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知有相逢否
他們所在之處雖隐蔽,視線卻極開闊。
阿鸾剛說完,師隐便看見了從遠處來了人,架勢做的很大,後面跟着一大堆的宮人,幾乎望不到尾。
目的也甚是明确,直直地就過了設來講經的宮殿這裏。
阿鸾将上唇就虛貼在師隐的耳垂處,僅僅只離了一線。
熱息就灑在師隐耳下的皮膚上,随即激起來一片紅暈,阿鸾才以氣聲輕慢地問道:“師隐,你怎麽不問我,這是誰呀?”
師隐只好問:“這是誰。”
他沒有避開耳邊的熱源,但他已經發覺了——阿鸾這是故意的,至少,是有一些故意的。
不過他并不厭惡。
或許是這個動作沒有切切觸碰,又或許,只是因為做出來的是阿鸾。
師隐想,若是阿鸾的話,那即便碰上了,那也沒什麽。
剛這麽想,阿鸾就當真碰上去了。
乍一看,仿佛是在含着那樣。
阿鸾也不過分,只是碰在那裏,不再更進一步了,說:“太後。”
“如何,這樣的陣仗,可要比我這個皇帝的更大許多吧?”
師隐抿了一下唇,但仍然沒有推開阿鸾,只是全部感覺都不可自主地被那溫而軟潤的唇給拽住了。
喉結上下攢動,忽然有些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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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鸾繼續道:“昨天夜裏,太後特地跟我提了廢太子的事情,我打岔沒應她,她不甘心呢。”
師隐聞言,斂下情緒,只皺着眉看向那個方向。
講經的殿裏。
太後掃視過留在殿裏的一衆僧人,矜然問道:“那個從津州來的,客居在大興寺中,叫師隐的,可在嗎?”
殿中一片寂然,無人應答。
太後見此情形,便有些不悅,将要再開口,卻被人先截住了。
大興寺的方丈站在殿門口,身後還是跟着那幾個同屬大興寺的僧人,叫道:“太後娘娘。”
太後聞此聲,便立即轉了過去,看見是方丈,立即換了一副和善笑容,甚至擡手起了一個佛禮,叫道:“常若大師。”
常若即時還禮回去,他身後的那幾個人亦跟着一同回禮。
待禮畢,常若直起身,徐徐言道:“老衲親手寫了一卷道德經,不日便将完成,願贈與太後娘娘。”
太後旋即開懷道:“常若大師親手所寫的經書,老婦又怎麽敢嫌棄呢。”
“我此來,也就是有些心存好奇,想見見到底是怎麽樣的人才,能叫陛下與他那般交心的,”說完話,太後朝常若身後的那幾人看去,又問道:“怎麽就不見他呢?”
常若卻沒有往下接,仍是一如往常的随和親藹神色:“太後娘娘不必好奇,師隐,至多也不過就是個,如我老和尚一般的佛門中人罷了。”
太後聞言,點了點頭,笑道:“也是。”
“她總算是舍得走了,”阿鸾見太後要走了,才稍稍離師隐遠了一點,但兩人還是挨着的,聲音裏藏着一點笑,問說:“看到了嗎?太後,就是這個樣子的。”
“滿宮中沒人不知道,太後信佛,最是慈悲不過的。”
“師隐,你覺得,她可慈悲嗎?”
師隐皺着眉,看向那已調轉了準備離開的長長儀駕,說:“她,對你不好。”
阿鸾怔了下,像是沒聽清:“什麽?”
師隐就重說了一遍:“她對你,不好。”
阿鸾眨了下眼睛,輕輕地将師隐的一片袖角攥在手心裏,試探地問道:“師隐……你是說,她對我不好,所以,她就不慈悲,對嗎?”
師隐颔首,說:“是。”
若是太後當真慈悲,又怎會叫阿鸾在這宮中,一夜好覺都不曾睡過呢。
阿鸾将手心裏的那片袖角抓的更緊了一點:“可……師隐,你就這麽相信我的話嗎?”
沒有一刻猶豫,師隐點頭道:“嗯。”
不過他有些不明白,阿鸾何以會有這樣的問題——他自然是相信他的。
師隐想,即便別人都不可信,但阿鸾卻一定可信。
阿鸾有一雙不會騙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太過幹淨,大約是盛不了一絲一毫的陰霾與污穢的。
阿鸾的神情滞了一瞬,但很快就被掩飾了過去,他有些不自然地松開袖角,又将話頭也一并扯開了:“你猜,她是來找誰的?”
師隐不必猜,也是知道的,而且他還知道是為什麽。
但他還是開口回答了阿鸾:“我。”
阿鸾眯了一下眼睛,說:“是啦,她就是來逮你的。”
師隐順着問下去:“逮我,做什麽呢。”
就如他是個于阿鸾無有裨益的僧人一樣,對太後那一方而言,他也還該是無足輕重的存在才是。
太後如何也不至于,要親自來逮他的。
這不像話。
阿鸾就笑嘻嘻地說:“她呀,她就喜歡逮住那些好看的年輕小僧人,好聚在她宮裏秉燭促膝地探讨佛法呢。”
這就不是一句正經的話了。
師隐無奈:“你啊……”
好在這樣的話是阿鸾來說,否則無論是換了哪個人,師隐都只會覺得輕浮。
阿鸾也只是扯了那一句,就拉着師隐的胳膊,高興地笑着,說:“好啦好啦,我們快回去吧。”
“我若是缺了那一刻半刻的,再傳到她耳朵裏去,今晚我肯定就又逃不掉被她叫去折騰了……”
師隐舍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