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楊虎說大将軍去往大營預備升帳。姜含元徑直趕去。她在雁門大營裏,有自己的一處營房。她以最快的速度更衣披甲,随即來到中軍大帳。入內,看見父親姜祖望已在座,大營裏的十幾名四品以上的高級将官,也全都到位。

半年未見。衆人看見她,紛紛從位上起身,包括她的父親姜祖望。姜含元起先一怔,随即反應了過來,在姜祖望領人要向她行禮時,疾步上前,将他一把托住。

“大将軍!諸位叔伯,諸位将軍!軍中沒有攝政王妃,只有長寧!不必虛禮。”

姜祖望卻并沒聽從,神色肅穆:“攝政王妃初到,理應受拜。”

他說完,朝着自己的女兒行了一個軍中拜禮。周圍的将官,也跟他行禮。

姜含元明白了。

她不再阻攔,站着受完禮,待父親歸坐,自己上前,如往日那樣行禮:“長寧今日歸營,請大将軍遣用!”

姜祖望看着女兒,微微颔首,示意她入座。姜含元又向座中幾位年紀長的老将軍也各自問了聲安。衆人忙都還禮,臉上帶笑,神色顯得很是欣喜。姜含元這才坐下。

人到齊,大營參軍将情況介紹了一遍。

四月,趁着大赫王去往長安的機會,白水部王欺王子蕭禮先年少,聯合此前聯姻的親家伏人部,兩部密謀叛亂。沒想到蕭禮先雖然年輕,但卻極有能力,預先察知,及時鎮壓。兩部非但沒讨到什麽好處,反而損兵折員,倉皇逃走。

就在上個月,這兩部卷土重來。這回作亂的,卻不止是兩部的殘餘勢力,還得到了北狄南王府的支持。南王府出兵,組成聯軍,總計約三萬人馬,打了回來。局面立刻發生大變。剩下的六部裏,勢力最弱的武強和高弓兩部很快陷落,中丘、紫山兩部,因恐懼北狄武力,舉棋不定,不肯全力作戰,就剩大赫王和鹿山兩支勢力在奮力抵抗。大赫王一邊竭力應對,一邊派人分別向長安和雁門行營兩處發去求救的消息。

魏狄之間不久之後必有一場大戰。現在這個時間點,北狄在八部滋事,目的顯而易見。倘若八部被占,一旦大戰開打,大魏雖打通了青木原防線,但相應的,将又會從八部所在的方向被撕開口子。到時防守分散,對大魏極是不利。

不僅是如此,此次若叫狄人計劃得逞,對于大魏的軍心,更是一種震懾。

必須出兵,并且取勝。

名為助力大赫,實則如同魏狄大戰之前的一場預演之戰,這一點,此刻身在中軍大帳裏的每一個人,心裏都是一清二楚。

姜祖望目光環視座下道:“今日距大赫王發信已過去十二天。大赫王的可用人馬總計萬餘,叛軍得到助力,達三倍之數。我若所料沒錯,大赫王為保全力量,會撤退到他經營多年易守難攻的楓葉城,但應也支撐不了多久,出兵援救,迫在眉睫。”

“好在兩個月前,朝廷特命,許我全權自行調用兵将,以應對突發。上意連同兵符,一并已是送到。唯一需要定下的事,便是如何盡快抵達救援。諸位有話便講。”

他話音落下,原本神色有些緊張的衆将,紛紛松了口氣。

要知道,這種情況,不同于往常邊線的常規沖突作戰。倘若沒有朝廷上令,即便是大将軍姜祖望,也不能僭權擅自出兵。

而今情況緊急,又是突發。按照往常,等朝廷命令下到,即便照最快的八百裏加急,消息一個來回,恐怕也要半個月。而等半個月後出兵,再加路上需耗費的時間,待兵馬到了,大赫王那邊恐怕也早就城破人亡了。

原來大将軍這裏竟已有了朝廷如此的特許全權。朝廷對大将軍的信任程度,可見一斑。

衆人欣喜,再無顧慮,紛紛開口。

幾乎沒什麽争論,很快,所有人都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包括姜祖望在內,确定了一條出兵的路徑。

從靈丘出發,往東行軍,沿着被北狄所占的幽州和大魏的邊界,往楓葉城去。

唯一,也是最大的問題,狄人必防範大魏出兵援助。沿途定會加以阻攔。

這道漫長的幽州南線,主動權在狄人的手中,随處都是可以利用的據點。圈出了幾處最有可能遭遇阻攔的地點之後,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瓦解,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去。

這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是一塊極大的硬骨頭。

“出兵三萬,最慢,也要在一個月內,八月中旬前,大隊抵達楓葉城!否則,便是到了,恐怕也将于事無補。”

當姜祖望說出這一句話,讨論激烈的大帳當中,倏然安靜了下來。

衆人眼神彼此相望。

這樣的絕佳立功機會,誰不想争。但争過來後,倘若最後,大隊被攔截在半路,失敗而歸,個人榮辱不說,對大局的負面影響責任,更不是誰能輕易膽敢承擔的。

沉寂了片刻後,忽然,一道聲音大聲道:“末将願意領兵出戰!”

站起發話的,是一個年約四旬的大将,濃眉闊鼻,面上一道傷疤。

此人是宣威将軍周慶。

他是一名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将,也是姜祖望最為器重的麾下将領之一,作戰狠勇,富有經驗,在軍中頗有威望。

姜祖望心中的領軍人選,本也是周慶。但周慶也有一處不足。那便是容易輕敵冒進。而此次,不但任務艱巨,更是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姜祖望略一沉吟,又将目光投向座下的另外一人:“周慶主将,你為行軍副将。你二人須精誠協作。謹記,一個月,是我能給你們的最長的期限,務必進軍抵達楓葉城!”

他任的這名副将名叫張密,心思缜密,平日和周慶相和,有過數次配合領軍的經歷。二人取長補短,問題應當不大,就看路上到底要走多少天了。

二人起身領命。姜祖望颔首,命點選人馬,明早立刻出發。

事情議定,領了重任的周慶張密二人神色凝重,不敢有半分的耽誤,立刻下去準備。

“含元,你留下。”

姜祖望叫住了女兒。

大将軍父女關系生疏,軍中上下皆知,但這回,女将軍遠嫁長安,走了半年,今日才回,父女自然有話要說。

大帳內的剩餘人也紛紛告退,很快,剩下父女二人。

姜祖望久久地望着女兒,問:“路上是否順利?”

“順利。”

姜祖望點頭,遲疑了下,仿佛悄悄窺了眼女兒的神色,終于又問:“攝政王一切可好?”

“甚好。如今正在南巡。”

姜祖望再沉默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縷笑意:“樊敬說你回來路上趕得很急,你也累了吧,早些去歇了吧。”

姜含元應是。起身,向姜祖望行了一禮,轉身朝着帳外走去。姜祖望望着她的背影,忽見她停了步,轉過頭說道:“我還有一事。”

姜祖望立刻道:“你說!”

“劉向劉叔,叫我代他向父親致安。”

姜祖望一怔。

他方才見女兒停步轉頭說有事,心提了一下,暗暗有些期待,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句話。

他頓了一頓,臉上再次露出笑容:“爹知道了。你去吧。”

姜含元走出中軍大帳,朝着自己的宿地走去。

天已經黑了,大營中燃起火杖。路上遇到的士兵,紛紛向她問安。她一路點着頭,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楊虎方才一直在大帳外守着,滿心期待,卻獲悉這出戰的機會落到了別人的身上,未免失望,路上不敢說,就只唉聲嘆氣的,快走到她的營帳前,實在忍不住了,小聲嘀咕:“将軍,如此機會,将軍為何不替青木營争上一争?将軍你走了這些時日,大家一天也沒偷懶,日日操練,就盼着出戰呢!”

姜含元停步,轉頭向他:“我走之前,你自己應承的,我回來前,每日早操比別人多兩刻鐘,你有無做到?”

楊虎拍了下胸脯:“這還要問?我說得出,自然做得到!将軍不信,盡管去問!”

他此刻表情慷慨,實則早就已經叫苦不疊,但當初的大話是自己說的,不願食言,所以也就愈發天天盼着她回,好救自己早日脫出苦海。

姜含元颔首:“很好!我帶來了你家人托我捎的家書和衣物,去看看吧!”

楊虎驚喜不已,一時也就放下了錯失請戰機會的遺憾,連聲道謝,轉身飛快地跑了。

打發走了楊虎,姜含元入了營帳。

帳內陳設簡單,一床,一案,一凳,并一口箱籠和一些日常所用的必備雜物而已。她燃了火燭,卸去甲衣,獨坐案前,看着燭火凝神,良久,慢慢躺了下去,閉目。

夜漸深。亥時,遠處南營的方向,傳來一道隐隐的營角之聲。她知那裏此刻火杖通明,三萬将士,正在為明早的出行,連夜做着緊張的準備。

她腦海中一直在思索的思路至此,也漸漸浮出了清晰的脈絡。她睜了眼,走出營帳,站在黑夜之中,視線投向北方夜空下的那片漆黑的群山和曠野,又立片刻,全部思考完畢。

她不再猶豫,轉身入內,片刻後,再次出來,往大帳走去。

這個點姜祖望還沒休息。他視察了整裝待發的三萬兵馬,回來後,又馬不停蹄,伏案親自提筆草拟關于出兵的奏報,将詳細方案呈給他的女婿,當朝的攝政王。

姜含元走到中軍大帳之外,出于習慣,停步,正要叫執戟衛士替自己通報一聲,忽然聽到帳內傳出了一陣咳嗽聲。她停了一下,想等咳停,不料并未停,反而越咳越兇,聽聲音,似乎很是痛苦,再猛烈地一聲咳後,就似乎被極力地壓抑了下去。

姜含元直覺不對,猛地上前,一把打開帳門,看見父親俯身趴在案上,燭火中的身影佝偻而委頓。

“出去!不是吩咐過,沒我應許,不得擅自入內——”

姜祖望極力壓下胸中湧出的痛楚,帶了幾分怒,低聲地喝了一句。他說話間擡頭,卻見帳門口站的竟是女兒,吃了一驚,立刻反應了過來,站起身,擋在案側,取帕轉頭,迅速拭了下嘴角,随即回臉,微笑道:“兕兕是你?這麽晚了,還不睡覺,何事?”

姜含元沒有回答。她快步走到近旁,目光落在了他擋在身後的地面。

地面之上,竟是一灘血跡。

姜含元驚駭,伸手過去,強行就将姜祖望掩在了袖中的那塊巾帕一把奪來,展開,盯着上面沾的一塊血痕,慢慢地擡起頭,望向面前的人:“為何瞞着人?為何不就醫?”

她知道父親早年胸部受過冷箭,當時傷及肺腑,纏綿許久。但這些年,看他全無異樣,便以為舊傷早已痊愈。

她萬萬沒有想到,實情竟會如此。

姜祖望緩緩坐了回去,微笑道:“不必擔心。只是舊年老傷,最近偶然又犯而已。我有在吃藥,過幾天就好。你勿外傳,免得惹出不必要的擔心。”

朝廷正在預備大戰,他身為主帥,這種時候若是傳出身體有礙的消息,于軍心将會是何等的不利。

姜含元自然知道這一點。她看着面前的父親,心緒一時紛亂,卻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姜祖望朝着女兒再次一笑,“兕兕你放心,爹知道輕重,絕不敢耽誤朝廷的頭等大事!”

他的精神看着已是恢複了過來,坐得筆直,目光炯炯,落到她的臉上:“你來尋我,何事?”

姜含元回了神,只得暫時按下心緒,打起精神道:“關于今日議定的馳援之事,我有一想法,能講否?”

姜祖望颔首:“你說。”

姜含元先将之前熾舒喬裝悄然潛入長安盯上自己後來斷臂逃生的事簡單講了一遍。

“可以斷定,當日他必是僥幸存活逃回去了。今日的八部之亂,應當就是他的手筆。他前次險些喪命,這回要麽不動,既然出了手,便是勢在必得,他必會計劃周詳,全力以赴——”

她望着神色變得極是凝重的父親,“周慶張密二人,領兵走南線去往楓葉城,我無異議。這是最合常規,也最合理的行軍線路。但八部能打的,只有大赫王本部和鹿山兩部。大将軍有無考慮過,萬一楓葉城自己撐不住,還沒等到南線援軍到達,便先陷落?”

姜祖望眉頭微蹙,“你的話不無道理。我何嘗沒有考慮,但沒辦法。最近探子傳來消息,對面北境異動,應當就是熾舒的有意牽制。不管他虛實如何,防線必須有人,以防萬一。三萬人馬不能再多。給他們一個月,也已是極限,不可能再快了。只希望楓葉城那邊能撐得住。”

“大将軍,我另有一條路線。”

姜含元走到輿圖之前,擡手在上面劃了一段線路,道:“北線,可派一支輕騎,從高柳塞入幽燕,避開狄人的重兵所在,沿如今被狄人廢棄的歷代長城和塞垣,一路東去,突襲,取安龍塞。只要出了塞口,便就再無阻擋,可直達楓葉城!”

“如果計劃成功,行軍時間半個月便夠!到達後,可助力楓葉城禦守,再等南線軍隊彙合,如此,計劃更穩妥些。”

姜祖望一怔,從位上站了起來,快步來到輿圖前,看了一眼,搖頭:“太冒險了。出了高柳,便就是狄人占住的地界。雖然你指的長城一帶,如今已是廢棄,周邊荒野,應當沒有守軍,但這是在他們的地盤裏行軍,如若虎口拔牙。這太危險了!況且——”

他指着女兒方才所劃過的線路,“這裏是從前的晉國之地。我方輿圖的山關、水流,還有塞點,等等标注,殘缺不全,不能用作戰時參考。就這樣插入,如同無眼無目,不可!”

姜含元道:“關于這一帶,我知道準确的路線。”

姜祖望一怔,望着女兒:“你從哪裏知曉?”

姜含元想起新婚不久的那夜,束慎徽拉她去他書房給她看的那張輿圖和巨大的沙盤,說:“攝政王殿下有晉人所獻的輿圖。他給我看過。雖是從前的輿圖,但大致的地理方位,不會有大的改動。完全可以用作行軍參考。”

她的記性極佳,閉眼,沙盤便在腦海裏清晰浮現,無一遺漏。她再次指着輿圖,将圖上沒有的補全,有誤的糾正,最後道:“大将軍你相信我,如此的大事,倘若沒有把握,我是不會貿然開口的!”

女兒用兵,向來大膽而謹慎,又計劃周密。這一點姜祖望再清楚不過。這也是為何他當年沒有避嫌,大膽重用女兒的緣故。這種軍事上的天分,可遇而不可求。

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也被女兒提出的這個冒險但又并非毫無可行性的計劃給打動了。更何況,如此之巧,竟還有舊日晉國輿圖的加持,如同天助。

他絕不是拘泥套路之人。他沉吟了片刻,點頭:“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我再考慮考慮,看如何執行,派誰合适。”

“大将軍如果信任,我願領我青木營兩千輕騎,走這條北線。”姜含元立刻說道。

“不行!”姜祖望想都沒想,斷然否決,“你不能去!我承認,你這個計劃可行,但風險過大——”

“大将軍!我青木營的官兵,不少人這些年裏都學會了狄人言語,到時喬裝入境,随機應變,這是別營沒有的優勢。除此,輕騎突襲,也是我青木營的所長。何況我還熟悉道路。倘若大将軍你也認為計劃可行,我想不出來,你有何理由,不派我青木營去執行!”

姜祖望一時語塞。他避開女兒投來的兩道直視目光,低聲道:“兕兕,不是爹不信任你的能力,而是……”

他一頓,“……而是你如今是攝政王妃,身份貴重……”

“大将軍,你的麾下若是容不下今日之我,你何必要我回來?你接納我回,卻又以這種理由不令我參戰,恕我無法接受。況且,我之所以力請出戰,也非邀功之目的,而是出于大局考慮。這個計劃,非我自誇,我想不出來,軍中有誰比我更适合去執行!”

姜含元說完,見父親沉默了下去,慢慢背過身,面向着那張輿圖,站了良久,也不知他到底在想着什麽,又緩緩回頭,看着自己,好似是在端詳,目光微微閃爍。

最後他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突然回身。

“也好。就照你所求,你點兩千輕騎出兵北線。另外,盡快給我呈上具體的執行方案!”

姜含元松了口氣,取出方才預先寫好的呈報,雙手奉上。

“我已備好。請大将軍閱覽,予以批準。”

姜祖望暗嘆口氣,接過了,一目十行閱畢,颔首:“去做準備吧!”

“還有!”

他凝視着女兒的臉容,“兕兕,此行兇險,你一定要萬分小心。若遇意外,能避則避,寧可遲些天,也不可為了趕時,令自己陷入險地。”

姜含元應是,轉了身,走幾步,腳步停了下來。

她回過頭,見父親又站回到了輿圖前,正凝神而望。案頭的燭火映照着他的背影。她看着這道身影,第一次感覺,卸下戰甲的父親,再也不複高大,他顯得竟是如此的蒼老、消瘦。

“兕兕你還有事?”

姜祖望覺察,轉頭問道。

姜含元終于道:“大将軍請保重身體。”

“攝政王南巡,事若順利,戰事明年或啓。”

她頓了一頓,又添了一句。

姜祖望颔首:“我會的。”

姜含元的目光掠過案旁地面上的那一灘的血漬,閉了口,心事重重,正要轉身出去,看見父親遲疑了下,忽然朝着自己又走了過來,停在她的面前。

“兕兕,爹真的沒想到,先前你成婚才那麽些天,竟就送來了消息,說你要回。攝政王他……”

“他待你到底如何?”

他看着燭色裏的女兒額前的一绺青絲,暗暗咬了咬牙,低聲問道。

姜含元沉默着。

做父親的仿佛又意識到了什麽,接着解釋,“爹無能,起初沒能攔下婚事,要你自己開口答應嫁去,本也沒資格再問你這些了。但爹的意思是,你若後悔了,将來你想再留下,等出關這一戰後,爹必會想辦法,拼盡全力,幫你——”

“父親你誤會了。”

姜含元擡起頭,唇邊露出笑容。

“攝政王待我真的很好。他教養高貴,彬彬有禮,處處為我考慮,對我包容有加。他是個極好的人。我之所以能這麽快回來,也全是出于他的體諒——”

她迎上來自父親的目光。

“新婚之夜我便和他言明,我想盡快回雁門,他慷慨應允。便是如此,我方能得償所願,早早歸來。”

女兒說起攝政王的好時,言語真摯,眼中若有明光,不見半分勉強之意。

姜祖望終于松了口氣,心情随之也欣喜了起來,連連點頭道:“好,好,這樣就好!是爹老糊塗了,錯想了攝政王,方才胡說八道。兕兕你勿怪。你去休息吧。好好休息。明日再做準備,也是不遲。爹把手頭的一點事做完,也去休息!”

姜含元低低地應了聲是。姜祖望目送女兒身影出帳而去,轉身回到案後,将方才那拟了一半的奏折湊到火燭前點燃燒了,又另起一文,呈奏新的南北兩線同時馳援的出兵方案。

寫到女兒将親自率輕騎從北線插入敵境之時,姜祖望提筆,沉吟了下,添了一筆,解釋說,她年歲雖不算大,但從軍多年,屢次作戰,經驗不比軍中老人要差多少。委派她去執行,乃因她是最合适的人選。身為主帥,他對她是放心的,請攝政王也放心,靜待捷報。

姜祖望寫完,從頭看了一遍,封入信筒打上火漆。

他咳了兩聲,止住後,随即傳人,命以八百裏加急,即刻送出遞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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