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如憐取眼前人（2）

左右詢問苗文彬可有受傷，苗文彬推開他們，怒喊：“還不給我追！”

二人騎馬直奔，見得身後元軍騎兵亦追了出來，莫吟菊急道：“他們會追上的！”兩人一馬自己拖累速度，如此下去跑不了多遠，便會被追上，蘭成玉單槍匹馬而來，也沒人接應。

他到胸有成竹，不管那麽多，只管向前。莫吟菊立刻發現，他們去的方向不是別處，正是直奔沙洋。

城牆漸近，蘭成玉對那城頭士兵大喊：“我乃新城都統制蘭成玉！速速開門！”

蘭成玉在沙洋住過多時，常協助王虎臣領兵，城上的士兵都是認識他的。身後元兵漸追上來，城上弓手箭矢齊發，阻住元兵，城門開出條縫，蘭成玉鑽入城中。

聽聞蘭都統來了，士兵們皆來問候。王虎臣聞訊趕來，見真是蘭成玉，大喜。“山中石，你怎來了？來陪我嗎？”見到跟着的莫吟菊，大致明白幾分，定有故事，請二人城內休息。

又回到王宅，莫吟菊懷舊四望，這裏一點沒變，簡樸如故。侍女奉上香茶，蘭成玉繪聲繪色地向王虎臣講起他在元軍大營的經歷。王虎臣聽後哈哈大笑，拍腿贊道：“苗文彬哪舍得死，定被你弄得又驚又氣吧！你也是，為何不一刀宰了他？大好機會錯過了！”

“我何嘗不想手刃這賣國賊！可殺了他，我和吟菊出得去嗎？暫且讓他多活幾天！”蘭成玉無奈道。

話到此，王虎臣不由得看向莫吟菊，關慰道：“見到莫姑娘寫來的信，我還不知該怎麽辦好。以莫姑娘為人，定不會為敵仇效力，應是那苗文彬逼迫。我正尋思營救姑娘，怎料這山中石竟快，只身入了敵營。如今姑娘沒事，王某可就放心了。”

“多謝總管關心，吟菊識人不明，給大家添了麻煩。”莫吟菊行禮致歉。

行禮時，手腕露出衣袖，不見玉镯，卻見纏了幾圈布條。“手怎麽了？”蘭成玉輕捧起細手。

“不礙事。”正壓住她的傷處，莫吟菊輕微皺眉。

哪怕是更細微的動作都瞞不過蘭成玉的眼睛，進出戰場無數次，包紮傷口的布他會認不出嗎？“你受苦了。”輕輕松開她的手，蘭成玉愧疚低頭。

一旁王虎臣咳了聲，“兩位想必餓了吧？我去廚房瞧瞧。”他偷笑，出了屋子。

王虎臣一離去，蘭成玉再不壓抑，猛抱莫吟菊入懷。莫吟菊略有推攔，但很快順了他意，依在他懷中哭了。聽哭聲，蘭成玉反松開她，以為是自己太過粗魯，惹她受屈。莫吟菊卻不願了，主動抱緊了他，蘭成玉這才明她心意，二人相擁。

晚飯遲遲送不來，二人也已忘了此事，各訴衷腸。

莫吟菊将遭受種種委屈倒了出來，怨自己有眼無珠，未能識得假相，被一騙再騙，最終身不由己。蘭成玉恨甚，苗文彬功利迷心，他不殺他，天亦容不下此等人，負人終負己。

最讓莫吟菊想不到的是，蘭成玉竟會為她冒死，種種對比，使她哭成淚人。“假若你未能成功，不僅救不了我，反使自己陷在敵營，那該如何是好？”

“此等事我從未想過。”他抹去她的淚，淚水太多，濕了他手，“見你來信，我未多想，只覺你是受了苗文彬那厮脅迫，那時便定了主意，要救你出來。入元營，見了你，聽你稱那厮為‘參政’，更确信無疑了。若救不得你，我即死在此，再拉上那厮陪葬，同歸于盡。”

“你若真死了，我亦不活！”淚光中，她露出笑容，“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吟菊……”蘭成玉亦感嘆，千言萬語堵在唇間。

夜空中飛來顆極亮的星，金黃色，發着光，宛如正旦節放入天際的煙花，即将綻放。

“那是什麽？”莫吟菊見着了它，知道不是星辰，亦不是煙花，她從未見過。那團光亮墜入城中，城裏升起紅光，似有東西着了火。

“那是……”蘭成玉面色愁凝。

王虎臣全身披挂沖了進來，“元軍攻城了！”說完，奔出院外。

莫吟菊心驚，蘭成玉更是急。兩人難分，莫吟菊拉住他手，不舍。蘭成玉亦不願，但還是脫了她的手，手掌滑出指尖，奔赴戰地。

更多金黃光團飛入城中，城內火光漸盛，莫吟菊站立院中，似已能看見火舌。夜空如鏽鐵，星火順熱氣直上，火海翻滾，燎盡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