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意外

書接上回,重楓見得是易三,急忙從暗處出現,兩人相見,又是好一頓感慨,因外面猶有暗樁,重楓不敢輕易點燈,兩人商議一陣,又敘了這幾日來發生的種種,然後重楓便翻身出去,引開了暗樁的注意,讓易三能安全的回到老宅中。

其實重楓心中也有些打鼓,她不知道岑婉商究竟派了多少暗樁在外面,但她引走了她所知道的所有人,帶着他們在寒冷的帝都夜裏奔波了半天,這才施施然的回到了客棧中。此刻易三就已經回到了老宅了,重楓微微松了口氣,倒在床上,補充睡眠。

睡得迷迷糊糊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喧嘩的聲音,重楓迷茫的揉着眼睛,神智幾乎在一瞬間就回到了體內。大門被粗魯的撞擊,然後三五個大漢破門而入,重楓裝作打了個哈欠,眯着眼去觀察入內的幾人,看着他們腰間佩刀,一身的青衣,中間有個衙的字樣,頭上戴着個青色小帽,神色兇悍,手提鐐铐。

“你們是誰?”重楓皺着眉頭問,她沒有脫衣而睡的習慣,所以也顯得很是坦然,只是看着他們,心中卻是不愉。

“得罪了”領頭那人見是一小姑娘,也和善了些臉色,拱手道“尊駕可叫重楓。”

“是。”重楓點頭。

領頭那人再一拱手,挺胸收腹,大聲道:“府伊辦案,勞請跟我們走一趟。”

重楓看着眼前的這些人,眉頭緊鎖,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重楓配合得當,對方自然也就沒有動用什麽非常手段,只是被夾在這些衙役中間,格外的不自在而已。一行人在旁人的指指點點中來到京都府伊,兩行衙役排開,上面坐着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而堂下跪着的人則身材圓胖,重楓微微一愣,她已經認出來,這是沙吾提。而旁邊則跪着一群男男女女,圍着一個蓋着白布的物體,哭哭啼啼,好不熱鬧。

“大人,我已帶證人到。”為首的衙役一抱拳,恭敬的回答。

沙吾提一聽到,突地回過頭來,只見他眼淚鼻涕都嘩嘩的往下,他一下子撲了上來,抓住重楓,泣聲喊道:“重楓你替我作證啊!我們喝得爛醉,哪有力氣去殺人!”

重楓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旁的衙役高喊一聲,沖上前來,将沙吾提拉了開去。沙吾提力氣雖大,卻哪裏抵得過幾個壯漢的拉扯,當下就拉離開去,他嗚嗚的哭着,大聲喊着自己冤枉。

“堂下何人!快快報上名來!”那府伊将驚堂木拍得啪啪作響,吹胡子瞪眼的喊道。

“在下定威城舉人重楓,月前京師考太學。”

重楓先敘了禮,她有功名在身,可以免跪,又是太學院的考生,那府伊也對她和善許多,只是問她昨日與沙吾提的交往。重楓照實說完,那府伊盯着她的雙眼,摸着自己下颚的三寸胡須,說道:“你說的可是實話?堂下此人,昨夜殺害一京都富商,苦主找到那沙吾提時,他的手中猶有血刀。”

重楓緊皺眉頭,看了眼沙吾提,沙吾提跪在一旁,垂着腦袋,不停的說着冤枉的詞句。

“學生句句屬實,可向客棧中小二與掌櫃求證。”重楓回答到,她話音坦然,那府伊點了點頭,然後朝重楓揮揮手,道:“你且退下,若有其他事物,自然還會叫你。”

重楓應了一聲,走到沙吾提身邊時,頓了頓,然後俯身拍拍沙吾提的肩膀,她知曉身後的府伊與衙役都在看着她,也沒多說什麽,只道:“放心,會水落石出的。”

沙吾提沒有擡頭看她,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快步走出府伊,然後轉彎進了一個偏僻的小巷中,只才從袖間掏出個已皺成一團的小紙條,那是沙吾提撲過來時,塞到她手中的。裏面只草草的寫着一句話“去找我阿姐。”後面寫了個地址。

重楓将地址記牢,然後将那紙條撕成碎屑,出得巷外,就往車行走,她确認身後無人跟蹤,到了車行邊招了輛馬車,全速前往沙吾提寫的地址。

她與沙吾提的交情并不深,但是她承過沙吾提的情,重楓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是她存活在這個世界的道德底線。

帕夏汗所住的是一處僻靜的小院,院門處有兩個帶刀的蠻族侍從,重楓也顧不得省錢了,匆匆的交了錢,奔到近處,便被這兩個侍從攔在門外。

“讓我進去!沙吾提讓我來見帕夏汗。”

“主子現在在見客,打了招呼說誰也不見。你既然是小少爺叫來的人,且等一等吧。”那侍從見重楓叫出了沙吾提的名字,語氣倒也和氣,只是口氣卻是十分的堅決。

“事出緊急也不見?”重楓心中焦急,問道。

“不見!”

“那得罪了!”見此情況,重楓也就不再多言,雙手一握就如同一根棒槌朝那侍從的面目撞去。那侍從不願惹事,往後一退,重楓手掌展開,卻原來是虛招,手掌探向侍從的腰間,手腕一翻,侍從腰間的佩刀就落入重楓手中。

刀入手掌,就如潛龍入海,只見那刀鋒一抖,銀光似虹,就朝那蠻族劈過去。那蠻族不敢阻其鋒芒,又怕傷了自己主人的客人,急忙避閃開去。重楓得理不饒人,又是唰唰三刀,随之連着三個跨步,就已經入了院中。此時在一旁看熱鬧的侍從見狀,也急忙出來制止,他見重楓顯然是使刀的大行家,于是也拔刀過來,當頭就劈下。重楓下盤微沉,清咤一聲,橫刀在背,只見兩刃相交,火星飛濺,重楓順勢一個倒翻,踢中那侍從的手腕,再連續三個倒翻,落入了院中的正門。

重楓回頭看了眼驚怒相交的兩個侍從,唇角忍不住勾了勾,然後她一抖刀身,推開了大門。

門內有兩人,聽到聲音,同時回轉身子看着重楓。重楓也看着她們,這兩個人她都很熟悉,一個自然是此間的主人,帕夏汗,而另一個,則是一個月前隔着許多學子和仇人遠遠望見一眼的小公主,易三口述中,她曾經的未婚妻子,秋靜庭。

重楓只是微微的一愣,但她随即回過神來,徑直入內,倒轉刀柄,朝小公主一拜,然後朝向了帕夏汗,說道:“沙吾提叫我來的,他出事了。”

帕夏汗與秋靜庭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異,随後帕夏汗略一沉吟,擡首看向重楓,問道:“發生了什麽?”

重楓略微的有些奇怪,她本以為帕夏汗會尋個由頭将秋靜庭支離開去,這畢竟是他們外族的事務,以秋靜庭的身份在這裏,有些不大合适。但是帕夏汗既然沒有開口,只說明帕夏汗和秋靜庭的私交倒是很好,只是沙吾提也沒向她提過。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中一轉,但重楓也沒再多想,只快速的将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兩人靜靜的聽完,帕夏汗那張如白玉般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眉間卻是輕輕的斂起,她沒有言語。秋靜庭瞅了帕夏汗一眼,開口道:“你也不必擔心,那沙吾提是疏勒的質子,哪怕證據确鑿,京都府也不會這麽簡單将他定罪處斬,一定會往上報。”

秋靜庭的聲音溫婉,落在重楓的耳中,她眨了眨眼,想這樣子哪有半分以往的清貴自持?她不禁瞅瞅秋靜庭,又看看帕夏汗,回想起此前黃沙大漠的種種,兩相對比,她心中滋味真有種說不出的複雜。

“關鍵在于……”帕夏汗沒有注意到重楓平靜表情下那正翻騰的情緒,她舒展開了眉角,看着秋靜庭。秋靜庭微微一笑,接過話來“關鍵在于……母親是什麽态度。”

帕夏汗點頭,然後站起身來,朝重楓笑笑,她似乎是解決了什麽煩惱一般,笑得淡然而有把握,似乎并不認為這件事有多麽的着急:“多謝你專程來提醒我,沙吾提交了個好友。”

重楓卻是有些赫然,她想着自己除了報信以外,也确實幫不了什麽忙,無論從能力上還是人脈上,不禁有些黯然。

帕夏汗低着頭在堂中走了一圈,又道“我要馬上去看看他,才能确定某些事情。你與我同去,或許有些不方便的事,還是需要你來幫手。”

“盡管說便是。”重楓想到沙吾提畢竟從她那出門才出的事,于是想也沒想,立刻應承下來。

秋靜庭也站起身子,說道:“我回去看看宮裏的消息”她頓了頓,又看着帕夏汗,輕聲說道“這幾日想來不會太安生,你便先住我府中吧。”

帕夏汗看着秋靜庭,兩人眼神相對,帕夏汗微微的側了下頭,避過了秋靜庭的視線,應了聲好。秋靜庭卻似沒有看到帕夏汗的閃避,清冷的臉上顯露出了幾分歡喜的神态來,她看着在一旁的重楓,只笑笑,從身上掏出一塊腰牌,遞到了重楓的手中:“憑它可以入我府內,若有什麽消息,即刻前來,無需通報。”

重楓又應了一聲,朝兩人告退,她一路走出大門,手指摩擦着那腰牌光滑的表面,若有所思的朝身後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站在院中等着帕夏汗。

“你信得過她?”

屋內,秋靜庭看着重楓離開閉門,問道。

“無妨。”帕夏汗回答,她低着眉想着事,然後看了眼面露擔憂之色的秋靜庭,笑了起來“你為何信不過她?”

“因為我總是會碰到她”秋靜庭嘆了一聲,臉上也露出了絲困惑“前一日在宮中,岑婉商也曾對我提起過她的名字。而且,她是從定威城來的,那裏多的是西域諸國的細作……你知道,這幾個月來,帝都總有些不安生。”

帕夏汗卻是抿唇一笑,側過頭去看着秋靜庭的眼睛,打趣一般說道:“也許這就是星命?”

秋靜庭一挑眉頭,她那光潔的額頭上仿佛凝過冷玉一般的光,讓她顯得有些惱怒,連帶着聲音也上揚幾分:“若是星命……若是星命……又為何不是破軍?”

她話音一落,随即露出懊惱的神色,偷偷的打量了眼帕夏汗,見她只輕輕的,略帶自嘲的笑了一聲,于是咬了咬下唇,到底還是低聲道了句:“抱歉。”

帕夏汗卻是垂了眼,掩住她眼中那些一閃而過的情緒,只說道:“無妨,你還是先回去吧,我要去看看沙吾提”她頓了頓,閉了閉眼睛,聲音陡然一沉“若只是個意外最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的筒子會問小公主的感情向問題,我只能說,這不是一個青梅竹馬的故事,現在的小公主,更偏向帕夏汗多些……

修改樂一些內容和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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