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色是一間酒吧,一間相對來說沒有勁歌辣舞,人頭攢動火爆場面酒吧,有的只是略深沉憂傷的女聲淺淺低低的吟唱着,把女子傷心的往事一點一點的傳遞在每一個聽衆的耳邊,為她配音的小提琴幽幽轉轉、哀哀怨怨的顫鳴低吟着。
二層的包間裏端木羸和上官銳幾個人上句不搭下句的淺聊着,郝少峰無聊的晃蕩着酒杯,時不時的觑一眼半敞開的門,生怕有人進來後他沒看見。“錦三哥在幹什麽?這麽久了還不到……”終于,他忍不住等待的熬人滋味,開始抱怨。
“估計是路上堵車……”李銘遠給了個算是理由的理由,可看他那心不在焉的神情也就知道這個理由他自己也是不相信的,何況聽到的人。
端木羸沒有接話,一口接着一口的輕抿着杯中的酒水,晦暗的燈光下越發的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上官銳也靜默着,放下酒杯,手伸進口袋裏掏出手機,剛按上幾個鍵子,就聽到門口附近處那熟悉的鈴聲。
“我說,這不都來了麽。”啪的一下上官錦推開了門,力道大的使門和牆在親密接觸的同時又咣當反彈了一下。上官錦對外一向是溫文爾雅的君子,很少會有這般喜怒于形的時候。
“喲!怎麽着了這是……”看到這種情景,等人等的不耐煩的郝少峰不由得提高了調子,吊起了嗓子。“怎麽着了?吃了炸藥了?”
“吃了又怎麽着……”上官錦也開始不淡定了,“少在這兒大呼小叫的擺你少爺的譜兒。”
“嘿,我說錦三哥,你到底是吃炸藥了!打算和誰過不去呢……啊!”
剛一腳探進門兒的陳珏,又把腳縮了回來。
吵架呢?
聽着像是這麽回事兒,但吵架的緣由呢?陳珏不好奇,真的,一點兒都不好奇,只是覺得看自己家的頂頭老板扔了風度和人瞪眼睛、紅着臉吵架的樣子很有觀賞性。這才興起探看的念頭,只是,似乎,這個熱鬧不是那麽容易瞧的。
“和誰過不去?您說錯了吧,是誰和我過不去吧……”上官錦脫下外衣扔在沙發上,撸起了帶有蕾絲繡紋袖子,露出了白晃晃的胳膊,怎麽看都像是要搏命前的架勢。
“嘿,幹嘛呢?幹嘛呢?想打架……”郝少峰也急了,撸了兩把袖子,張牙舞爪道:“來,你過來,打架誰怕誰啊。來啊,你過來……”
按理說,朋友若是吵架自己身為朋友的朋友應該來勸架或是勸解,可這滿屋子的人,當然陳珏是屋子外的的人,聽牆角的聽牆角,喝酒的喝酒,看戲的看戲,不言語的還是不言語——就愣是沒有個人來勸架。
不過,任誰看到要打架的兩個人只咋呼不動手,都不會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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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端木羸手裏的酒杯貼在了桌子上。這一下子還在吵架的兩個人就像是被人按了靜音鍵,都沒了聲響。
上官錦把襯衫袖子撸下來,緩緩的坐在沙發上,開始慢慢整理自己的外表儀容;郝少峰也把衣服袖子整理好,安安穩穩的坐在沙發上,老老實實樣子真是看不出剛才叫嚣着要打架的樣子。
呃……沒動靜兒了。陳珏凝耳細聽會兒,等真的确定屋子裏沒了聲響他才一腳伸進門。上官銳一看到陳珏探進來模樣,一個繃不住,哈哈的笑開了懷。被上官銳的笑聲吸引,李銘遠也低下了頭,那嘴角不住的抖動洩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上官錦別過頭去不理會肩膀一直都抖動,甚至可以聽到憋笑聲的郝少峰。瞅着陳珏那小心翼翼甚至是有點兒探頭探腦的樣子,上官錦也憋不住了,雖沒笑容或是笑聲,那燦爛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像是璀璨的銀河星芒。
瞅瞅這個,再看看那個,陳珏一下子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氣虛,究根結底為的什麽,陳珏也不清楚,就是覺得自己底氣不足,很虛。“咳,這裏挺不錯的嘛……”
瞧着陳珏為自己的不自在打掩護的模樣,端木大爺也難得彎起了嘴角。這就像一只老貓看着自己爪子裏的小貓兒因為面對的不是自己能處理的事物而扭捏的別扭樣兒,看的端木大爺心情很好,好的可以有笑模樣兒。
“坐吧。”端木羸道,端起臺幾上的酒倒進了一個空餘的杯子裏,示意陳珏接過去。
“我不喝酒。”陳珏拒絕,義正言辭的拒絕。長了二十來年,除了十歲前那幾次在老家陳爺爺的教唆下喝了幾回酒外,就再沒沾過酒。
“成年了,可以喝點兒!”這話怎麽聽着很像是慫恿啊!狼外婆的端木羸開始忽悠欺騙名叫陳珏的小紅帽。
“抱歉。無論成年與否這都不是我可以喝酒的理由。”陳珏堅持着,什麽叫底線,底線就是自己給自己在心裏劃好的界限範圍,超過了這個度,就要堅決的拒絕,不留絲毫可以鑽營的餘地。
端木羸挑眉,對陳珏的說法無可置否。倒是兩個人之間的對話互動看得上官四個人滋滋有味兒。這是一什麽情況?
陳珏瞪着端木羸親手給他倒的酒,再瞪着倒酒的人,清冷冷的鳳眼兒裏有着說不出的火焰。
沒看到,看到也當成沒看到。端木羸一大爺的派頭,眼不斜,視不歪,端的是清風拂山崗,明月自相照。
看到這樣的場景,上官錦和上官銳兄弟倆兒樂得桃花眼都快眯成了一條縫兒。郝少峰則是歪着嘴角笑看着陳珏和端木羸,李銘遠則是身處世外,不沾俗事兒。
“今天讓我來就是為了大眼瞪着小眼的對眼玩兒的?”最終敗下陣的還是陳珏,不能怪他沒有定力,而是這孩子從小就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事兒,沒有經驗自然就落在了有經驗的人身後。
“是你一直盯着我看的,我有叫你盯着麽?”端木羸啜一口酒,反問道。氣得陳珏呼吸量驟加,說不出話來。
“三哥,你看……”上官銳托起酒杯的手指暗暗的指了一下兩個人,悄聲在上官錦耳邊道:“看出什麽眉目沒有?”
不動聲色的瞥一眼陳珏和端木羸兩個人,上官錦也啜一口酒,眼神中多了一些什麽。“你知道些什麽?”
“沒什麽。不過是弟弟的一點兒小小的揣測。”上官銳笑道,那狐貍似的笑怎麽看都不懷好意。“第二次去你那裏的時候,小玉兒就在我的車上,三少在後面睡着。錦哥是知道三少的睡癖,你猜,在車上出了什麽事兒……”
“什麽事兒?”上官錦看着自家弟弟那吊人胃口,故意讓人心癢癢壞樣兒,又不自主想知道。
“三少呢,睡眠的時後如果在對自己不利的人身邊,會有怎樣的後果,你是知道一二的;但如果身邊的人不會對他不利,那,那個人就會被三少怎麽樣,你也是知道的……”上官銳說道:“那天陳珏恰巧就在三少睡眠的時候坐在了他身邊,後果就是……呵呵……”
像是想到了那天發生的事情,上官銳笑道:“可憐的小玉兒啊,就那樣活生生被人壓在了身子底下輕薄、非禮。就連出口為自己伸張一下委屈都說不出口,那個可憐的小模樣啊……”
像是被弟弟口中的那個可憐兮兮的陳珏給逗樂了,勾起的嘴角比日常的角度要上揚了百分之六十。“三少知道麽?”
“啊,他只知道一半兒…”
這一廂是如同達成某項協議似的,笑的像是看見老母雞的黃鼠狼的上官兄弟倆,那一廂是用手肘頂着人,又被人暗中頂回來的郝少峰、李銘遠倆冤家。
“哎——我說李少爺,你看這倆人是幹嘛呢?兩兩相顧皆默言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久別的小兩口兒。”
李銘遠一手肘過去,頂得郝少峰只敢低着頭彎下身子自己個兒暗中忍痛,而不敢出聲兒。“你敢當着三少的面兒說說試試。”李銘遠壓低聲音警告着郝少峰,也不忘瞅一眼端木大爺的表情神色,生怕端木大爺聽着了一言半語後找他們發飙。
郝少峰暗地裏嘀咕了兩句什麽,李銘遠沒有聽到,只是透過手中的酒杯看着陳珏端木兩個人,皺起了眉。是自己多想了嗎?應該不是吧……
雖然上官銳曾經拿陳珏和端木羸在車上的事兒說笑過,也曾打趣過陳珏,但這些話從沒有被端木羸的耳朵聽到過,只是在李、郝和上官三個人之間流傳着。雖說是玩笑話,可現下的場景不由得讓人想歪了,甚至是朝着大家都不想的那方面發展,能不讓人擔心挂懷麽!
大都市在飛速發展的同時,産生的問題也是千奇百怪,欲解還結。人性、欲望,良善、醜惡,升華、堕落,潔淨、龌蹉……這種種令人矛盾對立的詞彙聚集的同時也在彼此間拮抗着,同化着,消失着。
他們都是在看似華美的地獄中掙紮着爬上了岸,站在了這名為人間的樂土上,即便是再光鮮亮麗,那深入骨髓,甚至是刻在骨子裏從地獄帶來的肮髒無恥的令人發指的惡習依然存在。美好的事物,人人喜愛,他們也不例外,可是他們在喜愛的同時首先是帶着有色眼鏡來看待的,甚至是當成了貨品買賣。
沒錯,他們是生長在豪門望族中,各種各樣只有在電視中或是傳說中才知曉的事情在他們的生活中已經是家常便飯般存在,甚至是過早的接觸過,深入過,再踏出來。他們的世界,是由金錢、權勢建築起來的,在那兩個世人眼中一輩子的向往的名詞中似健康,似扭曲的成長着。
是以,他們在乎的只是身為同類的端木,也只能是同在地獄裏掙紮過活的端木,而不是他們帶着三分真心,五分戒心接觸的陳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