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六月末,學校舉行畢業典禮
畢業在即,多數學生已經離校,再聚齊時,感言頗多。
班長送來學士服,班上同學人手一件。
穿着在學校各處打卡拍照。
最後合照時,有人在人群中大喊一句:“此生不悔入京大,同學們,我們江湖再見了。”
說完,将學士帽往天空中扔去,快門定格住那一刻,意氣風發的少年們啊,即将奔赴未知世界。
也有人興致勃勃,揚言每年一定要組織一場同學聚會。
連岑旻悅都有些傷感:“真的畢業了。真的還能每年再見嗎?”
沈意微抿唇,眸光淡淡的,沒說話。
她心裏想的是,那些說着一定要再見的人,其實最後是再也不見。
“你爸來了。”
“哈?”
岑旻悅還沉浸在傷感中,冷不丁被沈意微打斷,回過神來後,就見到她那胖乎乎,又憨厚的爹朝她們露出憨厚的笑。
“老岑?你怎麽來了?”
岑立松白她一眼,“我閨女畢業典禮我不能來看看啊!”
岑立松沒念過大學,膝下唯一的女兒能順利從名校畢業,他這個老父親沒少操心———盡快當年是砸錢砸進京大的。
岑立松生得不高,性格老實憨厚,年輕時就被人看不起,見到岑旻悅穿着學士服,一時情緒激動,有些淚眼婆娑,“我們老岑家,總算有個名校畢業的大學生了。”
“哎哎哎,老岑你幹什麽呢?”岑旻悅戳了戳他爹,“這大好日子,怎麽還哭起來了……”
岑立松自顧自擦了擦眼淚,“讓你同學幫幫忙,給我們三個拍幾張照吧。”
京大以白色蝴蝶蘭聞名,綠化帶內,成片蝴蝶蘭開,在風中搖曳,巧笑嫣然。
淡淡香氣彌漫開來,沉醉清香,簡約張揚。
許司年在遠處靜默看着那邊,嘴角勾起淺淺的笑。
“校長,沈小姐在學校,平時最喜歡去什麽地方?”陸慕問。
今日許司年親自來學校,是談捐贈事宜。
校長也上道,明白陸慕問的是什麽,只笑吟吟道:“沈同學朋友不多,平時喜歡一個人待在畫室。除了畫室,就是圖書館了。”
“實不相瞞,京大在國內是數一數二的名校,但我們學校圖書館,卻一直是塊心病,學校建得早,當年沒有考慮這麽長遠,圖書館容量有限,每到期末考試,學生們都會早早去占位置。對本身條件不好的同學來說,難免有點苛刻。”
那個本身條件不好的同學,恰指沈意微。
京華大學是什麽地方?歷史名校,底蘊深厚。
或許存在硬件方面的問題,但絲毫不影響豪門貴子湧入進來。
校長說得淚眼朦胧,他跟許司年身後,十分恭敬:“許先生,您看學校西側,這裏靠近實驗室和宿舍,如果再建一棟圖書館的話……将來學生們的學習氛圍也會得到充分改善。”
“如果擴建呢?”
“啊?”校長一時沒反應過來。
許司年眉眼深邃,視線始終停留在沈意微身上。
時年28的他,坐擁身家千億,已不再有少年時代的意氣風發。他看見沈意微見岑旻悅與岑立松合影時,她靜默在一旁的樣子。
身影略顯落寞。
如果他再靠得近一點,一定能見到她眼底的失落與內心的渴望。
“順着學校西側往外開墾10萬平方米,夠打造國內院校最大圖書館?”
“夠夠夠……”
校長話音剛落。
許司年眸光一閃。
不遠處一個男生面露羞澀走到沈意微身前,他手裏捧着一束白色蝴蝶蘭,淡黃的花蕊,生動明媚,配上尤加利葉,清麗淡雅。
以表最真誠的态度,他站在沈意微對面,将那束花雙手奉上,“沈意微,我喜歡你很久了,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表白的男生叫秦衫海,跟沈意微是同班同學。
但沈意微并不常跟同學間打交道,大學四年,她叫不出名字。
秦衫海倒也是下過功夫,沈意微喜歡蝴蝶蘭鮮少有人知曉,還是白色蝴蝶蘭。
她眉色淡淡,看了看身前那束花,聖潔美麗。
再看了看表白的男生,一張臉通紅一片。
少年将赤誠與真心,都表露無疑。
但是沈意微給出了令17級同學,終身難忘的回答。
她說:“花可以,人不行。”
她說話時,眉色淡淡的,沒有什麽情緒波動。放佛眼前的人,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事實也的确如此。
秦衫海當場愣在那裏。
人群中有人嘲笑他不自量力,沈意微在校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對誰都是一張冷臉。
高嶺之花,不是誰都敢。
操場上充斥着嘲諷和恥笑的聲音,有人不懷好意問:“秦衫海,就憑你也想追到我們學校的冷美人,做人沒點自知之明嗎?哈哈哈哈……”
秦衫海長相平平,性格內斂,家裏條件中上,對沈意微一見鐘情的暗戀,長達四年。
眼看就要畢業,他不想錯過留下遺憾。
可是表白被拒絕不尴尬,當衆表白被拒絕和嘲笑,才尴尬。
秦衫海被衆人取笑,當衆下不來臺,臉頰滾燙漲紅,最後眼眶子都紅了,憤怒地跑開……
他只是有僥幸心理,一件在衆人眼光逼迫下答應的愛情,連苗頭都不該有。
若沒有十足把握,沒有心與心的默契,當衆表白,本來就是件蠢事。
這無疑是變相脅迫。
給自己難堪,也給別人難堪。
但沈意微無疑令他淪為了京大17級最大的笑柄。
好戲散場,唐倩在一旁冷眼旁觀許久,上次拍賣會上,她從中作梗,唐家股票接連下跌,唐元朝已經好幾天睡不着覺。
直到昨天在街頭偶遇一個人。
“唐小姐,做事之前,三思後行,有些人,不是你這個段位惹得起的。”赤-裸裸的威脅。
陸慕那天只是一個警告。
聰明如她,怎能不聯想到沈意微?
她沒想過,沈意微竟然真的榜上了辰星。
這邊廂,許久後,許司年才補充道:“我只有一個要求,綠化帶全部種上白色蝴蝶蘭。”
校長激動得語無倫次,“好呀,這好呀,許先生真是活雷鋒轉世……””
許司年徑走去。
還是岑旻悅眼尖,拍了拍沈意微,“哎,你看那是誰。”
沈意微擡起頭,她帶着學士帽,擡頭時帽子不小心傾斜了下,流蘇也跟着往左邊滑了點,正好滑到額前,顯得有些嬌憨。
許司年走至她身前,比她高出許多。他擡手,很自然将她頭上的流蘇随帽檐移至左邊,呈自然下垂狀。
這是撥穗禮。
流蘇由右而左這一撥弄,表明校方準允這個學生走出師門。
落在岑旻悅眼裏,簡直男性荷爾蒙爆棚。
她才不管這是不是撥穗禮。
那張臉帥得也太太太太無敵了……
如果上帝能給她這麽一個尤物,她可以每天戴上學士帽讓他随便撥。
但沈意微顯然沒這麽弱智。
“這是撥穗禮。”
她皺了皺眉,強調:“應該由校長或教授進行。”
突如其來的親近,也不知為何,她心跳莫名有些不正常。
但面色仍然清清淡淡的樣子。
許司年倒是無所謂,見她皺眉,只覺得她更加嬌憨,他笑:“我只是覺得,左邊比右邊好看,如果你很介意,等會兒畢業典禮,讓校長再給你撥一次。”
這樣看起來,的确是左邊比右邊好看。
但她自己不知道。
沈意微平時雖話不多,但有人惹到她,也不是善茬,這會兒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岑旻悅仰着笑臉,連忙解釋:“介意什麽呀介意,不介意不介意,話說許先生怎麽有空來我們學校呀?”
“來找校長談點事。”
說着校長就過來了,一貫笑意盈盈,“沈同學你是不知道,許先生可是我們學校大功臣。不久的将來,學校西側會建一棟占地十萬平方米的圖書館,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大冬天頂着寒風從西舍跑到東邊圖書館了。”
沈意微挑眉,京大是名校,圖書館這個硬件措施,卻是雞肋一樣的存在,凡如她一樣貧窮的在校生,無一沒抱怨過京大學校圖書館又遠又小。
距宿舍一東一西,期末考試時,大冬天早早就要跑去圖書館占位置。寝室裏太鬧,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家裏李惠芬在,她根本不可能靜下來複習。她曾在一年冬天,直接在圖書館門口睡着,天寒地凍的夜晚之後,她連着燒了三天。
這是京大的雞肋之處,什麽都好,就是這圖書館,一直得不到改善,實在令人難以恭維。
那天其實天氣并不好,但許司年身上,放佛像是鍍了一層金光,她覺得格外耀眼。
長得帥又多金,還這麽溫柔,岑旻悅炸裂了。
她迫不及待,“許先生,不介意我們一起合張影吧?”
許司年莞爾一笑,“當然。”
岑旻悅開心到爆炸,那可是許司年,将來拿着照片出去招搖撞騙,做什麽都有底氣啊。
最後是校長拿着相機,給三人合影。
許司年和沈意微各站一邊。
沈意微穿着學士服,頭頂的學士帽流蘇均在左邊,她面色淺淡,被岑旻悅強行搭拉着……
許司年一直保持笑意,倒是岑旻悅站中間,做着搞怪動作和表情,一張臉洋溢着青春與活力,為畫面平添幾分生機。
拍完照,時候已經不早。
許司年提出中午一起吃午飯,沒等沈意微說話,岑旻悅就替她回答,“好呀好呀……”
下午是畢業典禮,沈意微偏頭看了看,眼中略帶疑惑,問岑旻悅:“岑叔去哪裏了?”
岑旻悅鵝腦袋四處張望,“秦衫海跟你表白前,他說他要去上廁所,還沒回來呢,我給他打個電話吧。”
岑旻悅撥電話的間隙,許司年打趣她: “看來你大學四年,很受歡迎。”
想起剛才的畫面,她這輩子也不想有第二次,沈意微睨他一眼,瞳孔幽深,并不說話。
岑旻悅撥通她爹的電話,響了很多聲,才接起,“我說老岑,你是找不到路了怎麽地?這麽久還沒回來?”
“你這個人怎——胡說——道呢?我們微——怎麽會是這種——”電話那頭,聲音斷斷續續,聽得出岑立松很着急的樣子,放佛在與人據理力争。
但電話沒多久就挂斷了。
岑旻悅挂完電話,臉色蒼白,“我爹好像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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