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麽叫做0？
這簡直催魂索命題。
即使眼前的這位聖王矜持高貴，即使花百柔曾經被族內長老告知過，王看似冷漠，實則性子謙和，尤其是對同族，從不會随意殘殺迫害，擔得起“聖”這一字，可花百柔依舊沒有膽量直接告訴她0的概念。
畢竟每個吸血鬼對于鬼王都有刻在骨子裏得恐懼。
之前，她跟在修羅王手下的時候，花百柔就親眼目睹有一個吸血鬼将領只因無意說了一句不恭敬的話，被修羅王笑着像是撕紙片一樣一塊塊地撕碎，碾成粉末，浩浩蕩蕩地揚了一地。
眼看着顏楚虞深邃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周圍的氣壓已經低了幾度。
情急之下，花百柔選擇折中的辦法，她拿出手機，搜索了什麽叫1，什麽叫0，為了避免聖王以後再問出這樣掉腦袋的話題，她特意做了附加題，把什麽叫攻，什麽叫受，一并查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推倒了聖王面前，來了一個快速培訓。
顏楚虞對于手機還十分陌生，她接了過來之後，修長的指尖在上面緩慢地滑動。
窗外的風透了進來，卷了泥土的清香，她的肌膚泛着潤澤的光，那片薄薄的紅唇讓人不禁想要變成她手裏的咖啡杯，她随手把長發撥到一側，黑發擦着雪白的脖頸劃過，眼眸裏蕩着細碎認真的光。
這樣一幅美景……
花百柔不要命的想，真的很0啊。
料想到顏楚虞看了之後一定會的大發雷霆，花百柔的求生欲作祟，她的手掌向下一擺。
幾朵花瓣聚成小人的形狀，兩手合十，像是作揖一樣可憐兮兮地拜服。
顏楚虞擡起了頭，她将手機還給了花百柔，“不好用。”
花百柔面色扭曲的看着自己被凍裂的最新款手機，她倒吸一口涼氣，“聖王，你……”
她這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顏楚虞眼眸望着她，像是詢問又像是考證：“我曾看書籍裏說過，愛情可以讓人生死相許。”
突然的轉彎讓花百柔有些愣，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是啊，人就是那種會為了愛情癡狂的傻子。
顏楚虞淡然地說：“如果真的是那樣深刻濃烈的感情，只要對方開心，攻與受，1與0又有何區別？”
花百柔：……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沒想到聖王在做0上天賦異禀。
原本都已經做好了跪拜姿态的幾朵花做的小人一下子跳了起來，對着顏楚虞豎起大拇指。
顏楚虞身子向後，一雙清澈的眸望着她。
花百柔立即緊張了起來。
顏楚虞盯着她的眼睛問：“你覺得宋念影好看嗎？”
剛剛口出狂言得罪了聖王耳機都給碾成渣的人還用說嗎？
花百柔堅定地表達觀點：“不好看！”
話音剛落，白色的冰霜帶着騰騰冷氣漫過桌子，花百柔周邊漂浮着的透明花瓣小人來不及逃，瞬間被凍掉了腦袋。
花百柔：……？？？
******
狹窄的街巷裏，心情不錯的宋念影手臂裏捧着一袋狗糧和貓糧，她一手舉着傘，哼着小曲往巷子最深處走。
而她的身後，黑色的絲線蜘蛛網一般慢慢逼近，“刺啦啦”得腳步聲隐沒在淅瀝的雨聲中，銷聲匿跡。
不遠處跟随着剛剛被解凍的花百柔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聖王，你未婚妻有危險。”
“真是奇怪，這裏怎麽會出現變異蜘蛛？它又怎麽會尾随宋女士？”
她已經許久沒有在人間看見變異物種了，花百柔相信不僅僅是她，如果是族內其他吸血鬼看見了也會覺得稀奇。
吸血鬼一族在最原始最輝煌的時期，曾有七王共存，後随着族內的鬥争，自我損耗，入眠更替，現如今，就只剩下修羅王，古神王以及剛醒來的這位聖王了，吸血鬼一族有着比人類還要嚴苛的等級制度，見鬼王者猶如神臨，哪個不是畢恭畢敬。
王之所以受萬鬼擁護朝拜，不僅僅歸功于嚴苛的等級制度，更是因為他們身上強大的異能。
修羅王善戰，而能成為修羅吸血鬼一派之王的，除了骁勇狠辣之外，她擁有不僅僅吸血鬼一族為之瘋狂折服的異能，她可以圓一切衆生之願，前提是要付出等量的代價。
世間無論何種族，誰沒有心願？
不僅僅是吸血鬼一族，其他種族也總是有來求見。修羅王常年佩戴修羅面具，沒有誰見過她的真容，她脾氣喜怒無常，手下都是戰戰兢兢，小心伺候。因為強大的異能，她的身邊彙聚了吸血鬼中佼佼者與精英，這些年，俨然有一統族群的氣勢了。
而另一位古神鬼王，他常年閉關，極少吸血鬼見過他，據說他是吸血鬼一族最年邁的，擁有通天入地的巫術，只有在有權威的長老、将領入眠，或者極為重大的族內活動時，他才會出現。
最後一位，就是眼前的聖王了。
她入眠前的事跡材料都被記錄在吸血鬼的歷史古籍之中，那是地位至少到長老級別的才能看到的管理層內部資料，花百柔這個級別是看不到的。
目前，她知道聖王的僅是她的異能是掌控一切流動液體，最常見的就是水。
不要小瞧這一點，萬物歸于水。
自古以來，人類對水就有着感恩與崇拜；
它可以被稱作上善若水，也可以作洪水野獸；
它擁有滋養萬物的溫潤，同時擁有可以摧毀一切的鴻荒之力。
此外，古籍記載，聖王還能夠侵入人類或者他族的夢境。
最重要的是民間小道消息謠傳，每一個入眠醒來的鬼王，在水晶棺裏經歷了百年孤寂，忍受了歲月的掩藏，作為天賜之獎，她可以獲得新的異能，只是或許時間長短，還未見她身上新的異能凸顯。
三位王，統領吸血鬼六宮十二部，千萬吸血鬼。
王與王之間的關系平等又相互制約，聖王這次能夠替修羅王親自來人間走一遭，還付出了“聯姻”這樣大的代價，一定是達成了什麽協議。
在花百柔胡思亂想期間，那黑色的影子逐漸顯現，它果然是一個變異的黑蜘蛛，身子有小牛犢那麽大。只是這蜘蛛并不像是普通的變異，一般的變異都會摧毀動植物本有的DNA，讓它們變得誇張又惡心，而如今面前的黑蜘蛛，它的渾身發亮，八條長長的腿被腿了毛，閃閃發光，好似穿了黑色皮褲一般，就連它嘴邊匕首大小的牙都白的可以直接拍牙膏廣告了。
從外形看，這不像是變異蜘蛛，更像是去韓國旅游一趟回來的蜘蛛。
可這東西的危險性是再美好的外貌也無法遮蓋的，眼看它八條腿并行，一步步的逼近宋念影，花百柔忍不住叫了一聲：“聖王！”
她真的不幫忙嗎？
沒有回應，花百柔擡頭一看，顏楚虞正擡頭，看着天邊的雲朵。
那雲朵随風飄蕩，棉花糖一樣變化成各色的形狀，或是像是小孩童真的面孔，或是像是即将爆發的火山……很有趣。
她背在身後的手掌擺了擺，那雲朵變成了一個裝着咖啡的馬克杯。
花百柔：……
剛剛入眠醒來新生吸血鬼真是麻煩。
對什麽都充滿好奇。
顏楚虞的眼裏滿是幹淨純澈，她雖然在這幾天的時間裏突擊讀了許許多多的書籍，但是這世間萬物，鮮活的生命，明亮的色彩，如何是書籍能夠形容？
面對時不時走神的學生，花百柔沒辦法，她硬着頭皮提醒：“聖王，你不是與宋女士聯姻麽？這正是英雄救美的好時機。”
顏楚虞轉頭看着她。
花百柔耐着性子解釋：“人類與我族不同，她們是血肉之軀，柔弱的很，被這樣變異的蜘蛛盯上，不得被當做食物吞噬了，非死即傷，如果你在這個時候幫忙，她一定會感激你，接下來無論辦什麽都好辦了。”她的目光落在已經彎腰準備倒狗糧的宋念影身上：“何況，你看宋女士那不到二尺的小腰，那一抓就要骨折的細胳膊細腿，多柔弱，會被吓壞的。”
顏楚虞又重複：“柔弱？”她想了想：“0？”
花百柔身子一晃，踉跄了一下，她穩了穩：“對呀，你看她這受唧唧柔弱的0樣，怎麽忍心不去呵護？”
啧，聖王說不在意，其實還是記仇了。
花百柔說着将目光投向了宋念影，顏楚虞跟着一起望了過去。
宋念影處理于閉塞的角落裏，周邊堆着的都是雜物，可她一身鮮亮的紅裙，卷曲的長發披在肩頭，陽光落在她的身上，肌膚白得發光。
腳下踩着的高跟鞋讓小腿線條變得更加的緊實，她站起了身，迎着風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的确很柔弱，讓人不忍心不去呵護。
尤其是那腰纖細的，讓顏楚虞有一種想要掐住她，欺壓她彎下去，再咬住她脖頸的沖動。
就在顏楚虞賞着眼前的美人，花百柔着急上火之際，只見宋念影一手放在唇邊，打了一個響亮的口號。
“咻咻――”
這口哨就像是某種嚎叫一樣，隐藏在角落裏的流浪貓、狗一瞬間全都從周圍的胡同裏好似螞蟻大軍般地湧了出來，尾巴搖成了陀螺，一個個前來搶食。
黃的，白的，黑的，健全的，瘸腿的，瞎眼的……
“汪汪汪！！！”
“喵――喵――”
四面八方地湧來，浩浩蕩蕩地流浪貓狗大軍。
花百柔看的目瞪口呆，這一條狹窄的街道，如何隐藏了這麽多貓狗？
宋念影微笑的看着這些貓貓狗狗吃食物，可下一秒，她的笑容褪去，秀眉蹙起，不耐煩地看着遠處的陰影。
“她發現了。”
花百柔小聲說着，宋女士不錯，這敏感程度在人類之中屬于特警級別的，她偷偷用目光去看顏楚虞，她不敢指揮聖王，可這個時候，還不出手救美人嗎？
顏楚虞一手背在身後，遙遙地望着那一邊，學着宋念影的模樣，迎着風眯了眯眼睛。
她有看過書裏的描述，身份高貴的人總是會在最關鍵時刻才出場。
宋念影還沒有被吓哭，還沒有瑟瑟發抖縮成一團，還沒有大聲喊“救命”，還不到她出手的時候。
就在花百柔為她捏了一把汗想要大喊“快逃”的時刻，宋念影身子向退了幾步，正面迎接變異蜘蛛，異形蜘蛛也察覺自己被發現了，用網球大小的眼睛盯着她，尾部抽出銀白色鐵絲粗的細絲，嘴裏發出尖銳的聲音。
一人一蛛對峙了片刻，宋念影踩着那細細的高跟鞋，“蹬蹬蹬”地猛地起跑，百米沖刺，長腿一擡，一個漂亮的回旋踢惡狠狠地踢了過去。
“滾開！！！”
随着刺拉拉地尖銳的聲音，那蜘蛛像是一個發光的球，在空中抱體自由翻轉360度，被踢出起幾米遠，“啪”地重重摔在地上，濺起一片污水。
從哪裏摔倒，從哪裏爬起來。
那變異蜘蛛踉跄着又迅速地爬起來，用兩個前腿撣了撣身上的泥土，八條腿一同後退，猶如開啓了三倍速錄像倒放般消失了。
顏楚虞：？？？
花百柔：…………
清風，徐徐地吹過兩位吸血鬼瞠目的面孔。
花百柔一臉的淩亂，發……發生了什麽？
顏楚虞也沒有好哪兒去，她目光震驚地看着花百柔，花百柔艱難地開口了：“她好――”
果然，能做聖王未婚妻的定然不會是尋常的人類。
有了之前的教訓，花百柔不敢輕易評論宋念影了，常年混跡于人類社會給了她老練地甩鍋方法，她拉長音調看着聖王，示意她自己接詞。
聖王會接什麽？
好奇怪？好不正常？好粗魯？好兇殘？
顏楚虞深深地凝視着遠處潇灑地一甩頭發氣定神閑的宋念影，第一次在花百柔面前彎起了眼眸，現學現用：“好攻。”
花百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