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雙方正僵持，司春風可舍不得讓王嬌受傷，正猶豫要不要放她們走，反正自己其實也能指認出來。只怕她們不認賬。

但援軍比想象中來得快，司春風本以為吳月去喊老師多半要挺久，自己要吃點虧。沒想到吳月比她機靈多了，論援軍，誰最快？

雲梅雪一聲怒吼：“你給我撒開！”

那幾雙抓住王嬌的手不由得默默放開。雲梅雪身後，是烏泱泱的3班女生。

吳月卻不在其中，在危險中，她腦筋轉的極快，先是飛奔回操場，大吼一聲：“快去廁所！元和樓的堵着春風她們打呢！”然後顧不上看體育老師的臉色，飛快奔向元真樓找自己老師，畢竟體育老師是男的，指望不上，她也不想真打群架，還是早點叫老師來處理！

3班女生先是一愣，顧不得通知另一側的男生，雲梅雪第一個沖了出去，其餘人反應過來，浩浩蕩蕩地跟上，只留下一臉莫名的2班女生和氣到暈厥的體育老師。

顧茜咽了咽口水，看着對面一張張憤怒的臉，她心虛地想往後躲，又顧忌着自己的手下，硬着頭皮站了出來：“幹什麽你們？想打人啊？以多欺少不要臉啊！”

“嚯！”放下拖把，甩了甩酸痛的手，司春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摟過嚎啕大哭的王嬌：“顧大小姐又打臉了哈，我怎麽記得剛剛你們是四對一呢？還真是□□裸的不要臉啊。”

雲梅雪氣得牙癢癢，她是跆拳道高手，恨不得上去揍她們一頓。司春風攔住了蠢蠢欲動的衆人：“別動手，堵住他們，讓老師來。”

吳月很快講清楚了前因後果。肖老師和陸老師急匆匆地辦公室趕來，剛好在途中遇到了前來告狀的體育老師，幾路人馬就這麽彙合在了一個小小的廁所。

“司春風，你可真會給我惹事！我看你尾巴翹到天上去了！”陸老師遠遠走來，厲聲呵斥。

饒是司春風再成熟，現在心裏也有一些委屈，不過她能理解老師的疲憊，也怪自己，沒有重視這件事，把它掐滅在源頭裏。還沒等她開口，同學們就急急地為她辯解起來：“不是這樣的陸老師！是她們在廁所打王嬌被司春風發現了，司春風才打她們的！而且春風根本沒打傷她們！”

這裏不是一個解決事情的地方，陸老師冷着臉，攆走了無關的人員，把司春風、王嬌和顧茜一行人帶回了辦公室。

陸老師把這群無法無天的潑猴晾在一邊，派學生先去元和樓請來了顧茜一行人的班主任劉老師。劉老師是個禿頭的中年大叔，過來就開始搗糨糊：“哎，女孩子家家的，有點口角，也是很正常的嘛，二位小老師不要這麽大火氣！”

“劉老師當然好心情了，被四打一的可是我的學生！”肖老師雖然是在場老師中資歷最淺的，但真心敢頭鐵。

水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是一直沉默批作業的陸老師：“劉老師倒是老教師，我看帶出來的學生倒是會得很。”

不識擡舉，劉老師心裏嗤笑了一聲，坐了下來：“那就說說吧，怎麽回事？”

司春風被陸老師點名先說了起來。

事情并不複雜，司春風從買栗子排隊說起，到中間班級叫嚣，最後廁所圍堵，三言兩語交代完了。

劉老師呵呵笑了起來：“嗨，少年人火氣還挺大。不是也沒出什麽事嘛，你們也沒吃虧。确實是顧茜她們不對，道個歉，不打不相識哈！”

顧茜她們幾次想插話辯解都沒找到機會，此時看清了自己老師的偏袒，立刻痛快道了歉。

王嬌的眼淚掉了下來，春風看出了她面對男老師的害怕，沒說出她被扒衣服的事，可是她心裏不服氣，太屈辱了！憑什麽這麽侮辱人！她不接受這份道歉！她嗫嚅了幾下，又失去了勇氣。

司春風捏了捏王嬌的手：“陸老師，你是女老師，請你看一看顧茜的手機，她拍了不該拍的視頻。”

顧茜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陸老師可不管什麽隐私不隐私的，叫顧茜交出手機好幾聲也沒動靜後，一拍桌子，直接上前搜了出來。

顧茜只感覺腦袋一嗡——她撲上去要搶奪回來。陸老師沒想到有學生居然敢和老師動手，一時不察，争執中手機摔在了地板上。肖老師也顧不得男教師避嫌了，趕緊上前拉住了顧茜。

司春風眼疾手快撿了起來，站在一旁，重新交給了陸老師。

陸老師心裏一沉，有種不好的感覺，她打開手機，手機是當下最時髦的蘋果，萬幸沒設什麽密碼，很順利地進入了視頻。

陸老師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陰沉。一小段一笑段視頻，一張張圖片，她偶爾聽同事八卦說起的性格突變的學生，好像在這裏有了答案。

“我沒拿它們幹壞事，我就是吓吓她們……真的……陸老師……”顧茜頭一次驚慌地掉下了眼淚。

“給我看看怎麽了……”劉老師伸手要拿，陸老師一把推開：“劉老師，恐怕這事，得到校長那裏說說清楚。”她的眼神銳利如刀，努力壓制自己的怒氣，卻在看向兩個學生時，又溫和起來：“你們倆回去上課吧，好孩子，別害怕，老師在。”

王嬌嗚嗚地哭出聲來，很快變成了大段大段的抽泣和哽咽，一直懸着的那顆心，在老師的大手下，似乎安穩了下來。司春風也瞬間覺得身上的擔子一輕，拉着王嬌的手，和老師們道了再見，便回了班級。

“不會有人亂說的，我保證。”司春風晃晃好友的手，堅定極了。

班級裏的男生在女生的宣傳中也知道了這件事，看見兩人回來，真真是群情激奮。“幹他們！”“欺負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春風你說！他們元和幾班的！我們沖過去弄死他們！”

黃凱平時最愛嘲諷兩人，此刻卻頗有種我們班的人只能我欺負你們算什麽東西的氣憤，他聽說了司春風的拖把英雄事跡，心中豪情萬丈，已經把司春風引為知己：“好兄弟！你說！想他們怎麽死！”

“老師去處理了，大家放心吧。”司春風擺擺手，看着大家依舊激動的情緒，為了避免真惹出什麽事情來，她還是安撫了一下衆人：“大家放心吧，去處理的可是陸老師……”3班學生默契地笑了出來。

“再說了，她們幾個人犯的錯，和他們班級不能一概而論，元和也是我們的校友，出去都是我們江華08級人，別有理變成沒理，自習吧，馬上第二次月考了！謝謝兄弟姐妹們！”

王嬌也穩定了情緒，破涕為笑。大家看着二人如常，倒也慢慢平靜了下來。只是令司春風很感動的是，這群小孩子，連上廁所，都派了個男生跟随，還商量着要多幾個人送他們走一段放學回家的路。

校長室裏，顧茜是真的怕了。她一--------------/依一y?華/直只是小打小鬧，只是有了手機，接觸到很多奇奇怪怪的貼吧，她模仿着一些人，才開始試探着去做這些事。真沒想到，不論男女，好像都很在乎，一旦被拍，就會乖乖低頭，從此不敢再和她較勁。她才迷戀上了這種解決方式，沒想到在初一居然踢到了鐵板。

“開除，我們是私立初中，是可以開除的。”陸老師冷冰冰地說。來的路上，她已經通知了王嬌的父母，估計差不多快到了，這件事，必須有家長出面施壓。

劉老師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學生做了什麽，一向愛和稀泥的他竟然沉默了，躲開了顧茜求助的眼神，他低聲說道：“是老師沒把你教好，不愛管你們的事，沒想到你們私下裏居然已經這麽過分……”言下之意，竟是同意了開除的請求。

等到顧茜一行人和王嬌的父母齊聚校長室，那是更加嘈雜了。

王嬌父母怒不可遏，看着視頻裏自己的孩子被堵在牆角，扒去外套，扯開短袖……若不是門口突然闖進揮着拖把的小姑娘，真不敢想接下來的事！

周校長心中沉沉。開除？那是萬萬不行的，不為別的，自己沒教好的，怎能就這樣送進別處？

根據顧茜的供述，他繞開孩子，直接請來了視頻裏孩子們的家長。有些事，孩子不敢和父母說，也是需要找出原因的。

3班上了小半天的自習，肖老師和陸老師一直沒有回來，英語老師匆匆過來囑咐了孩子們自己放學，又臉色難看地走了。吳月淡定地指揮班級有條不紊地做值日、排隊放學，也不用老師操心，她極擅長這些，而今天的班級，又格外聽話。

周校長一次次在家長們面前彎下了腰，替自己的失職一遍遍道歉，但在開除上，他始終寸步不讓，反比劉老師還固執：“我知道她們犯了無可彌補的錯誤，但是我們要拉她們一把，如果開除了，這些孩子會更好？還是更壞？請大家原諒我的失職……但是我實在無法……”

顧茜愣愣地哭不出來了，她的心裏頭一回這麽又酸又痛，她的父母接到電話甚至都借口工作忙來不了，開除了就通知他們也行，而校長卻為了她們一次次在憤怒的家長推搡下彎下了腰，替她的父母護住了家長們扇過來的巴掌……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覺得是在給顧茜洗白或者周校長太聖母……

作者設計的時候也很糾結。

但後來我還是這麽寫了，

教師不能替校園霸淩受害者原諒校園霸淩者，

但教師也不能放任校園霸淩者成為校園霸淩者plus。

說真的三次元裏真的每年最怕的就是私立開除轉來公立的部分少數……

如果開除，當然可以大快人心，但這些“渣滓”，會流向哪裏，又會害了多少人？

現實裏可能很難解決，但在書裏，就努力有一個童話吧！

但是真的好心疼被霸淩者，也許再怎麽完美的童話都治愈不了他們。

寫到這裏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劉學州，

心好痛。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我要是能擁抱治愈每一個受傷的孩子該多好！）

啊，我好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