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采補術啊

江念:……這拓麻就很尴尬了。

“你沒有騙我嗎?”她嘗試掙紮一下。

系統:“爸爸!我怎麽敢騙自己的爸爸,你真的認錯人了!你是怎麽連男主都能認錯的!”

它不是留了本《碎魔》嗎?

認錯就罷了,宿主是怎麽能做到精準踩雷,把男主給劈成這樣的!

江念扶額,“誰能想到,這世上還有人長得比男主美、天賦比男主高、性格比男主好!那個劈得烏黑的小孩,哪裏比我徒弟好了?憑什麽他能做男主,我不服!現在龍傲天的質量都這麽次了嗎!”

想想她師兄,雖然開始日漸沙雕,每天吐三字經,但打起架來毫不含糊,戰争之父和美色毀滅者這兩個稱號從未倒過。

江念一直覺得,龍傲天之所以成為主角,作者親媽寵愛,給他加個幸運值max的光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總要有些過人之處。

又比如她師兄,無論多少次生死危機,不管忍受多少艱難痛苦,他也從未屈服過。

百折不撓、百煉成鋼,這才是她心中的龍傲天,鐵骨铮铮可傲天,而不是洛瑤南這樣……骨頭不夠硬,心性不夠堅韌。

也許洛瑤南是個成長型的主角吧,但這也太拉了。

她對少年沒什麽意見,只是扶了扶額,忍不住輕嘆一聲。

“我好像已經把男主得罪得透透的了。”

系統看着被雷劈得五成熟的男主,顫抖着聲音說:“宿主,我一直知道你很能霍霍,但我真沒想到,你能精準地霍霍到真男主頭上,把他弄成這樣。”

江念:“怎麽辦,還有救嗎?“

系統:“沒救了,我們一起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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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猛地回神,“要毀滅你自己毀滅吧!把《碎魔》完整版給我,我來免費送你走。”說着,她又把手給懸在蘊滿天道之力的大鐵棒上,準備給系統來個電擊療法。

系統還想再搶救一下,“爸爸,我為我從前的不孝行為真誠道歉!這次就別電了吧,以後我就上了你的賊船,我們一條繩上的螞蚱,活着我是你的逆子,死了我是你的不肖子孫!”

江念:“哦豁,怎麽學乖了?”

系統嘆口氣:“唉,宿主,你去看看《碎魔》就懂了,在《碎魔》結尾,你和整個七殺宗都給現男主墊路,”它小心看了眼江念的臉色,少女彎着眉眼,笑意盈盈。

系統忍不住打個寒顫,不敢往下說了。

江念笑道:“繼續。”

系統企圖含糊其辭:“呃、唔,我是《踏仙》的系統,和《踏仙》世界的主角綁定在一起的,所以當世界線衍生到第二部,為了給現任主角鋪路,讓他成為仙道之主,七殺宗滅亡後,我也會被毀滅。”

被毀滅可比電擊要可怕多了。

江念:“意思就是,《碎魔》結尾,我師兄會死?”

系統:“呃……”

江念攥了攥掌心:“他不是龍傲天嗎?不該是氣運之子嗎?沒有男主光環嗎?”

系統:“唔……男主光環不會消失,但是會轉移。現在世界線已經從《踏仙》變成《碎魔》,裴翦不再是男主了,而且,他這時候本來已經飛升上界的,所以,現在在七殺宗的裴翦,已經不被天道認可了,從男主變成了一個給現任男主鋪路的反派工具人。”

奧,它可憐的宿主也是鋪路工具人。

天地安靜一瞬,只有冰冷的雨滴打在山石上的聲音。

系統看着江念,她四周的真氣空了一瞬,雨滴打在精致眉目間,弄濕了如雲的鬓發。她好像愣住了,片刻,才慢慢彎起紅唇,重新露出溫軟的笑容。

然而系統看得心涼,很想把自己抱成一團。

嗚嗚嗚,宿主這次不會電死它吧!

江念笑起來,“沒事,你不用怕,交給我就行啦。對了,逆子,我還沒問過你叫什麽?”

聽到這句話,系統的眼裏頓時含了兩包淚,很想委屈地哭起來。

世界上肯定沒有比它更憋屈的系統,被電無數次,八百年了上線不知道湊起來有沒有八分鐘。它甚至沒有和宿主正常交流過一次,不是在被電,就是在被電的路上。

系統:委屈,哭唧唧。

“我叫106號,宿主。”它老實交代。

江念:“那好,以後我們各喊各的,你叫我爸爸,我喊你66。小六子,男主之力不會消失,但會轉移,那我現在把男主給鏟了,光環會重新轉移到我師兄身上嗎?”

106:“宿主,萬萬不可!你知道的,你鏟不死男主的,只會成為他的升級材料!而且裴翦的劇情已經走完,這時候他應該飛升上界,所以天道已經不認可他,就算你鏟了男主,光環也不會回去的。”

江念罵了聲:“狗屁天道。”

天上轟轟烈烈劈下一大串雷,把106吓得縮成一團。

它真怕宿主一不開心,就把自己給鏟了。

其實很多年前,106以為自己綁定一個炮灰角色,會開啓一段平平無奇的統生,誰知道會這樣呢?它看着少女敢帶着男主一代目入魔那天,就知道宿主是個狼人。

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的那種。

所以現在面臨危機,它下意識找宿主幫忙,總覺得宿主無所不能,什麽都能做到呢。

江念揉揉眉心,轉身望向在渡劫的青衣少年。

既然小徒弟不是洛瑤南,那他是個什麽玩意?當時她喊洛瑤南,小徒弟又為何要應聲?

她來到謝清歡的身前,靜靜看着他,少年盤膝而坐,像是察覺到什麽,睜開雙眸,仰頭與她對視。

現在是謝清歡渡劫的關鍵時刻,江念抿了抿唇,明白如果在這時候問,會直接影響到少年的道心,渡劫時他不能說謊,稍微動搖,便會渡劫失敗,萬劫不複。

但這也許是江念唯一能從他口中聽到實話的機會,她猶豫片刻,還是問:“你蓄意接近,是為了對七殺宗不利?”

謝清歡睜大雙眼,青袍鼓動,怔怔看着她。

他臉色蒼白,艱難開口:“不是。”

江念心一松,立馬又問:“那是為何?”

謝清歡沉默着不肯回答,劫雷一道道從他身邊劈過,他的面色慘白如雪,嘴角湮下一段血痕,卻依舊咬牙不願說。

江念再次喝聲問:“為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彎下腰,靠近少年,手指撫上他修長雪白的脖頸,若謝清歡的回答讓她不滿意,她便能瞬間結束少年的生命。

鮮血從少年嘴裏漫出,滴在她的手背上,滾燙,讓她想起幾百年前師兄滾熱的淚水。

她凝視謝清歡,雙眸漫過血色,聲音放柔:“小徒弟,你到底想做什麽?”

聽到小徒弟三字時,謝清歡吐出一口血,眼神微微渙散,沒有血色的唇輕啓,輕聲吐出一句話。

他的聲音虛弱,輕如羽毛,但江念聽清楚了。她放開手,驚訝地望着少年,後退兩步,白衣被風吹得揚起。

謝清歡跌坐在地,嘴角湧出鮮血,雙眸失神,輕聲呢喃:“想回到過去,保護師尊……想天下再無人似你一般,棄仙入魔,無路可走……”

從前,沒有人給七好宗兩個少年生路,以至慘劇發生;他想要想這樣的慘劇不必再發生,想回到八百年前,救下那兩個被逼得以命相搏的少年。

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識,雲中紫電彙聚,凝成最後一道天雷,朝昏迷的少年劈下。

江念一揮袖,翻手截斷天雷。

烈烈風聲響徹,漫天雷雲消散,霎時雲開雨霁。

她看着倒在地上渾身染血的少年,半晌,輕聲嘆口氣,跪坐在地上,讓他枕着自己的腿,替他擦去了臉上的血跡。

少年臉色雪白,昏迷時也依舊皺着眉,長睫微顫。

江念用真氣在他體內轉了一圈,金丹已經結成,但金丹上有一條不顯眼的縫隙,日後修煉少不得要吃苦。她抿了抿嘴角,突然覺得很不爽。

這時,九華山的各峰峰主聚在一起,見到劫雷消散,以為她的依仗消失,漸漸朝這邊合攏。

江念偏頭,看了他們一眼。

開陽峰峰主:“看什麽看,大家一起上,制服這魔女!這次說好,誰也不許逃。”

天機峰主:“好,劫雷消散,料她也沒有依仗。”

開陽峰主:“一起上吧!”

“一起上!”

開陽峰主飛出一半,突然察覺不對,扭頭一看:“你們???”

天玑峰主撚了撚白須,笑眯眯地說:“你先動,你先動,我們随後就來。”

江念:……

她連棒子都不想掏出來了。

把少年扶起,她直接擺擺手,朝長老們說:“今日多謝款待,日後你們哪個後輩有修魔想渡劫的,歡迎來我七殺宗!”

開陽峰主氣得吹胡子瞪眼:“你這妖女,又在瞎說什麽!誰要入魔,誰要去你七殺宗了!”

江念彎眼笑了一下,禦劍轉身離去,背身的剎那,她忽然感到身後劍聲呼嘯,身子往下一壓,數道飛劍擦着她的身體飛過。

天玑峰主笑容和藹,慈眉善目,慈祥地說:“宗主,劍陣開啓,想從我九華山走出去,可沒那麽容易。”

江念也笑:“好家夥,和我玩陰的?”

她陷入劍陣之中,飛劍如流星從身邊穿梭而過,退路盡數被堵死。

江念當年殺翠雲山老祖也是用的劍陣,自然清楚這玩意的威力,稍有不慎就會被劍氣所傷。她跪坐在飛劍上,護住昏迷的謝清歡,将他抱在懷裏,免得劍氣傷了他。

千百道銀白劍氣呼嘯而過,江念禦劍閃躲,只覺漫天遍野都是銀白的劍氣,浩浩湯湯猶如江河,堵死每一條去路,她被逼得只能不停躲,一邊躲一邊觀察劍陣的啓動方位。

飛劍的颠簸震醒昏迷的少年,他勉力睜開雙眼,目光微微渙散,許久,看着漫天星河流轉般的劍光,才意識到他們處于何種境地之中。

謝清歡輕聲道:“師尊……”

江念:“別說話,閉眼,交給我就行了。”

謝清歡虛弱地動了動唇,沒有發出聲音。他當然知道七星絕殺陣啓動的威力,看着身陷劍陣,依舊竭力護住自己的女子,心中湧上莫名的情緒。

劍氣與江念擦肩而過,切斷她的發帶,潑墨青絲散落兩頰。

謝清歡想起幻境中許多年前那場大雨,少女渾身是血坐在石階上微笑。眼前這幕漸漸與幻境所見的景象重合,他合上雙目,長睫微顫,心髒不由自主抽痛。

不想看她臉色蒼白、不想看她唇邊染血、不想看她痛得汗涔涔,偏要笑盈盈。

謝清歡攥緊雙手,旋而慢慢松開,勉力掙起身體,一只手攀上江念的肩膀。

江念垂下眸,“幹嘛?給我躺回去。”

謝清歡咳了兩聲,擡眸看眼紛飛劍氣,道:“師尊,劍勢稍弱、劍陣薄弱之處是……”

江念:“天樞峰嘛,徒弟等着,看我今天就把它給砸了!”

謝清歡:……

他雙手合十,默默躺平。

常常因為師尊太過優秀,而感到自己心理活動複雜了一個寂寞。

江念把琵琶一扔,剛才大鐵棒吸夠劫雷之力,已經變成一根大號蓄電池,上面雷電滋滋亂竄。

長老們紛紛變色:“不是天劫已過嗎?怎麽、怎麽她還能掌控劫雷之力!為何會如此!”

江念笑:“想不到吧,爺還有充電寶!”

也多虧系統突然出現,讓她沒有把這些天雷吸收掉,而是選擇存在鐵棒裏。

她手中捏訣,長袖翻飛,大鐵棒蓄雷霆之力朝天樞峰砸了下去。

長老:我裂開。

天樞峰:我也裂開。

然後山峰搖動,轟然裂開,劍陣頓時一滞。

江念拉着謝清歡就往天樞峰蹿,禦劍越過砸出的缺口。飛過被砸裂的天樞峰時,她忍不住往下望了眼。

山峰頂端被砸出一條長長的縫隙,縫隙自最高點松樹下,往下延伸至一塊巨石旁。

幾只仙鶴受驚飛起,在雲麓俊峰間展翅,雪白翎羽燦爛。

縫隙如裂開的深淵,底下漆黑如墨,望不到盡頭。

江念心中一驚,山心裏面……居然是空的?

山峰裂開的剎那,好似有什麽東西從她眼前飄過,她伸手一抓,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一道巨大的威壓朝她壓來。

“妖女,爾敢!”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天空傳來。

江念心想,這人修為高得很,不是清微就是掌門,她還是先溜了吧。

她回過頭,遠遠看見一個人影立在雲端,于是笑:“那我可太敢了,老賊,吃我一棒!”

說完,鐵棒變得越來越大,然後含千鈞之力從雲端砸下,那人冷笑一聲,運轉修為想要抵禦這一棒時,卻見鐵棒砸到一半時,突然變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東蹿逃,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邊。

衆人再一看,魔宗二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開陽峰主拳頭硬了:“可惡!大意了!他們怎麽跑得這麽快!”

江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諸位,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九華山衆人沉默。

誰要和你來日方長!誰要和你後會有期!

然而九華山衆仙君心裏怎麽想江念壓根不在意,她伸開掌心,微微蹙眉。

一根帶血的羽毛躺在白嫩掌心。

這根毛毛不長,摸上去很粗糙,被鮮血浸染,有部分已經結成深黑血塊,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天樞峰山心是空的,裏面飄出根帶血的羽毛?

江念把羽毛收好,帶着謝清歡回到七殺宗,先幫他穩定了下根基,強灌他喝幾瓶靈藥。

許老替少年診斷一番後,長籲短嘆:“宗主,小仙君的根基受損,日後修為想更進一步,千難萬難。”

他見少年躺在床榻上,臉色慘白如雪,沒有把“基本無緣結嬰”這句話說出。

唉,天賦如此高的孩子,怎麽會在渡劫時出岔子,可見天妒英才。

江念擺擺手:“你出去吧,再煉幾瓶藥送過來。”

許老點頭,轉身離開。

等到房間只剩下江念與謝清歡二人時,她坐在床邊,打鬥時散開的長發還未束起,流水般垂落下來,鋪在被褥上。

謝清歡手指觸及冰涼的發絲,忍不住虛虛握了一下,雙眼失神。半晌,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飛快把手收回去,手指像被火燎到,微微顫抖。

“師尊……”他先打破死寂,“你會把我逐出師門嗎?”

江念偏頭看了他一眼,少年乖乖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看上去特別可憐巴巴。

她問:“為什麽要說謊?”

謝清歡垂下眼睛,小聲說:“不曾說謊。”

江念瞪圓眼睛,突然想起他确實從來沒有親口承認過自己叫洛瑤南。

這尼瑪,就很氣。

她回想起當時的景況,扶額,終于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所以,洛瑤南害怕我和師兄,不願去當我的徒弟,你就替了他?”

謝清歡輕輕點頭。

江念:“你叫什麽名字,本名。”

“……謝清歡。”

“這回沒有騙我?”

“沒有。”

謝清歡答完,手攥了攥被子,低着頭,又問一次:“師尊,你要把我逐出師門嗎?”

江念氣笑了:“哪有這樣的好事,要走你也得把我教你的功法廢掉再走。不過,要是離開七殺宗,你想去哪裏?”

謝清歡臉色又白了白,半晌,才誠實說道:“九華山。”

江念:???

她陰森森地咬牙,拔出一把刀在謝清歡身側霍霍磨,“你再說一遍?”

一片磨刀聲,謝清歡感覺自己宛若待宰牛羊,但他不願意再欺騙,閉上雙眼,依舊誠實回答:“我想去九華山,修正道。”

想世上再無第二個魔尊,再無人像幻境中的少女那般,無路可走、煉血成咒。

江念撲到床上,雙手掐住他的脖子,“你在想屁吃!小王八蛋,我教了你那麽多東西,你說你要去給我死對頭打工?我們七殺宗哪裏虧待你了,啊?”

她氣血上湧,氣得臉色帶緋,眼角飛紅。

這混蛋能不能別這麽耿直啊!說句謊話都不行嗎?

誰辭職的時候會說,老板我走了,我要去你死對頭的公司打工啊?

媽的,氣死了!

“念念、啊……”

門猛地被劍氣轟開,裴翦呆呆站在門口,看着江念披頭散發騎在謝清歡身上,而少年也散着頭發,臉色雪白,像是要暈過去一般。

裴翦呆了片刻,沉默着把被劍氣轟垮的門搬回來,小心把門洞掩住。

木門剛剛被他劈成兩半,他只能讓兩塊木板靠牆立着,中間合不攏,露出一段裂縫。

于是他肅然擋在裂縫前,宛若門神,莊嚴對江念說:“我擋住,你繼續。”

江念:心肌梗塞jpg。

她默默放下手,從謝清歡身上跳下來,看了他一眼,“今日傷了根基,怨我嗎?”

謝清歡被掐得咳嗦半天,咳得眼裏水霧蒙蒙,聽到她的聲音,擡起眸,說道:“不怨,”他頓了頓,“是我欺騙在先,縱死也是應該,不敢心生怨言。”

江念知道他不會撒謊,聽到這句話,不由稍稍心軟。

修士根基受損,一輩子就毀掉了,而謝清歡天賦這樣好,甚至比男主還要出色。也許他本該道途坦蕩,一路順暢,成為天之驕子,現在卻無法結嬰、沒有未來、前途盡毀。

正常的少年這時大抵已經崩潰,心生怨恨。

但他連一句怨言也沒有。

江念有點心疼,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小王八蛋,給你幾天的時間再考慮考慮,以後不要騙我了。金丹的問題,我幫你解決。”

謝清歡猛地攥緊掌心,怔怔看着她。

江念讓他待在這裏養傷,自己惦記着《碎魔》劇情,準備回去仔細看看。走到門口時,她轉身朝少年笑了一下,陽光從門口流入,灑在她的雪衣白袍上,她彎着眉眼,柔聲說:“清歡,這個名字挺好聽的。”

謝清歡瞪大雙眼,霎時心跳快如擂鼓。

又中了咒術嗎?

他茫然撫上自己的眼睛,靈力劃過,觸及從前留下的咒術,于是眼前出現了一個皮皮蝦幻影。

看着張牙舞爪的皮皮蝦影子,謝清歡心跳停滞,好一會才恢複呼吸,那種心髒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悸感終于消失。

也許真的是咒術……他慢慢垂下眼睛,手指上還纏着一根青絲,蒼白指尖微微顫抖。

————

江念出門後,拉着門神裴翦往外走。

裴翦:“念念你,不繼續?”

江念瞪他一眼,“繼續什麽啊,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給我擋門做什麽,我們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裴翦彎彎嘴角,“我懂的,別害羞,采補術,不寒碜。”

江念頭疼,決定轉移話題,将謝清歡本名告訴裴翦。

裴翦點頭,沒有在意,他本只是想給師妹找充電寶,至于充電寶叫什麽并不重要,好用就行。

江念:“我在九華山鬧了一下,打了幾個人,好像捅了個小簍子。”

裴翦:“打得好,打得妙。”

江念又拿出那根被血浸透的羽毛,遞給裴翦,“天樞峰被我砸開一個口子,那裏面有東西飄了過來。”

裴翦看見羽毛的剎那,目光微微波動,伸手撚起烏黑發硬的翎羽。

江念:“師兄,你認識?”

裴翦僵硬地點點頭,端詳許久,對她說:“等幾日,回複你。”

正好這些天江念也要閉關看《碎魔》,便點了點頭,和裴翦分工後,飛往各自的府邸。

她拿來《碎魔》,看見開頭封面花裏胡哨的“與魔女的曠世奇戀”,頓覺頭大。

揉着眉心往下看,她急切地想翻到魔女出場,看看慕曦兒是怎麽和男主勾搭上的,然後她翻了一頁,覺得不對勁,又翻了一頁,皺緊眉頭。

最後她迫不及待翻到後面一頁,看到……

“洛瑤南自是對她又愛又恨,見她過來,冷聲道:‘江念!你把寒雪、柔兒、瓊花怎麽樣了!’

那魔女道:‘洛哥,我不能擁有你,別的女人也休想……”

江念:???

魔女竟是我自己?

敗家竟是我自己?

等等,蝦扯先生你還記不記得踏仙裏龍傲天一代目的師妹就叫江念啊!

奧,那時作為一個炮灰,她甚至不配擁有自己的姓名。

江念想到自己從第一部無名無姓的炮灰,變成現在和男主“愛恨交加”的大魔王,心裏居然有點小小的驕傲。

她進步了哎!

這樣想着,心裏就好受許多了,江念做好心裏準備,再次翻開真正的《碎魔》。

花了幾天時間,她總算看完這本小說。

故事風格和《踏仙》相近,講的是窮小子出身的少年,誤入仙途,成為散修,又因緣際會拜入第一大仙門,認識各色漂亮姐姐妹妹,歷險途中獲得無數金手指,最後成功攜帶衆美人飛升,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龍傲天的快樂,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且枯燥。

在《碎魔》中,江念同樣是七殺宗宗主,一代魔尊,和男主愛恨糾葛,給他送功法秘籍、靈丹靈劍,幾乎為他把家底掏空。但她性情桀骜,不肯和其他女人共享男主,最後因妒生恨,做了一系列壞事,被男主親手殺死。

江念扶額,腦闊疼。

想想自己最後被一劍穿心,辛苦打下的家業全送給男主,還在戀愛腦驅使下,葬送整個七殺宗,她就氣得咬牙切齒,想給自己一頭槌。

然後她真的這樣做了。

“砰!”

“念念!”

江念幽幽擡起被自己錘得鮮血淋漓的腦袋,披頭散發宛若女鬼,“師兄,你來了。”

裴翦嘴唇微微哆嗦,看着她額頭的鮮血,呆了片刻,而後匆匆走來,準備用藥給她治好。只是皮外傷,加上魔修素來皮糙肉厚治愈力驚人,裴翦藥還沒拿出來,江念腦袋上的口子已經自動愈合了。

然而裴翦還是不放心,把她的腦袋包成一個粽子,才問:“怎麽傷到的?”

江念瞥眼白玉磚上被自己砸出來的坑,“我想試試自己腦袋鐵不鐵。”

裴翦:“……下次別試了。”

說完,他也注意到那個坑,眯了眯眼睛。他顯然大受震撼,一時說話都沒有注意念三字經了,像老父親喋喋道:“你又不是體修,沒事拿頭捶地幹嘛?砸傻了怎麽辦?”

江念扶了扶自己腦袋上的粽子,安慰裴翦:“師兄放心,我會守護我們共同的腦子。”

裴翦一怔:“為什麽是共同的腦子?”

江念:“因為師兄沒有腦子呀。”

裴翦臉色沉下來,擺出副長兄如父的威嚴架勢,想要教訓她幾句。

然而江念素來是不吃這套的,問:“師兄,上次那根毛,你認出了是什麽東西嗎?”

裴翦這次來找她,正是為此而來。他雙指間撚着根淺青色、像春日初生嫩草般絨絨的羽毛,在江念眼前晃了兩晃。

江念:“咦,洗幹淨了?”

裴翦點頭,“師妹,我在師父留下的東西裏找到了這本書。你拿着看看吧,自己看更清楚,”他看了江念一眼,很記仇地說:“畢竟你有腦子。”

江念:“哎嘿嘿。”

裴翦遞過來的是本泛黃的古籍,顯然是被翻過很多遍,字跡都開始模糊。

古籍上記載的是一些流傳在玄門、不知真假的轶事。書中有一頁被折起來,折痕明顯。

江念擡眸看了看裴翦,他點點頭,示意江念繼續。

于是江念打開那一頁,看了下去,這頁記載的是許多年前,此方天地靈氣開始衰竭,妖魔湧現,諸神紛紛飛升上界。其中,有一位神君,飛升之時,正好看見洪水滔滔,妖孽肆虐,凡人紛紛伸手求救。

他本就格外溫柔善良,慈航普度,現身救下衆人,錯過飛升上界時機,于是滞留在人間。

留下後,他便教導凡人禦劍練氣,修成仙法,抵禦妖魔,等到修士漸多,玄門興盛後,他便逐漸消失,絕跡人間已數千年。

也許是飛升上界,也許逐漸消逝,也許封印魔淵後在某地沉眠,總之,從某個時間點後,再也無人見過他了。

江念忍不住想起林下海秘境,那個仙人只在家門口設道簡單結界,結果被人把家搬空。

“師兄你說,那群自稱神仙的正道真不是玩意,人家神君教他們修煉、幫他們這麽多,結果他們把人家老家給掏空了!”她一握拳,替神君憤憤不平。

裴翦臉色頗不自然,掩唇咳了聲,“念念,往後看。”

江念又翻一頁,反面畫的是傳說中的神君……一只大鳥。

雙翅垂雲,翎羽墜地,栖在俊峰梧桐間,碧色雙眸溫柔如水,羽睫卷翹,回眸望向書外人。

絕世美鳥,江念可恥地心動了。

她放下古籍,對裴翦道:“我見過他,看來黑角林底下那個仙宮,也是他的洞府了。”她彎彎眼,笑着說:“那麽多法寶功法,放在黑角林裏多危險呀,萬一又被仙門的人搬空了呢?不如我們把東西放在七殺宗保管起來,日後等神君回來,再還給他就是了,看在他替人間做過這樣多好事的份上,便不收他的利息了。”

裴翦沉默了。

江念歪頭,“師兄這樣看我做什麽?”

裴翦:“不愧是你。”

江念嘻嘻笑起來,手托着下巴,“天樞峰山心是空的,裏面飄出青鸾羽毛,不過我在林下海也撿到過羽毛,看來這位神君掉毛嚴重,說不定還有禿頭危機。天樞峰山心,是不是也有一座神君留下的洞府呢?”

裴翦颔首:“十有**。”

江念搓搓手,想把天樞峰扛回來的沖動更強烈了,但随即她蹙眉,不解道:“獨獨這根翎羽,上面沾了許多的血,也不知是為什麽,看來九華山藏着個大秘密呀。”

裴翦按劍,沉着眉眼,道:“殺上去、劈開山、搶回來。”

江念嘆氣:“搶,當然是要搶的,不對,什麽叫搶?這叫把神君的東西奪回來,替他好好保管。”

不過,九華山是仙門之首,實力強橫自不必說,她那天能在山上亂闖,一是掌門和清微都在閉關,二是那群長老見她未出手傷人,也給她放了點水。

自從七殺宗一統魔道後,魔修們就變得老實很多,仙魔之間的矛盾漸漸減少,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江念若率性而為,憑她和裴翦的本事,自然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但她身在七殺宗主的位置,不得不顧及更多。

她按了按眉心,想到自己和師兄在原著結尾的悲慘結局,腦袋悄悄往桌角移,想再給自己撞一撞清醒一點的時候,一只手無聲無息墊在了桌角。

江念一鐵頭砸過去,砸在了裴翦的掌心。

裴翦:“……師妹,你頭鐵,桌子脆,別砸了。”

江念把腦袋上繃帶包的粽子扶正,“哼,就許你自己亂拆門拆窗,我連個桌子都砸不了。”

裴翦靜靜看她一會,察覺到她的異常,問:“念念,這次去九華山,發生了什麽?”

他臉色不快,“有人欺負你了?”

江念抿了抿唇角,“師兄,人的身上有沒有情根那種東西,我想把我身上的情根拔掉。”

這樣就能保證自己一定不會犯戀愛腦了!

可惜她這個世界好像沒有情根這種東西,唉,要是能拔掉一勞永逸就好,人人不談戀愛,專心事業,把七殺宗搞大搞強。

裴翦一怔:“拔情根,是什麽?”

江念:“就是保證自己不會對誰動情,我想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修魔機器!”

裴翦激動地按住她的肩膀,“有辦法!”

江念狂喜:“什麽辦法?快告訴我!”

裴翦:“跟着我,學劍道,拔劍快,收劍疾,眼中劍,心中劍,全是劍,日日劍,夜夜劍……”

江念長嘆一聲,拿起桌上的靈果堵住了他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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