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重有金樽開

宮室裏一片沉寂,無人聲響,只有兩道呼吸,急促得交織在一處。

師隐能感覺到落在脖頸側間的熱和痛。

甚至那熱意比痛來的更清晰。

但師隐并不掙紮,不僅由着阿鸾咬着自己,更将抱着阿鸾的手擁的緊了些,可他說出來的話卻還是沒有變。

師隐仍舊說:“阿鸾,我該走了。”

這話說了,阿鸾竟真的松開了。

至少,是師隐以為阿鸾真的要松開了。

卻沒想到,很快的,阿鸾陡然重又咬了上來。

這一次,阿鸾咬住了師隐的喉結——他咬的并不比之前重,師隐幾乎沒有察覺到痛感,但熱意卻是更甚。

如此,師隐便沒有辦法再繼續抱住阿鸾了。

更是要躲開阿鸾那樣,他登時松開擁着的手就要反回去推阿鸾,想将阿鸾推開。

但阿鸾卻再不松口,雖口上咬着,或者,根本只在是吻着——因為這不痛,牙齒似乎也收了鋒,沒有了起初那一下的狠戾,所以他只憑着手臂更用力地抓住師隐,不許師隐掙開自己。

可師隐卻覺得,這比阿鸾咬了他,更叫他難以忍耐。

師隐也更用力地去推阿鸾,可到底怕傷着阿鸾,只能盡力收着,就連說出口的聲音都是克制的:“阿鸾,松開。”

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喉結就在阿鸾的口中動着。

仿佛正被含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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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認知叫師隐心頭生火。

阿鸾沒有動。

師隐想,他只再說一遍。

若是阿鸾再不松開,那麽他就……

他就怎樣呢?

師隐沒有想好。

但不等師隐再去想,阿鸾就先有了動作,他似摩挲地用唇蹭了最後一下,就松開了含着的地方。

這一下松開,就連帶着手上也全然松了力氣。

阿鸾歪着低下頭,無力地枕在師隐肩膀上,雙手也垂在兩側,靜默地流出眼淚,訴說的聲音小小的,像是秘密地說什麽私話,只回蕩在師隐一人的胸間。

“師隐,師隐……是你叫我不要怕的,可怎麽……你也要離開我了呢……”

“你走了,可叫我怎麽不要怕呢……”

“我一個人在這裏……我就是害怕啊……”

“這宮裏的夜,長的吓人……他們就在我寝殿門外來回走,我怕極了,我真的怕極了……”

師隐一面聽着這些話,一面感覺到有熱淚浸入了他的脖頸間。

就仿佛一壺沸水般,底下炭火不歇,燒的通紅,這些水就這麽烹煮着他的心,但不知道是要煮熟,還是煮爛了。

師隐被澆灼着,想不了別的,只是想,阿鸾怎麽又哭了呢?

他怎麽又将阿鸾弄哭了呢?

明明是最不想見他哭的。

沒待師隐想明白,在那絮絮說着話的阿鸾忽然卻停住了聲。

就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麽似的,他攢起力氣就要起身脫離開師隐,而師隐也沒能攏住他,就叫阿鸾這麽順利地脫開了他的懷裏。

阿鸾站起來時,似腳底軟了下,就連帶着整個人都跟着踉跄了一下。

師隐下意識想伸手去扶他,但阿鸾卻已然自己站住了。

阿鸾轉了過去,不再看師隐,很快就背對着他走了,一直走到門口。

在門口那裏停下來,阿鸾的聲音裏面還帶着一點哭意,但他沒有回頭,只是說:“你走吧。”

“師隐,你走吧。”

“朕許你走了。”

他說朕。

這是阿鸾第一次對他這樣自稱。

師隐擡頭看向阿鸾的背影,那身形單薄的幾乎有些孱弱,仿佛一株經不起任何風浪的嫩芽,如果再加一場寒霜,就要自此徹底枯萎了一般。

但這是皇帝。

皇帝說:“朕許你走了。”

卻也是阿鸾。

阿鸾微微側回一些頭,迎着燭光,師隐能看見他泛紅的眼角,還有那些挂在睫梢上折着閃光的眼淚。

阿鸾說:“師隐,你走吧。”

師隐看着阿鸾,他動不了了。

他也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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