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次,滿懷希望的來到冰寒極地,卻是如此落寞收場。
聖王現如今,雖然記憶還沒有恢複,許許多多痛苦的曾經,都像是白紙一樣被放在角落裏,但她看到羅苒鳳跌坐在風雪中,眼裏的淚被風吹落,在那一刻,烏黑的長發變的如雪一樣雪白,她的心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絞住了。
她下意識地去看宋念影,宋念影含着淚抱住了身子向下跌落的羅苒鳳,在她耳邊說着什麽,輕聲安撫着。
似曾相識的畫面一般。
好像也是這樣的天氣,她也曾經失去過最愛。
這次來本是想要幫羅苒鳳的忙的,卻沒成想,會是這樣的一種結果。
宋念影曾經黯然的猜想過,若不是因為她,雲柔不會下來,被鎖凡間千年,姐姐也不會經歷這一遭,連帶着,她會想,若不是因為她,楚虞她現在還是高高在上的七公主,讓人敬仰的天龍八部之首,以她的天賦,該是早就修成正道了。
聖王當時正在給她熱着奶羹,她擡了擡眼,一雙眸子安靜地盯着宋念影:“何德有幸遇到你。”
她比羅苒鳳幸運很多。
宋念影沒有将她一個人丢下她一個人。
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她總會找到她,守在她身邊。
宋念影鼻子一酸,她走了過去,輕輕地擁住了顏楚虞。
窗外,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可楚虞的懷抱那麽溫暖。
一片片雪花像是花瓣一樣落在宋念影的眼裏,她的下巴親昵地枕着顏楚虞的肩膀,喃喃地說:“我們曾經也很痛苦呢。”
她們經歷了那麽多生死離別。
有時候,她都不敢回頭去想。
顏楚虞的手緩緩地擡起,抱住宋念影:“可你還在。”
無論經歷了什麽,或許,她都忘記了,可是念影還在。
她們留在極寒之地陪伴了羅苒鳳許久。
羅苒鳳一直是沉默的,千年的愛,帶走了所有,只留下了一頭的白發。
她經常會一個人孤零零地落在風雪之中,坐在曾經鎖住雲柔手腳的地方,手,輕輕地去摸那一地冰涼的雪。
表情,那樣的凄涼,讓人心痛。
曾經,她認為那段相愛卻不得自由的時光,會是她們以後漫長回憶中,最為痛苦的存在。
殊不知,那已經是她以後漫漫餘生,可望不可即的快樂了。
所有的一切,也終于如這指尖冰冷的雪花,消融了。
宋念影一度很擔心姐姐,她生怕她會心灰意冷之下,直接進入入眠。
羅苒鳳知道她的心思,她對着她微微一笑:“影兒,我說過,要參加你們的大婚,為你送上禮物。”
她雖然悲恸,但是理智還在。
在這段感情之中,她不欠雲柔什麽,之所以難受,是回憶将她捆住了。
她想要撐開牢籠跑出來,卻怎麽也不行。
宋念影看她都這樣了還微笑,心裏難受,回去和楚虞嘟囔了幾句,“總感覺姐姐心裏壓抑了太多的悲傷,不往外說。”
讀心者就這點不好。
她能讀懂天下人的心,可她的心誰能讀懂。
聖王沉默不語,夜晚,她為宋念影掖好被褥,關上門,踏着月色,走到了長湖邊。
冰湖的正中,羅苒鳳身披白色的外衣,白色的長發挽起,就好像與這風雪融為了一體。
她轉過頭,看着顏楚虞,“我要走了。”
聖王看着她,抿了抿唇。
她生性清冷,不善表達,其實內心重情重義,有很豐富的情緒,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羅苒鳳看着她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照顧好影兒。”
她最後留下的只有這一句話。
她沒有辦法再留在這裏了,這裏承載了她太多的回憶,好的不好的,一日一日充斥在腦海裏,幾乎要将她攪碎。
宋念影第二天聽了楚虞的話,她抱着她的腰,輕聲說:“姐姐會好的。”
她歷經千年滄桑,什麽沒有經歷過,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姐姐不在這兒,兩個人也沒有在此停留的必要了。
回家的那一天,花百柔和左蝶對二位表示出了熱烈的歡迎,花瓣直接從南撒到北,屋裏貼了大紅的喜字,還特意買了兩套潔白鑲嵌滿珍珠的婚紗,就差來一句:“早生貴子了。”
對此,聖王黑着臉,一挑眉,吓得花百柔立即躲到了左蝶的身後。
左蝶變成小老鼠,躲到了夫人的身後。
宋念影笑了,她一雙眼眸盈盈地看着顏楚虞,“你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我也集齊了無數的警告,我們的事兒,也是該考慮一下了。”
左蝶在後面歡呼,準備今晚就把消息分享給顧月池,花百柔則是看出聖王的不對勁兒。
按理說,聖王應該是開心的,怎麽眼裏還有一絲絲畏難?
她晚上過來找聖王談心。
聖王還是老樣子,一張死傲嬌臉,她擺了好久,什麽都不說。
到最後,花百柔沒辦法了,只能冒死刺激夫人,“哎,聖王,你也知道,咱夫人最不缺的就是妹妹了,前幾天你們不在家,好幾個妹妹找上門。”
“哦?”
一個“哦”字,被聖王說出了殺氣,她轉過頭,冷冰冰地盯着花百柔。
花百柔硬着頭皮,“你還不趕緊占下?”
她真想要問一問聖王,你不是不是不行啊?
聖王看天,看地,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後,欲言又止。
花百柔望着她最後看自己身後的動作,有點悟了,她下意識地問:“聖王,你是怕……傷害到夫人,還是怕控制不住自己?”
有的時候,屬下太聰明也不是一件很羞恥的事兒。
聖王瞪着眼睛盯着花百柔,花百柔忐忑地看着她。
足足對視了幾分鐘。
聖王緩緩地說:“都怕。”
花百柔:……
真的,比起真誠可愛,沒有誰能勝的過她們聖王。
都這樣了,聖王還不忘冷冰冰地警告:“你不許告訴夫人。”
花百柔不疊地點頭,“那是自然的了,聖王,你把我當什麽人了?這種事兒,我怎麽可能告訴夫人?讓我幫你想想辦法啊。”
聖王一雙眼睛期望地看着花百柔。
花百柔:……
真的是太乖太好騙了,讓人不忍心。
當天晚上,花百柔就把秘密告訴了宋念影,她原話很直接,“夫人,我看要不還是你上吧,以聖王那性子,無意間翻看歷史看到了之前秋容把妻子吸成了幹屍的事兒,生怕傷害到你。”
天不怕地不怕的聖王,最怕的就是失去夫人了。
宋念影聽了,想着她家楚虞那可愛的模樣,一手摸着下巴,笑的像是個壞狐貍。
她很喜歡這樣純純的楚虞。
可愛,又懵懂茫然。
她本來就有這樣的心思,只是之前忙着姐姐的事兒給忽略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花百柔:……
看夫人這眼神,怎麽這麽可怕???
晚上,顧月池引着手下新發現的有才幹的吸血鬼薛寧蘇來到了聖王的面前,她的能力跟羅苒鳳有些像,可以看透人的心思,雖然不像是始祖一樣,可以看透人每一個時段的心思,即使是歲月再漫長,也可以讀取到當時當年的想法。薛寧蘇讀到的是人當下的想法,跨度不超過三天,但是她還有一種額外的技能,可以影響人的情緒。
她雖然是新生,但是這樣的異能疊加,足可以保證她未來成為吸血鬼一族強大的存在。
花百柔知道聖王不喜歡被打擾,一般有什麽事兒,她和左蝶、顧月池一商量就辦了,但是這樣的奇才出現,還是要讓聖王過目的。
薛寧蘇本來挺有自信的,天賦異禀讓她可以在族群中橫着走,她能時時刻刻地讀懂所有人的想法,升官之路暢通無阻。
今天來見聖王,她也是自信滿滿,想要讀一讀,這位傳說中的殺神,到底會有怎麽樣殘暴的心思。
是不是真的像是民間所說的那樣,一天到晚的總是想着把人凍成冰塊,大卸八塊?
聖王一手背在身後,一雙冰藍的眼睛盯着薛寧蘇看。
不愧是殺神,那眼神那氣場太有殺傷力,薛寧蘇忐忑又低調地開始一點點讀取她的心思。
——夫人今天在做什麽?
她真的會像是別人一樣,認為我不行嗎?
那……她會不會嫌棄我不行?
薛寧蘇不可思議地擡起頭,震驚地看着聖王,聖王對着她眯了眯眼睛,她立即低下頭去。
中途,夫人來了一趟,要催聖王趕緊回家。
她笑眯眯地騎着皮褲蜘蛛進了冰雪城堡,“楚虞,快點回家啊,今晚我找你有事兒。”
聖王看到她來很開心,沒有多想,點了點頭,“嗯。”
——想要立刻就走,不要看什麽人才了。
薛寧蘇讀到了聖王的想法,她很識時務地看了顧月池一眼,用眼神告訴她可以退了。
只是,這一次來見族種的王一次,她也不能白來,技巧也不展現一下就離開。
于是,在離開前,薛寧蘇壓低聲音,一句話簡單扼要的告訴聖王。
“聖王,夫人沒有嫌棄你,她今晚就想要和你睡覺。”
聖王原本都想要去屋裏換一件藍襯衫就走的,一聽到這樣的話,腳步凝固住了。
當天夜裏,天空電閃雷鳴。
宋念影哼着小曲,準備燭光晚餐,她洗了澡,換了一件性感地睡裙,薄薄的就一層紗,滿心期待地等着她家小龍人回來,直接用實際行動告訴她,這樣的事兒沒事的,不用害怕,她來主導就可以。
而她不知道的。
此時此刻。
她家小龍人正坐在玄冥塔的最高處,眼裏一片殷紅,內心做着激烈地掙紮。
她的身邊,剛剛完成任務又晉級的左蝶,低聲問:“聖王家裏到底有什麽能讓你這麽害怕不敢回去?”
她跟着王這麽久,還從未看過她如此焦慮惶恐,莫非是狼族?
自打夫人把純血繁育法,告訴了狼族之後,狼族的族群那叫個遍地開花,一個個為了計劃生育都做出了自己應有的貢獻,群族數目陡增,已經引起了吸血鬼一族的注意。
聖王擡起左手抓了一道閃電,團成一個電球,緩緩的回答:“嬌妻。”
左蝶:……
夫、夫人???
聖王怕夫人什麽?
年經輕輕,從未開過葷的左蝶自然是不明白。
她只知道,那一天,伴随着電閃雷鳴,夫人騎着蜘蛛過來了,像是抓小雞崽一樣,就把聖王給抓走了。
緊接着,她們七天七夜都沒有出家門。
中途,左蝶不放心,好幾次要去探望聖王,都被花百柔揪住了脖領子,“你去幹什麽?不要搗亂。”
左蝶忠心耿耿:“我怕聖王這麽久沒出來,是不是有什麽事兒啊?”
花百柔無語:“你個小毛孩,懂個屁。”
左蝶撇了撇嘴,求助地去看顧月池,顧月池卻捂着嘴笑了笑,“好了,左蝶,聽你花姐姐的,我保證,聖王沒事兒,還很……”
她本想說“舒服”,想了想,對左蝶說這樣的字眼不大好,她改口:“快活。”
快活?
左蝶的眼裏寫滿了疑惑。
可不是快活麽?
其實聖王在第一回合過去之後,她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壓印時,腦海裏就飄出了一句陌生又熟悉的話。
——你可以給她吸血鬼完美的性愛,沒有哪個人類可以拒絕。
只是,她還來不及想清楚,一雙白皙柔軟的臂彎摟在了她的腰間,宋念影笑着,将頭貼在了她的身前,聽聖王的心跳聲,“怎麽樣,還會想要喝我的血麽?”
她之前聽花百柔說了那麽多,還以為她家楚虞真的基本功都給忘了。
可試了一次,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她還是以前那樣,很明确地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
這個時候,吸血鬼強大的優勢就有所展現了。
她們不用吃飯,不用睡覺,甚至不用喝水。
想要多久就多久。
最讓聖王心神蕩漾的是宋念影會不着寸縷地靠在床頭,伸出兩個手勾一勾,用那種沙啞誘惑的聲音說:“來,這一次變成龍,讓我來。”
變成龍,夫人就可以了麽?
其實龍尾有很多用處的,不僅僅是被欺負。
真的當身臨其境的時候,宋念影能做的只有緊緊地抱住顏楚虞,用盡全力也無法克制住那淩亂的失控。
……
等第八天,兩個人手牽手出來的時候。
在花百柔和左蝶、顧月池笑眯眯地注視下,宋念影還是老樣子,挑了挑眉,把她們暧昧地目光都給打了回去,而聖王則是紅着臉低下了頭。
看她這樣,宋念影又心裏一動,大概是憋太久了,這種事兒,一旦開了閘,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愛人之間,這樣百分之百的契合總是最好的感情催化劑。
聖王不僅找到了自信,同時感覺身體從未像是現在這樣充沛過。
這就是神影的妙處。
都不需要什麽靈丹妙藥,她的所有舊疾全都愈合了。
她的腦海裏,時常會湧出很多過去的畫面,淩亂又無所依。
只是與過去不同的是聖王想到了什麽,都會告訴宋念影,宋念影會摟着她的腰,輕聲跟她說着那個畫面代表着什麽。
她們都缺失了彼此太多歲月時光。
這好不容易的幸福,格外珍貴。
吸血鬼族種的事兒從未斷過,世人對于神影不接受天庭的召回,依然留在人間的事兒也是傳言頗多。
早就厭倦了紛紛擾擾的世俗,饕餮不足的人心。
宋念影和聖王最後商量了一下,決定回到最初,她們住過的已經荒蕪的深山中隐居。
花百柔和左蝶、顧月池自然是舍不得,就連朗柔怡和朗一諾以及小白也是舍不得,跟她們說了好幾次,可看她們态度堅決,便也只能囑咐了。
畢竟,她們都知道,曾經的宋念影和顏楚虞有多麽的艱辛。
那一天,在大家祝福聲之中,顏楚虞和宋念影揮了揮手,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之中。
左蝶哭的鼻涕泡都出來了,她不開心地說:“為什麽皮褲蜘蛛就能陪着姐姐離開,同樣是動物的我就不行?”
花百柔眼睛紅紅地注視着她們離開的方向,輕輕地嘆息,她拍了拍左蝶的腦袋,“好了,她們不是說了嗎?只要我們想念她們,随時都可以過去找她們。”
這樣也好。
朗柔怡默默握着白芝雅的手,注視着姐姐離開的方向。
千年了,她們都太累了。
從此以後,她不再是神影。
而顏楚虞也不再是什麽聖王。
她們就只是她們。
這是她們最初就追尋的閑淡人生不是麽?
她們等待了太久了。
千年後,世事滄桑變化,輾轉,手牽着手,回到了曾經的家,宋念影和顏楚虞看着滿地雜草,對視一笑。
房子雖然沒了,但是人還在。
只要她們在,家就在。
一年四季。
一日三餐。
她們在一起,足矣。
聖王那護媳婦的模樣還是沒有變,她不會讓夫人勞累的,以她的速度,七天之後,就給了夫人一個與她們之前所住的一模一樣的小屋。
不需要多麽奢華的裝飾。
只要有她們。
當然,夫人也沒有一味地偷懶,當天晚上,她捂着顏楚虞的眼睛,笑着說:“不許偷看哦,我讓你睜開才能睜開。”
楚虞是最聽宋念影的話的,她的唇角上揚,輕輕地點頭。
“好了,睜開吧。”
随着宋念影的聲音,顏楚虞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以為夫人會給她什麽像是之前的定情吊墜一樣的東西,可當睜開眼睛後,床上那兩個大紅嫁妝,點亮了她的眼睛。
這是宋念影一直珍藏着的,她們從城市中來,什麽都沒有帶,她唯獨帶走了這兩套嫁衣。
——你是我的妻。
我要嫁于你。
……
曾經的話,驟然在耳邊響起,楚虞看着那早就在千年前,就該穿在身上的嫁衣,燭火之下,一行淚順着臉頰滑落。
“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你哭什麽?”
宋念影明明在安慰楚虞,可她自己的淚也流了下來。
她牽着顏楚虞的手,走到了梳妝臺前,為她疏離長發,塗抹胭脂,一點點将嫁妝穿戴在身上。
曾幾何時,在楚虞入眠前,最想要看的就是穿上嫁妝的宋念影。
沒有人知道,當初的宋念影拒絕她時,內心有多麽的痛。
而如今……
看着銅鏡裏,嬌豔的顏楚虞,宋念影含着淚笑了,一切都值得了不是麽?所有的苦難終究是過去了。
她們為彼此描眉。
為彼此化唇。
明月為證。
雙臂纏繞,她們相視一笑,兩杯合歡交杯酒,一飲而盡。
月色缭繞,星空萬裏,穿着大紅嫁衣,嬌豔如火的兩個人相互依偎地賞月。
月光柔和的灑落在身上,不再是眼淚與離別的味道,滿是缱绻深情。
她們的心從沒有這樣平靜過。
曾經,那些過不去的傷痛,那些一提就會疼痛的疤痕,如今,都成了她們口中的過往。
聊了許久,宋念影從腰間掏出了碧綠的長笛,放在了朱唇間。
身為神影的前半生,她為需要幫助的衆生吹奏,為亡魂吹奏,如今,她只為自己的愛人吹奏。
顏楚虞看着她,眼裏綴滿了星光,她們另一手,十指相扣。
就在這一刻,有清涼熟悉的風,輕浮臉頰而來,顏楚虞最先發現,她猛地轉頭,驚訝地看着遠處的草叢。
宋念影驚喜地跳了起來,“姐姐。”
楚虞:……
羅苒鳳笑着從百花中而來,她的手裏拎着兩壺酒,“我沒有打擾你們的洞房花燭吧。”
許久不見。
她眉宇間的悲傷淡去,雖然依舊是那一頭白發,但是眼裏有了些許的光彩了。
宋念影看到姐姐自然是開心,“姐姐,你怎麽來了?”
羅苒鳳将酒往空中一抛,那她親自釀制的沉澱了千年的無價之酒落在了顏楚虞的懷裏,她笑着摸了摸宋念影的頭發:“姐姐說過,你們大婚,一定會來,還要給你們送禮物。”
宋念影看着她的眼睛,感受着她身上那不再沉甸甸的氣息,心寬慰了很多。
三杯酒。
羅苒鳳對她們說了說,自從離別之後,她天南海北地漫無目的地走着,最初本來也很痛苦,像是深陷旋渦,怎麽也逃不出來。
後來,她鑒證了一路的風光,也像是神影當年,救助了很多貧民百姓,救助了很多生靈動物。
漸漸地,羅苒鳳找到了一種不屬于愛情的溫暖,或許是她久居極寒之地太久了,将心封鎖,所以才會如此。
“哦,對了,我中途還在西海救了你們的妹妹。”
“哪個妹妹?”
宋念影好奇地問,羅苒鳳想了想,“她脾氣很大,一身紫光,腳底下踩着一條青魚,那天正是她渡劫的日子,被兩道雷劈了下來,她正罵罵咧咧地就被我救了。”
宋念影:……
顏楚虞:……
這是……小十三?
始祖就是始祖,在她身上,渡劫這種事兒都變成了兩道雷砸下來,這樣輕描淡寫。
羅苒鳳看了一眼顏楚虞笑了,“她的脾氣可真是不好,我救了她,還說不讓我救,發大小姐脾氣。”
要知道,龍族高傲,是最不願意領人恩情的,更不用說對方是吸血鬼。
顏楚虞看着她,“然後你做了什麽?”
羅苒鳳微微一笑:“我就又引了兩道雷下來,還給了她。”
宋念影:……
顏楚虞:……
她們雖然不在現場,卻已經能感覺到十三那被雷劈懵的表情了。
“我還看到小靳枝了。”
宋念影身子一僵,不可思議地看着姐姐,羅苒鳳抿嘴淺笑,她望着一臉冷漠的顏楚虞:“是你保了她最後一團氣息,護着她輪回轉世的吧。”
宋念影立即扭頭看顏楚虞,顏楚虞不說話,看着天邊的明月。
是她當初護了靳枝的最後一口氣息。
曾經,她是多麽的不喜歡宋念影一次一次地傷害自己去救衆生,甚至因此跟她對發脾氣。
可漫漫歲月那樣的長啊,她的心早就百轉千回,像是水一樣被夫人馴服了。
她知道宋念影雖然不說,但靳枝的事兒,一直成了她心裏的一道瘢痕。
也虧了當時,為了雲柔打聽到的新生之術,因為靳枝之前就很強大,還有神影的氣息,所以顏楚虞雖然費了一些周折,但也沒用什麽天地露水那樣麻煩,護着靳枝輪回轉世。
這一世,她不是什麽被遺棄受盡苦難的孩子,也不是什麽吸血鬼,更不是暴力殘忍的王。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家,有父母疼愛,享受天倫的最普通的小女孩。
前世的種種,她都忘記了。
她過上了她最想要的生活。
……
宋念影忍不住仰頭,吻了吻楚虞的唇,“你怎麽不告訴我?”
楚虞不說話,模糊的月色下,臉頰被粉色勾勒的惹人垂涎。
“對了,說正事兒,我還要送禮。”
羅苒鳳這次來,主要目的就是送禮,她也知道自己是大電燈泡,看倆人新婚燕爾這如膠似漆的模樣,還是趕緊送完禮物趕緊離開的好。
宋念影像是孩童一樣好奇:“什麽禮物?”
以姐姐的性格,斷然不會送金銀,送珠寶這樣落入俗套的。
她還以為這美酒就是禮物。
羅苒鳳微微一笑,她将手裏的酒瓶放下,兩手在地面一拍,那一刻,千萬花瓣像是流行一樣,逆流而上,而她漂浮在半空中,伸出一只手,對着宋念影:“來,影兒。”
宋念影不知道姐姐幹什麽,卻還是跳起來,将手放在上面。
仰頭看着這一切的顏楚虞抿了一口酒,感覺喝的酒不再那麽好喝,帶着酸味。
羅苒鳳笑着伸出另一只手,“你也來,楚虞。”
雖然曾經的聖王已經拂去功與名了,但是傲嬌的性格還在,顏楚虞冷冷地轉過身,用後腦勺對着始祖。
羅苒鳳無奈地看向宋念影,宋念影勾了勾唇角,她驚呼一聲:“哇,好有趣,姐姐,你給我看的是什麽?”
這話一出,顏楚虞轉過頭,她疑惑地看了看夫人,幾乎是沒有懷疑的,一躍而起,将手搭了上去。
被羅苒鳳握住那一刻,顏楚虞才知道自己被騙了,卻已經來不及了。
三個人,衣袂飄飄,長發被風吹去,身側百花圍繞,不知道從何處飛來的螢火蟲,将宋念影和顏楚虞繞在了一起,亦如她們少年時期。
而在她們的腦海裏,萬千的畫面,猶如身臨其境一般,一一飛入腦海之中。
是她們還是懵懂的神影于龍人期間怦然心動的初戀;
是她們歷盡苦難,一個變的滄桑一個變成了吸血鬼不離不棄的相守;
是聖王即将入眠,宋念影含淚說着不許她離開,剖開心取出心尖血時,彼此的痛;
是神影孤單一人流浪千年,聖王只能化成一滴晶瑩的淚陪伴在身邊的憐惜;
是在她們醒來後,又一次對彼此一見鐘情的愛意;
……
點點滴滴,被她們遺忘的,不被彼此知道的回憶,全都在羅苒鳳的指尖傳送間,到了彼此的腦海之中。
所有記憶,所有相愛的細節,都被找回。
塵封千年,那些曾經相愛的細節,卻像是她們身上的大紅嫁衣,熠熠發光,那樣的鮮亮。
風,輕柔地将兩人托舉,她們的身體旋轉着,眼前是少年時期,楚虞為宋念影引來的螢火蟲。
不知道過了多久。
羅苒鳳已經不見蹤跡。
而她們兩個,在月色下,十指相扣,對視的兩眼皆是淚。
千年了,世事滄桑,歲月更替。
而她們還是她們。
從未變過。
正文完2022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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