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抹殺江念
江念讓兩個結契的臭男人在上面糾纏,自己則帶着徒弟穿過發光的洞穴,來到赤火靈泉之前。
赤火靈泉現在已經不發光了。
應當說,只有洛瑤南靠近的時候,它才會發出微弱的紅光。
江念回憶原劇情:大抵男主是火系天靈根,所以喚醒了赤火靈泉。
赤火靈泉中有兩種屬性,水火共存,但通常是火屬性占據上風,生了靈智的靈泉,自然要召喚一個火靈根的主人。
她望着不遠處那潭沸水,陷入沉思。
還站在靈泉百步之外,她便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熱氣翻滾,宛若無形火焰,灼得她的衣物微微焦灼。
江念皺眉,往前走了一步,熱度陡然上升。
汗珠順着雪白臉頰滴落,沒多久便蒸發成白汽,她張了張口,喉嚨幹澀,口幹舌燥。
她熱得有些心情煩躁,擰了擰眉,忽然一陣清涼之氣掠過,低眉望去。
小肥啾從袖子裏鑽出,銜着一顆水靈果,雙翅振動,想把水靈果喂給她。
江念笑笑,手臂擡起,小肥啾自然落在她的手背,爪爪攥住她的手指。
謝清歡是水靈根,比江念更不耐熱,剛才飛幾步就用盡全部力氣,跌坐在少女的手背上。他全身發熱,好像要燒起來似的,眼裏蒙上一層水霧,只有嘴中銜着的水靈果能讓他感覺稍微舒服一點。
清靈之氣從水靈果散發,是炎炎地獄裏唯一的清涼。
謝清歡被熱得頭腦發暈,硬撐着用小小的喙點了點江念的手指,示意她把果子服下,可以稍解熱意。
江念莞爾,擡起手臂,讓小肥啾與自己平視。
Advertisement
她從小鳥的眼睛裏看出恍惚之意,忍着笑問:“你不熱嗎?怎麽不自己吃?”
謝清歡腦子暈乎乎的,看見她彎着眉眼笑,紅唇一開一合,便奮力掙起翅,銜住水靈果送到她嘴邊。
江念瞪圓眼睛,沒想到小鳥突然飛起來,嘴對嘴把靈果送過來。唇像被什麽東西輕輕拂過,水靈果清靈之氣在嘴中漫開,驅散周身的熱意。
她微微睜大眸,撫上自己的唇,不及說什麽,小鳥突然從半空栽下。
江念眼疾手快,把他撈在懷裏,看他熱得快暈過去,輕嘆口氣,從懷裏掏出捧水靈果,堆在四周,幾乎把小肥啾埋起來。
“你是水靈根,為什麽要先把果子給我?”
江念回憶起唇上觸感,心想,小徒弟心是軟的,變成鳥後,連喙都是軟綿綿的,輕柔得像一陣春風。
她低頭看着掌心圓溜溜一團糯米團子,小肥啾兩腳朝天仰躺着,小肚子上的白毛柔軟蓬松。
于是江念伸出手指,戳了戳小肥啾柔軟的肚子。
軟乎乎的,手感真好。
小肥啾不滿地啾了兩聲,趴在她掌心,護好自己的小肚子。
江念用水靈果搭了一座小山,再把自己家嬌生慣養的小肥啾放在靈果山上,揉揉他的腦袋,笑着說:“在這裏等我。”
謝清歡擡頭,見江念轉過身,獨自朝赤火靈泉走去。
她的背影挺直而孤峭,如劍,又如峻峭山峰。
相處這麽久,謝清歡早就知道,自己這位師尊性子要強,不甘居人身後,事事都要争先。但此刻烈焰沸海,翻滾熱氣一燙,他在神智恍惚中,又看見當年提着劍滿身是血的少女。
他忍不住想,也許,只是沒有過這樣的機會。
棄仙入魔、越級殺人,談何容易?
以命相搏,走到如今,她走在一條不能回頭、與天下人為敵的路上,便不能像普通的仙山少年,無憂無慮、少年意氣、禦劍風流。
謝清歡在止戈劍谷試煉時,曾經親手觸及過鬼雨,那瞬間,他好像變成執劍的翠雲山老祖,手握利劍,劍氣呼嘯,刺向荏弱的少女。
他見她無力倒下,見她渾身是血,見她痛得彎起身子,冷汗涔涔。
就算知道這最後會是一場反殺,知道看似荏弱無力的少女,後來會成長為整個仙門的噩夢,他依舊心疼,心髒像是被什麽攥緊,眼眶發熱,不禁垂淚。
他總是忘不掉……
他在憐惜魔尊。
意識到這件事,謝清歡猝然張大雙眸。
江念走到赤火靈泉之前,靈泉翻滾沸騰得更厲害,排斥她的靠近。
“喂,不要這麽小氣嘛。”她半蹲下身,嘗試和靈泉講講道理,“你去下火氣,給我徒弟治治病,行不行?”
靈泉猛地蹿起一道幽藍的火焰,朝她撲來,江念不閃不避,擡手抓住烈焰,白皙手掌輕輕一握,把火焰抓滅。
“不講道理?“她笑吟吟地說,“那沒辦法了,其實我師兄說得對。”
打得過,還講什麽道理?
她擡手,長袖舞動,一道靈氣激出,在水面濺起巨大水花。随即她伸手往水中一抓,一條巨蟒就被她抓在手中。
她堪堪抓住巨蟒的尾巴尖,用力掐着。
巨蟒不停掙紮,攪得水面晃動,四周落下碎石。
江念稍稍用力,蟒蛇最終越變越小,變成條小手指粗的小蛇,被她拎在手裏。小蛇通體白色,剔透如白玉,唯有額中一點灼灼焰紅。
小蛇回過頭,想用尖利的**牙來咬江念。
謝清歡急得撲棱翅膀飛過去,本想喚“師尊小心”,一出口就成了“啾啾啾啾”。
然後他看見江念拿着蛇尾,像甩繩子一樣用力把小蛇在石頭上甩來甩去,摔打若幹次,把小蛇摔得暈頭轉向後,熟練地把它編了個花結。
謝清歡:“……啾?”
江念對着被打成結的蛇說道:“你就是赤火靈泉?“
她用靈氣灌入小蛇,在蛇中發現了一股極為強大又精純的赤火靈力,再去看靈泉時,靈泉不再咕嚕嚕沸騰冒泡,迅速冷卻下來,冰冷刺骨,讓周圍的水汽都凝成寒霜。
她恍然大悟:“嗷,原來你叫赤火。”
赤火和靈泉,居然是兩種東西,難怪這潭靈泉能同時擁有水火兩種相斥的屬性。
這條小蛇天生異獸,自含地火之力,在靈泉旁邊修煉,也把靈泉帶成了這樣。所以說,真正的寶貝是這條小火蛇。
小火蛇拼命掙紮,很顯然不服江念。
于是江念又拿起它在地上甩來甩去,把它甩暈後,十指翻飛,編麻花一樣把它扭成花繩。
小肥啾飛過來,落在她的肩膀上,一同看着暈頭轉向的火蛇。
江念:“你去靈泉裏泡一泡先,看能不能修複你金丹上的傷。”她想了想,回頭看小肥啾一眼,“鳥是不會游泳的,對吧?”
靈泉對人來說不深,但是對小鳥而言,怕是一片汪洋大海。
為了避免徒弟淹死在裏面,她微曲手指,一道靈光把小肥啾包圍,稍傾,青衣少年半坐在靈泉前,回頭看了她一眼。
四周熱度不減,謝清歡臉色潮紅,雪膚紅唇,黑發汗濕搭在肩上。
他熱得眼中水粼粼的,長睫下投着一小片影子,眼神略略恍惚。
洞穴昏暗,只有一潭靈泉隐約閃爍微光,玉人臨水,風姿澹澹。
江念出于養眼睛的心态,多看了他幾眼,“這麽害羞幹嘛?我守着你你又不會少一塊肉。”她掐着火蛇走過去,在少年背上一推,“嘿,下去吧你。”
謝清歡猝不及防被她推入水中,倚靠着冰冷的靈泉,身上熱意霎時被驅散。
江念思忖着:“這樣靈泉好像和其他靈泉沒有什麽區別,難道只有水火之力融在一起,才能讓它有治愈之力嗎?”
她抓住小火蛇,準備再講一下道理:“你在泉中放出火力,把泉水加熱到三十七度。嗯,就是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熱,讓我徒弟進去洗個澡,好不好?”
小火蛇朝她龇牙咧嘴。
江念嘆了口氣,“為什麽你這麽不講道理呢?”
謝清歡道:“師尊,這是還未長大的上古異獸,名赤虵,桀骜難馴,喜好同源之人。”
說着,他看眼被江念封住的洞口,心想,若是火屬性天靈根的洛瑤南在這,定會成為赤虵首選的主人。
江念:“沒關系,桀骜難馴,那我們不馴就是了。”
說着,她指尖冒出一道靈光,直接在小蛇表面割開一個小口子,滴了一滴在靈泉水裏,然後用手指放進去手動測溫。
一滴蛇血能夠讓泉水升溫兩度,所以她只要滴十八滴血進去就好了。
江念點點頭,手動擠血,一邊說:“所以徒弟,我跟你說,能動手的事情,就不用講道理了。你看我給過它多少次機會啊,唉,人家就是不聽呢。”
謝清歡:……
感覺師尊把上古異獸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江念擠赤虵的血擠得很費勁,
在原書劇情裏,赤火靈泉會認洛瑤南為主,多半是因為這條小蛇。
既然不能為她所用,幹脆她就把小蛇帶回去給許老,看看能不能上古異獸有什麽特殊效果,能不能物盡其用,煉煉丹、泡泡蛇酒什麽的。
江念心裏把小赤虵安排得明明白白,面上依舊痛惜之色,嘆道:“對待這種不講道理的蛇,我們也不用太客氣。你看它這麽兇,留着以後多半是要傷人的,不如拿來泡酒。”
小赤虵痛得翻滾,漂亮的蛇尾卷起。
掐住它的手指白皙纖長,嫩如蓮花,偏偏似有千鈞之力,把它掐得死死的。
謝清歡看着上古異獸被按在地上摩擦又擠血,到底不忍,輕聲喚:“師尊,讓我來吧。”
江念:“哦?你要給它放血?”
謝清歡:“……不,我來和它講講道理。”
江念心中詫異,對上謝清歡懇求的眼神,還是把小蛇丢給了他。
赤虵上含有熾熱的火力,灼傷一切。江念是個魔修,加上修為太高,才根本不怕沒有長成的赤虵,但謝清歡握住的剎那,完美如玉的雙手頓時被燎起一串水泡。
他臉色一白,眼神依舊平和,手指輕撫過赤虵的傷口,青光掠過,滲出鮮血的傷口慢慢愈合。替赤虵治好傷後,他垂着眉眼,聲音中似有鳳鳴,輕聲道:“聽話,別鬧,她是個好人。”
小赤虵情緒漸漸平息,但顯然對“她是個好人”存疑,整條小蛇全卷在謝清歡的手腕,不敢靠近江念。
謝清歡手上被火燙出傷痕,皮肉卷起,慘不忍睹。他微微阖眸,靠着石壁,似乎習慣忍受痛楚,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還輕輕撫摸小赤虵的腦袋,安撫它的情緒。
等到小赤虵平靜,他睜開眼,望着江念,淡淡道:“師尊,萬物有靈。”
江念:“那可不,我把它打服了,你再來當好人。”
謝清歡微微嘆口氣,陷在沸水中,騰起的水汽氤氲他的眉眼,白汽朦胧,他凝視坐在潭邊的江念,眼神有些複雜。
江念手撐着下巴,百無聊賴,準備用神識觀察洛瑤南那邊進行得怎麽樣。
“師尊?”
她聽到小徒弟在喊自己,便問:“怎麽了?”
謝清歡:“你能和我說說當年是怎麽制服百鬼門的嗎?”
聽到鬼郎君談及被追殺的往事時,他突然對魔尊的過去生了好奇心。
江念“啊”了一身,下巴微微擡起,露出思索追憶的表情。
那時候好像她和裴翦剛入魔不久,在魔道還沒站穩腳跟,只是殺了翠雲山老祖和幾個所謂大能後,風頭日盛。然後百鬼門門主和鬼郎君就找上門,想和他們結盟,一齊在魔道呼風喚雨。
本來江念還挺感興趣的,然而接見兩個鬼修時,聞到了他們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她幾乎沒套話,兩個鬼修就朝她炫耀起路上的“戰績”,說起鮮血濺在手上的快感、慘死冤魂的哀泣。
于是江念就把他們給鏟了。
過程不算太難、也不算太容易,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但也沒有多少。
這樣的事情,以後還發生過很多很多次,所以她壓根記不太清,要不是後來為了陸鳴去搬了一次将軍墳,怕是連鬼郎君怼她臉上,她也記不起有這麽一個人。
她想了很久,才慢慢道:“這有什麽好說的?難道你還想聽我怎麽殺了那個門主嗎?他死的樣子可真醜。”
謝清歡眼中難掩關切,忍不住問:“那次,師尊受了傷嗎?”
江念:“還好吧,最後不小心中了個叫什麽萬鬼噬心的邪術,別說,還挺厲害。”
謝清歡靠坐在水中,仰頭望着她,雙眸隐隐有光,他輕聲說:“師尊,你是個好人,”頓了一下,他聲音輕得近乎嘆息:“仙門不該這樣對你們。”
江念笑了,“你這是在為我打抱不平嗎?”
忽然,她發現謝清歡手腕上纏着的小赤虵慢慢朝她這邊移動,似有親近之意。
她想起古籍有記,這種上古靈獸,最愛心思坦蕩善良剛正的人,頓時明白了徒弟的打算。
原來是想讓她自誇幾句哄騙小赤虵,好家夥,小仙男也會玩陰的!
誘拐小朋友這種事,江念可太熟了,沒幾下就哄得小赤虵搖擺不定,猶猶豫豫往她這邊游來。
小赤虵畏懼這個剛給它放完血的女人,然而聽她說起過去的事,又本能想要親近。
靈獸喜好光明坦蕩,心底無垢的好人,小赤虵能甄別江念說的話是真,她确實殺過無數惡貫滿盈之人,替天/行道、斬妖除魔,按理,這該是個大大的好人。
但小赤虵又覺得,這個女人心裏烏漆嘛黑一片,一點都不光明坦蕩。
它用自己腦容量并不大的小腦袋思索許久,才得出結論——她是個好人,但不完全是。
小赤虵對江念的抗拒之意終于少許多,開始慢慢接近她,但還是不敢纏上她的手指。
江念并不在乎,不過是想着不收白不收的念頭,加上小徒弟在這裏,才有耐心說起往事。
“師尊。”她聽到謝清歡說話,偏頭望他。
少年仰着頭,黑發鋪在水中,烏黑眉眼氤氲水汽裏。他眼裏閃着異樣的光,說:“你是個英雄。”
江念微怔,還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她。
水汽裏,她俯視謝清歡,神清骨秀清美異常的少年仰頭與她對視。
少年明明站在低處,卻好似身在瓊樓宮闕中,旁觀漠視人間事。他衣不染塵,周身仙華粼粼,一直被供在神壇上,永遠高高審視底下的人。
就像聽故事的人,從說書人那頭聽幾句,便高高在上地評判:“這是個英雄”。等到再聽幾句,又罵:“這是個壞人”。
江念淡淡瞥了他一眼,收斂笑容,轉身施展神識,去看洛瑤南那邊的情況。
謝清歡沒有料到江念會是這個反應,有些惶惶地攥了攥袖子,神情無助。
目光相對的瞬間,他好像從魔尊的瞳孔裏,望見了飄零的血雨。
剎那,他聽到響亮的金戈之聲,眼前是壘起的白骨,流血漂橹,屍橫遍野,火光沖天。
有人腳踏鮮血,從火光中走來,紅蓮業火映出她的輪廓。
謝清歡聞見很濃的血腥與死亡的味道。
他的眼睛一陣刺痛,宛若凝視深淵時,深淵突然睜開眼睛。
但深淵只是靜靜看了他一眼,重新潛入黑暗之中,當他再次回神時,眼前的女子依舊雪膚紅唇,純良無害,笑意不着眼底地望了望他後,轉過了身。
他覺得自己好像觸及到什麽,還沒抓緊,那東西便飛快地流走了。
危險、血腥、黑暗、死亡。
但他還是想要靠近。
他猶豫片刻,看着江念的背影,有些忐忑地問:“師尊,你生氣了嗎?”
江念把手指舉在唇邊,“噓。”
在謝清歡還在發呆時,江念就放出神識,觀察洛瑤南與鬼郎君的舉動。
這時,鬼郎君抓住洛瑤南的手腕,企圖巧取豪奪,“我管你願不願意,結契了就是我的人,就要幫我做事!”
洛瑤南瞪大眼睛,表情驚恐,“你、你要做什麽!你再這樣我喊了啊!”
鬼郎君冷笑:“你喊吧,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洛瑤南:“1號,你快出來啊,你不是說你能救我嗎?!”
鬼郎君腳步一頓,左右望了望,以為洛瑤南還有什麽幫手。
等了片刻,黑暗底下洞穴裏,只有滴答水聲。
鬼郎君:“呵,想騙我?你們修仙的心都髒。”
他懷疑自己窩在十八溪太久,跟不上現在少年人的思路,被騙得連精血都丢了。現在快出心理陰影,一驚一乍的,總覺得這群人藏着什麽陰招。
想到江念,鬼郎君心中一痛,想到,人心險惡,人心實在是太險惡了。
還是屍傀好,安靜、沉默、不會騙人。
“你若不肯為我所用,我只好毀了你。”他陰沉笑了笑,“把你制成屍傀。屍傀雖然比不過活人,至少不會說謊,心是幹淨的。”
洛瑤南:“系統!系統!”
鬼郎君:“你知道你在企圖擾亂我的心神,你在拖時間,對吧?呵,活人。”他從袖中拿出一把小刀,自言自語:“所以還是死人好,像我這樣的老實鬼修,還是比較适合和死人在一起。”
說着,鋒利的刀刃抵在洛瑤南的頭頂。
鬼郎君道:“你別怕,我只是在這裏破一個小口子,再把水銀灌進去,這樣就能有張完美的人皮了。別哭呀,我會很小心,不會毀壞你的皮的,畢竟,你可是和我結過契的呢。”
雖這樣,他心中還是生出不舍,對這少年起了憐惜之意。
這是結契的關系,從精血交融的剎那,他們便注定生死糾纏。
鬼郎君握刀的手,微微顫抖,輕聲嘆了口氣,“活人,你流淚的樣子,該死的甜美。”
洛瑤南能感到寒氣從天靈蓋沁下,冰冷的刀刃就懸在頭頂。他聽到鬼郎君喃喃,想象水銀沿着傷口灌入血肉,一整張人皮随之剝落,不由遍體生寒。
想要反抗,但因為契約的關系,他一動不能動,只能任人宰割。
恐懼攥緊心髒,他瞪大雙眼,在心中呼喚:“系統!救我!”
1號系統明白情況緊急,現在的情況,顯然已經超出原書正常範圍內的“意外”。
它檢測到在洛瑤南收服赤火靈泉後,鬼郎君會馬上被誅殺,對後續劇情影響不大,便決定消耗一部分能量,修複這個bug。
“我會幫你抹殺他的。”系統說:“只是你的精血也會同時被消除。”
洛瑤南一怔:“抹殺?消除?”
他不能理解系統的用詞:“這麽厲害一個鬼修,你能殺了他?”
1號:“嗯。”
“可是,我……”洛瑤南按捺住心中的不舍之意,他清楚這是血契的影響,但夢中驚鴻一瞥不停浮現在眼前,他摁住自己的胸口,心髒好像不受控制,砰砰亂跳。
鬼郎君握着鋒利的剔骨刀,刀刃劃過少年的臉頰,“你喊的系統是誰?是那個跑掉的女人?你這該死的活人,明明和我結契,嘴裏還要喊別人的名字。”
“你想要她來救你?誰給你的膽子,恩?”
“哭吧,顫抖吧,你以為自己逃得掉嗎?”
……
一系列精神攻擊下,洛瑤南還在恍惚,系統已經率先受不了。
洛瑤南突然聽到1號冷冰冰的聲音:“世界線偏移,自動幫宿主抹除bug。”
話音剛落,鬼郎君身子一震,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慢慢變得透明,緊接着是整條手臂,他像是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麽,望着消失的手臂,再緩緩擡頭,定定看着洛瑤南。
“叮當”。
剔骨刀掉在地上。
鬼郎君悲傷欲絕地說:“你動的手腳?我舍不得把你做成屍傀,你居然還要殺我?”
修仙的人心都髒,這是他最後一個念頭。
下一秒,還維持着驚愕表情的鬼郎君消失在石穴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一瞬間,洛瑤南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捂住胸口,感覺自己永遠失去了什麽。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湧上心髒,體內的精血霎時傳來劇痛。
他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雙眼放空,腦中也一片空白。
半晌,他才開口:“這是瞬移術嗎?”
系統的聲音變得虛弱了一些,“不,是徹底抹殺。”
洛瑤南心頭湧上一陣痛楚,也虛弱地癱在地上,眼前飄過讓自己一眼萬年的黑色背影。結契的副作用一時半會沒法消除,他陷在喪偶的悲傷情緒中久久難以緩和。
“萬萬沒想到,第一個讓我刻骨銘心的人,居然是……”
他想起鬼郎君蓬草般的頭發,渾身發沖的味兒,和那張猙獰可怖的臉,一陣反胃,“嘔!”
拓麻的,為什麽。
1號系統很貼心地問:“要我電你幾次冷靜一下嗎?”
——
“啪啪啪。”
鼓掌聲在幽暗陰冷的石穴中響起。
江念:“沒想到啊,這還是個生離死別的狗血虐戀。”
106:“還不是因為你。”
江念笑容款款:“謬贊謬贊。”
她微微笑着,回想剛才那一幕,心一點一點沉下來。
1號系統居然能夠将鬼郎君直接從這個世界抹除掉,好歹鬼郎君也是金丹選手,竟然一點反抗都沒有,原地去世。
這狗系統到底有多牛逼?
江念想起自己體內的廢物106,頓覺頭疼。
106:“……宿主,我能聽到你在罵我。”
江念:“奧。”
106:q^q
江念看着洛瑤南一點一點朝這邊走過來,突然升起一股危機感。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生死危機的感覺,呼吸微微變得急促,心跳加快,就像很多年前,看着翠雲山老祖提劍上山走過來時一般。
讓她感到緊張是不是洛瑤南,而是那個能輕易抹除掉一個金丹鬼修的1號系統。
江念深呼吸一口氣,對106說:“我想做個試驗。”
106:“什麽試驗?”
江念拿出水雲螺,朝裏面“喂喂喂”幾聲,稍傾,慕曦兒柔媚的聲音出現在耳畔。
慕曦兒嗲嗲地喚:“師尊~曦兒好想你~”
江念:“我送過來的那個孩子,在你那邊過得還好嗎?”
慕曦兒嬌笑:“好,好得不能再好,師尊放心,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魔道的種子栽在她的心上!總有一天,我們七殺宗的光芒,要照亮仙門每一寸角落!”
江念:???
好像很牛逼的樣子。
等等,她什麽時候吩咐過?
但徒弟有進取心,總歸不是壞事。江念誇了慕曦兒幾句,讓她繼續留住盛瓊花後,掐斷了水雲螺。
“我想試試,”她對106說:“1號系統能不能抹殺江念。”
106:“嗷江念啊……等等!你說的江念,是哪一個江念!”
這是能試的嗎?這不是試試就逝世的嗎!
江念奇怪地問106:“你覺得是哪個江念?”
106:“不至于不至于,宿主,大可不必啊!”
就算1號變态到可以任意抹殺一個人,也沒必要當場選擇自鯊吧,它想,宿主一定是被吓到了,看到一個金丹修士被異世界的能量直接抹殺,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是會給人很大的沖擊。
宿主跟自己這種垃圾系統混久了,乍一看見最牛逼的系統,突然想要放棄,也是情理之中。
唉,它的宿主,到底是個沒見過世面、八百歲的孩子啊!
請收藏本站:。手機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