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将疑地将銀哨湊到嘴前,用力一吹,卻發現半點聲音也無,她擡起頭,剛想開口,卻見那原本正将腦袋往秦燕歸身邊蹭的追月忽然抖了抖耳朵,瞬間沒了那歪樣,那雙目炯炯有神,似乎突然警惕了起來,那鬃毛一根根會發亮一般迎風而立,那盛氣淩人的模樣,就如無邪第一眼見到它時一般耀眼奪目。
無邪怔了怔,秦燕歸卻已将視線從她身上挪開,他從她身旁走過時,腳下忽然停住,繼而緩緩地擡起了嘴角,一只手輕輕地搭在了無邪的頭上:“追月性子野,怕是一時難以聽話,你既征服了它,往後它便是你的,這銀哨,可助你随時驅使追月為你效力。”
那銀哨,人雖聽不到聲音,追月卻聽得到,就算往後追月認了無邪為主,她也不可能真的将它關在王府的馬廄裏,追月自由得就像一陣風,就算是它的主人,也不能剝奪了它的自由。
“它是我的……”無邪不自覺地重複了一句,她心底有些意外,他将自己的馬給了她……
是啊,他的馬。盡管秦燕歸曾告訴過她,追月是匹無人可以征服的野馬,可她卻一直忘了,這世間有秦燕歸,能征服追月的,恐怕也只有秦燕歸這樣的人吧,想來當時追月屢次将她摔下馬背卻沒摔去她的命,并非僥幸,只是因為有主人在場,并未與她發狠罷了……
若非秦燕歸在場,當時的自己,又哪能真的征服得了追月,到底還是她太自以為是了……
似乎是看穿了無邪在想些什麽,秦燕歸笑了笑,收回了手,自她身側走過,只意味深長地丢下了一句話,似嘲非嘲,惹得無邪一陣局促:“練好騎射,下次不要被秦容欺負了。”
下次不要被秦容欺負了……
無邪一頓,面頰忽然窘迫了起來,陣陣發紅,她連着兩次用箭傷了秦容,且卑鄙得很,盡傷他最重視的面容,秦容是什麽人,狠辣慣了,哪裏真的會栽在她手裏,她能得逞,不過皆是趁人之危罷了。無邪對秦容使的那些手段,是真的有些無恥的,說起來也不厚道,可無邪這樣臉皮的人,自然不會為此表示羞愧,可今日這話從秦燕歸嘴裏說出來,竟忽然讓她有些無地自容起來。
依秦容那锱铢必較的性格與陰狠毒辣的手段,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秦容為人雖虛榮,卻也不是繡花枕頭,騎術與箭術自然無可挑剔,她能讓秦容吃兩次虧,必然不可能讓他吃第三次虧,下一次,倒黴的肯定是她自己了,秦容對她,必不會手軟。
見無邪在發呆,秦滄不以為然地拽了她回到篝火旁,他那口氣滿是羨慕,卻也大多是為無邪感到欣喜:“小無邪,你發什麽呆,三哥把自己的馬都給你了,你怎麽還不謝謝三哥?這追月可神氣得很,我觊觎了好些年了……沒想到今日卻賞給了你。”
無邪被秦滄拉了回去,她在火堆旁坐下,秦滄又哄騙她喝酒,衆人喝酒吃肉,不多時,竟也有些上了頭,最先倒下的自然是秦滄,彼時他正揮着長槍潇灑無比,穿了一壇酒就倒了下來,那一壇酒盡數入了他的口,撲通一聲,砸了酒壇子,然後就轟地一下整個人栽了下來,直挺挺地倒在了雪地上,醉死了過去,可那嘴裏卻不老實,拉着無邪開始胡言亂語起來,說他一定是得了毛病,不僅戀童,還有些斷袖,要不自己怎麽會那麽喜歡小無邪,為此秦滄表示十分苦惱,堂堂拼命四郎滄四爺,怕是要被天下恥笑了!
無邪被他的一番胡攪蠻纏惹得一陣頭疼面紅,那酒也是被灌多了,話說得不利索,秦滄又力大無窮,拽得她掙脫不開來,好幾次還被秦滄害得摔了不少跤。
容兮并不阻他們,只溫柔地微笑着。衛狄并不敢多喝,他從來時刻保持着清醒,可此刻看着無邪那面頰通紅又全身是雪的狼狽模樣,如此天真爛漫,唇紅齒白……衛狄竟也有一瞬地失了神,酒不醉人,人也自醉,他立即垂下眼簾,耳根微紅,沉默地喝酒。
秦燕歸和他們一樣,席地而坐,任那雪水浸濕了衣袍,他的神情依舊淡漠,嘴角卻始終挂着淺淡的笑意,靜靜看着鬧成了一團的人,那唇畔的笑容,竟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這本該寂靜的思過嶺,忽地一聲巨響,繼而啪啪啪像是有無數火星子沖上了天空,絢爛的火花四散開來,各色火光似要灑落下來,染得雪花成斑斓色彩,是山腳的百姓,放起了煙火,慶祝這除夕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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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不速之客
靖王府。
金獸爐子向外吐着溫暖的霧氣,無邪坐在蒲團上,眼睛閉着,看着好像在屏息寧神,卻不知早已神游到何處去了,溫淺月教她習武先修心,真正的高人最重內修,若有深厚內力,拳腳功夫倒成了次要的了,平日裏無邪總會在她這待上大半天,溫淺月亦是悉心教導,可今日,她在溫淺月的面前,卻是和尚念經,有口無心。
看着這孩子心不在焉的模樣,溫淺月搖了搖頭,放下手裏的針線:“邪兒。”
無邪一愣,睜開眼睛,溫淺月正坐在佛像一側的軟榻上低下頭來看她,她眸光溫柔,神情卻似乎有些無奈,無邪頓了頓,知道是被她看透了,不禁有些心虛起來,小臉微微發紅:“母妃……”
初時溫淺月還會糾正無邪對她的稱呼,久而久之,便也随她去了,這“母妃”二字,從前聽着十分刺耳,如今卻越發習以為常了……
“邪兒今日無心于此。”溫淺月垂下袖子,走下軟榻,行至金獸爐子前,随手填了快熏香片子:“罷了,你起來吧。”
“母妃……”無邪心中有愧,自知方才自己心不在焉,是惹了溫淺月的不快,她低下頭,湊到溫淺月身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溫淺月的袖子,那模樣,是少有的孩子氣,她朝溫淺月撒嬌,倒是越發地順手了:“你是不是惱了?”
溫淺月心中是又氣又好笑,這孩子倒是生性狡猾,與那秦靖如出一轍,只是光生了一副欺世惑人的臭皮囊罷了,心中雖這麽想着,可看着無邪那惱人的模樣,氣卻也消了:“罷了,你過來。”
無邪依言跟着她過去了,溫淺月回到軟榻前,将那放在榻上做了一半的衣衫取了出來,與無邪身上一比對,微微蹙眉:“似乎是大了些。”
無邪呆呆地站在那,心中一動,只睜着一雙眼睛,怔怔地看着在她面前彎下腰,神情認真地比對着尺寸的溫淺月,她忽覺心底一暖,睫毛微顫,垂下眼簾來:“母妃,這衣衫,可是給無邪的?”
溫淺月并未去看無邪面上的表情,只收回了手,坐回了軟榻,心無旁骛地用針線在那做大了的衣衫上做了記號,然後取了剪刀要拆了重做,嘴裏只随意應道:“過了年,開了春,府裏才會請匠人為你裁衣,這些個月,你長高了不少,那些舊衣已經短了腳,便為你做了套衣衫,為師針腳粗劣,從前是未做過這些的,縱使是你父王……”溫淺月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不願意回想的事,目光微閃,轉了話頭:“衣衫做大了,還是拆了好。”
無邪連忙按住了溫淺月要拿起的剪刀,小臉揚起,嘴角微擡,眼底閃閃發亮,含着笑意:“這樣就極好,邪兒長得快,再過個把月,就能再長高些,到時候穿就恰恰好了。”
溫淺月凝眸看着無邪,她素來待人冷淡,待無邪亦是不熱絡,可那一針一線,卻令無邪心中感到了一絲異樣,她乃靖王世子,身份尊貴,錦衣華服自然不缺,可唯那溫淺月手中的簡簡單單的月藍綿緊緞袍,未穿到身上,卻已讓她感到了一陣暖意。
無邪堅持,溫淺月便也只好作罷,讓無邪坐下:“也好,小孩子總是長得快些。聽聞前幾日,你并未在府中守歲,去了思過嶺?”
無邪一點也不驚訝這些事情竟傳入了溫淺月的耳中,原本是她一人去了思過嶺便也罷了,偏偏秦滄那樣高調地從宮宴中溜了,帶了那樣多的酒上了思過嶺,這事自然便人盡皆知了,建帝知道了,卻好一通的哭笑不得,直把秦滄訓了一頓,秦滄臉皮厚,也早被建帝訓慣了,絲毫沒有半點惶恐,反倒趁機求建帝撤了對秦燕歸的懲處,沒想到卻讓他得了逞,建帝傳了旨意,撤了對秦燕歸的罰,只讓他回宣王府,好生思過。
“秦燕歸……”溫淺月擡唇,似有一抹冷笑:“邪兒,你倒是與他走得極近……”
無邪剛欲回答,忽然聽聞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