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己病了。

鏡子裏的自己醜陋得可以,雙眼浮腫,腦袋滾燙,嘴角還長一個大泡,打電話到公司請假,對着電話呀呀叫了兩聲,竟然不怎麽發得出聲音來。

她氣若游絲地解釋半天,美女主管宋真女士終于不耐煩了:“知道了知道了,總是在這種節骨眼兒上生病,記得請假一天以上要醫生假條。”說罷“啪”地挂斷了電話。

想想宋美女冷若冰霜的臉,子熙心裏沒底,最後決定還是去醫院看看,打一針的話也許好得快些,最不濟也得跟醫生要張假條。

可是在市醫院內科門診外排了大半個小時的隊,她徹底後悔了。來市醫院是貪圖這裏近,拐兩個彎就到,都不用坐車。興許是她太久沒病了,早忘了市醫院和菜市場不相上下的熱鬧程度。前面是抱着小孩一臉焦急的年輕父母,後面是拎着包袱風塵仆仆的農村大娘。她不過是看個感冒發燒,又不是什麽疑難雜症,幹嘛跑市醫院內科門診來湊熱鬧?

等一下,她想,市醫院內科?

看來她真是燒糊塗了,怎麽把王禮仁這位仁兄給忘了?探頭一看,內科一室正襟危坐在牆邊那位,意氣奮發,走筆如飛的,不是王禮仁王大夫是誰?

再想想自己早上鏡子裏那張很頹廢的臉,和昨天在必勝客裏那一幕分手,她心裏叫苦不疊。王禮仁那個水仙花的性格該發揮怎樣的想象啊。她真的要這樣走進去自取其辱?

這時候王大夫竟然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看着他踢開凳子邁開步子的走向,分明是往門口來。

形勢刻不容緩,她扭頭趕緊準備開溜,後面的大娘卻一把拉住了她:“閨女,你去哪兒?快輪到你了。”

她回身啞着嗓子比了個“廁所”的嘴形,熱情的大娘才放開她,沒想到走了兩步背後又傳出大娘高亢的聲音:“閨女,你走錯了,廁所在那邊。”

大娘,您還可以再大聲點嗎?她氣苦,又不敢回頭,背後有人不很确定地說:“蕭子熙?”

完了完了,她心想,現在她只有兩個選擇,一,她可以回頭說王禮仁我哭了一夜現在假裝生病實際是來找你死纏爛打。二,她可以在他還不确定前化作空氣消失于無形。

很久之後頌陽還拿這件事笑話她:“那天蓬頭垢面的一個人闖進來,我還以為是個叫花子。王禮仁到底做了什麽把你逼得那麽走投無路?改天真要跟他讨教讨教。”

反正那天她的選擇是,一閉眼就近找了一扇門推進去。

門裏只有兩個人,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另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正光着膀子把衣服往頭上套,兩個人瞪着四只眼睛,無比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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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那裏翻死魚眼,發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精神,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還是穿白大褂的那一個走過來看了看她的挂號單,微微一笑說:“你走錯了,內科一室在隔壁。”

她沙啞着嗓子,胡攪蠻纏盡量拖延時間:“內科一室人太多,我來內科二室看不行嗎?”

白大褂說:“這裏是心外科……”說着又停下來,靜靜打量她一眼,又看一眼她的挂號單,忽而一笑:“你等一下,下一個給你看。”

她沒料到今天否極泰來,碰到個好心的醫生,心有餘悸地望門口,還好王禮仁沒跟來。

再回過頭來,白大褂和白發老人已經坐在桌子邊上談話去了。子熙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說的好象是什麽手術前的注意事項。

這時候陽光忽然從烏雲背後露出來,下了一個星期雨的天竟然放晴了。初晴的日光從窗口如銀沙般鋪灑過來,有一種籠罩在霧裏的光輝。

她這才注意到,坐在桌邊的那個白大褂是個很好看的男人,輕柔的頭發蓋在額前,細長入鬓的眉毛,目若朗星,陽光在他的身後,無端端讓人想到燈光下寶石的光暈。

尤其是他認真說話,然後嘴角微微上翹,微笑的弧度。子熙想,這樣的人天生就該是醫生,只要他微微一笑,什麽病,什麽痛,統統都治愈了。

白發老人被治愈了,步履輕快地走出門,臨走沒忘了給她一個“你是怪物”的眼神。接下來輪到被治愈的是子熙。

“蕭子熙。”治愈系白大褂對着她的病歷微笑,“熙是個好名字,象個浸在水裏的太陽,有晴也有雨。”

秦家的孩子都有四點水,她也不例外。其實四點水不是水,是火熊熊燃燒的樣子,不過白大褂沒給她解釋的機會。他說:“啊,讓我看看你的嗓子。”

她張大嘴啊,大得幾乎撐破嘴角的大泡。他抵着她的舌頭,湊近了仔細看她的喉嚨,她的鼻尖對着他張大的眼睛,她可以看到他白大褂裏面熨燙妥帖的襯衫領子。半晌他才放過她,點一點頭說:“嗯,咽喉有點發炎,我給你開點藥。”

她合上嘴,嘴角的大泡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白大褂正低頭伏筆,聽見她吸氣,又擡起頭來,似乎是想了一想,拉開抽屜取出一支什麽藥膏,蘸着棉簽朝她嘴角遞過來。

子熙完全沒有料到,微微地一讓,棉簽就撲了個空。白大褂“嗤”地笑了,輕聲說:“別動。”

唇角微涼,藥膏被輕輕敷上,象夏天裏刨冰上的冷霧,涼得很蕩漾宜人。她注意到他的手指,白淨而細長纖巧,天生是拿手術刀的手。

這時候後面又有人走進來叫:“齊大夫。”她連忙拿了處方倉皇退出來。她這個插隊在心外科看感冒的,還是低調地消失比較好。

最後在藥房交完了錢拿完了藥,已經過了十一點半。終于晃悠到醫院大門口,正午的陽光熱烈刺眼,照得她眼前一花。

“蕭子熙。”有人在背後叫她。她回頭一看,是那個齊大夫。他微笑着走過來:“這麽巧又遇見你?”

她啞着嗓子說:“真巧。齊大夫出去吃午飯?”

他點一點頭,把一小管藥膏放在她手心裏:“這個你拿回去用吧,治療疱疹效果不錯。”

藥膏是紅白相間的顏色,只細細小小的一管,密密麻麻地印滿了外文字,看起來很貴的樣子。她一怔,想說怎麽好意思,他已經笑了:“你是我在這家醫院看的第一個感冒病人,不用客氣。”

他的微笑真的很好看,嘴角微微揚起,構成兩個小小的弧度,連眉毛和眼角也是笑的,讓人聯想到春風和煦的下午,充滿淡淡溫暖的喜悅。

他微笑着揮手:“那麽再見,要注意休息。”說罷轉身離開。

子熙捏着藥膏在他背後暗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想建議他不要随便亂笑。長成這樣,又四處散發溫暖,多麽令人胡亂遐想的一件事。

她正想着,沒想到他又回過頭來,刺目的陽光底下燦然地一笑,耀眼得時光都可以因此而失色。他微笑着說:“蕭子熙,我叫齊頌陽。”

不能說的秘密

那天下午是七個小時的手術。頌陽從手術下來,回到家一頭栽倒在床上,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眼前出現上午的一幕,一個人驚慌失措地闖進來,一對明亮的眼睛滴溜溜亂轉,看看他又看看他的病人,象一只走迷了路的小貓,可憐兮兮地說“收留我吧,收留我吧”。

原來她叫蕭子熙。他彎着嘴角瞪着天花板想。

這時候手機很不合時宜地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戴小宇,他就很不想接。這個時間的戴小宇,多半又是在烏煙瘴氣的黑暗KTV包廂裏左擁右抱,不是他喜歡的場合。可是手機響得不屈不撓,停下又響起來,響到第三次,他無可奈何接起來,果然是戴小宇興奮的聲音:“三缺一,限你二十分鐘內趕到。”

他有氣無力:“饒了我吧,剛下手術。三缺一叫你的美人頂一下不就行了。”

戴小宇嗤之以鼻:“打橋牌呢,她們哪會這個?”

這下輪到他驚訝了:“行啊,帶小魚,什麽時候開始對需要大腦的運動感興趣了?”

小宇在電話裏叫:“過份了啊,我還不是為了給你們牽線搭橋?你大哥也在。”他停了停才說:“還有子墨。”

秦子墨,他光屁股時代的鐵杆哥們兒,算起來大概有幾年沒見了。那時候他,子墨,和小宇,都在一所中學就讀,又都是世家子弟,從小認識,一起踢球一起打牌,幾乎形影不離。女生背地裏叫他們“三劍客”。幸好他大哥齊頌平長他們幾歲,不愛和他們混在一處,要不然很可能就變成了F4。他倒是無所謂,不過秦子墨聽了多半會惡心得想吐。

他和子墨變得生分大概是高中快畢業的時候。那年子墨跟着父親去加拿大探親,回來時有一陣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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