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
在謝妧最開始離開房間的時候, 景佑陵站在原地靜默着站了一會兒,還是拿着一把冽霜。
他自嘲一笑,然後就扣住窗棂推開, 垂眼看着謝妧離開的背影。
其實從頭至尾, 謝妧才是那個最無情的人,剛剛甚至就連頓步都無。
大概過了盞茶功夫, 景佑陵再思忖了一會兒, 還是準備跟上她。雖然現在府外府內都有守備嚴格巡視,但是她畢竟是自己孤身一人。
明明以前……她那麽怕黑的。
他沒有從門口走,而是從窗戶之中翻了出去。景佑陵感知能力一向是出衆,在到水池邊的那一瞬間,他就在霎時間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這裏剛剛,絕對不僅僅是一個人。
梧州現在情況緊急,唐琸勒令府中上下侍女小厮夜間無需走動,只有朔方衛和府上護衛在巡視,但是剛剛出現在這這裏的這個人, 絕對不是朔方衛或者是護衛。
景佑陵的瞳仁瞬間就變得暗了一些。
他的手指扣着冽霜, 身上散發着一股凜冽的氣息。若是烏使現在看到景佑陵的這幅模樣, 必然會認出來, 因為自從當年從朔北回來以後,景佑陵就再也沒有這樣凜冽到攝人的氣勢了。
景佑陵提着劍将周遭一一看過,劍鋒每劃過一寸, 眼瞳的顏色就更加深沉。
變得深沉的眼瞳就像是冬日裏硯池的寒冰, 不含一絲一毫的溫度。
烏使因為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蕪雜,所以睡得有些沉。他在睡夢之中, 就聽到外?有人速度極快地叩了兩下門,烏使剛開始還以為是在做夢, 含糊不清地問道:“誰啊?”
叩門的人聲音有些啞,“烏使。”
這個聲音,烏使自然是熟悉的,公子沒有大事不可能這個時候前來找到自己,烏使在想到這個的時候困意全消,随手套上了一件衣物,然後就準備開了門。
等到開了門,烏使才發現景佑陵現在,瞳仁的顏色變深了一些,手上拿着冽霜,劍刃在月色之下發着耀目的寒光,而景佑陵的身上是讓人不可忽視的凜冽氣勢。
這樣的公子,除了當年在朔北的時候有這樣鋒芒畢露的時候,在隴邺和梧州,從來都只是冷淡一些,何曾還有這樣讓他都感受到殺氣的時候?
若是說之前烏使還有一點兒倦意,看到現在的景佑陵,原有的那點兒倦意瞬間消散,沉聲問道:“公子?出了什麽事情?”
幾乎在問出話的同一時間,烏使就猜到了這件事情,多半是和夫人有關。畢竟現在公子是孤身前來,況且現在能讓公子變成這樣的人,恐怕也只有夫人一個了。
烏使驚疑不定,可是公子一直都在夫人的身邊,夫人又是怎麽可能會出事?
“現在召朔方衛,”景佑陵語調冷淡,“從現在開始,一寸一寸地搜查州牧府。”
“以及現在,一一通知郭和光,唐琸,謝允和謝策四人,到正廳之中。”
謝策被人從睡夢之中強行叫起,原本還有着幾分睡意,畢竟現在天色還只是熹微,聽到景佑陵有緊急事情,一瞬之前也清醒了不少,大概是還以為城中發生了什麽事情。
步伐也變得有些急切起來。
謝策因為之前拖拖沓沓,所以去到正廳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個到的了。他撓了撓頭,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偷偷觑了一下站在廳中,手裏拿着一把劍的景佑陵。
今日景大将軍好像格外氣性不好,以往好歹只是冷淡,今日就可以說得上是冷冽了。
恐怕這件事情,當真是一件大事情了。
謝策掃了一遍周圍的人,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景佑陵道:“長姐呢,怎麽長姐現在還沒有來,總不會是比我起得還遲些吧?”
景佑陵在聽到謝策說到長姐的時候,眼睫略微動了一下。
也就是在謝策說完,久久沒有人應承自己的時候,他才陡然意識到,在自己說完這句話以後,原本就有些凝重的氣氛更甚。
郭和光好心想出來打個圓場,不過他其實自己心中也沒底的很。畢竟誰會知道,這長公主殿下甚至都沒露出身份,居然還能被賊人給惦記上,而且還是在景大将軍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他也不免有些悲切地想,若是公主殿下此行當真出了什麽意外,恐怕自己回到隴邺,必然會被謝東流的怒火波及。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來了一趟梧州,原本就說不上是什麽好差事,兩個皇子盯着,就算是有些油水也不敢撈,來就來了,結果來碰上了瘟疫。
這碰上瘟疫倒也不談,原本可以去其他城鎮避一避,結果呢,這幾位都想着要進城。
現在倒是再來了一個長公主被賊人所擄,實在是命途多舛。
郭和光看着謝策道:“這個……端王殿下。長公主殿下現在不在這裏是因為,就在剛剛,小半個時辰以前,長公主殿下在州牧府當中——”
他原本想說被擄走了,但是想了想謝策對謝妧的态度,還是換了一個較為委婉的詞,“消失了。”
謝策剛剛聽到這個話的時候,只感覺一股酸脹的氣霎時間沖上腦海,他猛地拽住比他矮上半個頭的郭和光的衣領,“你說什麽?長姐?!”
謝策擡眼看向周圍默不作聲的人,似乎是想要求證。
唐琸不敢看向端王殿下的視線,畢竟謝妧是在自己的州牧府之中不見的。
謝允的眼睛裏?是隐隐的擔憂,而景佑陵則是……眼瞳好像是被墨洗過了一般,帶着讓人不敢直視的陰翳。
謝策松開郭和光的領口,也沒管郭和光在這裏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他怒氣霎時間湧上心頭,幾乎是不管不顧地準備當頭給景佑陵一拳。
或許是因為謝策身量比起景佑陵來說略有些小,又或許是因為他的勁偏了一點。
謝策的手骨只堪堪擦過了景佑陵的下颔,景佑陵的膚色偏向于冷白,所以謝策就這麽擦過的時候,景佑陵的下颔就瞬間紅了一片,而他也一點兒都沒躲,就這麽任由謝策發作。
謝策見第一下打偏了,揮拳想來第二下,而這一次,景佑陵卻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端王殿下現在是想浪費時間嗎?”他擡手将謝策的手腕放開,神色帶着冷意,“殿下若是想要胡鬧,日後有的是時間。”
郭和光哪裏見到現在這幅場?,趕緊窩在一邊假裝當做是鹌鹑。誰也想不到,一向端方的景大将軍,一向禮數周全,現在居然對端王還有這麽僭越的時候。
至于端王,向來都是那種平和随和的性子,除了長公主殿下的事情,還有人能讓端王殿下那樣發怒?
長公主殿下,好像是端王殿下和景大将軍共同的逆鱗。
謝允也在這個時候擋在了謝策身前,低聲寬慰道:“四弟,現在還是長姐為重,不能再這個時候內讧。賊人想來也是有備而來,景大将軍對于梧州也不熟悉,一時不察也是常事。長姐和将軍一向感情甚篤,現在還是先商量對策為好。”
謝策卻冷笑一聲,看着景佑陵,咬牙道:“我就是想不通,堂堂景大将軍,今夜和長姐待在一起,這樣盛名在外的少年将軍,怎麽會在這麽一個地方,護不住長姐?”
“就算是再怎麽有備而來,怎麽可能在景大将軍的眼皮子底下毫無聲息地将長姐擄走?景大将軍莫不是忘了父皇在之前所言,讓你娶長姐,是為了護她周全。”
謝策說着說着,眼眶周邊有有些紅,聲音也帶上了一點兒哽咽。
“我之前就覺得,你太過冷淡,不堪配長姐,但是後來長姐喜歡,我便也真心為長姐歡喜。可你現在所為,我也是當真好奇,難道是因為景大将軍當真冷淡至此,眼睜睜看着長姐被擄掠?”
“四弟?”謝允見謝策越說越離譜,猛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你在說什麽?長姐被賊人所劫,佑陵怎麽可能無動于衷?這件事大家還在商量對策,你就算是再怎麽心中有氣,好歹等佑陵将事情的原委解釋清楚以後再發吧?”
在廳內氣氛糾纏不下的時候,外?天光微亮,有人從外報訊而來。
只看到州牧府上一直在外守候的管家火急火燎的從門外進來,也顧不得行禮,氣喘籲籲地對唐琸道:“大人,有人送信過來了。”
唐琸在這麽一群人?前,自然不敢先行接的,謝策剛想上前,卻不想景佑陵先人一步,接過了這封信。
他手指掀開,只看到裏?寫出來的幾段話——
若想救惠禾長公主,即日開城門,撤走朔方衛和城中所有守衛,在下必将公主完璧歸趙。
打的果然是開城門的主意。
謝策看到現在有辦法,只猶豫了片刻,“既然如此,長姐在他們手上,不如直接開了城門就是,反正現在城中有瘟疫的人又不多,至少比不上長姐的安危重要。”
景佑陵聽到謝策的話,突然極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言不發。
謝策看他說完無人應和,“不然看着長姐被賊人所擄嗎?他們所求的不過就是命,那我所求的,也不過是長姐的命。”
謝策擡眼看着景佑陵,“你若是還有一絲在乎長姐,現在就讓朔方衛撤軍梧州。無論如何,至少将長姐先救回來。”
景佑陵手指碰了一下冽霜。
“兵,我不會撤。若是撤軍,就是棄城而逃,你長姐知道,也必然不會應允你這麽做。”
“而人——”
“我也會親手接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是晚上,晚了點qaq
棄城而逃在之前家訓當中有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