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卑鄙,嚴防守,花魁
寬大的架子床兩側垂着茜紅色的紗帳,不遠處,花梨木的矮櫃上放了一對龍鳳紅燭,此時正靜靜地燃燒着。跳動的火焰映照着一旁的瑪瑙镂雕香爐,香爐中按着李晏的喜好燃着特制的香料,一進屋,就能夠聞到一陣若有似無的薔薇花香味。
況小六推開兩扇雕花門,程亦輝半扶半抱地将喝醉酒的李晏放到床上,就回頭對況小六說道:“送些熱水進來,其他人都退下吧。”
況小六稍微有些遲疑。畢竟今天是他們王爺大喜的日子,信王爺卻将王爺帶回了最近幾個月住的醉月閣,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不過他們王爺早說過,在這府上,信王爺就跟他是一樣的,所以況小六只是晃了下神,就立刻按照程亦輝的吩咐去做了。
內侍們送過來熱水和洗漱用具,接着紛紛退了出去,輕輕地将房門關上。
程亦輝坐在床邊,望着小晏無憂無慮的睡顏,內心一片柔和。雖然今天有他坐鎮,李晏還是被人灌了幾杯酒,這會兒臉蛋紅通通的,微張着嘴巴,睡得可真香。
程亦輝微笑着刮了一下李晏挺翹的鼻梁,才小心翼翼地替他一一脫去袍服、靴子。無論多少次,做這樣的事都讓他心中升起如同打開禮物包裝一樣的愉悅。
從以前到現在,程亦輝都以照顧小晏為樂。最早,他把小晏當弟弟看,費了老大工夫才讓那時還有些內向別扭的小晏願意喊他一聲“哥”。一聽小晏脆生生地喊他“亦輝哥哥”,程亦輝立馬化身超級大弟控,無論小晏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
他的錢包、電腦、甚至卧室裏放的都是小晏的照片,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程亦輝是個無可救藥的弟控。可是忽然有一天,他猛地發現自己對小晏的心思已經不知不覺地變了。他沒敢奢望小晏能喜歡他,但是小晏很重感情,到最後竟會願意接受他。程亦輝覺得自己真是個超級幸運兒。
上輩子他跟小晏在去意大利玩的時候,在一間教堂交換了戒指,沒曾想這輩子小晏卻要和一個陌生的女子成親。一想到那個陌生的女子能光明正大地以小晏的王妃自居,程亦輝的心裏就酸得不行。所以席上他沒認真攔着別人給小晏敬酒,故意讓小晏喝醉,就是不想讓小晏去見那個姑娘——他是連小晏的一根頭發絲也不願和別人分享的。
“我是不是很卑鄙?”程亦輝低聲地自言自語,手裏拿布巾沾了熱水給李晏擦臉擦手。李晏平坦的肚皮一起一伏,兀自睡得香甜,程亦輝靜靜地看着,心裏十分滿足。
李晏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早上,等他睜開眼,天已經大亮了。他整個人都被亦輝哥緊緊地抱在懷裏,屋裏又暖和,渾身熱得難受。
“你今個不用上朝嗎?”李晏把亦輝哥推開,舉起手伸了個懶腰。
程亦輝早就醒了,還下床去讓人給自己告病,才接着回來躺下,聞言便微笑道:“我病了。”
李晏能夠明白一些亦輝哥的心思,眉頭不禁微挑:“難不成這兩天你準備寸步不離地守着我?”
程亦輝也不吭聲,翻身壓到李晏身上,又湊過去親他。不過只輕輕碰了碰嘴唇,李晏就笑着大叫:“還沒刷牙呢!”笑着把他推開。
“我不想你去見那個姑娘。”程亦輝親親小晏的臉蛋,坦誠自己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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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看他家一向很有男子氣概的亦輝哥竟也這樣跟自己撒嬌,馬上就心軟了,揉了揉亦輝哥的臉,無奈地保證:“好吧,我先讓崔嬷嬷去見見那位魏國公家的姑娘,看看人品性格怎麽樣。過陣子,等她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再去見她。”
程亦輝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李晏就輕輕咬了他一口,笑話他:“真小氣,防這麽緊,難不成還怕我會跟別人發生什麽?”
“你當然不會,我是怕那姑娘一看到你就喜歡上了,她又是你的‘正妃’,我這個沒名沒分的可比不過她。”程亦輝目光灼灼,态度十分嚴肅。
李晏聽了笑得前俯後仰,摟着程亦輝差點沒笑岔氣。他家亦輝哥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不過人分親疏,他當然不可能為了個陌生人讓亦輝哥難受,為了安亦輝哥的心,也只好冷待那位姑娘了。
得了李晏的保證,程亦輝才安心去樞密院當值。
就這樣順順當當地過了兩三天,誰知賀瑜不知哪裏吃錯了藥,竟派人送了兩個漂亮男孩到他府上,同時附上封帖子。帖子裏說,他知道弟弟最近心情可能不大好,剛巧他新得了兩個絕色的男童,且色藝雙絕,覺得應該配得上伺候他十弟,便送了過來,望弟弟能夠舒心暢快。
程亦輝當着賀瑜家下人的面就勃然大怒,把帖子狠狠地摔到地上,拍着桌子厲聲呵斥道:“把人通通攆出去!”他随即又親自進宮向賀琇“告狀”,參了賀瑜一本,說賀瑜“德行不修,私德有虧”。
賀琇也知道賀瑜給弟弟送了兩個男童的荒唐事,也是氣得不輕,當即禁了賀瑜的足,罰他在家抄一千遍《九經》,好好學學君子之道。賀瑜本想趁着那清寧王成親,他十弟肯定會生氣的機會巴結一下的,這可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那倆男孩是不是特好看?聽說是那有名的‘吟秋館’最新調-教出來的‘花魁’,好想見識一下,你幹嘛把人送回去。”聽說了這事後,李晏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
程亦輝毫無威懾力地橫他一眼:“穿得花花綠綠,還抹了粉,一開始我以為是倆女孩,誰知道竟然是男的。再說,我天天看着我家美貌過人的小晏大帥哥,就他們那樣的我可瞧不上眼。”
雖然明知道亦輝哥這是在“溜須拍馬”,沒辦法好聽的話大家都愛聽,李晏頓時心花怒放,昂着腦袋樂得不行:“就是,誰能跟我比!”自信的笑容讓李晏更顯得神采奕奕。
等小晏樂呵完了,程亦輝心裏有些奇怪:“誰都知道我一向不收美人,賀瑜幹嘛要來讨這個嫌?難不成以為你最近‘成親’了,所以我心情郁悶之下,就會容易中‘美男計’?”
李晏笑了一陣,才思索着,回答道:“大概是以為我們倆産生了嫌隙,試着挑撥一下,挑撥不成也沒多大的損失,就跟賭博似的。而且,若是你收下了他的人,自然能跟他緩和些關系。”李晏又想到了什麽,恍然道:“他一向和文人交往密切,你是武将,只是因為他送美人給你就參了他,正好讓他在文臣那裏有了更大的名聲。或許賀瑜就是打着這一石二鳥的主意。”
“他就是主意太多了。”程亦輝面色微冷。
賀琇身體不佳,皇後自從過年之後就避居中宮,很少見客,有傳言說皇後似乎被皇帝冷待了。若皇後真的被賀琇所厭棄,太子雖然是唯一的繼承人,地位也不免有些尴尬,這樣一來,有各種心思的人會越來越活躍。
“真是多事之春,賀琇還是早點好起來吧。”李晏不禁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