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龍靈雪光速躲在了宋念影的身後,還嫌不夠，她瑟瑟發抖地化成了一縷風，随着海流的旋渦就要開溜。
宋念影的所有神魂還在那一句——小姑姑,畫裏的你更年輕,更好看之中沒有抽身,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煙霧散去，一個穿着冰藍色長袍的男人走了出來，他身形挺拔高大，腰間豎着一條白色流雲紋路的腰帶,黑色的長靴，肌膚泛着的光與這河水仿佛融在了一起,他長得俊美極了,是宋念影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最主要的是他的眉眼與顏楚虞生的極為相像。
眼看着龍靈雪化成風要溜走了,他勾了勾唇角，手漫不經心地一擡。
就好似能空間移物一樣,龍靈雪立即像是一個小娃娃一樣被他抓在了手裏,她蹬着腿，嗚嗚地争着紮，“嗚嗚,放開我。”
那男人看着宋念影,微微颔首：“我是楚虞的父親。”
宋念影：……
這麽年輕的老丈人麽？！他就是龍王？？？怎麽跟大家形容的一點都不像。
本能的,宋念影站直了身子，繃緊了呼吸,點了點頭：“您好,我是宋念影。”
龍王看着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好久不見。”
……
沒有什麽彎彎繞,上來就是簡明扼要。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這話，更是印證了龍靈雪剛才的話，她掙紮着，“你放了我。”
龍王看着她，眉眼溫柔：“叫姥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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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靈雪掙紮的兩個小揪揪都亂掉了，她哭喪着臉扭頭求助地看着宋念影，“小姑姑……”
她也不知道在擰巴什麽，就是不肯叫。
宋念影被她這一聲“小姑姑”叫的心都融化了，她上前一步，想要開口，卻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什麽立場。
而龍王似乎很堅決，他看着龍靈雪，“叫姥爺。”
“嗚，放開我……”龍靈雪沒有辦法了，眼圈都紅了，龍王聽了眼眸裏揉了笑，他的手一揮，随着龍靈雪的驚呼聲，她變成一顆肉球，消失在海域中。
遠處，咕咕地冒出了幾個泡泡，好似誰的掙紮。
宋念影目瞪口呆，龍王看着她的眼睛，解釋着：“我将她扔與了她的十三姑姑，十三脾氣暴躁，自會教訓她。”
宋念影：……
在某些方面，龍王的确像是聖王的父親。
龍靈雪尖的慘叫聲，引起了南海衆生的關注，大家全都仰頭，看着她像是深水魚雷一樣劃出優美的抛物線。
蝦兵蟹将們興奮地喊着，“是龍王，龍王出關了！”
龍母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幕，幽幽地嘆一口氣。
而十三的宮殿裏，她才剛領着七姐姐走進了府邸最深處的宮殿，剛站穩要給她看冷月珠，一個肉球砸在了她們的面前。
“啪”地水花四濺。
聖王猛地向後一步，躲在了十三的身後。
十三被砸了一臉水。
……
龍靈雪揉着屁股，“哎呦”、“哎呦”了幾聲，她剛想要抱怨，一擡頭，看見她的十三姑姑吓的龍角都凸了出來，站穩就想要跑，被十三手起鞭子，一下子給捆住了。
龍靈雪紅着眼睛，看着聖王：“姑姑，救命。”
龍十三咬牙切齒，她惡狠狠地看着龍靈雪：“你給我閉嘴，等我不撥了你的皮，你居然敢偷偷跑出去！”
自從十三當龍王之後，她在南海下的第一條死命令就是無論是誰，在海族之中是什麽身份與地位，絕對不能随意踏足人間。
若是違禁者，第一次，她會親自處以鞭刑，第二次，直接斬殺。
百年了，沒有誰敢觸犯禁律。
十三公主暴躁愛美色的惡名，也是因此，一點點傳出來的。
龍靈雪一聽立即哭了起來，她一哭，狂風聳動，好似在動搖着地基，整個龍宮都晃動了幾分。
聖王四處看了看，略帶些驚訝地看着龍靈雪，想不到，這個小娃娃，天賦異禀，她将來将會是南海的繼承人。
十三公主是最沒有耐心的了，看她這樣氣得牙癢癢，她扭頭去看聖王，“姐姐，怎麽辦？”
聖王瞥了她一眼。
龍靈雪沖她眨眼睛，水汪汪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沒有哪個姑姑舍得懲罰。
聖王她的手一揮，一道光像是創口貼一樣，落在了龍靈雪的嘴上，立即銷聲匿跡，她看着龍十三：“繼續。”
十三：……
龍靈雪：……
時隔千年，七公主沒有變，卻好像又變了。
這裏是整個南海的地宮，擺放着沉睡的先輩們，生而為龍，注定的高貴，即使是隕落，也必将會肉身不腐，長久的安睡于此。
周邊，一共擺了百餘個棺材，這樣多的先輩們睡在一起，這裏本該是幽暗陰沉的，可卻一點都沒有，反而是亮堂堂的。
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龍靈雪帶着她一一往前走，緩緩地說：“這是三姑姑沉睡的地方。”
顏楚虞看着那棺木裏沉睡的漂亮女人，她是一條青色的龍，穿着青色的長袍長眠于此，頭頂上的犄角依舊鮮亮，就好像還活着一般，一股子酸楚湧上心頭。
“當年，她是唯一站出來為你說話的。”
十三公主眼圈紅了，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三姑姑，繼續往前走。
“這是大哥，因為愛上了人間女人，被騙了龍珠，本該損身腐爛的，可這些年，老頭在他那邊鑽研什麽術法，硬生生地把大哥的身體恢複如初，送回了地宮。”
“這是八姐，你走之後沒多久，她就隕落了，也是觸犯了禁忌，被上天降罪，雷擊而死，軀體也是老頭送回來的。”
……
她口中飽含複雜感情的“老頭”就是龍王。
顏楚虞一一看着，她本是吸血鬼一族的聖王，對于活着的龍王都不需要參拜，可來到這裏，她的心裏絞着疼，就像是噬心蠱又發作了一般。
她的兩個食指彎曲，擺出了一種奇怪的形狀，對着逝去的龍族一一參拜。
十三公主看見了，含着淚說：“姐姐，你看，你還記得。”
即使她什麽都忘記了。
刻在靈魂裏，對于家族的愛，卻永遠無法改變。
這是她們龍族祭奠天地與祖先的專有手勢。
姐姐也曾經是家族的希望，被賦予重任的，若不是……若不是……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顏楚虞看着十三公主，十三克制着情緒，帶着她繼續前行，“往前走。”
她們一路走，兩側被籠在靈珠裏的燈光就一路亮，聖王有留意，一共一八零八盞燈，一共一百零八個棺木。
到了最前面的棺木，全都是空着的，卻都刻好了碑文與名字。
上到龍王，龍母，下到嫁出去的二公主，乃至于最小的龍靈雪，全都不缺，唯獨沒有顏楚虞。
對上聖王的目光，十三公主的語氣平靜，并沒有隐瞞：“你曾經說過，與宋念影生死相許，她生，你不會死，她死，你就化成她眼中的一滴淚，永遠陪着她。”
顏楚虞聽着這話，腦海裏，有錯亂的畫面在變化。
她蹙了蹙眉，手捂住了胸口。
十三公主看她這樣，心疼極了，不敢再停留，帶着她繼續前行。
走到了地宮的最深處，擺放着三尊器宇軒昂的道家天尊之像，而他們的身下，是那一枚被世人渴望哪怕是看也想要看一眼的冷月珠。
冷月珠在幽暗的地宮中，泛着冷豔的光芒，它的整個形狀有些特殊，不是一般的圓球，而是殘缺的一半，像極了月牙的形狀，上緬噳是藍色的氣息，而外圍，包裹着金色的光。
上面有顏楚虞的，有宋念影的，還有許許多多……其他人的氣息凝結而成。
很奇怪的，顏楚虞和十三公主明明是一齊走了進來，可那冷月珠卻向顏楚虞打了一道幽藍的光芒，那光芒像是一條路，指引她往前走。
十三含着淚看着七姐姐：“你不是想要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麽嗎？它原本屬于你，你自己去看。”
顏楚虞遲疑了片刻，冷月珠散發的氣息那樣的悲傷與熟悉，就好像是等待了千年的愛人渴望她的輕觸一樣，她緩緩地走上了前，手在上面一放。
輕輕相觸間。
整個地宮裏都亮了起來，好似無數火把在燃燒，照的一室溫暖，就連那些先輩們的棺木，都被籠罩其中。
顏楚虞感覺自己的周身都是漂浮的光，随即，她被拖入了一個更明亮的境地。
……
龍王細細地打量着宋念影，視線從上到下緩緩地移動，宋念影微微蹙了蹙眉，她感覺龍王的目光雖然柔和，卻像是x射線一樣，能夠穿透身軀，看透所有。
他的目光在宋念影手指間的玉扳指上停留了片刻，擡頭，望着她的眼睛：“你被封印了。”
宋念影沉默地望着他。
這樣的話，除了龍王，她已經聽過很多次了。
“如何解除？”
宋念影察覺到龍王直來直往的性格，龍王看着她，“除了你與楚虞，沒有人能夠解除它。”
神影之力，何人能擋？
除非她的愛人，除非她自己願意，無人能解。
宋念影緊盯着他的眼睛：“我和楚虞，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這樣的直接，要是放在別人身上，肯定要遲疑猶豫了，可龍王卻好像是習慣了一般，“你還是如之前一般直接，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個地方，去哪裏？
就在宋念影思索間，那在水域周圍鑲嵌的七顆明珠驟然亮了起來，而他們腳下的區域，變成了五行八卦的形狀，散發着藍色的光，原本完好的地面開始有了裂縫，更亮刺眼的光從裏面透了出來。
周圍有白色的泡沫湧起，似幻影，又像是真實。
宋念影置身其中，仿佛入夢一樣，分不清現實還是幻境。
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了一個幽暗的城堡之中，她四處看了看，只感覺這城堡熟悉極了。
就好似是楚虞她的冰雕城堡。
而此時，龍王已經換了一副模樣，他的頭上頂着兩個犄角，衣服後擺也是長長的威武的龍尾，他的面容也的的确确像是龍族了。
“這是哪裏？”
宋念影四處望着，龍王看着她，“這是吸血鬼的領域。”
宋念影吃了一驚，猛地睜大眼睛，龍王的手一擺，他再次恢複成了那個翩翩英俊少年郎的模樣，只是這一次，他的眼眸不再像是深海之中那樣湛藍，而是變成了一片殷紅。
“你到底是誰？！！！”
宋念影後退幾步，手本能地去搓那玉扳指，龍王微微一笑，“你不必害怕。你不是想要知道過往的一切麽？”
他一手背到身後，走到了城堡正中的血池之間。
那血池上翻滾着都是紅色的粘稠猶如鮮血的水，他的兩手擡起，在上面比劃了什麽。
一個巨大的，猶如龍珠一樣的圓球湧起，它帶着巨大的氣浪，沖出所有，而上面散發着明亮的光，與周圍的幽深格格不入。
龍王的面孔被照的溫暖，他轉身，看着宋念影：“過來，我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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