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總有惹出麻煩的時候,當時的她,的确是太自負了,自負得有些天真,枉她自诩謹慎,其實在秦燕歸眼裏,仍舊是個沖動浮躁的小孩。

那次秦燕歸雖未訓斥她,卻也着實讓她難堪了一把,這不曾訓斥,卻比訓斥了還要讓人難以啓齒。若非他及時趕到,當時她恐怕就要被稀裏糊塗的秦滄剝光了衣服代勞洗澡之事了,秦滄雖不會待她不利,可她多年假扮男兒身之事若是暴露了,也是要麻煩不斷。經那一事,無邪也徹底醒悟了,這世間是沒有天衣無縫之事的,原來秦燕歸一早就知道了她是雌是雄,不,或許應該說,他從來就對她的事了如指掌,也許是父王與他之間締結了什麽盟約,就連她的名字都是秦燕歸賜的,說來也是,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她是男是女?

但自那以後,秦燕歸只言未提醉酒之事,可每每與他相對,不論是在論正事的時候,抑或只是他在單純地考她是否有長進,無邪總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當時她沒有機會問他關于軒轅雲染所說的“要娶之人”究竟是怎麽回事,從此以後便更沒有機會再問出那個問題了,秦燕歸依舊不曾将她當做女孩子,待她的要求與教導從來都是嚴厲的,半點未有憐香惜玉之意。

就連無邪自己都要懷疑,當時一定是醉糊塗了,發了一場夢。若是父王在世的時候早将她許了他,為何父王臨終前卻要一再警告她,可信秦燕歸,但不能盡信?如果秦燕歸真的允諾了父王,日後是要娶她的,可又為何,當初她使計将信函送予他手中的時候,他雖知道了她的身份,初時卻并無要履行諾言護她之意?

她也曾試圖從秦滄口中試探出些什麽來,秦燕歸與秦滄的關系雖親厚,但好似秦滄也并不知道秦燕歸太多的事。若非秦燕歸自己開了口,怕就是軒轅雲染也不可能會知道此事的。

至于秦臨淵……無邪想起了那潇灑不羁的男子,便下意識地選擇了對他的事緘口不談,并未告訴秦燕歸與她喝酒的到底是誰,秦燕歸問過了一次,卻也不再多問了,或許他早就心中有數,也或許,知道不知道此事于他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無邪并不是什麽講究道義的人,她的手段有時候也經常卑劣得很,可遇到了秦臨淵那樣的人……他心胸坦蕩,目無塵俗,甚至敢大刺刺地将自己的名諱告訴了她,就篤定她不會失信洩露了他的身份,這人出招這樣不按常理,無邪也不得不選擇了和他講道義了。既然當初二皇子以死遁世了,可見是早已對權位皇家失去了興趣,只談風月,不論朝政,無邪自然也不好不講信用,違背了他的本意。

二皇子秦臨淵,無邪曾聽聞他在世時,乃當世少有的美男子,雄姿英發,器宇軒昂,但二皇子死了,秦臨淵卻為了一個女子一夜白了頭,仰天長笑,揚長而去,潇潇灑灑地游蕩在了山水風月中,放蕩不羁,無拘無束,可見這人,還真是至情至性,可他潇灑歸潇灑,卻也不是什麽慈悲心腸的人,無邪一點也不懷疑,她若不守信,他會真的先将她的腦袋摘下來,然後埋在長生宮的樹下,換了酒喝,來去自如。就沖着這一點,無邪也不願自尋煩惱去招惹他。

他雖曾說過,若她要尋他,便在那樹下埋一壇酒,他自會去尋她。但無邪自那日一別,卻也再未見過他一次,看來這秦臨淵豁達歸豁達,也有随口胡謅的習慣。

“世子。”

容兮為無邪穿戴好了,收回手喚了她一聲,無邪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卻并未立即離去,而是凝着雙眸,靜靜地看着銅鏡中的自己,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那鏡中的少年,身量高挑,已趕上了容兮,膚色白皙,但眉宇卻十分清冷有神,并無半分羸弱,墨發束冠,唇紅齒白,星眸沉靜,透出了幾分少年的英朗俊俏,只是身量仍偏瘦,面容也還有些稚氣,明顯尚未完全長開來,但那一身華貴的公子哥的打扮,也已是這卞京讓不少閨秀少女面紅耳赤的少年郎了。

可惜這鏡中的少年名聲并不大好,如今這年紀才剛過十三,便盡學了不少風流之事,是卞京有名的纨绔子弟,“他”面容雖俊俏,可卻根本與那陰柔纨绔的容五爺簡直是如出一轍,兩人你追我趕,卞京第一二世祖與那第二二世祖的名頭,就是他倆輪流坐的,凡是名門望族的閨中小姐,仰慕歸仰慕,可還沒有人昏了頭會想嫁給“他”。

“什麽時辰了?”

“快要巳時了。”容兮又替無邪系上了白玉鑲嵌的腰帶,這才回答道。

“巳時……”無邪點了點頭,雙眼微眯:“不早了。”

容兮稱是:“時辰不早了,世子是否要去送一送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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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別遲了。”無邪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只随意掃了一眼自己的穿着,便懶得再看那鏡中的人一眼,轉身闊步朝外走去,吹了銀哨,喚追月來。

這五年,秦燕歸可謂是徹底做了個甩手掌櫃,清閑到了底,對朝中政事尚且不聞不問,興致缺缺,更別提涉入軍務了,自從燕北軍和羽林騎被建帝交給了秦川和秦滄,秦燕歸還真的一句話也沒有再過問過,與朝中臣子也是少有聯系,令建帝自己都不得不生疑,當初是不是疑錯了他?當初建帝忌憚秦燕歸,才将他手中的權力削得一點不剩,如今似乎也不願他再如此清閑下去,當個閑王,便也不得不對他恢複了幾分信任,将北方平叛的差事交給了他。今日便是秦燕歸離京北上之日,算算時辰,也快要出發了,這一趟一去一回,若是順利,大概也只需月餘就可回京。

北方叛亂,本也不是什麽大事,率個幾千大軍震懾震懾便也罷了,但令建帝頭疼的是,這叛亂的根源卻不簡單,聽聞近日北方謠言四起,紛紛傳言當今建帝非皇室正統,這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當即令朝堂上下一陣惶恐,人人自危,不敢淌入這趟渾水。

建帝并非皇室正統,這本也并不是什麽秘密,誰都知先帝雖有皇子,可歷經了一場奪嫡之亂,當初的諸王早已死傷殆盡,僅留了一個靖王,卻是個膝下無子難以生育的,先帝不忍江山無後,令社稷動蕩,方才于皇家宗室的旁系中,擇了當時最溫潤穩重的建王,将皇位傳給了他。就如當年堯舜讓賢,這本也是一樁美談,就算建帝并非皇室正統,可卞國已由他統治了幾十年,就算不是正統也得成為正統了,朝堂上下自然無人敢再提此事。

可這謠言并非劍指其非皇室正統那麽簡單,北方如今一派動蕩,正是有人傳聞當年的奪嫡之亂,正是建帝一手鼓吹,引誘皇室血脈自相殘殺,死傷殆盡,當年靖王身體抱恙,再不能生育,更是無稽之談,只是建帝使了見不得人的招數,殘害靖王血脈,凡孕有靖王子嗣的夫人,無不是未足二月便小産抑或斃命的,長此以往,靖王縱使有再多的女人,她們也知道一旦懷有身孕,便離死期不遠,女人若不想讓自己懷孕,有的是手段,靖王一屆武夫,又何從察覺?他還道是自己真的如太醫所言那般,不能生育,可若不能生育,如今的靖王世子秦無邪又是怎麽回事?至于先帝臨終讓賢,更是荒謬,堯舜美談畢竟只是傳聞,可誰知其中彎彎繞繞?只任憑史家去說罷了!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會允許江山社稷落入外人手中的,縱使靖王當初無子,可好端端的一個兒子擺在自己面前,先帝又怎會棄皇子不傳,将皇位傳給一個旁系的親王?

建帝毒害皇家血脈,篡權奪位之說紛紛四起,讓建帝大怒,便立即命宣王秦燕歸領兵北上,震懾叛起亂軍,平定北方叛亂。只是秦燕歸畢竟多年不曾涉入軍務,那燕北軍雖是他一手打造,但這五年卻一直為秦川與秦滄統領,建帝也不得不派了秦滄從旁協助,一同北上平叛。

無邪駕着追月便往城門而去,追月心高氣傲,但這幾年卻與無邪頗為要好,一人一馬越發默契起來,幾乎眨眼功夫便從靖王府來到了秦燕歸所率的五千燕北軍之前,因正值酷夏,無邪又一路策馬奔騰而來,曬得出了一頭的汗,身上的衣衫也薄,不禁也被汗濕了,那站在鏡前的翩翩少年早沒了蹤影,只剩下一個滿頭大汗臭烘烘的少年罷了。

見無邪來了,正一身銀甲坐在馬背上的秦滄大喜,眼底滿滿都是熱烈的笑意,咧嘴笑了:“小無邪!”

此刻的秦燕歸也正坐在馬背上立于大軍前方,正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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