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節

可見那一夜的惡戰,下手之人還真是發了狠,絲毫未曾留情面。

兩名青衣打扮的童子下了馬車,二人唇紅齒白,生得十分俊俏,卻能面不改色地自那一地殘肢斷臂中走過,經過上午的太陽暴曬,這些屍體殘骸都紛紛發出了一陣臭味,二人游走了一番,回到馬車前,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禮,朝車內的人道:“主子,沒有一個活口。”

那輛馬車厚重華貴,兩匹駿馬體态優美,高大健壯,比之追月,竟然也絲毫不遜色幾分,車上青幔翻飛,隐約可見車內那半躺半卧懶洋洋的身影,那人一席金色華袍,卻穿得衣衫半敞,腳下一左一右跪坐着兩名同是青衣打扮的童子,一下一下地為他錘着腿。

聽了馬車外那兩名童子的禀報,男子微微側起身子,一只手支着腦袋,眯了眯眼睛,饒有趣味地打量着幔簾外黑壓壓的一片殘肢斷臂,那臭味熏天,令他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掩住了鼻子,那一下蹙眉,端的是美若西施,俊比潘安,令看的人都不禁要神魂颠倒。

馬車內終于響起了男子懶洋洋的聲音:“臭,真臭。”

那兩名童子掩嘴偷笑,霎時間面色微紅,天真爛漫地提醒道:“主子,咱們好不容易訓出的獵狗都讓人給殺了,您怎麽不難過?”

“嗯,是有些可惜……”那被喚作主子的男子竟也十分好脾氣,認真地反思了起來,然後便見到一只纖細修長的手指懶洋洋地掀開了幔簾,雙目狹長上挑,笑吟吟地望了出來,霎時間璀璨如星,眸光頗為無辜地埋怨道:“他們卞國人,怎的都這麽粗魯?”

童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論雅致,這世間自然是無人能比得過他們家主子的,便道:“主子不高興,不如我等去将那殺了咱們這麽多獵狗的人抓來,讓主子出氣?”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建議,那男子頓時笑了,笑起來,便仿佛一陣暖風撲面:“這孩子是個狠角色呢,你們可別和她打起來。”

“主子知道這人是誰?”童子面上好生佩服。

男子又懶洋洋地躺了回去,似笑非笑:“是個貴人兒,秦燕歸這樣小心翼翼護着的人,一定很有意思,你二人且去将她請來,好生請來,別吓到了人家。”

那意思,便是不能動手,得文雅着來了?

“若是那人不肯該如何?”童子問道。

男子半支着腦袋,認真地想了想,笑咪咪道:“那便坑蒙拐騙,将人給忽悠來。”

男子話音剛落,那馬車外一陣風聲閃過,青影也跟着一閃,哪裏還有那兩個童子的影子?男子啧啧了兩聲,直抱怨那兩名童子太過心急了些,這天這樣熱,跑得這樣快,回來時,那身上必是要臭烘烘的了。

“主子?”車內的童子出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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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懶洋洋地躺了回來,半眯着眼睛,唇畔含笑:“回莊。”

“是!”童子脆生生應道,換了一人頂替了先前那兩名童子的位置,鑽到外頭驅趕起馬車來了。

……

秦滄走後,無邪便也起身随意用了些秦滄留下的幹糧,這才恢複了些體力,忽地頭頂一陣隐秘的風聲閃過,無邪的身形一頓,眉間微蹙,眼底霎時閃過一抹淩厲的寒意來,可她的面上卻是一陣沉靜,明知不速之客到來,卻似乎并無心急或驚慌之色,手指微動,将手中剩下的幹糧掰成了兩半,咻地一下離了手。

“哎喲!”

就在此時,無邪便見兩道青色的影子自帳頂摔了下來,大概是摔疼了,那二人直抽着涼氣紅了眼眶摸着屁股,似乎被摔得一時起不來。

無邪神情不變,眼前的這兩名童子看起來與她年紀相當,生得粉嫩俊俏,對于她粗魯的行徑一陣抱怨,無邪也只垂着眼簾,靜靜地看着他二人不語,被她這麽一看,只讓人覺得這四周似乎也頓時降了溫一般,二人抖了抖,終于安靜了下來,擡頭便見到那樣一雙漆黑的眼睛正靜靜地看着他們,這一看,便不由得愣住了,那雙眼睛的主人,論樣貌,比起他們來,竟然也絲毫不曾遜色,可……

一陣臭味襲來,是血腥味混合着汗味,二人皺起眉來,直捏着鼻子,看着無邪的目光也變得激憤了起來:“怎麽可以這麽臭!”

主子愛幹淨,他們自然也極其重視容貌,他們從來不曾見到,有人明明生了那樣一副好皮囊,卻要把自己折騰得這樣臭氣熏天,狼狽不堪,這簡直是天底下第一惡行,泯滅人性,該天誅地滅!

無邪的脾氣卻不似這二人這般浮鬧,她的嘴唇緊抿,态度顯然冷酷了不少,半晌,才不輕不重地出聲:“你們是誰。”

二人這才猛然記起自己的來意,忙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後翩翩有禮地朝無邪作了一個揖:“這位公子,我們家主子有請。”

無邪不語,心中卻是在迅速思量,不知他們家主子是誰?她若想走,這兩名童子自然不能攔得住她。可這兩名童子……無邪看得出,他們并非尋常人家的少年,雖看似舉止荒唐,但卻也是深藏不漏的人,他們家主子,必也并非常人,她昨夜方來,今日秦滄前腳剛走,他們竟已尋上門來了。

見無邪不語,二人自然知道沒那麽好哄她走的,便笑道:“這位公子,我們家主子說了,今日請您,您若不願賞臉,我們也不得勉強,可他日,您自然會自己尋上門來。聽聞燕北軍和宣王等人已經入了城,城中無糧,舉目望去,有沒有援兵卻還不得知呢。若是這所謂的叛軍真的是些游兵散勇,那倒也不足為懼,憑宣王的手段,再加以五千的燕北軍精兵,平叛自然不在話下。可若這些叛軍……”二人啧啧了兩聲,嬉笑:“城內無糧,宣王等人被困平城,與等死無異。”

若這些叛軍,根本并非散兵游勇……

無邪面色微變,這神情的變化,似乎正中了那二人的下懷,他們也不催,只笑咪咪地等着無邪的回答。

無邪自然知道,秦燕歸既然早知平城是個陷阱,當然也知道,建帝又哪裏會派援兵來助他呢?可即使明知自己的父皇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就算前方是陷阱,他除了往裏跳,并無他法。無邪心中苦笑,建帝這是在逼他反?

他若是不反,前方便是一場惡戰,縱使僥幸能活,他又還能剩下些什麽呢?建帝忌憚他,自然只有令他一無所有,做個閑王,才能令自己安心。他若是反……不,秦燕歸城府極深,又是個野心勃勃之人,他不會做這樣吃力不讨好的事。

見無邪面色松動,那童子笑嘻嘻道:“我家主子請公子一敘,必不讓公子後悔。”

“也好。”無邪忽然擡唇輕笑,那一瞬間,雙眸清亮,看得對面那二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那請公子服下此物。”那兩名童子一聽,立即喜滋滋地從懷中掏出了一顆指蓋大小的藥丸,欲無邪吞下。

那藥丸通體漆黑,可卻隐隐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并不難聞。

無邪沒有動,只眸光微凝,那二位童子忽然想起眼前這人可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呢,不禁一陣惡寒,哆嗦了一番,流着汗解釋道:“公子莫疑心,此物與身子無害,只令公子數日之內手腳無力,發威不得罷了,等時日過了,公子自然恢複如初。我家主子乃文雅之人,武不能縛雞,手不能拿刀,我等帶公子回無量山莊,自然得保證公子不會拿我家主子開刀才好。還請公子莫要為難我們了。”

無量山莊……卞國與北齊疆界孤零零杵着的一座山莊,聽聞這莊中主人,卻是行蹤莫測,未曾有人見識過他的面貌,只聽聞那莊中皆清一色的童子,各個唇紅齒白,貌比潘安,卻又是各個深藏不漏的,眼下看來,傳聞似乎不假。至于那山莊主人……

無邪擡唇,接過了那藥丸,十分利落地服下,幾乎不需片刻,便已察覺體內失力,正常行走倒是無礙,只是若是走得快些,怕是要感到吃力。

見她吞了那顆藥丸,這兩名童子方才松了口氣,就像老虎被拔了牙一般,這下他們終于開始膽大起來了,摩拳擦掌,取了帶子将無邪的眼睛縛上,頃刻間,無邪便察覺眼前只餘黑暗一片,由那二人輪流扛在了肩上,耳畔呼呼的都是風聲呼嘯,大半日的光景,他二人輪流扛着她,不曾有片刻休息,似乎這才終于到了那所謂的無量山莊,将她放了下來,松了縛住她眼睛的帶子,恭敬道:“公子,請。”

無邪霎時睜開眼,便被那發亮的夜明珠發出的光芒給刺了眼,不禁擡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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