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那個……腦白金怎麽樣？”
“你是覺得我爸媽已經老到需要這種補腦産品了嗎？”
“對對對，好像不大合适，那……送書？我認識一個文學院的老教授，跟我推薦過一本很不錯的紅樓夢批注版。”
“忘了告訴你了，我爸媽都是農村的，我媽就初中畢業，我爸職校的，據說成績爛到差點畢不了業。”
“那他們竟然生出兩個讀書這麽好的兒子？……哎，書就算了，那送水果？不行，太沒誠意了？花……太土了，也不實用……”
“顧黎曉！”王君子忍無可忍地打斷了碎碎念的男朋友，“你可以了啊，沒這麽緊張吧？”說這話的時候，王謙斜倚在卧室門口，看着顧黎曉一邊在整理今天去采購過的，要帶給自己父母的禮物，一邊還在緊張地東想西想，就覺得既甜蜜又酸澀。
十年前，他們被迫出櫃，父母氣得斷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如果不是顧黎曉當時資助他學費，他恐怕連大學都讀不起，為此他還申請了提早一年畢業，就是為了省下學費。
畢業以後，他對自己的工作前景也有了很大的猶豫，因為原本他是要繼承父母的産業，所以才一門心思讀管理，讀金融，誰想到現在別說回父母手下的公司工作了，就是進入同行業的公司，說不定都會遭到他們的施壓。
好在王君子也算是争氣，成績優異，在校表現活躍，他最後被一家五百強的外企錄取，然後就一直在那裏工作，而且當時他發現，同一棟樓裏的意大利人阿德裏安，竟然也進入了這家公司。
也許是因為住得近的關系，王君子跟他也成為了關系很不錯的朋友，雖然有時候王君子也還是覺得這個面如表情的人很難以溝通，但是至少阿德裏安對朋友的确沒話說。
在進入這家企業的第五個年頭，王君子已經成了一個中層領導，但是他也終于按耐不住自己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心，和顧黎曉商量了之後，就從這家企業辭職，自己創業起來。
令他感動的是，阿德裏安竟然也辭職跟他一起創業，這讓王君子越發相信，雖然阿德裏安情商很低而且沉默寡言，但是的的确确是一個值得相交的朋友。
新的公司一開始總是運作困難的。
但是王君子擅長對外打交道，阿德裏安則是技術上的頂梁柱，家裏面顧黎曉又全力支持他，總算到了現在，王君子自己的事業有了穩定發展的大好前景。
而也是在這一年，王家父母也不再保持冷戰的态度，王媽媽主動給王君子打了一個電話，要他回家一趟，并且明說了可以帶上顧黎曉。
這十年王君子怎麽會沒想過要和父母和好？不是為了錢或者事業上的支持，只是因為不想因為性向的原因就鬧得斷決關系，所以他先是讓自己的哥哥王謙在家裏給他說說話好，自己也堅持不懈地聯系父母。可惜，最初的幾年裏，父母不接他的電話，他的工資打一部分給父母，也會被如數退回來。
後來電話是接了，但是談話內容不是特意避開這件事，就是要求他趕緊跟顧黎曉斷了，甚至顧黎曉也接到過父母的警告，有一段時間在學校裏也受到了一點打壓。
再後來，父母也不提這件事了，寄過去的錢也不再退回來了，王君子知道這漫長的出櫃之路終于要走到盡頭了。
明天顧黎曉要去拜訪王君子的父母，真是怎麽看自己都不滿意，十年前他裝一裝還能僞裝自己是個年輕人，現在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了，他今年三十六歲，就算天生長得嫩，也違背不了時間的規律。
王君子從背後環住顧黎曉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笑道：“人一生能有幾個十年，不用擔心，再過十年，我們都會更老的，這種事，不用太在意的。”
顧黎曉卻嘆了一口氣，就着擁抱的姿勢，面對轉身王君子，“我知道你不在意，其實我也覺得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不是問題，可是問題是那是你的父母，就算你是個異性戀，帶回去的女朋友比你大八歲，他們也會不開心的。”過了一會，顧黎曉苦笑：“跟不要說我是一個把你勾引在外面十年不回家的男人了。”
王君子嚴肅地指正顧黎曉，“第一，我帶回去的不是女朋友或者男朋友，而是我老婆，第二，你明明就是男狐貍精啊，不要說的自己好像人類一樣！”
王君子這麽一打岔，顧黎曉也笑了，伸手一推他，“滾滾滾，你才不是人呢！”
最終，顧黎曉還是滿心忐忑地上門了。
開門的是王媽媽，一看來者是兩個人，心中說不清的一陣別扭，但是十年沒有好好說過話的兒子就這麽站在面前，她也不再忍心說什麽，只能強忍一陣心酸，淡淡地說道：“來了？快進來吧。”
王媽媽的态度顯然讓顧黎曉十分不安，王君子察覺到之後，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咳，”王爸爸坐在沙發上，目光掃過顧黎曉，最終定格在兒子身上，“你們來了，坐吧。”
同時在家的還有王謙，他倒是很友好地沖顧黎曉笑了笑，不過也沒敢太明目張膽，生怕觸怒了父母。
一家人坐在客廳，顧黎曉先是打招呼，“叔叔阿姨，你們好。”
王家父母這十年也算是比較全面地了解過同性戀這個人群了，知道這種事是天生的，也知道這個圈子很混亂，兒子能找到一個全心全意安定的不容易，可是要說笑臉相迎顧黎曉，那顯然也是不可能的，頂多，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吧。
“你好，”王媽媽點點頭，“你在學校裏教書吧？”
顧黎曉趕緊點頭，“我是法律系的。”
王媽媽卻是不再問話了，客廳裏頓時一片尴尬。王謙見狀趕緊打圓場，“哎喲，都該吃午飯了，君子你們也該餓了吧？”
王君子自然趕緊接了這個臺階往下走，“是啊，該開飯了吧。”
王爸爸終于在這時候說話了，他先行站起來，板着臉說道：“那就吃飯吧”然後自己走向了餐廳。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這一次見面自然是生硬的，但是好歹沒有大吵大鬧，顧黎曉也沒有被完全無視，王家父母既然已經打算好了要嘗試接受他，自然也是不會過度冷待他，反而會找一些話跟顧黎曉說，不過大概是因為心裏還是不習慣“兒子是同性戀還把男朋友帶回家”這個事實，他們的話也的确不算多。
吃完午飯，王君子要回公司，顧黎曉也就要跟着走了，雖然遺憾今天不能多呆，但是出門前的一句話卻還是讓他們心花怒放。
“有空的話，多回來坐坐吧……顧老師也是，不用客氣。”
這是王媽媽的原話，雖然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在是掙紮了很久才把最後一句才加上的，但是也足以讓兩人覺得柳暗花明了。
回去的路上，王君子有些傷感，“我爸媽，他們都有點老了，再過兩年，我爸就要六十歲了。”
顧黎曉聽了也心中一酸，他的手覆上王君子的手，說道：“多回去看看吧，我陪你。”
王君子轉頭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愛人，笑着答應，“好啊，你陪我。”
又過了五年，王君子此時已經将公司發展得頗有規模，至少在L市已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同時兩年前，他也開始真正接手父母的公司，倒是十分忙碌。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這個時候接到了阿德裏安的辭呈。
“你要走？！”王君子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有困難你盡管開口，我一定會幫你的。”
這幾年自己的事業成功，少不了阿德裏安的技術支持，而且在自己還沒有站穩腳跟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競争對手都想來挖自己的這個大牆角，卻無論提出多誘人的條件，都沒能打動阿德裏安。
對此，王君子自然是感激的。
阿德裏安點點頭，“沒有什麽困難，但是的确是家裏要讓我回去了。”他想了想，總算是學會了什麽叫解釋，“真的，你放心吧。”
王君子知道他不是會說謊的人，也不是随意開玩笑的人，只得答應，但是卻還是覺得有些突然，只能問道：“還會回來嗎？”
阿德裏安看着眼前這個相處了十幾年的人類，也覺得有些奇怪的感情升騰而起，但是他還是老實回答，“大概不會了。”
“這樣，”王君子更加覺得可惜，“那你什麽時候走？”
“後天。”阿德裏安的回答一板一眼，但是十幾年的朋友當下來，王君子也能看出他的感情波動。
“我送你。”
阿德裏安雖然是不需要用飛機的回去的，但是也願意在王君子面前演一場乘飛機回國的戲碼。
離別那天，是顧黎曉和王君子一起去的，阿德裏安他也認識，而且也很感激這些年來他對王君子的幫助。
“別的我就不多說了。”王君子遞給阿德裏安一個文件夾，“兄弟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阿德裏安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公司的股權轉讓書，當年的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資金是王君子自己的，其他的有阿德裏安的，也有七七八八借來的，阿德裏安本身就有百分十三十不到的股份，加上王君子給的，他就會持有百分之三十八的股份。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王君子卻只是笑了笑，說道：“不許拒絕。”
阿德裏安只能點點頭，真心實意地說了一句，“謝謝。”
阿德裏安進了機場就消失在了廁所中，等他回到奧林匹亞神界，已然又是西科貝特了，只是他的手裏還拿着那份股權轉讓的文件。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其實算是番外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