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128.他不愛我(上)

姬松記得自己第一次在聞樟苑和顏惜寧同床共枕的畫面,那時候聞樟苑房頂漏水,姬松睡的錦榻漏了雨,他不得已和顏惜寧擠到了一起。沒想到這一擠就是幾個月,這幾個月裏,除了去赈災的那幾天他們沒有睡在一起,其他日子他們晚上一起進入夢鄉,早晨有時候還能一起起身。

剛開始時,姬松還有些不自在,身邊多了一個人,他感覺哪裏都不對勁。然而幾個月下來,他早已習慣了顏惜寧的存在。

如今為了盡快康複,他不得不一個人睡。靜靜躺在大床上,姬松依然覺得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不只來源于身體,更來源于精神。習慣了兩個人睡一起後,姬松總覺得他的床上無比冷清。

屋中放了兩個大冰桶,冰桶源源不斷提供着清涼。關上門窗後,屋內的溫度比外面低了不少,一進房間清涼的氣息迎面而來。有了冰桶,即便外面的溫度再高,兩人也能安然入睡。

姬松身下鋪着柔軟的墊子,他側頭看向顏惜寧的方向。今天治療了一整天,按道理說姬松的身體應該很疲憊。然而此刻他半點睡意都沒有,只想同他的王妃說說話。

顏惜寧也側身躺着,他努力壓制着心中的慌亂,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只是他的臉頰和耳根有些泛紅,心跳也比平時快了一些。

姬松見顏惜寧面色不太好,他關切問道:“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顏惜寧硬着頭皮找了個理由:“今天烏朱來找我,我請他吃了冰酪,還做了好幾道術算題。可能術算題做多了,現在腦袋有些迷糊。”

姬松理解道:“遼夏使團再過幾日就要離開楚遼了,你若是不想和烏朱打交道,想辦法推辭就是,不用勉強自己。”

顏惜寧順勢道:“烏朱人還挺不錯的,我一開始以為他和帝師是同樣的人。結果相處下來,我發現他很真誠,別看他年紀輕輕,可是走過不少地方。他同我說了不少塞外的風土人情,挺有趣的。”

烏朱生性木讷,他醉心術算對政治一竅不通,正是因為這一點他和顏惜寧意外的投緣。今天相處下來,兩人聊得挺愉快的。除了術算之外,他還對顏惜寧講了不少楚遼外國家的風土人情。他用樸素的語言和描述,在顏惜寧眼前展開了別樣的畫卷。

現在回憶起來,顏惜寧還能想到烏朱描繪的場面,他不由得感嘆道:“将來若是有機會,我想去看一看烏朱說的薩仁圖雅草原,吹一吹邊塞的風,看一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場面。”

撇開糾結的點不談,今天和烏朱聊天真的很開心。他也沒想到會和烏朱志趣相投,只可惜烏朱很快就要回去了,若是他能在楚遼長期住下去,他覺得他會和烏朱成為好朋友。

姬松笑道:“這有何難?等我能站起來之後,我教你騎馬,這一次不讓你騎小短腿,我們就騎馬場中最好的馬。等都城的事情調查清楚塵埃落定後,帶你去我的封地。熾翎軍就鎮守在薩日草原邊界,你想看邊塞風景,我同你慢慢看。長河落日,狼煙古道……你想去的地方,我同你一起去。”

顏惜寧心跳驟然加快,他張張口大腦一片空白。如果說之前姬松親他是因為太緊張了想要釋放壓力,那現在,他已經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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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一個遲鈍的人,直到現在才發現姬松對他的情誼。此刻他又緊張又心虛,一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搖曳的燭光下,他不由得看向了對面。一眼看去,他猝不及防看到了姬松的雙眼。姬松滿眼柔情,而他慌亂得只想躲藏起來,可是躺在床上,他又能躲藏到哪裏去?

慌亂間,顏惜寧想到了最蠢笨的辦法,他翻了個身将自己埋進了被子裏。他像是一只鴕鳥,只要将腦袋藏在沙子裏,就能躲避外面的危險。

姬松有些詫異,他說錯什麽了嗎?為什麽阿寧會轉過身去了?

看着顏惜寧的後背,姬松壓低了聲音:“阿寧你睡了嗎?是不是我說了什麽讓你不舒服了?”

顏惜寧悶悶說道:“我,我有點累了。晚安。”

姬松眼神微微暗淡,他怎麽會感覺不到顏惜寧的敷衍,只是他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不過阿寧既然不願意說話,他也不會勉強他。于是他扯了扯薄毯蓋在了胸口:“晚安。”

雖說是晚安,可是姬松卻久久沒能入睡。他看着顏惜寧的後腦勺,看着他柔順的發絲在被單上流淌。這一刻他好想擁他入懷,好想親吻他的眼角眉梢。

不過沒關系,他和阿寧的日子還長着呢,不在乎一日兩日。

顏惜寧側身躺着,他雙眼面對着牆壁。搖曳的燭光将他的影子放大投擲到了牆上,随着燭光的搖曳,他的影子在晃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燭光終于熄滅,顏惜寧也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夢中他的的影子扭曲着從牆上爬了出來,黑色的影子在腦袋部分長着一雙血紅色的雙眼,那雙眼睛惡狠狠的瞪着自己。

影子怒斥着自己:“你無恥,你占了顏息寧的身體,還玩弄姬松的感情。”“你得對姬松說清楚,你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你只是個沖喜的替身,不能耽誤別人終身!”

顏惜寧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他不想聽到這些責罵聲,可是無論他怎麽掙紮,他始終無法掙脫。最終他下定決心,是時候擺明立場了。

他願意一輩子在姬松的羽翼下做一條快樂的鹹魚,但是他不能玩弄姬松的感情。感情在他眼中不是交易,它是神聖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得找個機會同姬松說清楚。

然而下定決心之後,什麽時候開口卻是個難題。姬松剛做好手術,正當身體虛弱的時候。若是這時候告訴他真相,豈不是傷了他的心?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傷口恢複也會變得緩慢。

思考很久之後,顏惜寧決定采用逐漸疏遠的辦法。只要他減少與姬松相處的時間,姬松就會将感情慢慢轉移走。随着姬松身體越來越好,他身邊出現的人會越來越多,終有一天姬松會成功忘記他。

正好烏朱這幾天每天都會來容王府上找顏惜寧做術算題,顏惜寧心一橫:不管了,他不能繼續在姬松面前晃蕩了。他得走出去,遠離姬松的視線,讓姬松漸漸斷了念想。

姬松這幾日有說不出的憋屈,他的王妃每日早早出門,直到夜幕降臨才會回來。根據嚴柯他們的回報,顏惜寧這幾天一直同烏朱混在一起,他們兩做術算題,去爬山,游湖……一副勢要将京都景點都逛遍的架勢。

自己的王妃,在自己躺在床上時,不但沒有照顧自己,反而溜達出去玩耍……這實在太不對勁了。

姬松覺得他的王妃一定遇到了什麽事,可是不管他怎麽旁敲側擊,顏惜寧都不肯吐露半句。

這一日火辣辣的太陽明晃晃的照着大地,顏惜寧又頂着高溫出了門。姬松明顯看出他出門時對冰桶的不舍,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毅然決然出了門。姬松側目看向空空蕩蕩的床,他抿着唇一言不發。

葉林峯輕輕轉動着銀針,他垂着眼簾唏噓道:“別看了,就算你看出花來,惜寧也不在。”

姬松不解:“舅父,我不明白。明明我的身體正在恢複,阿寧為什麽躲着我?” 好日子正向他們招手,阿寧那麽喜歡他,他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為什麽現在卻在回避他?

葉林峯嘆了一聲:“還記得先前老夫對你說過的嗎?讓你沒事多帶惜寧出去走走,多同他聊聊天,聽聽他的心聲。你做了嗎?”

姬松思考片刻:“我……有和他去夜市。”

葉林峯真想給姬松一個腦瓜子:“你那是帶他去夜市嗎?你那是順路走到那邊順便逛了一下夜市,你根本就在敷衍他!”

姬松眼神複雜看向葉林峯:“舅父,您是不是知道什麽?”

葉林峯輕輕在姬松雙腿上的穴位中插下銀針:“本來你們小兩口的感情,舅父不該多嘴。只是舅父還是想說一句:容川,你有沒有想過,惜寧可能并不喜歡你?”

姬松瞳孔猛地一縮,他身體一僵,雙手不由自主握緊了被單。他心中生出一種又荒謬又好笑的情緒:阿寧不喜歡他?

阿寧怎麽可能不喜歡他?阿寧願意用自己的命保護自己,他會在別人說了自己壞話之後暴起,他會給自己做那麽多好吃的,他每天都在給自己按摩雙腿……這樣的阿寧,怎麽可能會不喜歡自己?

葉林峯拍了拍姬松的腿:“放松一些,我還要紮針。”

随着銀針刺入穴位,姬松雙腿酸脹酥麻,感覺複雜極了,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葉林峯輕聲道:“還記得有一次我想吃年糕,讓惜寧給我做年糕嗎?那一次我同他聊了幾句,我當時開玩笑,說他太縱然你了。明明你能做的事,他卻不讓你做。我對他說,讓他在你面前多撒撒嬌。結果你猜他怎麽對我說的?”

“他說,他和你只是表面夫夫,他最大的作用就是沖喜。等你雙腿恢複了,你會娶妻生子。而那時,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容川啊,你的王妃可能并不像你想象的這樣愛你。”

129.他不愛我(下)

明晃晃的大太陽曬了整整一天,都城中的石板都被曬得冒煙了。到了下午時分,天氣又悶又熱,看起來一場大雨即将到來。

顏惜寧這幾天和烏朱又是爬山又是游湖,其實又累又熱早就受不了了。然而姬松一日不離開聞樟苑,他就一日不能回去躺平。

烏朱還有幾日就要離開楚遼都城了,顏惜寧開始愁了,接下來他該用什麽借口離開王府呢?要不打着視察的名義去逛鋪子和莊子吧,這麽多鋪子莊子,逛一輪下來一個月就沒了。

正當顏惜寧坐在閣樓上愁苦看向外面的長街時,烏朱忍不住開口了:“顏惜寧,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你看着很不開心。”

顏惜寧趕緊收回神,他笑道:“沒有啊,我挺開心的。只是覺得天氣太熱了,今天可能會下一場大雨。”

烏朱微微颔首:“對,是要下雨。可是我也看出來你不開心。我這人有些沉悶,不太擅長和人交流,但是不代表我蠢笨。你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我們是朋友,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幫幫你。”

顏惜寧聞言慚愧低下了頭:“對不住啊烏朱。”烏朱是個直率又單純的人,他卻利用烏朱逃避姬松。面對烏朱關切的眼神,他覺得自己很卑鄙。

烏朱從一邊的冰壺中給顏惜寧倒了一杯冰酪:“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這段時間與你一起探讨術算,我進步很大,我很感激你。看到你這麽苦惱,我想盡我所能幫你。”

顏惜寧有些遲疑,糾結了半晌之後,他斟酌道:“我有個朋友,他因為某些原因和另一個人結為連理,現在那人喜歡上了我朋友,可是我朋友只想過安生日子,他并不喜歡那個人。”

烏朱眉頭微微皺起:“一般而言,當一個人說他有個朋友時,那個朋友往往說的就是自己。你說的是你和容王嗎?”

顏惜寧唇角猛地一抽,他不得不承認,烏朱這該死的直覺真是太準了。

看到顏惜寧的表情,烏朱撓了撓臉頰:“我尚未婚配,家中也沒有妻室。所以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我覺得,人這一輩子很長,不要委屈自己。若是你真的不喜歡容王,同他說清楚了。楚遼姬容川不是心胸狹隘之人,我相信他能理解你。”

顏惜寧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心裏有些空落落的:“道理我都懂,只是……”

他非常不擅長拒絕人,尤其是面對對自己有好感的人,無論他說什麽,對姬松都是一種傷害。

烏朱收拾好桌上的術算冊子,他直視顏惜寧的雙眼:“顏惜寧,你同容王的事情我不知前因後果不敢妄下評論。但如果你不開心了,那就證明你們兩個之間有問題。今日我們先到此為止吧。”

顏惜寧張張口:“現在就回去同他說清楚嗎?”好頭痛,他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烏朱指了指天色:“不是,外頭起風了,可能一會兒要下大雨。我得趕緊回去收拾晾曬在院中的術算本子。”

顏惜寧哭笑不得,這個理由很烏朱。

烏朱說完這話後拔腿就走,而顏惜寧則坐在點心鋪子中耐心的喝完了最後一碗冰酪。當他離開鋪子時,外面已經起了風。伴随着大風而來的是氣勢洶洶的烏雲,沒一會兒東南邊的天空中滾動着厚厚的雲層向着都城壓了過來。

幸虧鋪子距離容王府很近,只要走上幾步就能到王府。當他邁進王府大門時,他的腳步變得沉重。雖然做好了心理建設,可真讓他主動開口,還是好難啊。

他一路磨磨蹭蹭,等到聞樟苑是,烏雲已經遮住了頭頂的天空。快速陰沉的天空讓屋中有些陰暗,顏惜寧蹑手蹑腳走到房間門口,他悄悄推開房門瞅了一眼。

他已經好幾日沒和姬松說幾句話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可是放眼一看,姬松卻不在床上。顏惜寧愣住了:“白陶,王爺呢?”

此時案桌後傳來了姬松的聲音:“我在這裏。”

說話間,案桌上的蠟燭亮了,姬松靜靜坐在了輪椅上,他眼神複雜:“阿寧,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問你,需要你如實回答。”

姬松不笑的時候壓迫感非常強大,顏惜寧不由得站直了身軀,他的心狂亂跳了起來:“嗯。”

姬松張張口,他聲音幹澀:“你,究竟愛不愛我?”

姬松滿眼都是懇切,他身軀繃直,雙手緊緊握住了輪椅扶手。今天聽葉林峯說了顏惜寧的話之後,姬松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雖然葉林峯是他的舅父,但是這件事只要阿寧不承認,他一個字都不信。

等待顏惜寧回來的時間是漫長的,等待的時間越長,姬松想的就越多。他希望阿寧早些回來,也害怕他回來得太早。

姬松直視着顏惜寧的雙眼,他眼中有緊張有擔憂,這一刻他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囚徒,只等顏惜寧給他一個痛快。

聽完姬松的問話後,顏惜寧的心猛地一揪,他雙耳鼓噪,天靈蓋像是被誰打了一棒子,靈魂似乎要飄出了軀體。沒想到姬松在他之前問出了這個問題,顏惜寧張張口下意識想要逃避。

正當此時,天空中響起了一道炸雷。“轟——”的一聲巨響響徹了都城,震得腳下的大地跟着顫抖了起來。随着炸雷一同亮起的還有一道雪亮的電光,電光照亮了烏雲下的天空,也照亮了整個聞樟苑。

雪亮的電光照亮了堂屋,顏惜寧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電光中扭曲。

在炸雷聲消停的瞬間,他堅定了下來,深呼吸一口氣,張開了口:“容川,我不能騙你。我不愛你。”姬松可以是他的領導,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的朋友,唯獨不能是他的愛人。

姬松眼中的光猛地熄滅了,他的身軀頹喪後靠,這一刻他周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一般。他雙耳轟鳴了起來,顏惜寧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

姬松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他遭受了重大的打擊。

原來阿寧真的不愛他。他跟着自己,只是為了求得庇護。是他要求阿寧扮演一個合格的容王妃,阿寧做到了,可是他卻貪心了。

踐踏了別人心意的人,怎麽還能奢求別人的真心?姬松扯了扯嘴角,他想笑,可是怎麽都笑不出來。

瓢潑大雨終于落下,屋頂上的瓦片被砸得嘩嘩作響。雨水帶來了清涼,連日的燥熱被趕走。姬松感覺他的心裏升出了一股涼意,涼意從心口蔓延到了他的四肢,一時間他感覺自己吸進去的空氣都涼得令他肺腑生疼。

白陶在門口探頭探腦,他感覺屋子裏面的氛圍非常可怕。難道少爺和王爺吵架了嗎?是因為少爺最近總是溜出門,王爺生氣了嗎?

正當白陶還想偷看時,他的腦袋被誰輕輕敲了一下。他納悶擡頭,只見嚴柯面色冷峻站在他身後:“別看了,回去。”

聽到王妃說他不愛王爺時,嚴柯的心髒都快跳停了。王妃怎麽可能不愛王爺呢?他明明那麽用心在照顧王爺,他們兩同吃同住那麽有默契,怎麽可能不愛呢?

姬松聲音沙啞:“為什麽?”

顏惜寧愣了,他低下了頭。屋外雨聲如瀑,聽起來像是天塌了。

姬松雙手顫抖,他深吸一口氣隐忍道:“為什麽不愛我?”

顏惜寧聞言有些想笑,然而咧了一下唇角後,他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我剛到府裏的那一天,上吊了。從那一天開始,能長大光明愛你的顏息寧已經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縷來自現代的游魂,他有無法對人說出口的秘密,有和這個時代的人不一樣的思想。

聞言姬松和嚴柯大吃一驚,白陶更是捂住了嘴眼中淚花滾滾。大家想起了顏惜寧脖子上那一道深深的青紫,顏惜寧因此戴了很久的紗巾。

姬松知道顏惜寧剛到聞樟苑時想不通過,只是那次之後,顏惜寧樂觀積極對尋死的事避而不談,他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阿寧現在卻提到了這事,姬松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利刃貫穿了。

姬松心痛得無法呼吸,原來在那個時候,他就将阿寧傷透了嗎?

顏惜寧說完這話之後突然感覺到了莫大的委屈,這一刻他很想哭。但是他不想在姬松面前哭,于是他聲音沙啞語氣強硬:“你們可以離開了嗎?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看着顏惜寧紅紅的眼眶,姬松胸口的劇痛變成了細密的痛。他不敢擡頭面對顏惜寧,更不敢仗着自己的身份做出違背阿寧意志的事。于是姬松低沉開口:“嚴柯,去聽松樓。”

嚴柯滿臉愧疚,正當他推着姬松準備出門時,顏惜寧突然喚住了他們:“等一下。”

兩人腳步一停,只聽顏惜寧道:“外面下這麽大的雨,王爺的傷口不能淋雨。你們不要出去了,我出去。”

說着顏惜寧快步從堂屋中走到了廊檐下,他随手取下挂在廊檐下的油紙傘。暴雨劇烈沖刷着地面,顏惜寧毫不猶豫闖進雨幕中。

姬松呼吸急促了幾分,方才阿寧同他擦身而過時,他清楚看到阿寧臉上挂着淚。是他的錯,他将阿寧傷得太深,還妄想輕輕揭過皆大歡喜。

姬松從沒感覺這麽疲憊過,看着雨幕中逐漸模糊的身影,他低聲道:“嚴柯,保護好王妃。保護好他……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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