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欲盡此情書尺素(1)

自那日後,苗文彬再未來過。她亦不會去見他,已斷絕來往。莫吟菊呆在小院,故事卻聽了許多,贈禮、争執、焚橋,他一樣沒少。她不懂,他為何變成這般,功名富貴如此重要嗎?

這幾日小侍們都在傳,大軍又将開拔了。想來也是,襄陽只是個會師之地,稍做休整,大戰還在後面。出了襄陽,沒多遠便是沙洋城。想到此,莫吟菊心慌起來,沙洋城中的種種快樂浮現腦海,這一切就要随着元軍的推進化為泡影了,她不由得心中抽痛。

元軍分兵兩路,一路入淮西,一路由伯顏親率,順漢水而下。苗文彬從伯顏,莫吟菊也被帶上,跟在軍中。初不願跟随,他們攻城殺人,她跟去作什麽?但苗文彬強行收了她的東西,帶她上路。

兵至郢州,此時的郢州守将已不是敗将範文虎,而換為張世傑。郢城位于漢水之北,張世傑在漢水之南築新郢城,兩城以鐵索相連,江面橫鎖戰船,後邊水域打下密密麻麻的木樁,別說元軍戰船,就連魚蝦也不得過。

伯顏以“大軍之出,豈為此一城哉”為言,下令改走陸路,繞過郢城。又令苗文彬為先鋒,為大軍引路。苗文彬領命,率軍直去沙洋。

十月,郢城守将趙文義、範興率二千騎追截元軍,伯顏還軍斷後,令苗文彬勿停。至此,苗文彬與伯顏距離拉開,單獨行事。數日後,元軍兵臨沙洋。

遙望城池,城門緊閉,已無絲毫歡愉之氣。深秋的風冷冷清清,吹得她的鬥篷呼呼作響,莫吟菊深覺寒意,緊了緊鬥篷。苗文彬見狀關懷道:“吟菊,外面風大,還是入帳吧!”莫吟菊不理睬,站着不動。苗文彬命兵卒帶她回去。

回到帳篷,自然暖和些,她脫下鬥篷,苗文彬跟了進來。他問道:“吟菊悶悶不樂,是為沙洋城裏的人擔心吧?”

她當然擔心,那城裏老老少少命在旦夕了。

“沙洋城小,以我軍之勢,陷城不過一兩日間的事。”苗文彬道。

“你真要攻城?”她問。自那日來,總算與他說了話。

苗文彬無奈道:“上命如此,我亦不願傷及無辜。欲兩全,唯有王虎臣開城投降。”

“就像你那般?”

“像我這般怎麽了?我保住了全城性命。死守到底只有一個結局,城池不保,百姓遭屠。”

“別拿百姓作借口。看你現在成什麽了?你不僅投降,還反過來攻打自己的家鄉故國!你要沙洋城的守将跟你一樣嗎?”莫吟菊不用正眼瞧他,眼角斜視,“王總管不會降,他與你不同。”

苗文彬沉下氣息,似笑非笑,*嘴角,“他确實頑固,我送入的招降黃榜被他燒了。頑固有何用?明知守不住,為何還要守?不過白白斷送性命。”

“文彬,你怎變成了這樣?”莫吟菊心痛,這不是她的苗文彬,早已經不是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苗文彬以前也是滿腔熱血,拳拳報國之心,可我得到了什麽?我是賈似道的黨人,但我與其餘黨羽不相合,範文虎那種人我深以為恥。但李庭芝那邊呢?他的人同樣容不下我,因為我與賈相似的關系,他們不會與我深交,處處提防,稍有過失便來責問。外有強敵,內有黨争,這大宋遲早會亡,縱有忠義之士,他們的血都是白流。還要我抱着這樣的國家一起死嗎?元主識我才華,賜我厚祿,我當效力。将來功成名就,史書上我亦是開國功臣,誰還知我投敵叛國?我的‘報國’心願不一樣實現了嗎?”

“你報的何國?不過為你一己私欲!”莫吟菊漸起鄙意,咬牙道,“你以前口口聲聲要‘報國’,不過是以‘報國’為名,實現個人功名而已,如今見勢不可挽,便投往他處。無論哪國,只要能成你心願,皆可報。你心裏有這故國,有這家鄉父老嗎?我看早沒了。忽必烈奪天下,自需你這熟悉南國的降将帶路,待你不可不厚。等将來,他要守這天下,對你等逆臣豈會放心?”

“不許說我是逆臣!”苗文彬抓住她手腕,怒目瞪住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