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那喚作寒衣的黑衣女子沉聲道:“是我,主子。”
“那孩子回去了?”秦燕歸問得漫不經心,嘴角淡淡一掀。
“是。”
“你去吧,保護好她。”
“是。”寒衣的話很少,可頓了頓,猶豫了一瞬,仍是開了口:“主子為何不與她一同回府?”
回府後,必是還有那孩子忙的……那孩子還那樣小,可應付得來?主子既已許諾了那孩子,此時分明只要主子願意陪她回靖王府,就能解決那些麻煩。
秦燕歸仍是那只浮在唇角而未達眼底的淺笑,衣擺輕輕撩動,夾雜了幾許泥土的芬芳:“你太小看她了,寒衣。”
那孩子骨子裏雖清高傲慢,卻遠比他想象中要聰明些,驕傲容易,會示弱卻不易,那孩子深谙此道,這可算是他反倒被那小鬼給小看了?
“你看起來還有話要說,寒衣。”秦燕歸微垂眉眼,左手一株枯梅枝,細細把玩着,心無旁骛。
寒衣站在陰影下,低下頭,道:“主子,秦無邪所持那青銅鷹頭……是否需屬下派人徹查?”
“不必了,由她去吧。”秦燕歸擡頭看了寒衣一眼,幽黑的瞳孔彷如一個漩渦般深不見底,嘴角緩緩勾起:“沒有底牌,這孩子恐怕不能安心。”
寒衣一頓,她雖冷言寡語,但那恭敬的态度,顯然是對秦燕歸十分敬服:“果然什麽都逃不過主子的眼睛。”
是啊,這世間有什麽事是能逃過他秦燕歸的眼睛的呢,區區鷹頭青銅,或許他對一切早已了如指掌。
似乎是看穿了寒衣的想法,秦燕歸不以為然道:“我并不知道。”
寒衣一愣,清冷的眼睛裏終于有了一絲情緒波動,是驚訝,這怎可能,這世上還有他看不透的事?
秦燕歸輕嘆:“你以為我是無所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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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衣怔然,默了半晌,終是什麽也沒說,心中卻是一聲暗嘆,非無所不能,勝似無所不能……即便是那上位者最不能容忍的未知危險,他也絲毫不急,或許真的并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而是絲毫沒有任何事情能令他畏懼與憂心罷了……
“去吧,往後你的職責只餘保護好她。”秦燕歸起了身,兀自邁步,不快不慢,悠然離去。
027 他的考驗
距離靖王世子回京已有二個多月,從初秋到深秋,京城裏對靖王府的關心從未少過,無邪一度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不以為然的人有之,幸災樂禍的有之,憐惜嘆息的也有之。
聽說靖王世子回京時,那可算是頗為戲劇的經歷,竟在回京的路上被山賊給擄去了,經歷了九死一生,所幸被宣王與滄四爺所救,皇上将世子召進了宮,好生慰問了一番,并金口玉言,将世子托予宣王秦燕歸教導,就算世子再孤苦伶仃,那也是身份特殊的靖王府嫡脈,皇上的小兄弟,皇子們的小皇叔,再加之有宣王的庇護,更是無人敢欺“他”年幼孤寡。
無人敢欺她年幼孤寡嗎……
無邪的兩只小手捧着茶杯,杯沿才剛觸到自己的嘴唇,她喝茶的動作便忽然停止了,雙眸微眯,一道凜冽的寒光迅速一掃而過,嘴角微揚,那微帶了諷意的弧度,倒是越發地像秦燕歸了。
“世子,可是燙了?”剛剛侍候無邪用完食物,容兮親自為無邪泡了茶清口,見無邪用了一半便停了下來,容兮不禁詢問道。
無邪卻笑了笑,搖了搖頭,沉靜的小臉浮上了層笑意:“容兮姐姐,你試試這杯茶吧。”
容兮似乎聽明白了無邪話中的意思,神色微變,無邪神情淡淡的,沒有太多表情,漆黑的眼睛卻無半分對容兮的懷疑,只是誠摯含笑地看着她,補充了一句:“用銀針,仔細些。”
聽了無邪的話,容兮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無邪坐在桌子前,面無表情地看着站在對面的容兮正給桌上的那杯茶試毒,直到銀亮的針身在取出後微微變了顏色,容兮方才停止了試毒的動作,将銀針放下,垂下雙手,神情凝重,有些自責:“世子……”
秦無邪卻無半分意外,小臉上早有所料般揚唇一笑,雙眸卻微微地眯了起來,意味深長:“王府不大幹淨呢……”
這也怨不得容兮,所幸容兮素來是個謹慎的人,即便是在自己的府上,無邪所有吃食用物,容兮總要先檢查過一番,只是這杯茶,乃容兮親手所泡,難免疏忽大意了些,人們會對他人經手的東西産生質疑,從自己手中遞出的東西往往會被忽略,好在無邪前世依賴藥物存活,本就對這些毒物藥物極為敏感,若非如此,怕是真的要着了道呢……
許是對秦燕歸有些忌憚,無邪初回靖王府的頭兩個月,一切倒是安然無恙,但自打那日宣王從宮中回府,已有兩個多月不曾出府,聽說宣王被削去了手裏的權,只落下了一個王爺的空爵,整個人反倒清閑了下來,一日到晚,只讀書作畫,對弈彈琴,甚至脫了王袍在府中種些花花草草,對朝中的事更是漠不關心了起來,對無邪更是從未過問一句,宣王府與靖王府中幾乎沒有過多的來往,只在偶爾,宣王府會派人給秦無邪送來一些書畫,所謂管教之事,似乎也不過成了一種敷衍。
大概是察覺到了宣王對無邪的漠不關心,如今她府中終于有人要蠢蠢欲動了呢。
“怎麽會呢……”容兮想不明白,她親自經手的東西,如何有毒,又是誰要害自家的世子呢?是皇帝?容兮只擔心,這是她親自經手之物,其中卻有毒,世子若要懷疑,必是第一個懷疑到她頭上,可無邪方才那一眼的信任,令容兮心中一動,感到一股暖流緩緩從心底滑過……
“我也很想知道誰要害我呢。”無邪嘴裏雖然這麽說的,可臉上卻是與年紀不符的冷靜從容,下毒的怕并不是建帝,這毒無色無味,但卻要她的命,以建帝那樣老謀深算的人,這時候她的小命要出了問題,就算真的不是他做的,天下人也要懷疑他心思不軌,假仁假義,欲鏟除先皇孫系遺脈而後快。建帝沒那麽蠢,否則七年前也不會給她下那樣的毒了……
從前有靖王銅牆鐵壁密不透風的保護,整個王府上至心腹管事,下至灑掃粗使的奴才,只要有關無邪之事,秦靖無一不萬分小心,将他們的底細族譜徹查個清清楚楚,就連府中的側妃秦王氏與那八位妾室,無邪也極少與她們有過多的交集,秦靖将她保護得太好了……
但如今,靖王府由金陵遷回了京城,秦靖一死,府內的所有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無邪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老氣橫秋地背着雙手走了兩步,停下,回過頭來,看着容兮道:“今日不成功,怕還有下一次呢。”
容兮的神情凝重了下來,下意識地回道:“世子,若是宣王知道了……”
她是要她向宣王求助,秦無邪歪着腦袋,面上忽地閃過一抹天真無邪:“容兮,你以為他不知道嗎?”
秦燕歸恐怕一早就知道她這趟回府,日子不會過得太太平,這兩個多月,他雖對她不聞不問,可秦無邪敢打賭,這府中發生了什麽大事小事,怕是沒有一件逃過秦燕歸的眼皮底下呢,她這杯茶裏有毒,說不準秦燕歸連下毒的人是誰都一早猜到了……
向他求助嗎?他分明是想刁難她,看她如何自救呢……
028 一場賭約
剛剛用過了午膳,無邪讓容兮陪着她在自家院子裏散步消食,靖王府很大,東面是無邪的住處,秦靖只有無邪一個子嗣,于是西面住着的就只剩下王府別的女眷,下人們都住在北面的院子裏,光是無邪自己所住的院子裏,就有一塊大得要走上大半個時辰才能逛完的林子和花園。
正值深秋,無邪園子裏的桂花開得那叫一個十裏飄香,蔥蔥郁郁的桂花樹立了一大片,蔥郁之中綴下一竄竄金黃色的桂花穗子,花香四溢,九秋蟾桂,影香惹人身心。
無邪倒是沒事人一樣,小臉懶洋洋地邁着外八子步伐,由着容兮牽着她的手慢慢踱步,但容兮的神情就沒那麽輕松了,畢竟就在不久之前,才剛剛有人要對無邪下手,要自家世子的小命。
容兮很清楚事态的嚴重性,她為人甚為謹慎,那杯給無邪清口的茶是她親手煮的,之所以疏忽大意,是因為從煮茶用水到茶葉和器皿,容兮都一一檢查過,那這毒是什麽時候下到她煮的茶水裏的呢?
容兮自問從小作為靖王府所培育的暗衛,身手與敏覺性乃數一數二,否則秦靖也不會親自挑選她陪伴秦無邪長大,尋常人幾乎不可能在她這般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