頓飯她吃了十分飽,吃完飯跟顧筠一樣喝煮粽子的水,有粽子葉的香味,還甜絲絲的。

她跟顧筠一樣,愛吃蜜棗粽子。

吃過飯歇一會兒就該回去了,裴湘有些舍不得,要不是新房沒蓋好,她鐵定留一天。

裴湘戀戀不舍,“嫂子,棉花和布你看着做衣裳,還有這個錢你拿着,布坊我要過來了,生意很好,多虧了你和兄長,我留些錢就夠了,你們用錢的地方多……”

這錢顧筠不能要,“你看我倆像是缺錢的嗎,你拿到就是你的了,比便宜別人強。”

裴殊沒說話,但跟顧筠一個意思。

顧筠看了眼裴殊,轉過頭對裴湘道:“你哥哥這些年也沒盡到當哥哥的本分,這是他給你的東西,錢你攢着,這些布我就收着了,你個小姑娘,要明白財不外露,有事就來找你哥,別省着,也不用擔心我們。”

這些話很少有人給裴湘說,裴湘一下就紅了眼眶。

她哥何德何能,娶這麽好的媳婦。

裴湘眼淚汪汪地帶着丫鬟回去,隔着車窗跟顧筠擺手,“嫂子,我過幾天還來看你……”

裴湘的行蹤瞞不過家裏,她也沒想着瞞。

只不過裴珍心裏不是滋味,她覺得裴湘就是個白眼狼,遠近親疏都分不出來,拿好東西去喂裴殊,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嗎。

布坊料子那麽多,她一件都沒撈着。

裴湘可不會拿布坊的東西做順水人情,布坊她珍之重之,別人休想染指。

她這兩天察覺到裴珍看她的目光不對,怕是布坊生意好被他們知道了。

地契在裴湘手裏,就甭想拿回去。

至于生意,她怕別人使絆子,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他家賣的便宜但花樣少,不會給雲衣坊造成多大影響,就算有什麽困難她也應付的來,不會讓兄長嫂子擔心。

想到顧筠和裴殊,裴湘心裏就多了一股勁兒。

裴湘回去後顧筠就開始收拾東西,她拿了不少布,十斤棉花,可以做幾床新被,他倆不能總蓋大紅被吧。

中午飯還有剩,晚上能熱熱,還有給虎子留的,一起放到碗櫃裏。

裴殊道:“這姑娘,恨不得把好東西都送過來,布還都是鮮豔的,我穿的沒有。”

顧筠道:“青色白色你也能穿呀。”

裴殊:“我天天下地,這樣的顏色淺,容易髒。”

這是大實話。

顧筠道:“總得做兩身出門穿,下地就穿以前的舊衣服呗。你過來,咱們數數錢。”

今兒可是端午節,又是一個節日,虎子賣餃子賣了幾天了,每天銅板收的多,一天賺一兩多銀子,還有給趙家分的一兩,賣餃子賺了有四兩了。

顧筠分出二兩劃了賬,另外二兩算是裴殊養家的錢。

以後買東西就用這裏面的。

沒多少銀子,還都是銅板,卻看的裴殊心裏狂跳。

他能養家了,終于勾了二兩銀子的賬,雖然還有七千一百四十八兩,但還上指日可待。

他的菜已經長出來了,只要保證溫度濕度,秋冬也能種。

現在各家莊子都支大棚,但是他無土種植,顯然能種更多菜,賣的也多,還愁還不上錢?

“阿筠你真好。”裴殊樂不可支,“還了二兩銀子,我心上壓的磚頭就少了兩塊,還剩七千多塊,得快點搬完。”

顧筠道:“別貧了,把這錢給趙家送過去,再拿幾個粽子。”

李氏張氏幹了好幾天卻一直沒摸到錢,今天端午,正好送錢。

一千個銅板響當當的,白氏非要留裴殊喝水,家裏沒啥好東西,就沖了糖水,“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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